朱门宠妾 第26章

作者: 绿窗红袖 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说着又想起来别的,梁氏道:“你光给你表姐买了?你自己买了没有?”

  菱月摸摸自己头上插的金钗,道:“我又不缺。”

  这个话题梁氏母女二人已经不是第一回讨论了,梁氏苦口婆心:“你怎么不缺。别人都戴金的,就你戴个鎏金的,寒碜不寒碜?又不缺那个银子。”

  菱月道:“有银子也不是那么个花法。我又不爱那些个金啊银的,干嘛浪费那个银钱?再说了,我现在就是买个金的戴上了,别人也不知道,只当我还是戴的鎏金的呢。真的也成了假的,那才真叫花冤枉钱呢。”

  这里头原有个故事。

  去年冬天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菱月头上插的金钗就掉下来了,啪地一声在青砖上就摔成了两截,旁人这才知道菱月头上戴的金钗原来只是个鎏金的。

  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事儿就被不少人知道了。

  菱月笑道:“我又不能逢人就跟人家说,哎,这回我头上戴的是个真货。那不成了笑话了。”

  梁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有时候真是摸不准自家姑娘的脉,梁氏都无奈了:“你还笑呢,旁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亏你还笑得出来。”

  这也就是梁氏知道自家姑娘心太宽,浑不拿这个当一回事儿,这才照直了说话。

  当初菱月非要买个鎏金的戴,梁氏就反对过,菱月不听她的,一意孤行,这不,就闹了笑话了。

  当时梁氏还寻思着这回总该买个真的戴了,谁成想她自个儿又弄了个鎏金的戴上了。

  她非但自己不买,还拦着不让梁氏给她买。

  梁氏忽然想到一茬,一拍大腿道:“别是七爷也听说你那个钗子的事儿,把你瞧低了,这才有了梅花雪茶那档子事儿的吧?”

  菱月这下子真给梁氏逗乐了。

  扶着腰,笑得都直不起来了。

  梁氏看她笑成那样,跟看个神经病似的。

  梁氏一点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要不然自家姑娘这么好,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这样一个美人儿都能狠心拒绝了不要,没理由啊?

  菱月拿帕子按着笑出的眼泪,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音呢:“娘说的很对,只是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换金的戴了,不然七爷再听说了,回过头来又看上我了可怎么办,您说是不是?”

  菱月来了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梁氏给噎了个没话讲,只能干瞪眼,没咒念。

  中午的时候一家三口吃了顿团圆饭,梁氏整治了一桌好的,半只鸡,一条鱼,还有一道花生米拌水萝卜的爽口菜。

  甄二吃过饭就又回屋补觉去了。

  梁氏收拾碗筷,菱月帮着一起收拾,用抹布擦拭了桌面,母女二人捧着这些碗筷抹布往厨房里走,菱月轻声问梁氏:“娘,我瞧着我爹怎么兴致不高啊?话也没说两句,吃了饭就睡觉去了。瞧着有点闷闷不乐的。”

  说到这个梁氏就要叹气,她也轻声说话:“前一段时间门房里的张六升管事了,你爹资历比他深多了,这心里头能痛快么。”

  菱月一听这个,也不说话了。

第22章

  同一时间,菱月的大伯母汪氏正在饭桌上抱怨呢。

  “……我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地就被她给呲了一顿,好像别人要占她多大便宜似的。我一个做大伯母的,还不想着能让咱们自家的孩子有个好前程么。老天爷哟,咱们府上的七爷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哟!就是举人老爷家还想把家里的姑娘送进来呢,弟妹倒好了,竟然还不中意……”

  汪氏想起来梁氏说的那些话就上火。

  什么“我们家可不敢有攀龙附凤的想头,谁家有这个想头,谁家就送自家的孩子进去,别竟寻思别人家的孩子”。

  汪氏倒是想呢,要是这事她能做主,还能轮得到老二家的月娘?她自家的姑娘早给送进去了。可也得久儿这个死丫头有这样的福气啊。

  想到此处,汪氏狠狠地剜了饭桌上的久儿一眼。

  饭桌上只有菱月的祖母刘氏、汪氏,还有久儿三人。

  汪氏的丈夫甄大,还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都在府上做粗使,这种时辰都是跑腿儿的跑腿儿,做小厮的做小厮,干粗活的干粗活,白天都是不着家的。

  饭桌上因只有老少三个女人,饭食也简单,就是米粥、馒头,再加上一碟子腌咸菜,管饱。

  久儿一手拿着馒头正咬着吃呢,一抬头正对上汪氏剜她那一眼,久儿咕哝一声:“关我什么事。”

  低下头埋头苦吃。

  汪氏接茬抱怨:“我还不是一心为着咱自家的孩子好。咱家月娘长得这么个好模样,又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又正赶上七爷要纳妾,那不就是那戏台上说的那什么,什么近水楼台么!咱还不抓紧着。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二弟妹可倒好,别人好心好意的,她当人家是驴肝肺……”

  饭桌上,除了汪氏在不停地抱怨,其他只余吃饭声,碗筷声。

  刘氏觉得不好一直让汪氏唱独角戏,还得自己出来打圆场:“老大家的,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里好。这么的,既然老二家的不领情,咱以后就少管。月娘的事儿,让她爹娘操心去。咱还乐得清闲呢。”

  这话汪氏可不爱听。

  汪氏撇撇嘴,抢白道:“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就是不为家里其他人着想,也得想想二叔吧。”

  汪氏口中的二叔,说的就是甄二了。

  汪氏道:“二叔这样的人才,当年年纪轻轻的就当上管事了,就因为娶了梁氏,得罪了人,硬生生得让人给撸下来。这么些年就窝在大门口做个小门房,也实在太委屈了些。我这个当人大嫂的都替二叔屈得慌,你这个当娘的就一点不心疼?”

  这里头原有故事。

  梁氏年轻时出落得跟一朵花似的,当年就有一个颇不成器的看上她了,这个人自己虽然不成才,他家里头在顾府却是有头有脸的,他娘正是二太太院子里的丁嬷嬷。

  丁嬷嬷是二太太小时候的教养嬷嬷,打二太太小时候就跟二太太在一处了,二太太出嫁后又跟着来了顾府,一向是很得二太太看重的。

  如此一来,连带着丁嬷嬷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抖起来了。

  梁氏是不愿意嫁给那个人的。

  丁嬷嬷很溺爱儿子,使出百般手段想让儿子如愿。

  梁氏是死活不肯嫁,后来梁氏竟然找上甄二,问甄二愿不愿意娶她。

  甄二也是鬼迷心窍了,真就娶了梁氏。

  这一下可把丁嬷嬷一家给得罪了,到手的前程也没了。

  汪氏道:“娘你也不想想,若是咱家月娘真能嫁给七爷,她还能不管她爹?给二叔捞个管事当当还不就是吹个枕边风的事儿。到时候,月娘自个儿前程也有了,二叔也不用再受委屈,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当然了,二叔要好了,自然不能白看着不拉扯自家大哥和侄子们一把。

  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在汪氏看来,当年若不是梁氏拖累了二叔,自家如今也不能是个这样的境况。

  梁氏非但不想着怎么弥补,还敢在这个家里高声,呸,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

  刘氏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稳稳当当地就跟个弥勒佛似的,闻言慢悠悠地道:“哎哟,我六十岁的老婆子一个了,哪里还管得着那个哟。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汪氏撇撇嘴,六十岁的老婆子管不动了,四十岁的时候也没见她管过啊。

  当年二叔被美色迷了眼睛,这要换了别人家,当娘的为儿子前程着想也得拦着啊,她老人家倒好,当年就是这样一副腔调,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叔要娶,她还真就帮着张罗起来了。

  和这么不思进取的一家子混在一处,汪氏想不操心都不成。

  到了晚间,一大家子都家来了,大家围着吃过晚饭,两个儿媳妇结伴洗锅刷碗去了,汪氏给丈夫甄大使了个眼色,夫妻二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说话。

  汪氏把白天的事情跟丈夫一说,又道:“哼,这事儿梁氏她说得也不算。回头我得找二叔说道说道这事儿,这家里头到底还是得听男人的。”

  甄大是个老实头,看汪氏这态度,劝也不敢劝,闷了一会儿,犹豫道:“二弟……当年为了娶梁氏,他前程都能不要,谁知道他什么态度。”

  “当年?”汪氏一声冷笑,“你也说了是当年了。当年二叔还没有在一个小门房里窝了二十年呢,当年二叔还没受这么多年的气呢。当年二叔不知道厉害,现在还不知道吗!要是能回到二十年前,他二叔能再选一回,他还能拼着前程不要非得娶梁氏,我对他二叔才真叫佩服呢!”

  ***

  当晚吃过晚饭,菱月便回了顾府内院。

  匆匆又是一天过去,傍晚时分七爷下了值,来给老太太问了安。

  暖阁里老太太照例只留了蔡妈妈一个,祖孙二人在暖阁里说了会话儿。

  待七爷这厢一走,丫鬟婆子们都进来暖阁服侍,老太太想起来什么,对红药道:“你留下来,我有个话问你。其他人都出去吧。”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和蔡妈妈对了个眼神。

  看那神态,应当是好事。

  菱月留意到这一点,想到什么,心中不觉一动。

  和其他的丫鬟婆子们一起出去之前,菱月望了红药一眼,眼波里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红药脸上一红,显然心里也有一些猜想。

  从暖阁里出来到了堂屋,期间只有大家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异常的沉默。

  堂屋里静默过了片刻,还是芳儿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就听芳儿笑道:“咱们院子里又要出个姨娘了,等红药姐姐出来,看我怎么笑话她。”

  兰草立刻就道:“这话也说得太早了些,兴许是别的什么事呢,你现在就说这个话,回头再不是,别人该臊得慌了。”

  老太太身边六个大丫鬟,兰草是其中之一,芳儿只是个二等丫鬟,兰草这样说她,芳儿也不好回嘴。

  一时间堂屋里又沉默下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自然不能指望别人都盼着红药拔得头筹。

  屋子里呆得不舒服,菱月披上大衣裳,索性到外头散散去。

  院子里甬道上的积雪早在下雪的第二天一早就给下人们铲去了,只余下一层薄霜覆在青砖上。

  但是屋檐上、树梢上,却覆盖着厚实的白色积雪,好像它们也怕冷,所以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被。

  外头很冷,但是菱月心里头暖和。

  她为红药感到高兴,她但愿事情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般。

  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这句话放在她身上成立,放在红药身上也是一样的。

  既然红药自己那么愿意,那菱月唯有衷心地祝愿她能够如愿以偿。

  便是从现实一点的层面来看,七奶奶长年在外头养病,平日里并不在府上,红药真去了七爷的院子,平日里便用不着伺候主母,只这一点,便比其他院子里的姨娘不知道强上多少了。

  红药是不会落到宁姨娘那种境地的。

  至于其他的,以红药的能力,菱月相信她应付得来。

  好好经营,兴许也能有一番天地。

  这些年的情分不是假的,想到这件事会让红药多么高兴,多么快活,菱月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期待起来。

  傍晚时分的庭院空旷而寂寥,菱月跺跺脚,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哈气马上变成了白色的雾气,飘散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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