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柳
说什么新婚三天无大小,不过是酒后乱性,乃是无心之过。
去他娘的无心之过!
燕璇在旁听着气极了,不过想想也是,陈家人怎么会追究呢,若真追究起来,最先亲新娘子嘴,最先扒新娘子衣的可是陈老头,且不说闹房的那些人还都是陈家的亲友,陈初尧当初闹他们洞房时也干过不少胡闹事情,若要处置,需得从头来算。
陈家这门子账压根就理不清,陈初尧要是因这事得罪了全族人,他们这一脉定是会被逐出家族。
为着以后他们都不会做追究,可没想到,他们不仅要为着那些流氓说话,还要倒打一耙说张书颜放荡s,怪她在别人出言调戏之时不做拒绝,给了他们调戏的机会,才会让他们以为可以随意欺辱于她。
燕璇被气得发抖,张家人,张书颜更是,他们也没想到陈家人会这么无耻。
可不管张家人怎么愤怒,张书颜与陈初尧已经成亲,已经是陈家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张家人已经管不着了,只要陈家人不做追究,此案便不能立。
听到大人这判决,张家大哥属实是绷不住了,夺过一个衙差的佩刀就朝陈家一众人砍了去。
陈家人慌乱夺门而逃,那张书颜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朝哥哥走了去。她将纤细的脖颈送到了哥哥的刀下,气急的哥哥没有防备,一刀落下,张书颜的脑袋就从脖颈上掉了下来,咕噜噜滚了好远。
鲜血喷溅,热血流淌,湿透了张书颜身上的大红嫁衣,周遭所有人身上也都溅上了她滚烫的鲜血,大家吓得尖叫不止,燕璇也是,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断头的女鬼,明白了过来,这是那只怨鬼的经历。
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燕璇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上,刚刚的那一切都是梦。
天黑了,房里没有点灯,只有走廊里透出来的一点光,女鬼飘在半空中,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颅,正在给头颅细细地描眉。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燕璇问她。
“挖了他们的祖坟。”
“啊?”燕璇以为张书颜会让她帮忙杀人的,没想到是挖祖坟。
“陈家是个大家族,祖上不乏有德之士,功德庇护后人,我杀不了他们。”
“你可以直接杀人?”
“我只杀仇人。”
燕璇想了想,又问:“我挖别人祖坟,会不会有所报应?”
“你若是怕,还有另一种法子,在月圆之夜,用女子月水浇于其墓碑之上,可暂时让他们失去庇佑。”
“这也太难了吧,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要是容易,我也不会找你帮忙。”
燕璇叹了一口气:“行吧,我想想法子。”
张书颜将陈家祖坟地址告诉燕璇,而后又说:“那儿还有个守墓人,贪财好色,和附近稻花村的刘寡妇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话音未落,张书颜突然转头看向门外,说道:“你情郎来了,我先走了。”
张书颜消失瞬间,门被推开了,丫鬟从外探进头来,轻轻唤了一声:“表小姐?”
燕璇没有应,反而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模样。
“国公爷,表小姐还未醒,可要奴婢进去唤醒表小姐?”
“不用了,我进去瞧瞧她便走。”
“是。”
宋青阳进门,先点亮了房间里面的蜡烛,而后踱步走到床前,在她床边坐下,往她面上亲了亲:“装睡做甚?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好呢。快起来吃饭洗澡,洗干净我给你上药。”
燕璇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被他看出来,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确认真的被他发现,才完全睁开双眼,随即两手一伸,示意他抱她起来。
宋青阳无奈笑着,将她抱到了自个儿腿上坐。
摸着她汗湿的衣裳,宋青阳不禁皱了皱眉头:“一身都被汗湿透了,竟还盖着被子不起来,也不怕热着了。”
“那是因为刚刚做了个噩梦。我梦见表哥不和我洗鸳鸯浴。”
……这算哪门子的噩梦。
“还梦见表哥不带我去外面放风筝。”燕璇哼哼搂着他颈子抱怨。
“梦都是相反的,不就是放风筝嘛,表哥哪会不应你。”
宋青阳故意没提鸳鸯浴,燕璇却是不放过他:“那鸳鸯浴呢?”
“改天,你身子还没好呢。”宋青阳提醒她。
燕璇眨眨眼:“鸳鸯浴和身子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起洗澡嘛,你给我擦擦背,我给你搓搓肩。”
……
看他吃瘪的模样,燕璇扑哧笑出了声儿来,宋青阳才知道她是故意在戏弄他,一时只觉恨得牙齿痒痒,对着她那弯弯笑着的嘴儿就咬了上去,惩罚似的侵入进她的嘴唇里,追着她一通咬。
一吻亲罢,宋青阳解了气,却是起了欲。
宋青阳忍着难耐,随后将她又放回床上。
“你赶紧吃饭,洗澡的时候不要留人,我待会儿再偷偷来与你一起洗鸳鸯浴。”
“嗯?”他怎么改口了,“我身子还没好呢。”
燕璇用他的话来提醒他。
“那处没好,别的地方不是好着呢嘛。”
……这下轮到燕璇无语了,她好似把自己给坑了。
头天晚上和宋青阳洗了鸳鸯浴。
放风筝那事,宋青阳让她等信儿,然第二天一早,燕璇还是安排花容往姨母那儿去了,她要借花容的嘴,使一招苦肉计,好方便以后出门而不被姨母怪罪,只要姨母不怪罪,家里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
花容知道她是要去帮鬼,可是不明她为何不告诉其他人,若是有太夫人他们帮忙,岂不是更容易积攒功德吗?
“我与大表哥心意相投你应该看出来了吧?”燕璇将与姨母的约定告诉花容。
“姨母本就接受不了一个病秧子做儿媳妇,做宋家主母,要是知道我的身不带福还招鬼,心里肯定会更加不赞同我与大表哥在一起。”
花容想想也是,遂答应了她的话,去太夫人的院里,与太夫人说了说燕璇今天又要出门的事。
“璇儿最近怎么天天往外跑?”
“回禀太夫人,表小姐自从上次昏迷两天过后,就感觉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她担心自己可能没多久日子,念着世上还有许多没玩过的东西,许多没经历过的美好事情,怎么想都不甘心,遂想在临死前尽量尝试一遭,也好在死的时候不留遗憾。”
果然,太夫人一听就来了眼泪,再不说什么管教的话了,只交代花容好好跟在燕璇身边伺候,尽量满足燕璇的心愿,银子要是不够花,只管去账房支。
第48章 靴子(一)
城外山高风大的地方挺多的,宋青阳最先想到的是自家别庄附近,玩耍累了还能往别庄上去休息。
燕璇却是不依,她说:“我只想与表哥往越少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去,那样咱们便不必再束手束脚保持着距离了。”
宋青阳自也想与她亲近,只是花容不还跟着呢,一个人跟着与一群人跟着又有什么不同?
“花容知道咱们与姨母的约定,只要不太过分,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燕璇说服宋青阳,便赶紧着让车夫调转了车头。
花容与车夫坐在车外,帮燕璇看着路线,以保证能顺利到达稻花村附近。
燕璇与宋青阳坐在车里,夏日的车帘挂的是竹帘,织得不密,留有缝隙透风进来,便是两人面对面坐着,也只能眉来眼去,并不敢动手动脚。
和煦的风透过车帘吹进来,吹眯了燕璇的眼。
燕璇眯着眼,瞧着宋青阳端正坐着的模样,心里儿有点痒痒,又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想了想,说了些撩拨他的话。
已经领教过她的大胆,宋青阳对她的那些话已经见怪不怪,只不过耳根子好似还没习惯,还和以前一样,红了个透,眼睛也是,心虚地看了眼帘子外面的车夫和花容。
等到稻花村附近已经是巳时末,马上要到午时太阳最烈的时候,燕璇借着太阳大,肚儿饿的借口拉着宋青阳进了稻花村。
此时村里有几家已经起了炊烟,孩子们不怕热,顶着大太阳在外面玩,远远看见他们进村,也不怕人,冲上来问:“你们是谁?”
“我们路过此处,想到你们村里讨杯水喝。”
有大人听见声儿,从屋里探出来头来,看了看,好心请了他们过去。
娃儿们好热闹,全都跟着一起去了那人的家里,听娃娃们喊,这家便是稻花村村长家,此时村长和儿子们都下地去了,家里只有村长夫人和儿媳妇张氏。
村长夫人心善,听得燕璇等人未吃饭,便留了他们下来,也不要银子,还是宋青阳执意要给,她才收下,张罗着儿媳妇去东家割肉,西家买酒,务必要让他们这钱花得值当。
燕璇深感她们良善,趁张氏去买东西的时候,借口去村里转转瞧瞧,拉着宋青阳便一块儿跟着去了。
孩子们也还继续跟着,一行人走得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
对于陌生人,大家伙都有些好奇,听见声儿,都往外瞧了瞧,问了一嘴。
听燕璇喊宋青阳哥哥,只以为他们是兄妹俩,笑问道:“你哥哥生得这样高大,你怎么生得这么瘦小?”
燕璇也不怯,回道:“他长得像爹,我长得随娘。”
“一个这样高,一个这样矮,你爹娘想亲嘴都费劲吧?”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话。
大家回头看去,只见对面房子不知何时开了门,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赤着膀子,吊儿郎当地倚在门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燕璇和宋青阳身上打转。
宋青阳挡在燕璇面前,阻s断了他的视线,一旁有个婶子替燕璇呸了回去:“人家爹娘亲不亲的到嘴关你什么事,你有这闲工夫,不若去问问你那寡妇娘今儿个又和你哪个便宜爹亲嘴了呢。”
“我娘天天与你家男人亲,你不知道吗?我身上这双靴还是你男人昨儿给我买的呢。”
男子伸出脚,显摆了一下他脚上的靴子,婶子一见就怒了,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就你娘那烂货,也就西边守坟头的老瘸子还愿意要!”
两人谁也不服谁地骂了起来,骂着骂着竟还要动起来,幸而大家伙将他们给拉住了。
燕璇才知道,原来这男子家就是她要找的刘寡妇家。
男人走后,燕璇从其他人嘴里得知,男人唤作葛禄荣,七岁死了爹,由娘亲刘寡妇一手拉扯大。
葛父原是个木匠,在周遭是出了名的活好,因此他家里向来要比一般人家富裕些,葛禄荣作为葛家头一个孩子,从小便是娇养着长大的。
葛父死后,刘寡妇一人撑着家里,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什么来钱的本事,只能帮人绣点花,勉强维持着生活,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来供葛禄荣花费。
葛禄荣从奢入俭难,时常哭闹着要吃好的穿好的,尤其当每次货郎挑货来卖的时候,他闹得格外狠。
刘寡妇也是疼儿子的紧,看着儿子这样,心里满不是滋味,最终咬咬牙,将货郎私下请进了她家里,用自己的身体换了儿子想要的东西。
从那之后,刘寡妇就开了半扇门接客,用自己卖身的银子,维持着儿子想要的生活。
然而这钱有限,随着刘寡妇青春不再,钱就慢慢地少了下来,到如今,稍微有点银钱的都不愿再往她床上去,只少有几个年老身残的还会来,其中一个便是西边守坟头的陈瘸子。
陈瘸子不仅瘸,身上还长了不少烂疮,一年四季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儿,没有活人愿意接近他,也只有死人不嫌弃他。
为了赚钱养儿,刘寡妇在接不到客的时候,竟也愿意跟他睡,只要他能多给几个钱。
“这有她这么溺爱孩子的!”燕璇听得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