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柳
“咳！你别看他壮，其实胆子小得不行，一吓就怕了。”燕璇瞎话张嘴就来，只以为忽悠完了，这人就会走了，谁知道他不仅没走，反而还坐上了棺材，笑得一脸猥琐，“我还是头一回看小马拉大车，可得好好观摩观摩，学习学习。”
……
“我不喜欢给人看着。”
“都来这儿玩了，谁还怕被人看呀？”男人不以为意，指着门口癫狂的两人给燕璇看。
燕璇没辙了，现在动手又怕打草惊蛇，让傀儡师跑了，又不能真做给他看。
两厢为难之时，燕璇看了看一旁的宋青阳，给他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帮帮忙，然而他只是看着，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燕璇咬咬牙，翻身坐到了宋青阳的身上，抽出宋青阳腰间挂着的剑，转身就指上了棺材盖上男人的脖子：“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你要是还在这哔哔赖赖，我今晚就让你变成真的鬼！”
燕璇赌来这儿玩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她表现得越是厉害越不会露馅。
果然，男人吃软不吃硬，一看着剑就怕了，忙忙从棺材盖上跳下去：“你们玩，你们玩，我这就走。”
将男人吓走，燕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缓过神来，才发觉宋青阳身体很诚实地呈现着他的欲望。
燕璇又想起刚刚没问完的事情，扭了扭腰，故意问道：“你不对劲，你怎么能动欲呢？”
“凡人之躯的本能。”
宋青阳一边解释，一边坐起身来，将燕璇从他身上弄下来：“等回了九重天，我就会完全将你忘记，不见不念，再无瓜葛。”
宋青阳这话是告诉燕璇，更是在告诫自己。
然燕璇没有听出来，心儿一沉，一把推开他：“谁稀罕你呀，满天下男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我明儿就去找个比你更好的。”
燕璇说完，这就从棺材里爬了出去。
宋青阳紧随其后。
门口的两人正是紧要时候，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争吵，然而宋青阳还是将他们二人打晕了过去。
“保险起见，还是今晚动手吧。傀儡师的弱点在他手上，只要将他的手废了，他的本事就废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本事在嘴上，让他念不出咒语，他就任由你处置了。”
宋青阳告诉燕璇傀儡师的弱点。
“我知道了，我已经有主意了。”燕璇冷淡应下，没再与他说话，将散落在棺材里的法器捡起来，然后轻轻吹响了鬼笛。
笛声小小，淫乱当中的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只有附近的鬼魂察觉了，不由自主地被笛音引了来。
发觉是她，鬼魂们问道：“燕小姐，咱们正看春宫戏呢，你突然招我们来干嘛？”
原来这宅子里还藏了不少真鬼，仗着人看不见，潜藏在黑暗中看他们行荒唐事。
“光看着有什么好玩的，我帮你们参与进去。”
鬼魂们一听还能参与进去，纷纷来了兴致，忙问她要如何做。
燕璇让他们等着，然后从棺材里，将扮成死尸的木偶拿出来。
傀儡师用纸扎铺子做遮掩，他铺子里的纸人都没有画眼睛，这说明那些纸人并非随便做的，是能够被鬼魂所附身的，这纸人和木偶人肯定有相通之处。
纸人能够作为鬼魂的身体，更加精细的木偶人肯定也能作为鬼魂身体。
“不行的，木偶人身上被画了符，我们进不去的。”有鬼打断了燕璇的言语，“要能附身，我们早就附身进去了。”
“肯定有法子让他们附身进木偶吧？”燕璇看向宋青阳，该他教学的时候了。
“很简单，只要用给纸人点睛的鸡血抹去木偶眼中的符咒，鬼魂就能附身进去了。鬼魂们多是用纸人来做附身，而不是用木偶人附身，是因为纸人更加轻巧，鬼魂们飘习惯了，突然换成木头身子会不习惯。”
得了宋青阳的肯定，燕璇当即拿出给纸人点睛的鸡血，抹了手边木偶的眼睛，然后让鬼魂们试试。
果然，成功了。
见此，鬼魂们大喜，燕璇让他们稍安毋躁，去将宅子里所有木偶都找出来，由她一个一个将符咒抹去。
等鬼魂们附身成功后，燕璇又与他们道：“要想放心参与进去玩耍，还得将那傀儡师制住才行，不然被他发现了，轻而易举又将你们赶出来了。”
鬼魂们连连称是，听从燕璇的安排，往密道口去了。傀儡师和更夫守在那儿，以防止有人打搅。
对于自己做的木偶，傀儡师没有太多的防备，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候，双手已经被木偶人制住，燕璇趁此时吹响鬼笛，轻而易举扰乱了他的心绪，然后在宋青阳的指导下，用青鸾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划破了他的舌头。
一旁的更夫也受了鬼笛影响，哭得不能自已，燕璇一并将他的手筋也给挑断了，舌头没有动他的，还要留着他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做完这一切后，燕璇让鬼魂们自个儿玩去，不过只能玩那些装神弄鬼的人，让那些人试试被真的鬼魂玩弄的滋味，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玩了。其他那些中了傀儡术的人都不准动，先打晕放到一起，到时候再做处置。
从更夫口中得知，傀儡师会做这一切是为了钱，为了买更多稀有的木材。傀儡师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做出一具堪比真人的木偶，等死后，将自己的灵魂移到木偶身上，他就能实现真正的永生。
权色无疑是来钱最快的，所以他利用自己的本事，笼络了一批喜欢玩刺激的有钱人，帮他们体验各种不一样的玩法，以此赚钱。
会和更夫同谋，是因为更夫让走街串巷，对附近人家都熟，由他去下傀儡术，会更加容易。
“你只是为傀儡师寻觅猎物，为什么要让尚小姐冤枉连庸？”燕璇问更夫。
“因为他写的那句诗。”
那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第149章 秋水书院（五）
燕璇瞬间想起了写满诗词的尚家酒楼，更夫说得应该s就是连庸在那儿写的诗吧。
“这句话确实太绝对了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说。但这话是尚掌柜请连院长写在客栈墙上的，尚掌柜想劝儿子，劝世人好好读书，好好学习，这也没错呀。你就算看不过眼，也该找尚掌柜麻烦不是？怎么怪起了连院长？”
“尚掌柜知道什么，不过也是个被连庸洗脑迷惑了的人，天天供他们吃，供他们喝。”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秋水书院的规矩，学生们每天早上进书院前，都要高声大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喊个十遍八遍才能进书院……”
更夫刚开口，就被连庸叫嚣着打断了：“我这还不是为了激励学生们努力学习，我这有什么错吗？”
燕璇将连庸从褡裢里拿了出来，更夫跟着傀儡师见多了纸人，一看就知道连庸的魂魄就在其中，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你找来的帮手。”
说完，他又回答起连庸的话：“你最大的错就是贬低了其他所有人。”
更夫的儿子死了，儿媳妇改嫁了，只留了个孙儿相依为命。
他早就想好了，等孙儿十岁，就将他送去学一门手艺，靠着手艺肯定能吃穿不愁。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没想到秋水书院搬来了，每天大早就有学生叫嚷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一天天，一年年，附近的人都被他们的话语洗了脑，认为读书人高人一等，尤其是孩子们。他孙儿也是，不再愿意按着他安排的去学艺，说什么也要进书院，要考科举，做大官。
考科举这事小孩儿不知，大人们都知道，万里挑一才有那么几个，更多的是名落孙山，屡战屡败的人，他们这种人家，哪有那么多银钱去博。
可孩子都觉得自己肯定会是那个万中挑一，死活要学。
他被孙儿缠得没法，只得掏空了家底，送他去学。
好不容易供了一年，往外借债又供了一年，勉勉强强供了三年，家里已经债台高筑。为着孙儿，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那些醉酒回家的人身上，借着每晚打更的时候，抢劫一些醉酒的人。
醉酒的人第二日醒来大多不会记得昨晚的事情。凭借着这个，他又勉强供了孙儿几年，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一次他正偷钱的时候，被人抓个正着，被打得个半死。
事情暴露了，他不敢再下手，眼看又要到交束脩的时候，傀儡师找上了他。
为了钱，他几乎没有做多想就答应了。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帮傀儡师寻找适龄的少男少女调教，慢慢地，他发现，其实连庸让学生们喊话那法子，其实也是控制人的一种方法。
不过想着连庸这也是为了孩子们好，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当孙儿考过童生，他别提有多高兴了，更信了连庸的话，觉得自家孙儿肯定能够出人头地。然而很快现实又给了他一巴掌。
孙儿连续考了两三次，都没有考过秀才，三年一次的考试，两三次下来，已经将近十年了。
他等不得了，既然东边不亮，那就亮西边，有童生的名号，找份账房先生的活儿不难。
他很快联系到了一家茶楼，然而孙儿却是不愿意，孙儿说：“我读书是为了考状元出人头地，可不是为了做个被人奴役驱使的账房先生。”
他这才意识到连庸当初的那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对他孙儿产生了什么影响。
“不做账房先生，那去书馆给人抄书吧。”他试探着继续道。
“抄书一天才赚几个钱，等我考上了状元，要什么没有，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听了孙儿这话，更夫知道完了，这娃儿废了。
他几乎能够预见他去世之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眼高手低的孙儿会沦落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连庸该死，我杀他是替天行道！”更夫大呼，“我孙儿一辈子就这么被连庸给毁了，他还在酒楼里题字，还在继续祸害新的孩子。那尚掌柜还把他当做大圣人，不仅向书院里交着束脩费，每次连庸去他家酒楼请客吃饭，他还傻乎乎的给连庸免单，我且帮他好好清醒清醒！”
原来这就是利用尚婷冤枉连庸的理由。
听完更夫的杀机，连庸直呼自己死得冤枉，“你孙儿没考上是你孙儿自己的资质不行，关我什么事？我还有那么多考上的学生呢！”
“考上又如何？”燕璇没忍住插了一嘴，“你们读书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给百姓谋福，而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你们这种官有还不如没有。”
燕璇对连庸很失望：“读书为的是能明事理，辨是非，知荣辱，不该是为了封侯拜相，为了做人上人。你身为书院院长，连这点认知都无，根本不配做院长。”
“十年寒窗苦读，谁人不想金榜题名？古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也得飞黄腾达之后，才有能力兼济天下吧？”
“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有才无德，唯利是图的官，别说兼济天下了，不祸害老百姓就算是不错了。”
连庸被燕璇怼得哑口无言，更夫乐了，没想到连庸请来的帮手会突然倒戈帮他说话，正想套套近乎，让燕璇放了他，谁知马上他也被燕璇针对了。
“你乐什么？连庸做得不对，不代表你做得对，你帮着傀儡师祸害了这么多人，别以为我会饶了你。”
燕璇让木偶人帮她一起，将这里的人通通带去了衙门，盯着衙差们给他们录口供，然后按着宋青阳教的，给那些中了傀儡术的人，一一解了身上的术法。
“尚婷这种已经被调教过头的该怎么办？”燕璇问宋青阳。
“这种只能由家人慢慢引导，给她安排一些正向的任务要求。”
宋青阳正说着，尚婷插话说道：“我们从出生起，不就是父母所操控的傀儡吗？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梳什么样的发髻，他们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我们。等长到了一定年纪，连嫁人娶妻也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说是为了我们好，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一定是对的呢？”
燕璇明白了她意思：“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吧，我们两个外人就不插手了。”
说完，便与宋青阳离开了。
第150章 宋青阳死了
燕璇不知道尚婷后面会如何，也不知道更夫的孙儿会如何，不知道秋水书院曾经的学生们会如何，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只是她还是可惜那秋水书院，读书是好的，不该就这么关门。
燕璇思索着要不要将秋水书院盘下来，宋青阳走在一旁，已经在给她安排起今日的学习计划：“我先教你打坐运气吧。”
“我不想学打坐，我想学别的。”燕璇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