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娇 第17章

作者:猪猪丁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第23章

  ◎十两◎

  萧翊推门踏出院子,夜风拂面,他却倍感神清气爽。

  他也没离开王府,出了西辞院便往书房去。

  他素日里起居议事都在王府东边的望湖院,那里亦是他的书房。何沉一直守在书房外,见萧翊闲庭信步地朝里走来,忙躬身行礼:“殿下,人已在里头了。”

  萧翊这才收了闲适之色,眸光一冷,何沉耳聪目明地推开门,他提袍走入,房内正跪着一名内官和两名宫女,无一不是伏倒贴地,浑身微微颤抖。

  他们听得身后脚步如风,更是胆战心惊。

  萧翊在案后坐下,掀了眼帘,冷扫过去:“谁起的头,收了哪边的好处,说吧。”

  三人只顾着发抖,哪还有人敢贸然接腔,犹疑了半晌,忽有一面生的宫女半个身子贴在地上,颤声哭泣:“殿下饶命,奴只是听宋公公吩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好处也没有。”

  而在场另外两人丝毫没有被出卖的怨恨,而是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因他们知晓她即将到来的下场。

  萧翊冷眸轻压:“抬头。”

  那小宫女抖着肩膀,慢慢地仰起脸,眼睛却朝着地下,不敢平视贵人。

  她是在园中负责将金绳交给沈清清的宫女,这绳子到最后被偷龙转凤,她实属功不可没。

  只是这一份功绩,算不到他宁王府,应挂在沈清清手底。

  萧翊只是垂眸端起茶杯,何沉已应声而动,旁人尚未看清楚分毫,那宫女忽而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发不出完整的句子。

  一道血痕慢慢沁出,鲜红落满了她的衣裳,最后,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名贵的地毯逐渐被染出来一团阴影。

  另两人霎时抖如筛糠,不敢发出半点动静,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萧翊慢饮一口:“宋公公。”

  跪在最右侧的灰袍内官抬起头,目视极低:“奴拜见殿下。”

  除了应声,再不敢多说半个字,他是宫里的老人,自知主子不问,作下人的切忌开口搭话,方才那小宫女便是犯了忌讳。

  萧翊松了身子,斜靠在圈椅里,垂眸把玩着腰间吊坠:“说吧。”

  宋公公深吸了口气,稳着嗓音:“奴认罪,奴该死!求殿下宽恕。”

  萧翊发了个气音,何沉抬脚就是一下重踹,宋公公惨叫一声,俯身倒地,嘴角沁出了一丝殷红,大气粗喘。

  “孤不听废话。”

  他长指一摆,那吊坠被他甩到一边,何沉已应势上前,还不待宋公公有所察觉,一根极细的银线已勒住了他的脖子,稍稍一紧,他就会跟那宫女有一样的下场。

  宋公公面如土色,一面喘着气,一面从牙缝里蹦出断断续续的话:“奴受沈将军府上的丫鬟绿芜所托,收了十两银子,行个方便替沈家大姑娘定郎心。”

  萧翊没动静,他咬牙心一横:“奴自以为殿下与沈姑娘情意相通,只想行一桩好事讨沈姑娘欢喜,不料违逆了殿下,奴、奴认罪,求殿下明察,奴绝没有坏心。”

  宋公公自知此祸躲不过,无论如何狡辩,萧翊最后都能查个水落石出,如今有个坦白的机会他如不牢牢抓住,只怕下场生不如死。

  他更恨自己一时被绿芜的花言巧语蒙了心,那十两银子他怎会放在心里,他看中的是沈家、是宁王府的照拂,若因此得沈清清一个首肯,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可他枉作聪明,没看清局势,算错了主子的心意,更因一时迷了眼,没认清他的算计无论好坏,到最后只会成为萧翊心底的刺。

  他自以为沈清清的计划滴水不漏,却没料想,萧翊早有自己的筹谋。他这下行个方便,反倒阴差阳错让背地里的勾当被翻了出来。

  宁王自然不会拿沈家作文章,那遭殃的只有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下人。

  萧翊忽然冷笑着哼了一声:“十两。”

  他终于抬起眸子,手里甩着吊坠,那流苏轻晃着,宋公公只觉脖间的银线无形中更紧了些。

  何沉此刻却松了手,他对屋外发令,很快地,门被拉开,四名黑衣家仆抬着个硕大的木箱缓慢地朝屋里走来。

  那箱子似装着什么沉甸甸的物件,那四人体型健硕,可面上的表情不容轻松。

  最后,那箱子被慢慢地放置在案前,“咚”得一声闷响。

  那些家仆甫一出门,又有两名汉子抬了第二个规格相似的木箱进来。

  与方才那四人不同,他们面色沉静,手里的力道也很克制,箱子里似乎并没有装东西。

  这边的动静结束,萧翊已站起身,他只是朝何沉作了个眼色,对面已心领神会。

  何沉上前,面无表情地将箱子逐一打开,宋公公脸上登时流露出愕然的表情。

  只见第一个箱子里装满了白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在幽静的书房闪着寒光,晃得人不敢直视,而另一个木箱空空如也,又深又长,不知作何用途。

  而很快宋公公就知晓了。

  萧翊脸色冷肃,不发一言,冷漠地扫了眼那满箱白银,心中毫无波澜。

  何沉难得露出一丝表情:“宋公公,人为财死实属常情,殿下用心良苦,你可得好好谢恩。”

  宋公公还没反应过来,不待挣扎,那两名后进门的家仆已抓住他的四肢,将他扔进了空箱子里。

  随后,书房里传出高亢的惨叫声,惊飞了树梢上的群鸟。

  许久之后,木箱的盖子被虚掩上了,没有锁起,有一只青肿的手探了出来,屋里仍有一个箱子空置着。

  唯一没被发落的那名宫女,原是受命将金绳交给方柔的那位,现下她已被吓得晕了过去。

  何沉安静地候在一旁,只待萧翊开口。

  他重新在书案后坐了下来:“将这二人抬到沈府。”

  何沉得令,朝那两名家仆挥了挥手,随后又停了脚步:“殿下,需属下告诫一番么?”

  萧翊默了默,已拿起案边的一册公文:“不必。”

  他应下,又瞥了眼昏迷过去的小宫女:“殿下,这婢子如何发落?”

  萧翊头也不抬:“办事不利,要她何用。”

  再没人说话了。

第24章

  ◎鸡犬不宁◎

  萧翊不动声色地料理了一众宫女,沈府同样鸡犬不宁。

  沈清清院子里的人今夜俱不好过,绿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挨了罚,现在还被责令跪在院子里,红果也正挨着手板。

  沈清清求饶无果,只得埋头站在母亲黄氏跟前掉眼泪,实在悔不当初。

  她自以为小心思瞒天过海,却不料甜头没尝到,还被萧翊当众下了脸,一点也没顾忌。

  黄氏掌家多年,与沈老将军相敬如宾,与后院那房妾室也相处和睦,她自诩治家有方,没料到掌上明珠却是个没心眼的。

  错也错在她自以为婚事既定,便松了管教,任由那俩黄毛丫头胡作非为,学了点小家子气的筹谋就胆敢去算计八面玲珑的宁王。

  她没好气:“哭!如今知晓哭,哭有何用?”

  沈清清默默不语。

  黄氏:“前些日子教你的,我都白说了!你与那乡野女子有何好争?再得宠也是一时风光,难不成殿下可许她王妃的位置?”

  “偏是心眼小,便让她在园中与殿下亲近又如何,你就这般忍不下?”

  “大庭广众丢了脸面,这回倒好,人人瞧着你的笑话,你可知私底下要说得多难听?”

  沈清清低啜:“阿娘,我若早知道殿下绑了她的绳......”

  话还没说完,又被黄氏打断:“早知道!就你精明,殿下是个蠢的不成?花程节多少年不说破的秘密,谁不懂、谁又不会用些小手段?”

  沈清清越想越委屈,朝晖园里她已被摆了冷脸,马球场上她更被忽视,萧翊甚至连事后的关心也没有。

  她明明也摔落下马,受了些外伤,可萧翊如若不闻。

  黄氏自然早已得知了前因后果,更听说了心肝女儿摔得不轻,她知道萧翊对此置之不理,心下又气又叹,如今见沈清清双眼通红,泪珠不断,心中也起了怜惜。

  面色稍有缓和,语气也不再那般生硬:“伤着哪儿了?给阿娘瞧瞧。”

  沈清清摇摇头:“已上过药了,后背有道擦痕罢了。”

  该罚的都罚了,该说的也说过了,黄氏不欲再深究,因这事说大不大,无非就是小女郎的隐秘心思,大家心知肚明,萧翊更加清楚。

  他总不至于还打算拿沈家出气,更不可能就此要退婚。因明眼人都瞧得清楚,这桩婚事并非沈家或者宁王单一方便能做主,这是沈将军和皇上的约定,是与非,成与否,都由天子决断。

  思及此,黄氏心疼地拉过女儿,轻抚她的手,再长叹,语气里再没有责怪。

  本以为此事了结,黄氏正打算安慰几句,不料屋外忽来了位嬷嬷,福身低语:“夫人,管家劳您到前厅去一趟。”

  黄氏松了沈清清的手,正声:“何事?”

  嬷嬷竟迟疑了片刻,声音更低:“是、是宁王府来了人。”

  这一语落,黄氏的五指一抖,差些摔了杯子。

  就连沈清清也当即止了泪,犹疑地望了眼黄氏,不知王府来人所为何事。

  黄氏到底是当过家担得起事的,她面色稍变,很快定了神:“好,我去瞧瞧。”

  嬷嬷得了答复,快步回前厅去知会来人。

  沈清清有些焦急:“阿娘,殿下真要追究此事么?”

  黄氏已站起身,想了想,摇头道:“不像。真要追究,当即就发落了,哪需要事后追讨,显得不上台面。”

  她安抚着沈清清,人往外走。末了,脚步顿了顿,又把她拉过身前,“你也一同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也好长记性!”

  沈清清心底忐忑,可又想到现在毕竟在将军府,这是她的家,还有母亲撑腰,便理了理仪容,擦干泪痕,跟随黄氏出了院子。

  二人还未到前厅,便听得老管家在招呼人。

  说话间和风细雨,听着并不像是在发落,倒更是寻常闲谈那般随意。

  黄氏又与沈清清悄悄对视一眼,先不表态,步子快了些。

  沈清清便看见了来人是何沉。

  他恭敬地朝二人行了礼,眼眸扫过沈清清时很平静,瞧不出更多。

  黄氏到底是将军府的主子,对待下人仍有威仪,何沉也很守规矩,语气是得体的:“夫人,殿下命小人将此二奴带来,他已替沈姑娘发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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