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曹勋将她放到榻上,看着她的手道:“从你们家出来时就是抱的,要不是我反应快,早被你抓了脸。”
云珠:“这此我都知道是做戏了,怎么可能真打?”
曹勋:“说不准,也许你会趁机报复。”
云珠被他逗笑了,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真的不会那么来一下。
不过玩闹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父亲的刀伤是真的,云珠很是牵挂,曹勋连哄带劝才喂她吃了半碗饭。
.
除了宁国公府的几家街坊,曹绍、潘氏是第一波知道曹勋与云珠吵架的,到了第二日晌午,宫里的曹太后、乾兴帝也听说了此事。
乾兴帝暗暗咂舌,大舅舅果然不是一般男儿,那样的美人都能狠得下心。
曹太后想了想,派人去娘家请那位小嫂子进宫。
太后有请,云珠只好进宫赴约,穿着很符合她国公夫人的尊贵身份,只是脸色苍白,难掩憔悴。
见礼过后,曹太后牵着小嫂子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关心道:“昨日的事我也听说了,嫂子放心,皇上特意派了一位太医去为国公爷诊治,保证他会尽快康复。”
云珠连忙谢恩,只是始终垂着眼,忍受委屈的模样。
曹太后叹道:“是不是还在怨我哥哥?哥哥素来温雅,我觉得,他应该是怕你看到国公爷的伤过于忧心,才坚持带你回府的,嫂子切莫误会了。”
云珠苦涩道:“娘娘放心,昨晚国舅爷已经与我说清楚了,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
话里温顺,实则是委曲求全的模样。
曹太后不过是做做面子活儿,顺便了解下兄长与这位小嫂子是不是真的有了隔阂,又开解了几句,赏赐几匹绫罗绸缎,便放云珠走了。
云珠带着连翘,跟着领路的宫女往外走。
离开慈宁宫一段距离后,前面突然拐过来一行人,领头的赫然是乾兴帝。
云珠想,小皇帝是要去见太后吧。
离得近了,她屈膝朝小皇帝行礼。
乾兴帝早将目光投到了美人舅母身上,见她神色憔悴,虽不复往日的明艳夺目,却另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之姿,忍不住就有些心软:“舅母免礼,国公爷那边,朕会再赏赐一批药材补品过去,用不了多久国公爷定能恢复如初。”
云珠有些意外,抬眸看向对面的小皇帝。
乾兴帝看得出美人舅母的怀疑,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当即吩咐后面的一个小太监去传旨。
等小太监领命离去,乾兴帝再看美人舅母时,就露出了些邀功的情绪。
云珠太熟悉这样的……少年情状了,如果十二岁的乾兴帝可以算个少年的话。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乾兴帝一遍。
曾经的太子殿下,吃穿都是最好的,长得也高,只比云珠矮了一掌,一些娇小身形的闺秀及笄后也才这么高。
难道说……
云珠没有再想下去,别看小皇帝长得眉清目秀,那样的念头实在叫她恶心。
“皇上一片隆恩,臣妇代父亲谢过了。”
道过谢,云珠垂眸站在一旁,等着小皇帝离开。
乾兴帝不想走,却也没有道理挽留舅母,想了想,他对美人舅母道:“朕看舅母身体欠安,这边离宫门尚远,舅母稍等,朕安排步辇送舅母出宫。”
云珠忙道:“怎好如此麻烦,臣妇自己走就是了……”
乾兴帝笑道:“您是朕的舅母,坐个步辇算什么,舅母不必推辞。”
云珠还能说什么?
第62章 御妻有术,或是御夫有方
乾兴帝在美人舅母面前尽了“孝”,再没有其他借口逗留,带着万公公等人先走了。
云珠走到宫墙投下来的阴凉中,等着御赐的步辇。
领路的宫女是曹太后身边的,云珠注意到,这宫女偷偷瞅了她几眼。
云珠只当没有察觉。
她能感受到乾兴帝对她的特别,这些太监宫女都是人精,察觉点什么也很正常,只是乾兴帝才刚刚十二岁,可能是因为尊敬舅母才格外礼遇她,也可能是出于小孩子对美貌女子或俊美男子单纯的亲近欣赏,谁敢笃定乾兴帝一定是动了那种惊世骇俗的念头?
包括云珠自己,她也说不清这小昏君到底在琢磨什么。
俊男美女天生就是会比普通容貌的人要多占一些便宜,包括身高、气质这些眼睛能看见的条件。打个比方,一个铁匠师傅收了两个徒弟,一个长得俊一个长得丑,那么通常情况下师傅包括铁匠铺里的其他人都会对俊的那个更好,这种好与男女之爱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单纯地“看着顺眼”。
除了便宜,相貌好的人也会遇到很多麻烦与危险,尤其是出身低微的美貌女子,很容易被男人盯上,要么强取豪夺掳回家里做妻做妾,要么被人卖去青楼,更有的直接被街头恶霸拉去哪里害了,连命都未必能保住。
云珠是宁国公府的贵女,她不需要美貌就能享受到家里给予的富贵与庇护,美貌真正赋予她的是众人的欣赏偏爱,是同龄闺秀羡慕的眼光,是男人争先恐后的奉承与爱慕,是她想要嫁谁就能顺利嫁过去的底气,就像曹勋,她几个眼神过去,这人就主动凑过来跟她谈婚论嫁了。
四个蓝衣小太监抬着一架步辇跨过一道月亮门,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两个举着长柄伞盖的宫女,另有一个管事公公走在旁边。
“停。”
“国公夫人,您请吧?”
管事公公恭恭敬敬地朝前面的顶尖美人道,同时伸出一只手来,准备扶云珠上车。
因为曹勋既是定国公又是大国舅,府里府外对夫妻俩的称呼也各不相同,甚至同一人也会更换称谓。
云珠并不习惯叫公公们伺候,不过她这会儿真无视管事公公的手,那是公然落对方的面子。
她将手搭了上去。
管事公公殷勤地扶云珠上了车。
步辇整体都由上等的红木所制,坐榻上铺着松软舒适的绸面垫子,腰靠也围了一圈同样的垫子。
云珠进宫次数也不算少了,今日还是第一次坐步辇出宫。
步辇很稳,云珠渐渐放松下来。
宫道宽阔,能容两辆马车并行,可两侧耸立的黄瓦红墙仿佛牢笼,让视野显得狭窄起来。
这就是皇宫,天下第一尊贵的地方,却也是规矩最森严的地方,只有皇帝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其他人包括太后皇后妃嫔,都得看皇帝的脸色,除非这个皇帝早已被人架空,懦弱无能。
如今的乾兴帝,遇到的是一位溺爱他的太后母亲,是以顾首辅为首的忠正内阁,太后管教不了任意妄为的皇帝儿子,内阁则以国事为主,对小皇帝的私事能管就管,不能管也就随着小皇帝去了,只要小皇帝别捅出太大的篓子就行。
不是内阁不想教出一位明君,实在是本朝昏聩的皇帝太多了,而且还一个比一个倔,内阁管得太多,皇帝就敢几十年不上朝跟内阁对着干,只宠幸身边的宦官,造成宦官干政的复杂局面,与其闹到那种君臣连见面都难的地步,不如在小事上让着皇帝一些。
步辇微微晃动,云珠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不时有宫人出现,见到步辇都恭敬行礼。
到了前朝的宫道上,也会遇到一些官员,他们倒不需要朝一位国公夫人行礼,只是都面露惊讶之色。
云珠就这么被抬出了皇城,风光无两。
.
慈宁宫。
乾兴帝来母亲这边坐坐,问问母亲叫美人舅母进宫所为何事,很快就走了,不喜欢听母后唠叨。
等领命送云珠出宫的宫女回来,曹太后才知道儿子居然给云珠安排了步辇。
曹太后只觉得荒唐,她的母亲进宫都没有被先帝赐过步辇,云珠何德何能?
曹太后立即派人把乾兴帝叫了回来。
乾兴帝还不知道缘由,进来就问:“母后叫我做何?”
曹太后叫宫人们都下去,皱眉道:“为何要赐你舅母步辇?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传到宫外却是大事,多少外戚命妇都没有获赐过步辇出入皇宫,你无缘无故地赏赐你舅母,只会让人觉得你还是孩子脾气,滥用恩典。”
乾兴帝本来挺好的心情,突然被这么一通教训,当即就沉下脸来:“朕的舅母身体不适神色憔悴,朕赐她步辇有何不妥?若她跟其他外戚命妇一样面色红润健步如飞,朕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在亲近的人面前,乾兴帝通常会用“我”自称,只有心情不好了,才会摆皇帝的谱。
曹太后无法否认,今日云珠的气色确实不佳,可她还是不明白:“你既然不喜宁国公府,李耀李显兄弟都被你外放了,宁国公的锦衣卫指挥使一职早晚也要交给沈阔,为何还要给李家的女儿恩典,你该不会真的把她当亲舅母看了吧?”
乾兴帝只觉得好笑:“她嫁了朕的亲舅舅,当然是朕的亲舅母,母后这话好没道理。”
曹太后盯着儿子道:“你大舅舅待她都寻常,你何必把她当真?”
云珠的过分美貌,还是让曹太后起了疑心。
乾兴帝不想承认自己只是因为舅母的美丽起了怜惜之心,继续搬出大舅舅做借口:“再寻常她也是朕的舅母,除非哪日大舅舅真的厌弃她了,甚至与她和离,朕才会把她当外人看,不然岂不是不给大舅舅面子?”
曹太后还想再说什么,乾兴帝忽然冷笑道:“是母后请舅母进宫说话的,还赏赐了绫罗绸缎,敢情母后对舅母只是虚情假意吗?”
曹太后对云珠当然只是虚情假意,这也是典型的表面应酬人情往来的一种手段,不分对错,可被乾兴帝这么一说,曹太后就成了虚伪伪善之人,乾兴帝反倒成了率真坦诚的君子。
曹太后真的被这儿子气到了!
乾兴帝可不管她,趁母后哑口无言,他理直气壮地走了。
.
云珠回到定国公府,得知兵部尚书胡大人府上送来了一封请帖。
春闱之后,胡大人看上了状元郎陈定之做孙女婿,婚期定在七月初十,因他经常与曹勋打交道,便邀请定国公府众人过去吃喜酒。
云珠知道,曹勋与胡尚书其实并不对付,两人都想将统兵大权握在自己手里,现在是各自握了一半的关系。
可这就是官场,甭管私底下斗得多厉害,明面上该走的人情还是要走。
胡家都请了,曹家若是不去,便成了小气。
云珠派人拿请帖去西院,问潘氏要不要去。
胡府这喜宴乃是新帝登基后京城贵圈里的第一场大宴,潘氏正要找机会显摆自己皇帝外祖母的荣耀,当然会去。
傍晚曹勋回来,云珠再把帖子拿给曹勋看,果不其然,曹勋也是要去的。
云珠还挺好奇这桩婚事的:“听说陈状元家中贫寒,他跟胡姑娘成亲后住哪?”
曹勋:“胡大人送了他一座宅子。”
云珠淡笑:“陈状元这一高中,还真是三喜临门,前程有了,美妻有了,连宅子也有了,什么都不用操心。”
曹勋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有得必有失,能走多远还要看陈定之的心性。
聊了聊胡家与状元郎的事,就该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