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云珠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她就是自家从山巅跌落山谷,大起大落影响了心境,才会对无忧无虑的孙家生出羡慕。
终于,轮到他们的马车停在了齐国公府门外。
曹勋乃是今日登门孙家的第一贵客,齐国公孙超、世子孙广福早早就在外面候着了,曹勋一下车,就被父子俩围了起来,等云珠探出车身,就见曹勋左边一个巨胖国公爷,右边一个肥胖世子,曹勋本来就是好相貌,再被孙家父子一衬,顿时成了仙男下凡。
就在这一瞬间,云珠一点都不羡慕孙家了,父亲文武双全,哥哥勇猛无敌,弟弟少年持重,一旦机遇到了随时都能起来,比孙家父子这般看不到一点盼头的强多了。
孙超还在奉承曹勋,孙广福已将视线投到云珠身上,一双小眼睛里涌出灼灼情意。
云珠知道他喜欢自己,虽然长了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却从来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任何不敬,憨憨傻傻的,所以她也不是太反感孙广福,最多看不上眼罢了。
“妹妹可算来了,玉容一早就在念叨你呢。”孙广福殷勤地道。
孙超很想瞪儿子一眼,当着国舅爷的面,傻儿子乱喊什么妹妹?
曹勋并未介意。
云珠朝孙超行了礼,很快就去孙玉容那边了。
孙玉容已经上好了妆容,正在一群女客的簇拥下笑谈,当云珠跨进来,屋里忽的一静,随即女客们便互相递起眼色来。
云珠不以为意,只笑着端详新娘。
孙玉容坐在榻上,高兴地伸手给她,同时对其他女客道:“我最好的姐妹来了,还请大家先去外面喝茶,我们好说些贴己话。”
客随主便,女客们配合地出去了。
云珠坐到孙玉容身边,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又要趁机笑话我。”
孙玉容脸上一红,瞪她道:“谁还没年少糊涂过,你再跟我翻旧账,我可要生气了!”
云珠:“大喜的日子,你舍得生气?”
孙玉容小声哼哼:“有什么可喜的,新郎官长得又不好看。”
云珠也放低了声音:“状元郎好看,现在让你嫁你嫁吗?人家徐榜眼前途大好,你既嫁了,就别再老是嫌弃他的相貌,嫌弃多了白白坏掉夫妻情分。”
孙玉容一脸惊讶:“真想不出这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上次你还跟我嫌弃国舅爷哄你那些手段都只是动动嘴皮子呢。”
云珠:“……你要跟我比吗?”
孙玉容:“不敢不敢,我可没你的仙女命。”
云珠没好气地打了她一下。
又有其他女客来了,云珠不好一直霸占新娘子,移步去了外面。
吉时到了,榜眼徐观来接新娘。
按照规矩,孙广福要把妹妹背上花轿。
可是孙广福又胖又虚,才把妹妹背出闺房,两边脸便已泛红,他刚要抱怨妹妹太重,一抬眼瞧见站在女客堆里的云珠,不禁挺直腰杆,努力做出轻松模样。
云珠见了,本不想跟着其他女眷去前院看热闹,担心孙广福半路力怠摔了孙玉容,便一路跟了过去。
这招非常管用,每当孙广福要放弃时,偏头瞅瞅云珠,立即就又生出无穷力气。
就这样,他顺顺利利地将妹妹送进了花轿。
看着孙广福离开花轿旁时挥袖抹汗的狼狈模样,云珠笑着用团扇挡住了半张脸。
可曹勋看到了小夫人明亮的眼睛。
他忽然记不清,她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笑了。
第72章 他的舅母可不是一般的美人。
正被孙广福逗笑的云珠,忽然察觉一道视线。
她朝对面观礼的男宾那边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鹤立鸡群的曹勋,阳光明媚,别人都在看外面,偏他俊朗温润的脸庞朝着她这边,那双狭长犀利的眼自然也看着她。
尽管他面上带笑,云珠心中还是一紧。
又被他撞见了,撞见她为了别的男人笑,甚至以他的敏锐,都能发现她在故意给孙广福看。
就像晴空突然出现一层乌云,云珠的好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垂眸敛笑,转身往女客们吃席的别院去了。
好好的喜宴,云珠吃得心不在焉。
宴席散后,云珠随着女客们往外走,绕过齐国公府门内的影壁,看见曹勋已经站在外面了,齐国公孙超笑呵呵地说着什么。孙超应该喝了很多的酒,几层厚的脸庞红通通的,曹勋微笑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显得很是和气,一点权臣的架子都没有。
孙广福带着谢琅、曹绍等人去送嫁了,要在新郎官家吃完晚宴再回来。
“云珠来啦,席上的菜可还合你胃口?”
孙超笑眯眯地道,打个酒嗝,又有些感慨:“你们这些小姑娘,昨天好像还在花丛里扑蝴蝶,现在一个个都嫁了,不过这里面属你嫁得最好,瞧瞧国舅爷,满京城都找不到比他更俊更有才华的儿郎了。”
时时不忘拍曹勋的马屁。
云珠享受曹绍、谢琅等人对曹勋的仰视,此时看着一位长辈这么讨好曹勋,她有些不是滋味儿,笑道:“那我们先走了,看您醉成这样,以后还是少喝些吧,免得玉容总是惦记您的身体。”
身体肥胖可不光光影响仪表的俊美,很多病都是胖惹出来的。
孙超:“知道知道,今儿个我就是太高兴了,这是你爹没来,不然我还得多喝几碗。”
醉就是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围一些宾客看云珠的眼神又不一样了,都猜李雍肯定是因为儿子剿匪不利,没脸出来应酬。
曹勋回孙超:“岳父伤势尚未痊愈,不然肯定会来喝您府上的喜酒。”
孙超回过神来,心虚地看向云珠。
云珠笑笑,道别之后,走向前面的马车。
曹勋扶她上车,随后也跨了上来。
这样的席面,男人们肯定都得喝酒,曹勋才坐好,他身上的酒气已经在车厢里散开了。
云珠垂着眼坐在一旁。
曹勋将小夫人抱到腿上,问:“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齐国公提到了岳父?”
云珠敷衍道:“没有,就是应酬了一上午,有些累了。”
曹勋便给她捏起肩膀来。
云珠瞥见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扣着她的肩膀,仿佛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手将她的骨头捏碎。
不过,他现在的力度刚刚好,捏得她很舒服。
是她没有心情享受,随时准备应付他的阴阳怪气。
这人也是够虚伪,每次挑她的错都要先扯些别的,故意往她的错处引,暗示她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
然而云珠等了一路,也没有等到国舅爷的找茬。
今日并非休沐日,以曹勋的忙碌,他不去齐国公府吃席都行,就像云珠都没料到他会去。
所以,将她送回家里,曹勋便换上官服去了都督府,还有一下午的差事等着他。
云珠只好又等了一下午。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再被他骂一顿轻浮,就是这种有事悬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天气凉快,云珠在国公府的园子消磨了半日光阴,估摸着曹勋快回来了,她才回了正院。
晚饭的时候,云珠瞥了曹勋好几眼,发现他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接下来就要睡觉了。
因为哥哥的事,云珠情绪低落,这段时日曹勋都没有缠她,今晚他显然有了兴致,进帐后便将小夫人抱到腿上,捧起她的脸细细密密地吻着。
云珠:“……”
她的耐性彻底耗尽,挥开他的手,人也离开他的怀抱坐到床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玉容出阁的时候,你明明都看见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曹勋微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什么?”
云珠偏头,笑道:“轻浮啊,你最爱说的那一套。”
曹勋已经怕了这两个字,更知道这两个字大概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以后只要他让她哪里不痛快了,她大概都要旧事重提。
曹勋移到她身边,将板着脸的小夫人重新抱到怀里,低头看她:“是,我是看见了,看见你明明不待见孙世子,却担心他把孙姑娘摔了,担心孙姑娘被人哄笑,所以宁可跟了一路,让孙世子为了不在你面前出丑成功地将妹妹送进花轿。”
“我只觉得那样的你率真可爱,与轻浮何干。”
“是你把我想得太坏了,云珠。”
云珠:“……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可不像是在夸我。”
曹勋:“是吗,我当时是什么眼神?”
云珠哪里会学?况且她根本就没有细看。
“你自己想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她哼着道。
曹勋笑了,下巴贴着她的侧脸:“嗯,我是清楚,那会儿我想的是,孙世子虽然没什么才干,但他还是有些功劳的,能逗你笑得那么好看。”
云珠瞬间警惕起来:“你看,你还是介意这个!”
曹勋捧起她的脸,正色道:“我没介意,我只是有些惭愧,那些年轻儿郎心心念念地要取悦你全苦于没有机会,我呢,明明娶了你,却没办法让你天天都那样笑。”
云珠沉默了。
曹勋也经常能哄她笑的,因为他一个手握实权的国舅爷愿意那般做低伏小地哄着她,云珠心里得意,一得意可不就笑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先帝死后娘家处处被打压,云珠再没有那份好心情,而曹勋……
“谁家还没点烦心事了,没心没肺的才天天傻笑。”云珠垂下睫毛道,“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惭愧。”
曹勋没再说话了,只是继续抱着她。
有的事,除非他真的做到了,否则提前承诺也没有用。
她并不会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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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尚往来,等榜眼郎徐观的婚假结束,云珠也去徐家做了一回客。
徐家是一座简简单单的二进院,跨过垂花门,里面就是小夫妻俩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