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 第27章

作者:回日泰 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好了, 那沈延定是看见他方才那番推波助澜了, 梁虎心里一紧。

  但他转念一想, 看到就看到呗, 沈延毕竟是正三品的侍郎,怎会因这点小事申斥他。

  成珍楼的后门正对着一条安静的小胡同,梁虎出门一看,右手边正停着一辆石青色帷子的马车, 车帘已经卷了起来。

  他抚了抚长袍的前襟, 又歪过头用力呼出几口气, 借此赶赶那酒臭味。一番准备之后,他才稳步走到车前,瞟了一眼车里的身影,恭敬地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沈大人。”

  “……嗯。”

  沉郁冷清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梁虎微垂着头,等着他示下, 可那一声短暂的“嗯”之后, 就再无声响了。

  这边一安静, 远处大街上的叫卖声、车马声甚至小孩子追跑欢闹的声音都听得异常清楚。

  梁虎心里直发毛,稍稍抬了头, 朝里面瞟了几眼。

  沈延端坐在马车的最深处, 上半张脸陷在昏暗里, 辨不清神色,只有那利落优雅的下颌轮廓显得分外明晰。

  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梁虎却觉得已经过了许久,这整个车里的空气都压得他难受。

  他今年三十有四,在官场上也混了十几年了,原以为沈延不过是个小他近十岁的毛头小子,能坐上侍郎的位置,不过是靠着运气好,有个做大官的爹,又遇到了赏识他的上司。

  然而上次他将河神案故意推给新来的柳青,沈延明明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假作不知,由着他编一通瞎话再一层层地拆穿他。他才发现沈延此人城府深得很,根本不是个好糊弄的。

  他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若是沈延问起他方才在酒桌上的作为,他该如何巧妙地辩解,可现在沈延不吭声,他心里反而开始发虚,想着实在不行,他待会该如何认错。

  “……不知大人何时来的南京,下官失职,竟不知大人来此,否则定当好好迎接大人。”梁虎实在有些受不了了,钝刀子剌肉最折磨人。

  “梁主事有心了,”沈延薄唇微动,但依旧听不出情绪,“我找柳主事有事,劳烦梁主事替我叫他出来吧。”

  “……是,下官这就去。”

  沈延要找柳青的话,方才直接让伙计叫柳青出来不就得了,为何要大费周折,让他去叫呢?

  分明是让他帮柳青解围。

  “柳主事身体好像有恙,”梁虎猜着沈延的意思,又补了一句,“下官也早想劝他回官驿歇着。只不过那应天府的王通判实在热情,柳主事推却不过……”

  梁虎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一开始就是那王友能先盯上柳青的,他就在旁边说了两句而已。沈延方才什么也没说,或许他就是根本没瞧见什么。

  “......嗯。”里面仍只是应了一声。

  梁虎觉得已经化险为夷,便向车里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梁主事,”沉冷的声音响起,“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刑部做主事,已有九年了吧?”

  梁虎脑筋一绷,沈延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回大人,正是。”

  “人往高处走。梁主事想更进一步,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晋升之事凭的是各人的本事,梁主事莫要想偏了。我记得我和梁主事说过,同僚之间,即便不能帮扶,至少也不能互相倾轧——还望梁主事谨记。”

  “.…..是。”

  梁虎的脸刷地一红。

  酒桌上的情形,沈延果然是看到了,一开始没提,大约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可是他……

  哇哇—

  梁虎刚走,车顶上便传来了粗哑的叫声。

  沈延一听见这声音,眉间微微起了皱。

  扑棱棱——一只大乌鸦从车窗飞进来,两只爪子牢牢地抓住窗框,对着沈延又哇哇地叫了一通。

  它这嗓音吵得很,沈延蹙着眉看了它一眼。他虽听不懂鸟语,但大概也猜得到它是什么意思。

  “……别催了,一会他就出来了,受罪也是他自找的。”

  哇哇——

  大乌鸦似乎很不同意他的话,凶巴巴地挥了挥黑亮的翅膀,叫得比方才还用力。

  沈延叹了口气,干脆闭上眼不理大乌鸦。

  他原本都不想管这事,此时居然也已经坐在这了。

  先前在客栈,他听说柳青被接去喝酒,便即刻想到郎中的嘱咐——千万千万不能饮酒。

  可郎中的嘱咐柳青还不知道。他既然知道了,是不是至少该提醒他?毕竟看他方才那副样子,像是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可柳青人都已经走了,他难道还为这点事追过去?即便没有郎中的嘱咐,柳青这么大个人,总应知道身体不适的时候不该喝酒,若还是喝了,那便是自己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他一个上司跟着操什么心。他今日管得已经够多了,不管是情分还是本分他都已经尽到了。

  他便将此事放到一边,不再去想。

  谁知没一会的功夫,居然有只黑乎乎的鸟扑棱棱地从窗外飞进来。

  他原本是一惊,却见那鸟进了屋也不乱飞,就落在他的书案上,把嘴里叼着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扔。

  那是一块铜制的小牌子,不到他的巴掌大,看着极是眼熟。他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字——“刑部出入放行,借者与借与者同罪”。

  这不是京师刑部的腰牌么。

  哇哇——那鸟粗哑着嗓子冲他叫了几声。

  他握着腰牌看了看那鸟,从头黑到脚,是只乌鸦。它从哪里叼来的腰牌,还是京师的?

  他忽然想起,柳青是养了只乌鸦的,他们一人一鸟常在一起,总让他想到刘语清,继而心中烦闷。

  眼前这只乌鸦是柳青的?应当错不了,这腰牌是严禁出借的,除了柳青的住处以外,不会落到别处。

  这鸟看他一直盯着腰牌,似乎很是焦急,一会飞进一会飞出的,看样子好像是要他跟他走。

  语清跟他说过,乌鸦是通灵性的。他们二人年幼的时候她还曾拿她养的乌鸦当信鸽使,写了小纸条让乌鸦带给他。

  她后来还特意来问他,有没有收到乌鸦带的信,一听他说有,就喜滋滋地笑起来。

  “我就说嘛,我的鸦鸦聪明着呢!以后我要是有急事需要你帮忙,就让我的鸦鸦来找你,到时你可一定要快点来帮我的忙啊。”

  他那时一口答应她,心想她要是哪天真遇到麻烦,他自然会即刻赶过去帮她的。结果这个约定到现在也没用上,她从未让她的乌鸦来找过他。

  今日终于有一只乌鸦来找他,主人却是另一个人。

  他心里想着从前的事,眼前这只大乌鸦却快要急死了,见他站着不动,已经来啄他的袖子,催着他快走。

  罢了,他既然知道柳青去了哪家酒楼,还是去看看吧。反正他今晚也没什么事,他要见的那个人今天还见不了。他就当是特别照拂做事认真的下属吧。

  ……

  梁虎从沈延那领命之后,拖着步子又回了成珍楼。

  他原是担心,怕他给沈延留下了坏印象,影响仕途,结果担心到了后来就成了怨愤。

  沈延口口声声说什么晋升全凭各人的本事,那柳青一个新来的下属得到沈延的种种照拂,而他这个衙门里劳苦功高的,却屡次因柳青的事被沈延敲打,这凭的是什么?还不是柳青和沈延的关系!

  他步子底下带着气,进雅间的时候好似卷了一股恶风进来。骆闻忠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忙问他怎么了,他只摇了摇头说无事,就直接走到柳青身侧。

  柳青此时已经全趴在了桌子上,额头上是一颗颗豆大的汗粒。

  她方才饮完那第二杯就想走了,可是她刚撑着桌沿站起来,跟骆、王二人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觉得腹内一阵巨疼,眼前直发黑,她便赶紧又趴了回去,想等这痛劲缓一缓再起身。

  王友能叫了她几声,见她不答应,以为她醉倒了,竟伸出肉手要去摸她的背。然而他手伸到半路,就被梁虎一把抓住,塞了回去。

  王友能吃了一愣,却见梁虎一把扯了柳青的胳膊将她半扛起来。

  “梁大人,这是何意?”王友能心里压着火。

  他对柳青有意思,那两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可他们方才不仅看着不管,还怂恿柳青喝酒。既然都不管了,干嘛这会跑过来坏他的事?

  “没什么意思,”梁虎瞅了王友能一眼,王友能这副样子,他本也觉得膈应。他惧着沈延,不敢把火气撒在柳青身上,反倒越发觉得王友能不顺眼,“柳主事好歹是朝廷命官,请王大人自重。”

  “梁大人,你怎么了?”骆闻忠问道,他在一旁听得直奇怪,怎么梁虎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柳主事身子不爽利,得好好歇着。”梁虎敷衍道。

  沈延明明到了,却不进来,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来了南京,那他作为下属怎能将这事说出来。所以柳青这事只有他自己扛下来。

  王友能觉得梁虎简直是莫名其妙,方才还凑热闹起哄,到了这会了居然让他自重。

  “梁大人,我这好心好意给你们两位接风,你就这么把人带走了,于理不合吧?”

  他这么一说,梁虎心里那把火蹭地窜上来,再张口就更没好气。

  “王大人,你有什么癖好,梁某没兴趣。但我奉劝你,离我们京师衙门的人远点!”

  他说罢,看都懒得再看王友能一眼,拉扯着柳青就往外走。

  柳青这边,脚下像踩了棉花,虚浮不稳,眼前那团黑蒙蒙还久久不散。

  她是不是已经昏了头了,这三人方才不还是一伙的么,现在梁虎怎么开始替她说话了?

  罢了,她也顾不上这些。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王友能,那意思是叮嘱他找人的事别忘了。

  王友能看在眼里,却以为是柳青对他也有留恋,便愈发地恨上了梁虎。

  梁虎看柳青还要回头看,心里更是怨愤。要不是因为柳青,他也不会挨沈延一顿不冷不热的敲打。他手上猛一使劲扯她,她脚下跟不上,差点摔了个趔趄,他又吓得赶紧扶住她。

  万一把柳青摔着了,他回去找沈延告状怎么办?

  真是这也不行,那也难受。梁虎忽然觉得,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柳青被连扛带拖地送到了沈延的车上,虽然头依然昏沉,意识却还算清醒,还能清楚地知道车上坐的是沈延。

  难怪梁虎的态度突然大转弯,还主动把她送出来。想来这都是沈延的安排。

  说也奇怪,梁虎带她下来的时候,她还能撑一撑,走几步,现在一见到沈延,却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似的,身上紧紧绷住的那点劲全都泄了下去,连坐也坐不起来了。

  她强提着眼皮看向他,却发现他一脸的冷意。他自己不知道,他这副样子看人的时候,真是让人心慌得很。

  “……多谢大人。”柳青两只胳膊撑住座位,算是欠了身谢他。

  沈延冷哼了一声:“不必,谢你养的鸟吧。”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铜牌扔到她身旁。

  “啊?”柳青以为听错了。

  哇哇——来福此时已欢快地冲进了车窗里,落在她的手边,

  柳青看见那块腰牌,便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她腾出一只手抚了抚来福的羽毛。

  “让大人费心了,下官惶恐。”

  “……”沈延合着眼睛,一点声响都没有。

  柳青都以为他不会说话了,却又听到他淡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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