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囤
又冬闻声忙闭上了嘴,她倒是没想这么多。
唐烟却是神色一顿,看向又冬,又看了眼唐霜,唐霜闻声心咯噔一下,立时便猜到唐烟动了心思,忙拉着她的手道:“长姐!”
唐烟闻声抿了抿唇坦然道:“我恰也想出去走走,唐缇的事,我亲自去瞧瞧......”
“可.....”唐霜还要劝阻,却又被唐烟开口打断。
“我知道你记挂我身子,不过我这些日子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再者,有你姐夫在,他也会照料好我,不会叫我受苦,我与他这回生了气,是我不好,若是叫他带着气走,我怕以后会......”这亦是唐烟思量之处。
闻声唐霜就没了声音。
唐烟又道:“再者,听讲江南一带,医道盛行,我这身子在京中瞧了这么些年,多言我这身子难孕,我也想起寻旁的医士瞧瞧。”
唐霜闻声拉着唐烟的手道:“当真想出去?”
唐烟点了点头道:“倒也不是这又冬那丫头提的那一嘴的缘故,我这回确实想与他一道儿。”说着她垂下眼眸,眼里带了几分认真道:“我虽与他成亲三载,他待我也很好,只是你也知道,无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每年他在京城之数不过一两个月,我不知道他在外头是怎么样过得,但他却知我在京城过得如何,这回的事,倒是点醒了我,我确实疏忽他了,以我自己狭隘去想他了,难怪他会生这样大的气。”
唐霜还是头回见自家长姐如此思量,却依旧心疼唐烟身子,她道:“这事你还是与姐夫好生商量下为好,莫要自己决定了......”
唐烟点了点头,只是想到近来的邹沢,不免有些恹然。
唐霜来本想是劝唐烟服软,却是没想到,竟是横添了这样一桩事,神色有些默然的出了主屋,又冬见唐霜一脸寂色,与春织对视一眼,忙开口认错道:“姑娘莫气奴婢了,奴婢,奴婢也想大姑娘好......”
她说不出来什么学识的大道理,小丫头说来说去,搜刮肚肠,也就只想到这一句话。
唐霜闻声看向又冬,默然叹了口气道:“心倒是好的,可你这回确实添乱了,往后该仔细着嘴巴。”
又冬见唐霜并未与她较真,她轻松了口气,连连应是。
唐霜却是脚步一顿,看了眼四处漏风的长廊,又看了眼天色:“姐夫估摸着要回了吧。”
一旁春织闻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是快了。”
唐霜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那便等等吧。”
这一等便是等了半个时辰,春织见唐霜鼻尖通红,正要劝她回去,却恰在此刻听到了前头的脚步声,几人抬头看去,便瞧见邹沢脚步款款回来了。
“姑娘,将军回来了!”
说话间邹沢已到了几人跟前,邹沢蹙了蹙眉头看向唐霜问道:“有事寻我?”
唐霜点了点头道:“是有桩事情。”
唐霜便将唐烟的打算说与邹沢听,末了还道:“这事不是长姐起的头,是我的缘故,一时说错了话,姐夫若是不想让长姐去,也好好与她说,成不成?”
邹沢看了眼唐霜知晓她惯来谨言慎行,又瞧见她身边又冬心虚的缩了缩肩头,便大致了然,开口道:“我知晓了,天气冷,你先回去吧。”
说罢便看了眼身边管事,管事见状忙上前要护送唐霜离去,唐霜现状也未再耽搁,心中大事了却,也算能安下些心了,旁的就看他们两人如何谈了。
她漫步走到长廊尽头,忽又顿下脚步,朝着邹沢离去的方向看去,见是主屋方向,她才彻底轻松了口气。
唐烟这边刚要用膳,唐烟刚落做,看着桌上的菜色,咬了咬唇吩咐蕊素:“将军回来没?”
蕊素摇了摇头道:“应当还没,夫人先用吧。”
唐烟闻声不禁轻叹了口气,筷子都没执起,神色恹恹道:“罢了,撤了吧,我也不大有胃口。”
话音刚落下,便听门口传来,她闻声看去,便瞧见满身风雪的邹沢。
邹沢方才进屋便听见她方才说的话,闻声嘴角一抿,坐到饭桌前道:“添附碗筷。”
蕊素闻声,忙应了声是,邹沢则是自顾自替唐烟盛了碗汤摆在她跟前。
屋子里的下人都极有眼色,见状忙都闪身出去,临走时蕊素还朝着唐烟使了使眼色。
唐烟眼眸轻轻颤动,看着面前汤中自己的倒影,眼圈有些发红,琢磨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便听邹沢问。
“为什么想陪我下江南?是为了唐缇?”
唐烟闻声怔然,回神一想便知定是唐霜的缘故,她捏着帕子,有些泄气:“阿唔也真是的。”
邹沢却仍旧看着唐烟,等着她答话。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邹沢蹙眉开口道:“若是为了唐缇,你且放心,这事我会安排妥当,你不必受累跑上这一趟,外头....是要受苦的。”
唐烟闻声看向邹沢:“很苦吗?”
邹沢点点头,神色有些怅然。
唐烟忽拉住他的手道:“我确实想亲自去寻唐缇,但也确实想陪你一道儿,想瞧瞧你平日里在外头是怎么过的。”
唐烟自始至终都关注着邹沢的神色,见他只怔怔地看着自己,眼里似有些许松动,便拉着他的手软软撒娇道:“你应我这一回,我这回出去,一定好生听话!”
轻声细语,拨动着邹沢那紧绷的心弦。
只见邹沢滚了滚喉间,只这一瞬,这两三日来的心中的淤堵便畅通无阻了,他眸子微微发暗:“当真是为了我?”
唐烟愣了一瞬,而后嘴角嫣然绽开重重点头。
邹沢闻声蓦地起身,而后在唐烟的震惊中将她抱起身来,只是在她耳畔轻声道了一句,而后便抱着她往床榻上去。
眼见着天黑得很,唐霜心里直打鼓,直到听讲主屋那边歇下了,才轻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便听将主屋那边在打包袱,连同着长姐的一道儿,她眨了眨眼眸,不禁有些愕然,姐夫竟然真的同意了。
正思忖间,便听邹沢大清早的来寻他。
她忙将人迎进屋,邹沢落定,便听他道:“你长姐会随我一同离京,你一人留在京城可要紧?”
第33章
唐霜闻声一怔,没想到不过一夜之间,姐夫竟然当真就同意了,不过回神一想,又觉应该,据她所知,自打成婚后,姐夫对长姐都是有求必应,从未有过质疑。
她嘴角弯弯,轻松了口气,而后道:“姐夫放心,我一人也可以的。”
前些日子,邹夫人被邹沢送回佛堂里,若是她唐霜许还会觉得不大好过,她既然不在,唐霜倒觉得没什么了。
邹沢却不是这般考量,只是深深看了眼唐霜,神思有些复杂,唐温伯的事还没有个定性,虽说是等着秋后问斩,但俨然还缺些证据,有他在,皇帝对唐温伯的处置越发含糊了,只等着寻到关键证据翻案,只是这朝中之事,瞬息万变亦不知后续如何,且.....有上次的教训在,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回,他邹家就会多上两具尸首,他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也是为此才想着将唐烟待在身侧,以防皇帝还未死心,又想着拿她们折腾。
只是唐烟能带走,可唐霜......
见她眉目澄澈,邹沢道:“你且放心,我会给你安排的,实在不成的话,我便留一拨人在府上,随你调遣,都是我的得力干将,万事皆听你调遣。”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唐霜闻声只是笑了笑,并未拒绝,正要点头应好,就见邹沢又起身道:“不成,我还是去宫中替你求一道圣旨或是牌子,有那东西在,我看谁敢动你!”
说罢看向唐霜道:“你且等等姐夫。”
唐霜瞪大了眼睛,正要喊他莫要折腾了,这圣旨或是金牌,哪里是能随便要到的,却见邹沢已经脚步冲冲地离去了。
春织的茶还没奉上,便见邹沢又走了,不禁道:“姑娘们算是苦尽甘来,有将军护着,真心考虑,往后您与大姑娘再吃不了亏了。”
唐霜见邹沢为自己如此操持,好似唐温伯在时一般,不禁心下有些感慨,想起父亲,她眼里几不可微又闪上了些许泪花,只是强忍着不敢流下,如今已经够麻烦姐夫了,便是再想见他,这话都不能开口,万不能让姐夫为难了。
邹沢脚步匆匆直奔皇宫,几个皇子眼下受皇帝派遣,去各州微服查办要事去了,平日里热闹的御书房,此刻除却皇帝召见的几个大臣外,再无人敢随意踏足。
偏邹沢无需皇帝召见,却仍敢踏足。
皇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要什么?”
邹沢虽是跪倒在地,但脊背挺直,闻声无半点胆怯,仍开口道:“臣想问圣上寻一道圣旨,以护我邹家人安危,臣将要离京,实不放心家中女眷......”
他未将话说明,皇帝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皇帝闻声气得险些跳起,怒叱道:“朕见你是胆大包天!圣旨也是你随便能要的?你当朕这圣旨是什么?是外头绫罗铺子里的缎子?想要便有,随意便能扯来?”
责骂声震耳欲聋,传出了殿外,门外候着的几个大臣见状脚步皆是一颤,陆绻方文轩亦在其列,沈重阵与戚禅和对视一眼,神色颇叫人耐人寻味。
约莫半刻钟,便见黄绯将邹沢请了出来,众人见状皆纷纷退后,生怕冲撞了煞神,又偷窥黄绯神色,黄绯在皇帝身边伺候,他的态度便是皇帝的态度,皇帝方才震怒瞧着恫吓人,几人心中都有些打鼓,琢磨着这邹将军是不是触怒龙威,要受责罚,但见黄绯眉眼弯弯,态度温和,又将邹沢请到一侧,好似好生安慰,便大致了然,皇帝这回也未真的生气。
孟文轩方才在外头依稀听到了甚,闻声走到黄绯与邹沢身边。
刚一靠近便听黄绯道:“邹将军消消气,圣上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这圣旨惯来是要合理合规,多少双眼睛瞧着呢,您要的这,太过偏私,若是叫旁人知道,圣上倒是无甚所谓,可将军许会叫人诟病,您也且放心,有您的意思,您走后,圣上也会好生照应邹家那姑娘,老奴也会如此,定不会叫她再受之前的委屈,这圣旨有与没有都是一样的是不是?”
邹沢闻声却是并未被打动,皇帝什么德行他太过清楚,抿着唇眼里皆是不屈。
他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道:“什么时候要到,我什么时候走!随的他去!大不了让他也砍去我的脑袋!”
闻声孟文轩也瞪大了眼睛,算是听出了七七八八了,邹沢要离京的事,他有所耳闻,想起之前唐家那两姑娘的遭遇,也颇为理解邹沢这种态度。
他轻轻咳嗽两声,引来两人注意。
黄绯见着孟文轩,方才还想劝说的话,适时地闭了嘴,忽的眸光又一亮,忙拉着孟文轩道:“孟大人在恰刚刚好,如今邹孟两家婚事是板上钉钉,等将军与少夫人走后,孟府上下照应唐姑娘也是情理之中,有孟大人在,邹将军还有何不放心的。”
黄绯的话算是点醒了邹沢,闻声他蹙了蹙眉头看向孟文轩,有些若有所思。
孟文轩闻声才恍然大悟,原来唐大姑娘会随着一道,那府上只唐霜一人在了,难怪邹沢会如此担心,忙点了点头应道;“将军放心就是,孟某在此应承,待您走后,我孟家人必定时常照应唐霜,必不会叫她受委屈。”
邹沢确实听进去了,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眼孟文轩,方才说的大半也是气话,手上的事确实棘手,不能再多耽搁了。
见邹沢有些松动,黄绯忽灵光一闪道:“若是邹将军还是不大放心,便让那个唐姑娘时常去孟家拜访就是,孟家老夫人与夫人都是极和善的人,平日里说说话,也能相互解解闷子是不是?”
黄绯这话带了些许提醒,邹孟两家常来往,也能叫京中跃跃欲试者稍有忌惮。
他挑了挑眉头看向孟文轩道:“孟大人,可打扰?”
这话正中孟文轩下怀,上回相看的事,他略有耳闻,听讲是被那逆子给搅合了,中间好似又出了什么岔子,使得孟廊之与唐霜并未说上几句话,但见孟廊之的态度,是瞧上了,他正愁没有机会叫两人多相处相处,闻声不禁灵光一闪忽问道:“不打扰的,只是想问将军这回出去,约莫多久回来?”
邹沢答:“少则一个来月,多则两三个月。”他顿了顿道:“怎么,是孟大人觉得打搅?”
孟文轩忙摆手道:“将军误会了,孟某只是忧心唐霜一人在邹家这些时日不大安全,孟某有个法子,邹将军可要听听?”
黄绯闻声笑盈盈的,又看了眼御书房紧闭的殿门,方才皇帝被气着了,此刻正在殿内平息怒火,殿前的这些大臣暂时还不会召见,他还有些功夫折腾,只是回眸是恰对上陆绻的目光。
他顿了顿,陆绻好似很在意邹家的事。
邹沢点头道:“孟大人但说无妨。”
孟文轩心下有些忐忑,看了眼黄绯道:“不若让唐霜搬到府上小住,对外只说是我母亲对唐霜十分喜爱,要她入府陪伴,对内......”孟文轩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两家毕竟有姻亲了,几个孩子还都陌生得很,听讲上回相看被搅合了,待皇上问起孟某也不好回话,也恰能趁此机会,叫廊之与唐霜好好熟悉,邹将军觉得如何?”
一旁黄绯看了眼孟文轩,便知他打的算盘,不够也罢,恰也能解决眼下圣上与将军之困,这圣旨无论如何也是下不来的,那倒不如寻旁的法子,总不能叫将军因为这事与圣上生出隔阂。
黄绯眉眼一弯应承道:“孟大人这法子极好,既能护好唐姑娘安危,也能彻底成全这桩姻亲,将军与夫人这一走这么久,也不能叫姑娘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了?”
邹沢闻声有些犹豫,只是看了眼孟文轩,开口道:“这事我不好自己拿主意,毕竟事关妻妹,这事还需回去与内子商量。”
孟文轩见有的谈,不禁轻松了口气:“应当的,应当的!”
送走了邹沢,黄绯才轻松了口气,看了眼一旁喜滋滋的孟文轩,黄绯敲打道:“孟大人,您也瞧见了,这唐家两个姑娘在邹将军心头的分量,甚至不惜触怒龙威,若是真的住到府上,老奴提醒您一声,切记好生照料,莫要轻慢了,您也知道,上一家轻慢唐二姑娘的,如今已家破人亡,听讲陈老太爷昨夜便死在了京兆府的监牢里了。”
孟文轩闻声嘴角笑意微微僵硬,立时便领悟黄绯意思,闻声应了到:“孟某清楚,多谢公公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