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囤
皇帝点了点头,好似是被高朝说服:“如此说来确实有些道理。”
李丹好似如蒙大赦,正要轻松口气,却见皇帝话音陡然一转道:“既然糊涂,那想来是年岁太大的缘故,你如今也已五十了吧。”
李丹不知皇帝此举,看了眼高朝道:“微臣今岁四十有六。”
这个年岁,正是官场上最好的年岁。
皇帝点了点头道:“是朕大意了,不该叫你如此勉强,你如今既易犯糊涂,一桩事都断不清楚,便也该退位让贤了!”
说罢不带众人反应,便高声宣布:“李丹自即日起,着为从四品光禄大夫。”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从四品!李丹竟被连降三品,这便是直接从中枢之职被贬出了边缘。
李丹闻声面惨白一片,瘫倒在地。
高朝,戚禅和也是一愣,怎也没想到皇帝这回竟如此决断。
邹沢则是嘴带冷笑,看着李丹。
“自今日起,唐温伯刑之期再不可议,若再敢如今日这般,便也当如此处置!”
说罢便挥袖散朝,临走时点了高朝,邹沢两人:“随朕去趟御书房。”
第69章
皇帝寻两人到御书房,却不想人到门口却顿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道:“邹沢先随朕进去。”
“是。”邹沢看了眼收回脚的高朝,挑了挑眉头,才跟着皇帝进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高朝被拒之门外,黄绯站在高朝身旁,见他盯着紧闭的殿门瞧,便出口安慰道:“圣上想必是有要事与将军谈,二皇子稍耐心等等。”
高朝眼眸深沉,语焉不详道:“也不是第一回 了,等得。”
黄绯便被这句话噎在了原地,确实,皇帝也不是头一回如此忽视二皇子了。
殿内
“这上头所言是真?”皇帝迫不及待问。
邹沢点了点头道:“自然,微臣已亲自取钱庄问过,确能兑换出银两来,当抵了半个国库,有这些便能顶些时日了。”
何止是能顶些时日,简直就是能解燃煤之急,皇帝愁了好几个月的事,竟迎刃而解了,叫他如何不喜。
“好!有赏,有赏!“皇帝喜不自胜。
邹沢却是开口道:”圣上,赏赐倒是不必,只是贺家的条件?”
皇帝闻声神色一肃问:”朕很好奇,贺家与唐家有何关系?”
邹沢便知道皇帝会问,开口道:“历行十二年,唐温伯受命南下,曾应因缘巧合搭救过贺家老爷子性命,孟家老爷子本也想捐资,只是恰想做个顺水人情还了当年恩情。”
这话说来合情合理。
“历行十二年?”皇帝思忖片刻,而后想起道:“是,朕记得是有这么桩事,倒是没想到唐温伯能得此造化。”
邹沢没言语,只是道:“贺家不求赏赐,也不求圣上法外开恩,只求圣上能多容留唐温伯些在世的时日。”
皇帝闻声一怔,喃喃道:“这请求倒是不算过分。”
邹沢闻声心下一喜又道:“圣上知晓前方战事吃紧,又想邹沢速去前线应战,可这宫中没一日是消停的.......”说着回身看了眼外头,意味深长道:“这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唐家,恨不能生吞了唐家,叫邹沢如何放心出征?”
皇帝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威胁,若是旁人许会勃然大怒,可偏是邹沢......
皇帝为难道:“朕知道,知道!不是一直拖着吗!”
邹沢撇嘴,懒得再与皇帝纠缠,抬眸看向皇帝,不卑不亢道:“那圣上今日给个准信,这唐家的事到底能不能压!宫中一日一出戏法,邹沢焉知下回二皇子可还有别的由头,又要早早了结了唐温伯?”
邹沢这回也是豁出去了,他实在瞧不懂皇帝,明知高衍与唐温伯之事有端倪,却放纵二皇子威逼。
邹沢的意思,便是叫皇帝给他个表示,若是平日里,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回,他垂首看了眼手上的奏章,并未再思量什么,只是看向邹沢道:“你只需懂,朕所作所为皆有打算,这回,且依你们一回。”
打算?果然,皇帝是在算计什么……
可他不明白,四皇子勤勉聪慧,胸襟开阔,朝中上下皆都敬服,实乃明君之选,可便是这样的人,皇帝竟真的信他谋逆,竟是一丝辩驳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圈禁削权,不讲半分父子情份。
皇帝见他神色微忡,只是意味深长道:“你再等等,便知朕之深意。”
说罢对着外头喊了一声:“黄绯!”
黄绯忙推门而入,须臾便对外宣了让高朝进去。
“儿臣在。”
皇帝抿唇道:“今日唤你来此,便是要你表个态!自此今日后,唐家与高衍之事,你再不得插手干预,彻底歇了心思可知!”
高朝身子一滞,他一抬头,便对上了邹沢嘲讽的笑意。
高朝脸色难看:“父皇!”
皇帝却未再给他分辩的机会,只是道:“若是再让朕知晓你在其中从中作梗,朕必不饶你,朕倒是要好好查查,到底是何故,叫你这般咄咄逼人,非要您是他们!”
这般言辞激烈警告,高朝自长成久,是头一回听,他心口憋火气,垂下的手都微微发颤。
“可听明白了!”皇帝复又问了一遍。
高朝垂下眼眸,抐了下嘴角,他方才知道,今日来,皇帝是要让他来在邹沢跟做保证的。
“是,儿臣明白。”须臾他沉沉应了一声。
约莫一刻钟,两人出了御书房。
皇帝手拿那奏章,正要细细盘算,这银两能耗几时,黄绯看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禁凑上前道:“圣上,今日叫二皇子如此难堪,会不会伤了他心啊。”
皇帝闻声抬头,看着黄绯的眼神好似再看笑话道:“这么点事就招架不住了?也就这么些能耐。”
话里皆是对高朝的满不在乎。
黄绯自然知晓皇帝意思,有些为高朝惋惜,忽又想起圈禁的那位,开口道:“四皇子他好似病了。”
难得,从皇帝眼里闪过些许情绪来,不过只须臾便又叫冷漠吞并,也了他一眼道:“病了便病了,有何大惊小怪?”
瞧瞧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黄绯闻声垂头,不再言语了。
皇帝看了眼黄绯问:“可是觉得朕太狠心了?”
能不狠心吗,这两个能继承大统却皇子,皇帝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黄绯却不敢直言,连个磕巴都不敢打忙道:“老奴不敢。”
皇帝却是眯了眯眼睛道:“老四能叫老二一招陷害,甚连申辩的机会都寻不到,可见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
黄绯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皇帝任由他们发展,不过回念一想又觉不对,有些疑惑问:“既二皇子算计了得,可老奴怎觉得圣上待他……”
“不大重视?”皇帝接话道。
黄绯赔笑一声,没敢多言。
“老二虽聪慧,可心思太过狠戾,容不得半点人,这样的人如何能成!”
黄绯闻声也颇赞成,只是虽说如此,可眼下当没有比二皇子很适合的人了吧。
皇帝看向殿门,意味深长道:“朕可不止那两个儿子。”
黄绯反应过来,神色微变,不禁感叹帝王谋略深远,心也够狠。
想那二皇子定是自诩眼下是皇帝跟前最合适之人,近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胁迫皇帝。
却不想叫皇帝生厌,越发不能容忍,以至错失了机会。
邹沢急着回去给孟鹤之唐霜回信,脚步匆匆便出了府,却不想被身后人叫住了。
是高朝。
“邹将军,今日这笔,本殿记下了。”
邹沢闻声回神看向高朝:“二殿下,邹沢为人最是记仇,二皇子也有不少帐在我这处,倒也无需二皇子特意提醒。”
说罢便甩袖离去,只留高朝一人在原地发怔。
唐温伯的事虽未全然落定,可至少也算是能安生过些日子了。
唐家两姐妹闻声皆都放下心来。
却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夜,姚七推开了孟鹤之的门:“公子,那唐缇公子好像有信儿了。”
第70章
孟鹤之搁下手中的书看向姚七问:”可还活着?”
姚七点头道:“应当还活着。”
昏黄烛火照清楚他脸上的兴奋:“上回是在江南地带有唐大公子的踪迹,而后便销声匿迹,再查不到任何线索,直到半月天前,咱家商队过黔江时,恰碰见了一伙人,里头有一人很像唐大公子,随行的伙计不敢声张,本想打听他们去向,但那拨人很是谨慎,直到十日前,那群人歇在了咱家客栈里,咱家掌柜套话,才知道他们是要回京的。”
孟鹤之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回京了?”
“是,算来,应当是已经回京了。”
孟鹤之眸光深沉,倒是玩的一手好把戏,唐缇失踪时,知晓他们会在京中细查,索性便直接将人撸去江南,等风头过了,知晓他们已经将整个京城已翻了个遍,才又将人运回。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不知幕后人为何如此麻烦,若是换他,直接了结了他性命,而后拖去乱葬岗一了百了,何故大费周章来回折腾,这实在很不符合常理。
姚七见孟鹤之不言语问:“公子是觉得有诈?”
孟鹤之抿唇,看向姚七问:“若是你,既知晓唐缇是把柄,可会如此大费周章?”
姚七愣了下摇头:“自然不会,他多活一日于我都是阻碍,怎会留他活到今日。”
孟鹤之垂眸喃喃道:“那就是了。”
姚七后知后觉问:“公子,那咱要怎么办?”
孟鹤之摩挲了下手心看向姚七道:“你去,送信去邹家。”
这事其中关窍太多,谨慎起见他不能一人决定。
“欸!姚七明白。”姚七说罢便要出去。
孟鹤之忽又道:“若是可以,仔细着二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