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叶落
知道这怕是快要生出来了,再看看已经基本上泄了劲,没了力气的柳若兰,产婆连忙起身,握着这位世子夫人湿漉漉的右手,急声说道:
“使劲!使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已经看到头了……”
虽然疼得已经有些迷糊了,但柳若兰一直记着自己是在生产,竭力的保持着清醒,这会听到产婆的话,也不禁哪里来得力气,又重新的振作了起来。
按照产婆的指挥,不时的调整着呼吸,在拼命用力,肚子疼得快要直接裂开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哭声。
知道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顾不得看一眼是男是女,早便已经疼得不行的柳若兰,终于再也撑不起精神,头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生产的时候,最辛苦的自然是孕妇,不过最受关注的却是那刚出生的孩子。
这会,除了两个贴身的丫鬟,连忙过来照顾柳若兰之外,其余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小小的,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娃娃身上。
小心翼翼的剪下脐带,产婆抱起了这浑身红彤彤的孩子,在仔细的瞅了一眼,发现是个小女孩后,心里不免有点失望。
不过大户人家,缺什么也不会缺那点给产婆的赏银,所以即便发现这与之前大夫把脉得来的情况不一样,产婆也只是稍稍有些失望。
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动作麻利的给这新出生的小小姐洗干净了身子,用早就准备好的红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便出去报喜了。
古代一贯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再加上之前大夫曾说过,这一胎应该是个男孩。
这柳若兰身边伺候的下人,便也都抱了这样的期待,再加上那位永宁侯夫人的行为,也是让她们很有些气不过。
便都想着夫人生下一位嫡长子,把凝霜阁里那位彻底压过去。
可没想到,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望着被产婆抱着出去的小小姐,几个大丫鬟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若是夫人醒来该如何说了。
产房内众人的心情复杂,不过外面的气氛却是蛮欢快的。
原本坐在圈椅上,被自己母亲作妖的行为,弄得有些疲惫的顾长安,在听到产房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后,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
之前的疲惫烦忧,通通的消失不见了,他上前一步,眼巴巴的等着那产房的大门打开。
若不是旁边管家牢牢看着他,自己也还有点理智,怕是这位初为人父的少爷,就要忍不住冲进去了。
好在那产婆也不是第一次给人接生了,对此很有经验,并没有让他久等,很快的便抱着那个小红包,快步的走了出来。
“恭喜世子喜得千金,少夫人生了位小姐……”
抱着孩子走到顾长安身前,望着这位永宁侯世子,那一脸激动的模样,产婆笑着恭喜道。
“小姐?”
听到这产婆的话,顾长安不禁愣了一下,之前几次看大夫,都说那脉象应该是个男孩。
他也一直以为这一胎会是个儿子,是他永宁侯府的嫡长孙,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儿。
不过他还年轻,刚刚二十多岁的年纪,倒是也没有什么血脉传承的压力。
虽然肯定是更希望得个儿子,不过是女儿却也不会反感,先开花后结果也是一件好事嘛。
这么想着,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柔和了下来,望着那被包成小小一团的婴儿,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
刚出生的孩子,小脸皱巴巴红通通的就像是个小猴子一样,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过在初为人父的人眼中,再丑的孩子都跟加了十层滤镜一样,变得无比可爱。
在产婆的教导下,顾长安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女儿,脑中却忽然闪过那一抹粉色的身影。
话说,凝霜阁里的那个女人,也快到要生的时候了,不知道会不会也是个女儿。
要是女儿的话,那倒是还好一些,不过一个庶女,既是自己的骨肉,哪怕来历让他厌恶了些,他也不会迁怒到一个孩子的身上。
可若是个儿子的话,那想到庶长子的存在,顾长安便忍不住皱眉。
只希望,事情不要那般发展,若不然,为了家族和睦考虑,他也只能是放弃那个孩子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顾长安便又把目光放在了怀里的女儿身上。
看着这小小的软软的一团,顾长安脸上不自觉的便露出了些笑容,这是他的嫡长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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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生了个女儿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侯府,正在凝霜阁陪着的侯爷夫人自然是第一时间,便从下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只是坐在床边,打扮素净的侯爷夫人,却显然并没有什么有了孙女做了祖母的欢喜模样,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让那前来报喜的下人退下了。
“婆婆,这少夫人生了个女儿,您不过去看看吗?”
见身旁坐着的侯爷夫人,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靠在床边正休息的苏锦顿时有些躺不住了。
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劝得动的,可想到那位世子夫人看着自己越来越厌恶的眼神,还有世子每次过来时,对自己的警告。
苏锦不免心中有些苦涩,她知道,因为侯爷夫人对自己的偏袒,让这府中很多人都看不惯自己,尤其是世子和世子夫人。
可有些事情却也并不是她想要的,若是可以,谁愿意嫁予人为妾呢,她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但侯爷夫人的意思,就连世子,和出身大族的世子夫人都不能违背,更何况是她呢。
别人都以为是她使了什么妖媚祸术,才使得侯爷夫人如此。
但没有人知道,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位夫人,更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想方设法的,非要她进这侯府。
虽说自从进了这侯府之后,对方一直待她很好,但真要说恨说怨,她比任何人都要恨。
她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家,本可以做人正妻,可现在,却成了地位卑微的妾室,侯爷夫人对她就算是再好,也根本弥补不了这些差距。
只是已经入了侯府,便是再恨再怨,也无可奈何了,她也根本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还得依靠着对方,才能在这侯府生存。
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现在却要学会看别人的脸色,还要承受别人的谩骂和指责,苏锦心中的委屈,远远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多。
就连这会,再不想看到侯爷夫人,这张看似对自己多么多么好的脸,她也只敢借着世子夫人产子的由头,劝对方离开。
“不过是个女儿,有什么好看的……”
并没有察觉到苏锦的心思,侯爷夫人淡淡的回了一句,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而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笑着拍了拍苏锦的手:
“你放心,你这一胎,娘看了,一定是个儿子,就算是女儿也不要紧,只要是你生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侯府的宝贝……”
听到这话,苏锦装作害羞的低下了头,可心中却是越发的苦涩和不解,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位。
对方的所做所为看似都是为了自己好,可压根就是一步步再把她往火坑里推,偏偏她还不能拒绝,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3章
这一代的永宁侯,名唤顾云书,从名字便可以看出父母之期望。
不过顾云书自小在勋贵士族中长大,后来又进宫做了当今皇帝的伴读,到底是没能走上科举的路子。
好在有着上一代永宁侯的人脉关系,他在军中混得倒是更加如鱼得水。
只是一代一代下来,一直手握兵权,无疑会遭皇帝忌惮,现在新皇信任他,那是因为两人潜邸之时便有的交情。
可下一任的皇帝却未必能如此,所以在儿子小的时候,顾云书便费劲心思,让其拜在了江南大儒的门下,更是为其求娶了书香门第的嫡长女。
就连仕途上,也是放弃了其他的实权部门,选择了相比来说比较清贵的礼部衙门。
当然,顾云书更想让儿子进的自然是翰林院,不过那里到处都是饱学的大儒。
即便他能通过关系运作,可若是进去之后才学不够,反倒是不如不去。
这般费劲心思,从儿子少时便开始安排,自是为了家族前程。
而柳若兰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嫡长孙,那与江南柳家的联系便会更加密切,也有助于他改换门庭。
是以,刚刚从宫中出来,在听到下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便连忙的催促轿夫,快速的往府邸赶了回去。
说来也是巧,顾云书刚刚踏入府门的时候,柳若兰就生了,而在听到过来报喜的下人,说只是生了个女儿的时候,他自是不免有些失望。
只是想着这些年,柳家对儿子的帮助教导,顾云书还是去了趟儿子的院落,打算去瞧瞧自己的孙女。
可没想到,这一去不要紧,刚进院门,就瞅见了那抱着一个小红包,正满脸傻笑的儿子。
清咳了一声,顾云书有些嫌弃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简直不愿意承认,面前这么个傻小子,就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父亲……”
本来正沉浸在逗弄怀里孩子的乐趣之中,忽然听到身后这么一声清咳,顾长安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瞅见自己父亲那严肃的面容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尴尬。
从小到大,他都力求使自己的形象在父亲心中是最完美的。
事实上,顾长安认为自己也确实做到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遇事成熟稳重,不急不躁。
这不是他自己夸自己,而是确确实实磨炼出来的,只是现在,自己刚刚那模样,似乎……他努力那么久营造的形象,怕是……怕不是要全毁了。
“这便是若兰生的女儿?”
没有理会儿子那点小心思,他也是过来人,自是理解的。
顾云书上前一步,瞅了眼那被包成了一个小红包的娃娃,伸出手来逗弄了一下。
“是,父亲……父亲可要抱抱?”
尴尬不过一瞬,顾长安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抱着怀中的孩子,往顾云书面前靠了靠,很是恭敬的说道。
永宁侯府虽然只有他一个儿子,但他的生活,却并不像是旁人想象中的那样。
虽然没有姨娘庶子,没有一般权贵世家的勾心斗角,但是自幼母亲便是诸事不理,对自己毫不关心。
父亲倒是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却是严苛多过于温情。
这也是为什么顾长安那般厌恶凝霜阁里的女人,却一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迁怒到对方腹中孩子的原因。
自幼冷漠的亲情,看似对他没有影响,甚至还造就了他如今坚强独立的性格。
但自己曾经缺失的那一部分,却是始终难以言喻的伤痛,他自是不希望,在自己孩子心目中,他像是曾经的父亲和母亲那样。
只是想法虽好,可事情却太多事情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顾长安以前还不太明白这一点。
但现在的他,却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不了,这孩子可取好名字了?”
摸了摸这小红包的脸蛋,顾云书并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这若是个嫡长孙,他的耐心自是会更多一些,可一个女娃娃,被朝中那些事弄得有些烦心的他,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情。
就连名字,他都没有亲自取的意思,之前想的那些,也是为自己的嫡长孙取得。
“已经想好了,就叫承欢,顾承欢……”
看出了父亲的不重视,顾长安倒是也没有太失望,自己的父母,他再了解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