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想到这儿,昭昭浑身汗毛竖立,脑中却蓦地一闪,有一团雪白的绒球,像一只狮子猫……
不过也只是一闪,脑中就再寻不到痕迹。
她深吸口气,继续往前移动。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发出金属相碰摩擦的轻响。如今她蹲不下,无法用手去抓起,于是靠里的左脚脱下鞋子,拿自己的脚尖去试探。
果然,用脚趾来试便清楚得知,踩上的是一个包袱。
昭昭心中一阵惊喜,又仔细踩了踩,分明就是些银两以及别的财物:“找到了!”
她冲着外面喊了声,声音中难掩兴奋之情。
“真的?”一个粗嗓门喊道,一猜便知是冯越。
昭昭嗯了声,转头往外面看,没听到韶慕的声音。她艰难回过头,想着怎么把包袱捡起来,已经维持这个笔直卡住的姿势良久,现在很是麻木。
“昭昭出来,剩下的让别人做。”外面,是韶慕的声音,就好像知道她目前的困境般。
可是昭昭并不想放弃,不说那些衙差没有一个能钻进来的,就说她都到了这步,想自己做成。
她没有回应韶慕,而是右脚直接褪了罗袜,大冬天里露出自己小巧的玉足。
没了罗袜束缚,脚趾更加灵活。她右腿一侧,膝盖往外,脚趾夹上包袱往内侧抬起。可是里面到底装着些沉重的财物,她那点儿小力气实在吃力,更何况还卡在墙间没法动弹。
如此,她只能再次尝试,左腿用力,跟着身子也往□□斜,手臂去够那包袱。
终于,后背冒出一层汗时,她拿到了包袱。只是现在没办法套穿罗袜,只能光脚踩着鞋子,然后一点点的往墙缝外移动。
一通下来,昭昭着实疲累,她真的是多动弹一点儿,就会浑身无力。
通过那截最窄的地方,再到往外一点儿,就好通过许多,隐隐的,也就看见了外面的火光。
等最终到了缝隙入口的处,光照映亮了昭昭的脸,她冲着外面的人弯唇软笑,第一眼就看见了面色清淡的韶慕。
夜色中,他笔直而战,斗篷遮住身姿,让人觉得不太好靠近。
“大人,我拿到了。”昭昭挪出最后一步,整个人从墙缝中出来。
她笑得灿烂,想提起包袱对众人展示,奈何手臂无力,便换成双手托起。
韶慕看着包袱,眸中闪过复杂。
见他不说话,昭昭也不意外,这位韶大人就是话少的出奇。紧接着她鼻尖嗅了嗅,总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随后她皱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包袱。
再一次,她鼻尖凑近了些,一股腐肉一样的味道猝不及防钻进鼻子:“呃,呕……”
昭昭立时干呕一声,将那包袱重重扔去地上,哪还有刚才找到赃物时的得意。
韶慕上前一步,抬手去帮她顺背轻拍:“怎么了?”
“好臭。”昭昭带着鼻音,两只手往前伸着,生怕再闻到那味道。
冯越大步过去,捡起包袱也闻了闻,当即猛咳几声。不说那位娇滴滴的失忆公主,就是他这个大男人,也着实受不了这味道。
“大人,赃物。”他双手托着,往韶慕面前一送。
闻言,昭昭眨眨眼睛看去韶慕,以及送到他面前的包袱。
她的小举动,落在韶慕眼中,他面上不变,对冯越道:“将证据赃物收好,连同盗贼一起带回州衙。”
“是。”冯越应声,随后看向昭昭,“那昭昭姑娘呢?”
第一次,冯越这样客气的称呼昭昭,她不可思议的去看他,又见他不自在的别开眼。
“我送她回去。”韶慕道声,随后吩咐了一旁的都头几句。
短短几日,新上任的通判办事雷利,州衙上下都很是佩服,如今只要他吩咐,都会听他命令行事。
众人领命各自离去,墙缝这边只剩下昭昭和韶慕。
韶慕手里提了盏灯笼,刚才人多,他不好对昭昭多说什么。如今只剩他俩,接着灯笼更加看清她现在有多狼狈,不禁想起与她相逢的那个雨夜。
不过又不同,当初的她慌张无助,现在的她活泼,甚至有些机灵。
昭昭不知韶慕在想什么,蹲下去提起一角裙裾,手里提上绣鞋,抬头时就见韶慕一直盯着她看。
“袜子丢在里面了,刚才用脚趾捡起的包袱。”她解释着,不禁皱了眉,脚岂不是也沾上那包袱上的臭味儿了。
本以为韶慕还会像前两次那般,说她乱跑听不进话。她蹲着,等着他开口。
却不想,竟见他嘴角微微笑开一些。
昭昭以为看花眼,从地上站起来,想近些来看:“大人,你笑什么?”
“我没笑。”韶慕矢口否认,却又看了看她那张脏兮兮的脸。
他再次看去那方狭窄的位置,只有孩童或是最纤瘦的女子才能通过。以前在京城,谁又不知道安宜公主有着一把最细的腰身,盈盈一握,为了保持那份曼妙的玲珑,可是花尽心思。
现在的她头发乱了,衣裳皱了,罗袜丢了,还弄了一身说不出的怪味儿。反而有种别样的生气感。
昭昭觉得韶慕在说谎,虽然光线暗了,可她看得清楚,他绝对是笑了。
“你怎么猜到赃物会在里面?”韶慕便问边往前走,他可不觉得她是凭运气找到。
昭昭跟上,两只手别在身后:“我觉得,但凡见不得人的东西,总是会往阴暗处塞。既然是飞盗,肯定爬墙上梁不再话下,也是那包袱沉,他背着吃力,会想找个地方藏下。墙缝细宅,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韶慕点头,她虽然失忆,但是宫里长大,到底有些东西早刻进骨中。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昭昭看着前面,说着自己的疑惑,“虽然那飞贼体型偏瘦,但是毕竟男人骨架,是否能真正进入墙缝中?还是急于想脱身,随手扔的?”
她走起来都很费劲儿,因为那里又窄又长。
韶慕嗯声:“东西不是从他手里拿到的,相信他还是会要死不承认。”
“这倒是。”昭昭赞同,再笨的人也不会轻易认罪。
沿着长街走了一段,已经看见韶府大门两旁的灯笼。
“要说这贼子也真脏,装赃物的包袱都这样臭。”昭昭抱怨一声,哪怕是走了这些功夫,手上的味道也没散去,真让她觉得无比不舒服。
韶慕脚步一停:“你说什么?”
“包袱啊,就不知道洗洗?”昭昭疑惑,他不是知道那包袱有味道才故意不接吗?
“原来如此。”韶慕轻轻道出四个字,嘴角勾了个浅浅的弧度。
昭昭越发疑惑,不过这次她可明确的看见他在笑,一向清淡的脸庞变得柔和:“什么?”
这回,韶慕倒是不掩饰他的笑:“你说得对,就是包袱。走罢,回去早早休息,明天带上你,你就知道了。”
昭昭眼见他往大门走去,手里平稳的提着那盏灯笼,些许灯火照着前路:“大人,你不回衙门吗?”
才抓了那飞贼盗,依他的性情不得赶紧审问?
韶慕慢了脚步,站在一丈的距离前等着她:“不用过去了。”
如此,昭昭抱着一肚子疑问回了府邸,也终于把自己洗了干净,躺下一直睡到天亮。
第二日清晨,曦光微露。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传来韶慕清润的嗓音:“昭昭,起来了。
第19章
昭昭洗漱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径直去前厅用朝食。
今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微出的晨光落在屋顶,几只家雀儿活跃的叽叽喳喳。
她刚绕到前院儿来,就见着冯越从厅中跑出来,还是昨日的衣装。行走间独有一种练武之人才有的铿锵,有力的手把住腰间佩刀的把柄。
他是韶慕的个人随从,但现在也跟着帮衙门做事。
同样,冯越一出来就看见昭昭。少女立于院中,没有了以往那身金光璀璨,却多了份清新脱俗。
“早。”他粗着嗓门儿打了声招呼。
之前冯越并不会主动同昭昭说话,更别说招呼。昭昭觉得,以前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直说,她是个多余。
不过今早倒是不同,她走上去也想同他说句话。
“我还有事做,先走了。”冯越说完,迈开大步朝着大门出去。
昭昭这才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人就走了:“这人怎这样别扭?”
“进来用膳。”前厅内传出一道声音。
昭昭听出来是韶慕,随后轻快着脚步走了进去。
新来的厨娘手艺很好,做的吃食很合昭昭胃口,是钟伯挑人时特别留意的,因为察觉她在吃的上面有些挑嘴儿。
昭昭吃着美味的虾仁汤包,就着一碗银耳粥,满足的眯起眼睛。
再看旁边的韶慕,他吃得安静。
昭昭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韶慕不但在穿衣上面节俭,在吃食上也没有什么要求。她咽不下的面饼,他无所谓,甚至更难吃的东西都能下咽,就和现在吃汤包优雅一模一样。
让她都怀疑他没有味觉。
蓦的,韶慕侧过脸来,对上了她偷偷打量的目光。
昭昭下意识躲避低头,拿瓷勺搅着小碗儿。后知后觉,她又没做什么,看一眼而已,干嘛会做出一副心虚的样子?
用完朝食,两人一起出门。
昭昭跟着,瞧着这路熟悉,分明就是昨晚回家的那条。果然,走到后面还是回到那片废弃屋宅区域。
和昨夜的黑暗不清相比,现在日光明亮,对这里可谓是看得清楚。残垣断壁,远比想象中更加破旧。
那条找到赃物的墙缝边,吕知州已经等在那儿,正往里面疑惑的探望,见到韶慕来,两人互相见礼。
昭昭站在一旁,就听见身后有喊冤叫嚷声,回头看,可不就是昨日逮到的那个飞贼。他衣裳完整,看着并未受刑,一张嘴吵吵着,往边上看热闹的人诉说自己的冤屈。
这时,冯越走过来,掩不住脸上的厌恶:“还不想认?”
贼人肯定不认,坚决否认,还吵着是官府冤枉好人。
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儿,衙差们不能真的动手,明明是亲手抓到的,这厮偏就咬死不认,着实让人恨得牙痒痒。
“那么,”一声清润嗓音响起,绯色官服的年轻官员往前几步,“它应该是你的罢?”
韶慕手一抬,旁上的周都头将一根牵绳送去他手上,另头拴着条小黑狗。
他问贼人,十分耐心的等着答案。
贼人脸色变了,停止了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