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咳咳!”昭昭捂着嘴咳了两声,便感觉到几?道视线看向自己,遂指指手里的糖葫芦,“太酸了。”
一旁的费应慈不明所以,小声道:“不酸啊,绵绵的。”
“费公?子?继续说。”韶慕难得扯着嘴角笑了笑。
费致远脸上始终温和,天然一派良好的教?养:“便是大人家表妹帮了小妹,着实?感谢。”
虽然没?有详说,不过韶慕心中能猜个□□,必是费家姑娘遇到歹人,昭昭冲上去把人救了。余光看过去,她正咬下一颗糖球,似也在往他这儿偷偷看。
“是这样啊。”他手指搭上茶盏,指尖捏上茶盖,“如?今世道乱,姑娘家的该小心。”
韶慕的这句话看似是在宽慰费应慈,可昭昭怎么听,都像是对她说的。
因为?已经不止一次,他叮嘱她不准乱跑。也不明白,他管她为?何这么严?真把她当表妹管了?
这边她干脆当没?听见?,拉着费应慈进里间卧房说话。不大的正间只剩下韶慕和费致远两个男子?。
“韶通判初来?抿州,如?果有用得到费家的地方尽管吩咐,”费致远客气道,“不为?别?的,我家小妹自幼体弱,这么久了,昭昭姑娘是她第一个朋友。”
韶慕看人一眼,笑道:“费公?子?客气。”
“昭昭也提过大人,”费致远又道,话语中藏着分感慨,“咱们?做兄长的,总是要对妹妹的事情?上心。”
韶慕听着,手里握上茶盏,觉得茶温偏凉,遂又放下。
而一旁,费致远的茶已经下去大半,大抵是喜欢的:“也请大人放心,昭昭姑娘在我们?那里很好。她人聪慧,学东西也快,于香料上似乎格外有天赋。”
一字一句的,韶慕全部听进耳中,大概是怕他这个做“表哥”的担心,费致远说得那叫一个清楚。
他看去半扇开着的屋门,外头雪絮飘飞,犹如?鹅毛。
大渝的明珠安宜公?主,如?今在一间香脂铺做工,还做得有声有色。要说香料上的天赋,那是因为?她先前?就会啊,最是擅长的就是娇养肌肤,穿衣打扮……
莫名,他觉得有些事情?好似不受控制般。
天将黑时,费家两兄妹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费应慈半个身子?藏在费致远身后?,小声说让昭昭去费家玩耍。
昭昭爽快应下。
费家兄妹走了后?,这里只剩昭昭和韶慕两人。她以为?他会问她那日暗巷中,关于歹人的事,心中开始准备说辞。
“把手给我。”
正当她心中努力搜刮着话语的时候,头顶上一道清淡的声音。她抬头,对上韶慕的一双眼。
韶慕见?她不动,便弯下身去,兀自抓上她的手。
他的手指勾上她的时,恰巧他的俊脸如?此之近,鼻尖钻进属于他的清冷气息。昭昭一僵,任由他执起自己的手,脑中亦是跟着恍惚一瞬。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腕处,似握非握,传递过来?他的体温,另只手的食指中指轻落于她腕间脉搏。
昭昭明白上来?,他在给她把脉,便安静的没?再说话。
两人身高有些差距,平视的话,昭昭正好看着韶慕的前?襟。不由,脑中想起了昨晚,一幕幕的清晰闪现。他抱着她,一路从吴家回来?。
也是那时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居然最后?还在他身前?睡了过去,实?在是……
她的双颊开始发热,连耳根都试到了烫意。
“你,”韶慕的手指在昭昭腕间点了两下,顿了顿道,“心绪似乎还有些不稳,别?的无碍。”
昭昭飞快的抽回手,往旁边退开几?步:“知道了。”
韶慕手里一空,犹托在半空,遂往少女看去。她周身笼在昏暗中,模糊了眉眼:“怎么了?”
“嗯,”昭昭双手交握在一起,“那能出?去吗?”
“想看雪?”韶慕问,便看到她点了下头,“用过晚食罢,多穿些。”
说罢,他也离开了房间,临走前?看了眼墙角的架子?,上头摆放着费家兄妹带来?的礼物。
晚食,还是婆子?送来?的昭昭房间。她用过之后?,并没?急着出?门,而是清点了一边自己的工钱,除了应该要给她的,另外还多出?了一些。
这一些,费应慈也解释过,说是因为?这几?次买卖好,不止她有,连尤妈也有。
接着昭昭又仔细算了算,从中取出?少部分银钱,其余的仍旧装进荷包内。一切做完,这才出?了屋来?。
外面还在下雪,夜里寂静,总觉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她提着一盏灯笼慢慢走着,熟悉的院落,此时尽被覆盖。走着走着,不觉就到了大门这儿。
大冷的天儿,守门的家仆早早关了门,下了门闩。
昭昭走到门边,抬手碰上门闩。
“昭昭。”
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昭昭一惊,赶紧回过头来?:“大人,人吓人吓死人呐。”
相隔几?步,韶慕站在院中,长身玉立:“不是你鬼鬼祟祟的?”
“我没?有。”昭昭拍下胸口,舒了口气。
然后?她看着他走近,抬步走上门台,到了她身旁:“想出?去?”
昭昭点头:“一会儿就回来?。”
韶慕看了她一瞬,手落上门闩帮着掀了开。手里用了些力道,门板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便就开了一条门缝。
昭昭微诧,这意思是她可以出?去吗?要是以前?,他总会板着脸来?一句,不许乱跑。
只是没?等她问,韶慕先一步走了出?去,直到走下门前?台阶,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不走了?”
“哦,”昭昭反应上来?,灵活的从门内出?来?,“大人你要去哪儿?”
她提着灯笼走到他旁边,这才看见?他的斗篷上落了些雪,好像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
“走走。”韶慕嘴边轻飘飘送出?两个字。
昭昭了然,于是往他凑近了些:“大人你跟我走罢,我知道一处好地方。”
乍然的靠近,韶慕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在冰雪中,有一种?独特的清灵感。不是来?自香料,是属于她本身的。
“走啊。”昭昭见?他不动,手去拽下他的袖子?示意前?行。
不觉,韶慕迈开脚步跟上她,雪夜里,她伶俐的声音格外暖柔。
“上回,你不是问我要奖励吗?”他说着,并没?有抽回自己的袖子?,任由她领路般的拉着。
第24章
昭昭微扬着脸, 雪絮粘在眼睫上,凉凉的。
关于奖赏,当初不过是随口说的, 并未想真的去要。毕竟能帮着破了案子,是关乎全城的百姓。
“大人不必在意,我是说笑的。”她回头冲他一笑,遂也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韶慕袖子上的重?量没了,不禁就落回到自己身侧:“但是我答应要给。”
听?他这样一说,昭昭回想起那日,他是说会想想。
这时, 身?旁的人把手伸过来,恰就横在她的面前,手摊开来,掌心躺着一枚锦囊。
“奖赏?”昭昭眼睛瞪圆, 手指指着自己, “给我的。”
韶慕颔首,手便又往前送了送,另只?手从昭昭手里提走了灯笼。
见此, 昭昭将锦囊拿到手里, 指尖试了试里面。而后,她解开锦囊的系绳, 将里头的东西倒在自己手心上。
伴随着落雪, 两粒圆滚滚的东西闪着莹润的光泽,浅浅的凉意。竟是一对珍珠耳铛,足有指肚大小, 于夜里很是明亮。
“真好看。”昭昭眼睛一亮,一手捏着一颗, 左右的看着。
韶慕特意将灯笼提高?一些,好让她看得清楚些。果然,即便她失忆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就比如喜欢珠宝。
以?前不曾在意过她喜欢什么,只?知道她总是一头珠翠,浑身?绫罗璀璨的。
要说抿州府,也不是找不到那些奢华的黄金首饰,可他还是觉得这对珍珠耳铛好看。
见她喜欢,他的嘴角竟也不觉松缓,甚至想着她会不会带上?
“大人,”昭昭往他身?前一凑,举着耳铛问,“是不是很贵?”
就算她没去亲自买过,可是香脂铺里总会见到别的女子佩戴,根本极少有这样大的。这位韶大人为官清贫,买这个莫不是用了不少家当?
韶慕往她手里看了看:“不知道算不算贵,左右就选了最大的。”
这话倒也是真的,他不曾为女子买过什么首饰,自然不清楚当中贵贱,不过是想着她以?前总是喜欢最好的,便就买了最大的一对。
他这一说,昭昭开始心疼银子:“大人,我拿到工钱了,明日会交给钟伯一些。还有吴先?生那边的诊金,你跟我说说是多少?”
她知道家中的账目都归钟伯管,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吃住,理应给银钱的。现在说一声让韶慕知道,是应该的。
韶慕手往下垂了垂,灯笼光跟着弱了些:“既然你没中毒,自然不用付诊金。”
“不成,”昭昭摇头,“要说泡药浴逼毒,是我自己的决定?。吴先?生为此准备了颇多,怎可白白忙碌,没有这个道理。”
她一字一句,说的认真。该是她要做的,便绝不会逃避。
韶慕默了一瞬,道声:“等得空,我会问问吴家兄长的。对了,你适才说要带我去哪儿?”
站了这一会儿的功夫,经此一提,昭昭才想起此番出来的用意。
“那边。”她站在他的身?旁,翘着脚尖指去前面,“大人你不知道罢,咱们这府墙外面有一株梅树。”
韶慕看过去,黑夜中只?看到飞雪,并不见梅树的影子:“有吗?”
“有啊,”昭昭一脸你果然不知道的神情?,随后解释着,“是冯越发现的,他前日去房顶上修瓦,特意跳出墙去折了一枝回来。”
只?不过折回来的那枝并不算好看,被冯越一用力,还掉了不少花朵。
她将耳铛重?新装回锦囊内,然后小心塞进?腰间,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在雪里留下一串脚印。
韶慕站在原地,看着逐渐融入雪中的小身?影,熟悉又陌生。
又往前走了一段,昭昭步子小,很快就被韶慕追上,两人并排前行。
“对了大人,”昭昭侧过脸来,话语中带着微微喘息,“你怎么知道我有耳洞?”
和他认识以?来,她可没带过耳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