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见明月 第13章

作者:垂拱元年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陆鸢含笑望望跑走的几个小人儿,一转头见果儿气的咬牙切齿,恶狠狠盯着她。

  “坏人!你是坏人!”果儿冲陆鸢撒气道。

  陆鸢没有说话,辞别褚昉朝兰颐院去。

  夜色初临时,院中传来放烟花的噼啪声,隔着琉璃窗,隐约能瞧见绽放在夜空的绚烂。

  “夫人,咱们也出去看吧?”青棠询问道。

  陆鸢摇摇头,“你自己去吧,我有些累,想早点歇。”

  青棠道:“那我也不看了。”

  陆鸢坐在窗前愣神,忽听小院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褚六郎清脆的声音:“婶娘,你怎么不去看烟花?”

  她没有去看烟花,这个小人儿竟发现了,追到这里来请。

  陆鸢迎出来,见六郎母亲裴氏也跟了过来。裴氏是褚家大房的媳妇,平素与陆鸢并不亲近,大约是听六郎说了今日事情,特意来感谢她。

  陆鸢忙见礼称句“嫂嫂”,裴氏亲和地握住她手,说道:“你我妯娌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两人寒暄几句,说到今日事,裴氏又是一番恩谢,而后关切地问:“你后来可有再看大夫,那药吃着效果如何?若没效果,得及时换药才行,三弟年纪不小了,确实该有个自己的子嗣。”

  她们都知陆鸢不得婆母和丈夫欢心,若想继续留在府中,子嗣是唯一依靠,且只要陆鸢无过,再有个一儿半女傍身,那郑孟华就别想轻易登堂入室。

  陆鸢道:“还在用药,大夫说至少半年才能见效,这事急不来。”

  裴氏想了想,说道:“不如改日,咱们去庙里拜拜,城东的送子奶奶庙很灵验,听说前一段五弟妹去拜过,前几日叫了大夫,说是怀上了。”

  她口中的五弟妹便是王嫮,竟然怀上了,府中怎么竟没一点儿消息?

  看出陆鸢诧异,裴氏解释道:“都说头胎娇贵,怀孕不满三月,不敢叫外人知道,怕吓着胎儿,若不是五弟妹找我请教养胎的经验,我也不知道。”

  陆鸢微微点头,笑道:“喜事。”

  裴氏语重心长道:“弟妹,你就是性子太软了,不争不抢的,你看哪家有表姑娘掌家的道理?”

  见陆鸢沉默,她接着说:“我看三弟十分喜欢小孩儿,家中都是男孩儿,他才如此娇惯果儿,你抓紧给他生个嫡子,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不稀罕别人家的了。”

  陆鸢笑了笑,只是应好,裴氏又坐了会儿才走,三番五次交待陆鸢在子嗣上下些功夫。

  陆鸢望着窗外的烟花,忽生出一片可怜同情之心。

  褚昉将来的孩子应该很可怜吧?

  前朝《颜氏家训》有云:凡庸之性,后夫多宠前夫之孤。

  褚昉是如何娇惯郑孟华的一双儿女,有目皆见,异姓宠则父母被怨,继亲虐则兄弟为仇【1】。

  陆鸢断然不会叫自己的孩儿陷入如此境地。

  作者有话说:

  【1】出自《颜氏家训·后娶篇》。

第14章 毫无起色

  ◎夫人果真有按时喝药么◎

  陆鸢没有去看烟花,沐浴过后早早歇了,没想到夜中褚昉却过来了。

  本以为他要哄外甥女,不会过来的。

  他带着一身寒意,贴着陆鸢后颈的下巴如冰刺骨,双手却火热,环着她的腰……

  他这几日尤其重·欲,房·事勤了许多,每次都似要把陆鸢拆解揉碎,吃干榨净。

  事毕,还会拥着她说会儿话,虽然陆鸢在这时候没有多少力气与他说话。

  “果儿下个月生辰,我答应再给她放一场烟花。”褚昉饶有兴致缠玩着陆鸢的头发,语气温和地说道。

  陆鸢不知用什么沐发,每次沐浴完都有一股清冽的芬芳,他很喜欢。

  陆鸢随意地嗯了声,不知他与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她既不掌家,与果儿也不亲近,放不放烟花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察觉她的冷淡,褚昉微微皱眉,语气微变,却仍是温和道:“还在怪她撕了你的书?她才三岁,你何苦计较?”

  陆鸢打起精神回答:“没有,国公爷误会了,我只是有些累了。”

  褚昉笑了笑,掰着人的肩膀翻过来,使她扑在自己怀里。

  他们第一次如此温馨亲密。

  之前褚昉做完那事便会自顾自睡去,甚至不会留宿兰颐院,这几次虽然会拥着她,但都是从背后相拥,且也只是温存片刻,似是作为她辛苦伺候他一场的奖励,从未像今次这样揽她入怀。

  陆鸢有些不习惯,从他怀中移开,偎在他臂弯下,离得很近,却没有接触。

  褚昉没在意她这番小动作,继续说道:“孟华生辰也在下月,我叫她办场宴会,与故友聚上一聚,你生辰是何时,若差的不远,便一起办了。”

  陆鸢在黑暗中睁开眼,他怎么突然想到她的生辰了?

  因为要给郑孟华过生辰,顺便想到了她,怕别人说一个表姑娘比过了国公府的嫡夫人?

  是了,他们向来重礼度,由得自己做,由不得别人说,面子功夫一定要做足的。

  陆鸢重新合上眼,不在意地说道:“我的生辰已经过了,便好好准备表姑娘的生辰宴吧。”

  “过了?”褚昉低头看向她,等着她主动说出日子,半晌没听她开口,只好状似无意地问:“是何时?”

  “这个月十二。”陆鸢困顿地回答,轻轻打个哈欠。

  “去周家赴宴那日?”

  听到周家,陆鸢下意识神智一醒,顿了顿,故作倦不可支,慵懒地“嗯”了声,迷糊道:“国公爷,睡吧,真的困了。”

  褚昉怔了会儿,冷道一句:“那便算了。”

  听着竟似有些生气。

  陆鸢不知他为何生气,也没心思深想,自顾自睡去。

  ···

  进了腊月,又落了几场雪,积雪难行,陆鸢便窝在家中译书,郑孟华已将古文全部誊写完毕,交与她译为今文。

  不止如此,郑孟华还在陆鸢之前已经译好的古今对照本上做了注解,她的字很好看,与褚昉字迹有八分相似,褚昉对她的注解似是十分满意,偶尔还会提笔做些圈注,也会与陆鸢讨论。

  陆鸢每次都是认真听着,而后无奈地说一句:“我不太懂。”

  她几次这样答复后,褚昉便不与她聊注解的事了,只是提笔做标记,等郑孟华来时,才会与她商榷一二。

  每次两人在旁讨论注解,陆鸢都充耳不闻,专注地译古为今。

  这次三人又同聚璋和院,褚昉正与郑孟华讨论注解,听家奴来报,说是之前在尚绣坊定的衣裳送过来了。

  郑孟华便道:“将表哥和嫂嫂的衣裳都送到这里来。”

  待衣裳送来,陆鸢起身正要去接下,见郑孟华已先她一步把褚昉的衣裳接在手中,对捧着陆鸢衣裳的婢子说道:“伺候夫人试试可合身。”

  郑孟华则熟练地展开衣裳,对褚昉笑道:“表哥,你看看可还满意?”

  褚昉二品公爵,又领殿前大将军一职,按例可服紫,郑孟华给他定的衣裳有绛有紫,还有一身玄袍,纹绣则都是神气庄严的夔纹瑞兽,滚边处饰以回形云雷纹或者勾连如意云纹,与他以往的习惯相类。

  褚昉微颔首:“很好。”

  “那快试试。”郑孟华就要服侍褚昉宽衣。

  褚昉挡开她伸来的手臂,朝屏风后看去,陆鸢在那里试衣裳。

  他道:“你先回去吧,这些事让你嫂嫂来。”

  郑孟华愣了下,随即温顺地笑着应好,把衣裳放在一旁的榻上才关门出去。

  陆鸢也听到了这话,怕褚昉等太久,很快整理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伺候褚昉换衣。

  褚昉瞥一眼她的衣裳,和去年的款样似乎没什么区别,褒衣博袖,颜色也是泛暗的朱色,看上去有些老气横秋。

  像她闺房里那枝早就干枯掉的红梅。

  她才十八岁,远远没必要穿如此庄重的颜色,连长她四岁的郑孟华穿的也比她艳丽活泼。

  “下次再裁衣裳,可让孟华帮你看看,她眼光一向好。”

  陆鸢手下一顿,旋即收回异样,随口应好。

  她心里清楚,没有下一个冬日了,下一个冬日,站在这里服侍他的该是他心心念念的郑孟华了。

  试过衣裳后,褚昉又道:“以后有些事,你也该操持了。”

  陆鸢没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问:“国公爷是指?”

  褚昉说:“我的衣裳,总不能叫孟华一个人操持。”

  陆鸢点头,“我记下了。”

  这时,外头传来郑孟华的声音:“表哥,大夫来给五弟妹诊脉,姑母说,让他也来给嫂嫂诊一下,你看如何?”

  “进来吧。”褚昉说道,转头示意陆鸢坐去暖榻上。

  陆鸢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心不在焉地坐在暖榻上,看着大夫神色。

  大夫还是上次给她开药的大夫,又像初次一般右手换左手复换回右手,满面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到自我怀疑,自言自语:“不该啊。”

  他盯着陆鸢问:“夫人可有按时喝药?”

  陆鸢漫不经心点头:“一直在喝。”

  大夫眉心紧锁,摇着头道:“不该啊,怎么会毫无起色呢?”

  按说喝了一个多月的药,该见效了,怎会毫无起色?

  褚昉坐的笔直,听到“毫无起色”,目光变了变,眉头微皱,看向陆鸢身旁站着的青棠,沉声问:“夫人果真有按时喝药么?”

  青棠连连点头:“有的,一顿没落过。”

  褚昉看向大夫,似在寻求答案。

  大夫又诊了片刻,说道:“上次便察觉夫人肝气郁结,今次好像更严重了,夫人可是有烦心事?”

  陆鸢微微叹口气:“没什么紧要的烦心事,大约就是子嗣一桩吧。”

  大夫道:“夫人放宽心便可,越是郁结,越不易治病。”

  陆鸢缓缓点头,大夫又开了些舒心顺气的药,千叮万嘱陆鸢宽心放松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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