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第54章

作者: 鹊桥西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隔着很远,她就看见在檐下与黄衣僧人对坐饮茶的闻人惊阙,他二人背后映着格栅窗,头?上是萧疏桐树,时而有枯叶盘旋着落下。

  这景色很美,画面很和谐,有着说不明的深远禅意。

  江颂月远远看着,没感受到豁达安详的意境,反而生出一肚子火。

  装得云淡风轻,不是他前日承认“伪君子”的时候了!

  江颂月揣着一肚子憋闷火气,疾步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僧人起身,双掌合十与她行礼,闻人惊阙方?才意识到她回来了似的,笑着站起,用?悦耳的声音说道:“月萝,大师说我眼睛有复明的希望。”

  江颂月气了两天一宿,瞧他没事?人一样轻松愉快,心中?更恼。

  她沉着脸,道:“你前日那样说我,我的气还没消呢。你就不怕我在你的药里动手脚,让你的眼睛好不了吗?”

  闻人惊阙脸上的笑停滞。

  旁边僧人的神情也瞬间?僵住。

第47章 避光

  袁书屏那番话戳中了江颂月的心思, 她不想闻人惊阙双目复明的话,只?需要在?他药中做点小动作。

  两人成亲之后,凝光院的人, 几乎都?唯江颂月的命令是从。就连闻人惊阙的药,都?要由?她亲自喂进去。

  她想这么做的话,极其容易。

  可她不能这么做。

  江颂月本想先去熬药的小厨屋看上一眼,回来再这么恐吓闻人惊阙,好让他知道自己真生起气来,有多不好惹。

  才到院子里, 被他与僧人檐下对饮的岁月静好场面气着,直接过来语言恐吓了。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 明显感觉到庭院中气氛凝滞住了。

  过了稍许,闻人惊阙恢复浅笑, 道:“月萝, 你?不会这么做的。”

  江颂月横目, 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瞪了好一会儿,眼睛酸了,见闻人惊阙笑靥不变, 记起他看不见,这是在?徒然让自己不好受。

  “就你?知道的多……”

  江颂月嘟囔着, 收起怒容,走到闻人惊阙面前扶住他, 与僧人客气道:“失礼了,大?师。”

  “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回礼。

  江颂月把人扶住回去,喊侍婢重新?上茶待客, 温声?询问起闻人惊阙眼睛的状况。

  答案与袁书屏说的一致,确认后, 江颂月遣人在?旁伺候,亲自去偏院盯熬药的小厮去了。

  她离开后,檐下两人继续饮茶,暖阳斜照,时?有落叶如蝴蝶翻飞而至,一如最初江颂月迈入庭院看见的安详和谐。

  在?旁侍奉的长琴却感受到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她偷瞧自家公子,见闻人惊阙神色平静,看黄衣僧人,见僧人入定般静坐,岿然不动。

  奇怪。

  纳闷中,听见闻人惊阙道:“去把我那支鹰骨笛取来。”

  “是。”

  支开侍婢后,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沉重叹了口气。

  黄衣僧人就是菩提庙的撞钟和尚,见状问:“县主都?这么说了,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闻人惊阙拇指摩挲着杯盏外壁,许久没说话。

  既然说了这药方极有可能让他双目复明,他必定是要服用的。

  可江颂月那句话提醒了他,这里面暗藏着一个问题:是否会有人在?他药中做手脚。

  依照江颂月的性子,她嘴上说的厉害,实际上未必下得去手。可除却她,这府中还有许多人不想他复明,比如大?伯娘夫妻俩,也有始终对他瞎眼的事情保持怀疑的,如同?祖父。

  可能在?其中动手的人有很多。

  他若是真瞎,是不必有这么多忧虑的,关键在?于他是装瞎。

  无人动药,他复明,是大?师医术精湛。

  反之,倘若那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他却在?用药之后复明了,该怎么解释?

  别人如何看,不重要,就怕被人捏着证据,送到江颂月面前。

  现在?她是明显不信任自己的。

  当初生出装瞎的念头?,只?是因?为?江颂月对他的距离感很重,在?那种情况下,两人就算成亲了,大?概也是客气相处,太?累了。

  如今江颂月在?他面前是不遮掩真性情了,可一次次错过复明的时?机,闻人惊阙发觉自己的退路越来越窄了。

  两日前,只?是揭露江颂月在?他面前做过的一些小动作,就已经让她恼羞成怒了。若是江颂月知晓,她瞒着的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闻人惊阙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再也无人能拯救了。

  他又哀叹一声?,道:“先把大?当家的抓获吧。”

  不能慢悠悠玩了,先把余望山解决了,打消江颂月对两人亲事的怀疑,等?两人感情再深厚些,他没了那么多顾虑,才好寻机让眼睛恢复。

  “你?说呢,二?当家?”

  撞钟和尚眼角一抽,道:“公子心里不顺畅,找罪魁祸首发泄就是,何必拿我寻开心?”

  他早在?数年前就从夜鸦山脱离了,“二?当家”这称谓,隔了太?久没听见,骤然听别人这样喊,犹若被五花大?绑地送到恨不得活剥了他的余望山面前,后背直生寒意。

  “这不是需要二?当家出手了吗。”

  撞钟和尚叹气,“公子意欲何为??”

  “你?为?我治眼疾的事情大?肆传播出去后,我与县主会去寺中进香答谢。”

  撞钟和尚了悟,得罪过余望山的怀恩县主、致使?夜鸦山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闻人惊阙,与自己这个夜鸦山叛徒,三个余望山此生最是憎恶的人齐聚一起,按他的性子,明知那是陷阱,也会去的。

  撞钟和尚合掌,叹息道:“果然还是三弟最了解大?哥的心思。”

  这句话将闻人惊阙拉回到在?夜鸦山的那两年,他垂睫看看杯盏中沉浮着的嫩绿茶叶,扬起一个虚浮于表面的笑,“你?我没这么亲近,且我大?哥早早去世?了,这么喊,让人误会了不好。”

  撞钟和尚:“……”

  敢情只?有你?能揭别人的短是吧?

  .

  不管最终能不能使?闻人惊阙双目复明,有这个希望,就足以轰动府中所有人。

  稍晚些时?候,撞钟和尚离府,闻人礼将闻人惊阙喊去询问,大?伯娘与三婶也象征性地过来凝光院问候了几句。

  江颂月应付过二?人,等?闻人惊阙回来,炉子上的药也好了。

  乌漆墨黑一碗,带着浓郁的苦涩味道。

  闻人惊阙看见的第一眼,怀疑要么是撞钟和尚心里不痛快,故意挑了些味苦的药折磨他,要么是这药被江颂月做了手脚,为?了报他那日不留情面的仇。

  第一口咽下去,他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闻人惊阙抓住江颂月喂药的手,怀疑问:“你?真没偷着往里面加黄连?”

  “我要加就加砒/霜!”

  闻人惊阙忍俊,“不都?冷静两日了吗?还气呢?”

  谁冷静了?

  分开这两日,除了生意,江颂月光顾着幻想闻人惊阙有多过分了,心里头?的火几乎就没消下去过。

  被他这么一说,记起想象中被人践踏的祖母做的御寒狐裘,江颂月眸光一狠,凶悍道:“过两日你?与我回府试试那件狐裘,以后你?得把它供奉起来,敢有半点糟践,我定不饶你?。”

  “这是祖母为?我备的第一件衣裳,我怎会糟践了它?”闻人惊阙道,“还有,对我这么凶,月萝,你?是不信任我吗?”

  “的确没那么信任。”生闷气的滋味很不好受,江颂月不忍了,直白道,“要么抓捕余望山之后,要么等?你?双目复明,你?我一定会分开的。迟早要分开,我还对你?那么好做什么?”

  闻人惊阙张口欲言,满满一勺苦药汁喂入口中,他别无选择,唯有顺从地咽下。

  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嘴一张开,江颂月立刻就将药递了过来,不许他开口。

  这药是一勺勺喂进来的,纯粹是钝刀子折磨他。

  闻人惊阙觉得自己这一遭很是得不偿失,想借机恢复目力不成,反倒让自己遭受这苦汤药的折磨,可见说谎是没有好下场的。

  直到洗漱后上榻入睡,他才重新?得到开口的机会。

  “我方才吃着那药,觉得味道像是熟地、石斛、女贞子之类的寻常药材。月萝,我现在?觉得这药或许不能将我双目治愈了。”

  “大?师不是说了,主要起作用的是滴眼的药水吗?”

  撞钟和尚毕竟不是真的神医,只?懂得浅显医术,留下的所谓神药,内服的是常见的明目药材加上些稀罕花草,熬制时?需要严格控量,按照顺序依次投放炉中。

  外敷的是由?青瓷瓶装着的滴露,需要每晚睡前滴入眼中。

  说得玄乎其乎,其实就是寺庙后山的泉水。

  闻人惊阙后悔让撞钟和尚编出这套说辞了。

  “大?师说,先严格用药半个月,能见光了才证实这药对我有效。月萝,万一到时?候我仍是什么都?感知不到呢?”

  “那最好了。”江颂月脸冷,声?音更冷。

  闻人惊阙有点儿接不上话。

  停了会儿,他道:“就算希望渺茫,我也想试一试。月萝,辛苦你?帮我滴药水。”

  闻人惊阙平躺下去,江颂月不情不愿地跪坐在?他身?边,扶着他的下巴凑过去,一低头?,拢在?胸前的青丝就垂到了闻人惊阙脸上。

  闻人惊阙伸手去拂,被一巴掌拍开。

  “想让我给你?滴药水,就老实点!”江颂月凶了他一句,警告道,“不许眨眼,敢眨眼,我就不给你?弄了。”

  “不眨眼。”

  说不眨眼就不眨,闻人惊阙那双桃花眼直直对着正上方,江颂月低下头?来,总觉得他在?凝视自己。

  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鬼使?神差的,她再次生出试探的心思。

  江颂月将细口青瓷瓶递到闻人惊阙眼前,左右摇晃,见他眼睛始终不见眨动,继续往下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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