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傅绫罗软声吩咐:“惠敏公主半月后随时可能到达定江郡,这阵子辛苦宁音姐姐,你和乔安将墨麟阁盯得紧一些,别出了岔子。”
宁音脆声应下来,顿了下,又看了眼傅绫罗的肚子,“夫人,是不是该给王上写信了?”
纪忱江走之前,两人在浴桶里胡混的时候,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傅绫罗撒娇卖痴地应承过,十日一次书信,由精卫快马加鞭往返传信。
离上一次收到纪忱江的书信已经过去十日,刚才乔安在外头碰见宁音,还偷偷问来着。
若是可以,宁音也不想问。
上几次傅绫罗收到纪忱江的书信,里头竟然还装着画,没等她看清楚,傅绫罗就面红耳赤将信给藏了起来。
宁音只隐约看见那画儿缺挺多东西,没有脸……好似也没衣裳。
再见自家娘子回信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和纪云熙就都明白了,某人就连书信往来都不忘耍混蛋。
别的不说,一问出口,见自家娘子面容立刻起了飞霞,宁音就感觉有点莫名的撑。
“再等几天,等莹侧妃生了后一起吧。”傅绫罗捂着脸蛋儿,迟疑片刻说道。
其实,她葵水已经迟了半个月。
待得发现迟了后,她再没叫常府医给她诊脉,但常府医应该也清楚,她怕是有了身子。
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傅绫罗也能更安全些。
阿彩她们割了自己的胳膊,装出傅绫罗葵水已经来过的样子,给府里人看。
傅绫罗寻思了下,便打算等到满三个月再告诉纪忱江,那会儿他也到京都了。
纪云熙本来还要在莹侧妃身边呆着,直到她来墨麟阁为止。
在得知傅绫罗可能有孕后,她立刻就安排熙夫人暴毙,一刻不停来了傅绫罗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傅绫罗的身子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她和宁音现在是真照着纪忱江的吩咐来了,恨不能叫傅绫罗一根汗毛都别掉。
见傅绫罗眼皮子微微往下垂,纪云熙立刻起身,“夫人困了就先去睡会儿,待得醒了再处理政务不迟。”
明日就是小朝,案上的政务还有不少,傅绫罗不打算去睡,她刚要说话,外头阿彩就跑进来了。
“夫人,那妇……莹侧妃要发动了!”
傅绫罗心下一惊,赶忙扶着宁音起身,“不是说还有几日吗?怎么这会子就发动了?”
纪云熙赶紧扶住傅绫罗另一边,“夫人别急,早几天晚几天都是有可能的,既然发动了,我这就叫武婢将莹侧妃抬到产房里来。”
住在偏房的孕妇已经开始宫缩,后院离前头还有段距离,一时间墨麟阁开始热闹起来。
傅绫罗稳住心神,压着莫名其妙的不安吩咐,“阿彩,你去盯紧了产房,接生婆子那里敲打好了,过后都送到庄子上去。”
“宁音,你立刻去找明阿兄,让他派人将杨媪接过来,避免有人趁乱动手。”
“阿云,去请常府医来偏房坐镇。”
“阿晴,你去盯着厨房烧热水,来往都由墨麟卫接手,不管是药汤子还是其他物什,片刻都要离开墨麟卫的眼。”
“乔安呢?让他去请祈太尉,莹侧妃生产,得有官员见证,让他在偏房外头等着。”
众人都是第一次面临接生,原本还有些慌乱,在傅绫罗的吩咐下,忙而有序地行动起来。
祈太尉正和王府丞一起请几个同僚吃酒,得了乔安的消息,干脆两人一起过来了。
定江王的第一个‘子嗣’,不由得他们不重视,但两个人非常端得住,甚至隐隐有些感叹。
无论如何,假的还是真不了啊,也不知南地何时才能真正有继承人。
文武官员们很快就都得知,今日定江王府莹侧妃生产,各家都派了人在外头等着,看王府门口是左挂弓,还是右挂灯笼。
祈太尉和王府丞到的时候,傅绫罗已经被安置在廊庑下坐着。
纪云熙特地令人抬过来的贵妃榻,上面铺着宣软的狐狸皮子,一张小方几上摆着几碟梅干和蜜饯,还有忍冬清露。
若只有祈太尉过来,估摸着是发现不了什么。
但王府丞一个日常伴着自家老妻红袖添香过来的老书生,感觉有些微妙。
他夫人怀嫡幼子的那会子,长儿媳也到了生产的时候。
他夫人既要盯着长孙接生,自个儿又不舒服,准备的好似就是这几样。
他若有所思的时候,屋里断断续续传来了莹侧妃抑扬顿挫的声音。
傅绫罗心知她是为了压下那孕妇的痛呼,却差点一口清露喷出来。
好家伙,莹侧妃侍寝和生孩子一个动静?
正好有婢子端着血水出来,见傅绫罗被清露呛得低低咳嗽,常府医立马上前几步。
纪云熙和宁音都下意识走到傅绫罗面前,几个人一起挡住那盆血水。
王府丞深吸了口气,眼神猛地亮了。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又抽了口气,却咧嘴笑了出来。
南地要有储君了!
祈太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是他夫人生孩子,这老东西什么毛病?
第58章
莹侧妃用了三个时辰才‘生’下孩子, 等听到婴孩哭声时,王府丞大跨步冲到了产房门口,老泪纵横。
众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尤其是祈太尉。
他们俩知道这孩子并非定江王的血脉,他实在是不懂王府丞激动个什么劲儿。
“这孩子……来得巧啊!!”王府丞不能说自己是想靠近绫罗夫人, 看看她的肚子, 这不合规矩, 只能捂着胸口哽咽感叹。
对王府丞和祈太尉来说,他们看着纪忱江长大, 手把手的教导, 甚至将对老定江王的忠义都投射到了纪忱江身上。
在他们心里,纪忱江如同他们亲子, 甚至比亲子还重要。
傅绫罗有了身孕, 纪家有后,不管是对逝去旧主的情谊, 还是对纪忱江的忠心,都让他们老怀欣慰。
祈太尉没王府丞那么眼尖,只心里惊疑着, 他这老伙计, 估计是真的疯了。
傅绫罗心思细腻, 见王府丞眼神往她身上飘,心知他是发现了端倪, 主要府里知情的几个,实在是太紧张她了。
她扶着纪云熙起身,问祈太尉:“到底是长舟的长子, 劳烦祈太尉您去府门外挂弓箭可以吗?”
祈太尉自无不可,不管这孩子将来如何, 总归要入纪家族谱的。
“宁音,莹侧妃生产疲乏,叫人都退下吧,伺候莹侧妃休息,孩子由杨媪亲自看顾。”
“阿彩,你先伺候在杨媪身边,别叫杨媪累着了。”
这孩子的存在是个隐秘,傅绫罗和纪云熙都是妥帖的人,寻的孕妇是铜甲卫殉职暗卫的家眷,偏院里也不会留太多人,都是自己人照顾。
等将无关人等都遣出去,王府丞才笑眯眯上前,他知道傅绫罗是要跟他说话。
傅绫罗起身按照晚辈礼盈盈拜下,“王府丞,长舟对我来说跟命一样重要,所以,跟他有关的……比我的命还重要。”
她手放在腹部,认真道:“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告诉他,在此之前,我想要按照南地的老习俗来。”
王府丞侧身避开傅绫罗的礼,没了平日里的淡定从容,直笑出牙花子:“夫人只管放心,老朽知道轻重,绝不让夫人为难。”
这孩子来得巧妙,早晚会被人知道,到时身在京都的王上能因此安全三分,绫罗夫人就会危险三分。
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允许傅绫罗这一胎出现任何意外,三个月之前不能叫人知道,他心里有数,连祈太尉都不打算说。
傅绫罗眼含笑意:“多谢您老成全。”
不是她不想告诉纪忱江,但他本就不想叫她怀孕,若知道他有了身子,难保不会瞒着人日夜赶路,连夜返回来。
若让京都抓住把柄,于定江王清名有碍。
这一年下来,她确实放任自己越来越喜欢那人,但她还是更爱自己。
而这孩子,从祂还没存在的时候她就盼着了,她比爱自己还要爱祂。
纪忱江知不知道的,咳咳,暂时不在她顾虑范围内,她更介意,她的孩儿不能有个昏头昏脑的阿爹。
刚刚到达豫州边界的纪忱江,在马车里猛地打了个喷嚏。
策马侍立在侧的卫喆下意识看向马车。
正是乍暖还寒时候,越往北天儿越冷,王上不会生病了吧?
不过转念卫喆又反应过来,王上生病比天上下红雨还稀奇,莫不是……阿棠在骂人?
连卫喆这种木头都知道,定江王在绫罗夫人面前,根本没脸没皮,拿骂当情话呢。
纪忱江也这么想,他给傅绫罗的书信里,附带了自己作的避火图,全是新样式,香艳靡丽,只面容空白着。
他怕傅绫罗想他,想到记不起他来,未雨绸缪,让她想念的时候,将两人的面容描绘在画纸上。
等回头他回到定江郡时,两个人还能用身体再描绘一下。
一举数得,纪忱江想起来就要笑。
他猜傅绫罗这会儿估计是在作画,骂他的时候小脸指不定红成什么模样,这样想着,纪忱江就有些迫不及待。
按日子来算,最晚再有一日,他就能收到阿棠的家书,回信他都准备好了。
谁知,别说一日,整整五日,他都没得到傅绫罗的只字片语,连乔安那货都没消息送来。
纪忱江笑不出来了,连使节都看出来定江王的脸一日黑过一日,轻易不往定江王车驾跟前凑。
又过了三日,铜甲卫的精卫快马加鞭撵上了车驾,送来了王府的消息。
“莹侧妃诞立大公子,绫罗夫人请了祈太尉夫人给孩子洗三,请王府丞为孩子起了几个名字,夫人吩咐,请王上定夺。”
对庶长子而言,能请来南地官职最高的官员夫人张罗洗三,众人就都知道,绫罗夫人和重视这孩子了。
听到消息的皇使眼神闪烁,却发现定江王丝毫没有喜悦神色。
纪忱江只问精卫:“夫人的信呢?”
精卫愣了下,赶忙低头:“夫人说,政务繁忙,大公子洗三还有满月要处理的人情往来也费神,书信改为一月一封,等到王上归家,再与王上说话。”
纪忱江面无表情,他就知道,没其他人其他事情的时候,阿棠还将他放在前头,但凡有其他事情,他就要往后排。
至于那孩子,选什么名字,他一点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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