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笙日笠
毕竟不是大大咧咧的女人,席烟性子里有娇柔的一面,谈及这些,瞪的这眼带着丝羞恼,出汗后红得发粉的脸颊很是应景。
薄望京联想到灯下的雪,浇上少女的啼哭,便是这种景色。
若她同离婚前一样,乖巧顺着他的意,他时时放在掌心把玩,是好的。
又或者像初初见面的月色,锁在身边,也能熨帖动人。
但现在的她,一羞一恼,都让他放不开手,想将她揉碎了,融进骨髓里,只一人独赏,不被人看见,光囚在身边还不够,他想要的是她所有情绪因他而起,因他而动。
譬如此刻。
薄望京走上前,不管她乐不乐意,欺上她的唇,将她双手剪在身后,占有这一刻她的娇羞和恼怒,将人逼出泪意的时候,亲昵地抵着她额头,低声说:“恨我的话多骂我几句。”
席烟感觉嘴唇肿了,被他弄得唇上的神经一跳一跳,闭拢了还觉得没合上,怒得指他半天,没想出来什么脏字儿能形容这么不要脸的人。
在家难看点就算了,这里公众场合。
她又是被强迫的样子,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觉得很丢脸,忍不住说:“你下次发疯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薄望京睨她,面不改色的吐字:“结局会变?”
席烟梗了几秒。
她肯定不乐意配合他,最后又是他胡来收场,是没什么用。
席烟越想越气,捡起路上的叶子往他身上扔,薄望京扫了肩上的落叶一眼,没想着拿开也没出言阻止,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上走。
他们走的速度很慢,像散步似的,席烟虽然还是走出了汗,但没先前那么上气不接下气。
当然,自从薄望京提了那个事儿之后,她就注意了很多,轻易不敢口呼吸,就怕露出点什么声儿来。
真正走到山顶后,席烟双腿有些发软,手撑着路边的树休息。
她平日不恐高,只是爬山的时候没安全感,石阶两旁没护栏,她刚才还想,幸亏薄望京强迫她拉手,不然没东西扶一下,她还真上不去这个山。
路途中席烟往后看过一眼,石阶很陡,中间又没台子什么的拦着,视野一下就落在了山脚,让人产生滚下去会命丧黄泉的眩晕感。
薄望京让她回头,席烟不肯。
他劝了几次没成,最后直接拿手拧了她的脑袋,席烟下意识抱住身边的大树,眯起眼睛,但余光里扫到一片光海,眼睫颤了颤,睁开。
这是一片光的眼睛,橙色的,扇着翅膀,耀眼城市每一个角落,旧时有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此时是万家灯火,也是人间平凡的一个夜晚,席烟从来没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渺小。
她就像宇宙间的蜉蝣,静静的出现,又静静的消失,不管发生什么变化,第二天太阳依旧会升起,傍晚仍然有日落,宇宙不会给谁特权,因为众生如尘埃。
于她本身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烦恼的事。
庸人自扰而已。
席烟抬头扫了眼和她一同驻足于城市之顶的薄望京,灯火落在他眼底,熠熠生辉却清冷遥远。
黎云说的没错,除非他心甘情愿低身将就,不然不管站得多近,都很有距离感。
薄氏集团的商务楼顶有一个银白色的“薄”字,楼层极高,是北港地标中的一个,经常有人过去打卡日出的时候,太阳挂在建筑顶尖,仿佛一把火炬,非常给予人力量。
但席烟远远看去却像一只上尖下圆的甜筒,调侃道:“薄望京,当时你请的建筑师是不是很爱肯德基的麦旋风。”
薄望京睨了她一眼,“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父亲。”
席烟还是很尊老爱幼的,立即闭了嘴,这楼确实不是薄望京接手公司的时候造的。
他们读高中的时候这所建筑就在了。
后来薄望京在国内顶尖大学攻读双学位,一边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忙得马不停蹄,席烟那会儿打听到他这么忙还乐滋滋的,因为这样他就没时间谈恋爱了。
再后来出国考察海外业务,席烟也跟了去,薄望京考察之余,顺便把硕博也读了。
当时郑晚秋问她要不要一起读个硕士,她能帮她找到合适的推荐人,学费也不用操心。
薄望京是用优秀的履历和成绩申到的牛津大学,席烟不行,她得靠砸钱和人脉才能拿到offer,这些对薄家来说小菜一碟,但她觉得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拿到没什么意义,就拒了。
“人生很短暂。”薄望京忽然开口。
席烟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垂视她,长指揉了下她脑袋,说:“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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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烟发了张南山俯视北港的照片,她很久没在朋友圈营业了,再加上这事儿和薄望京有关,但不得不说,昨晚听到他那两句话,她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席烟看到舒畅给她点了个赞,随后电话就到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瞎聊天,席烟挑挑拣拣将事情说了。
舒畅调侃:“你不会重新喜欢上薄老板吧?要是我,我还蛮感动的。”
席烟鼻尖喷出一丝笑意,觉得她简单,“那你是没经历我这些事儿,哪这么容易就动心了?我又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我虽心不甘情不愿,名义上还是他太太,俩人在一个屋檐下,我心情不好,时不时和他反着来,他也不会多好过,家和万事兴么,做这种事情也正常。”
舒畅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好似有些苦恼,“那如果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约人去南山,是不是很暧昧?”
她自问自答:“不过,在周围吃个饭,去散散步,作为朋友也没什么吧。”
舒畅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顿了顿,又问:“你和薄老板爬山的时候会聊什么话题?”
席烟“啊?”了一声,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舒畅解释道:“你俩关系僵到那种程度了,一路干爬山不是会很尴尬吗?”
这些都是席烟刚才捡出去没说的,觉得丢人。
她转移话题道:“就算我告诉你我们聊什么,也不适合套你身上,还不如想想人家男孩子平时喜欢做什么。”
舒畅一下炸了毛,“谁要想他。”
席烟鼻尖喷出一丝浅浅的笑声,拿话打趣她,舒畅难得羞涩,被逗得连连败退。
玩闹过后席烟心里浮上一抹怅然,很羡慕舒畅。
俩人玩闹够了,舒畅正色道:“对了,梁慎川说你最近不怎么回他消息,有些担心你,也想约你吃饭来着。”
席烟长顿了好一会儿,做足心理准备才问:“畅畅,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觉着梁慎川喜欢我么?”
第34章 大马士革纹
席烟这一问倒是把舒畅问住了。
梁慎川单独和人在一块儿, 特别是异性,其实没那么混不吝,反而有些正经, 不轻易开玩笑。
舒畅第一次和席烟见面就感觉梁慎川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总是笑着,想让她开心,又不敢挨得多近, 戴着一层面具作为伪装,用玩笑说一些真心话,活得不像他自己。
家里安排过许多相亲, 舒畅也见过不少男孩子,对梁慎川的外貌她是满意的,痞中带点少年气,性子也不闷,是不错的男友人选。
如果梁慎川心思没在席烟身上,她其实愿意多和他接触接触。
毕竟是相亲对象, 她后来摊牌问他,“你是不是对你小青梅有点想法?”
梁慎川也没装, 喝了口冰橙汁, 大大方方承认:“不止一点。”
“抱歉, 应该早点告诉你。”
“现在也不晚。”舒畅洒脱道。
舒畅对梁慎川连好感都算不上,顶多只是有接触意愿,而且他平时回她消息很礼貌和也有分寸感, 并不会让人误会在撩她, 所以没觉着梁慎川对不起她。
相反的, 她对席烟的印象非常好,好于她和梁慎川第一次见面。
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呢?
她长相偏明艳挂, 却不张扬,像薄望京这种顶级富豪的太太普遍归两类,要么性子软得惊人,能用最女性的那面让丈夫心生怜悯,钓住人。或者干脆脾气强势冷静,让人不敢在外边乱来。
席烟两者都不是,只把人当成人,对薄望京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这话别扭又怪异,但事实上,不管哪个圈子,不因地位高而迁就,也不因不好的身份而轻视,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席烟对薄望京放得开,也清醒,不然不会离得那么干脆。
舒畅宁愿多一个席烟这样的好友,男人么,还可以再找,丢了一个梁慎川,不可惜。
后来她和梁慎川商量了一下,如果光在两家人面前拒婚,怕是长辈不会轻易放弃,不如在一个大场合撕毁婚约,永绝后患,所以有了梁慎川生日那一出。
梁慎川喜不喜欢席烟,即使舒畅知道,也觉得应该让梁慎川自己回答,感情的事旁人不好插手。
舒畅乐呵呵笑了声:“你们这十来年的友情堪比家人,远超出男女之爱,这让我怎么说,或者你可以亲自问问梁慎川,有这想法了就别拖着,该拒绝拒绝,该给回应给回应。”
席烟心想也是,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她和梁慎川的友情很难得,如果他俩是认识几个月的朋友,舒畅还能说几句,但她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样的,因此判断不了。
近日北港有了春的气息,惊蛰刚过,偶尔下些小雨,草坪长出新芽,晃一眼过去绿油油的生机勃勃,云层却阴雨晦涩,让人忍不住想睡觉。
席烟找薄望京之前那个MP3有几天了。
她就是想看看薄望京说的那张照片长什么样子。
高中时候的东西,席烟本不抱希望,后来陈姨无意中提了句,薄望京之前用过的东西都没扔,他们这种干活的不敢轻易扔主家的东西。
薄家不差一两套公寓,所以薄望京之前住的那套学区房一直没卖,毕业后是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老宅的总管事时不时派人去打扫。
席烟没说自己真实意图,问薄望京:“我能去你高中住的那套公寓瞧瞧么?”
薄望京套上西装,言辞淡淡:“怎么,打算找回初恋的感觉?”
她的初恋不就是他吗。
席烟忍不住讥道:“那不是,我就挺想看看自己当时眼睛有多瞎。”
薄望京平静地吐字,“瞎点好,一条道走到黑。”
紧接着他又说:“想去就去,这种小事不用和我报备。”
薄望京视线轻飘飘斜过去,“哪天你头脑拎不清打算跑,可以提前给我报备一下,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薄望京这种威胁很有震慑作用,没用多狠的语气,但席烟听了就会往心里去,脊背起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每每有什么离谱的念头冒出来,她首先想的不是有多难实行,而是他会有什么反应,随后产生放弃和躺平的念头。
老宅管家的效率很高,中午问的,下午就派人给席烟送了公寓钥匙来。
这套公寓已经是十年前的装修风格,放在现在也不过时,色调以冷棕色为主,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的画,柜子上摆着工艺精细的拍卖品,客厅没有电视,有一张巨大的黑色地图,经纬由金色画出,广袤却压抑。
他的卧室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沙发,沙发旁边有飘窗,落地灯和这些家具都罩上了防尘布。
书房吊灯高高玄起,中间一张书桌,下面铺着红色地毯,四面墙都改装成了书柜,漆成简约的黑色。
相对于家里的书金融哲学占比较大,这里的书百花齐放,有英文版的《飘》,还有全国中学生必备的鲁迅老舍文学作品,也有一些经济学入门和大学课程类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