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茸兔
后宫妃嫔众多,其实能让他在政务繁忙之余还有心思想起的并不多,便是美人如云,能让他食髓知味的也寥寥无几。
大多都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抛到脑后。
眼前的女子生得绝艳,就好似天生就知道怎么取悦他。
秦渊轻笑一声握住她放在自己眉心上的手指,缓缓睁开眼睛:“知道你想什么,朕这不是来了吗。”
沈霁身子微颤。
陛下会这么问她,竟是猜到她在担心什么,特意来为她解惑?
近来蕲州水患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进这一回后宫,堂堂天子,居然会担心区区一个低位妃嫔的处境,为她不知送什么贺礼拿主意。
从小到大,便是亲生母亲都不曾为她考虑过分毫,沈霁实在有些意外。
这样的殊荣,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还不知要嫉恨成什么模样。
他眉目近在眼前,沈霁垂下长睫掩去眸中复杂,只一瞬,再掀眸起来,便化为了受宠若惊和感动,一双美人目泫然欲泣,红唇轻咬:“陛下,您怎么会……”
宽厚大手轻拍她脸蛋,秦渊搂着她的腰肢坐起身,温声道:“朕记得你佛经抄的很好,字也入眼。”
沈霁有些懵懂:“陛下的意思是,妾身再写一册佛经给太后娘娘送去吗?”
他极淡的笑一笑:“做个纸鸢吧。”
“建章殿还有不少政务,朕就不陪你了。”
“妾身恭送陛下。”
沈霁顺从地从陛下膝上下来,柔声恭送他离开春澜宫,心里还惦记着方才的对话。
二月初殿选的时候,在两仪殿,她曾远远地看过太后一眼。
气度雍容,美艳华贵,光是坐在那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总觉得黄金翡翠才与她相称,陛下竟让她做纸鸢,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太后和陛下乃是亲生母子,陛下又一贯孝顺太后,既如此说,想必是有他的道理。
沈霁思来想去,开口将周岳唤了过来:“这事交给你我最放心,去内侍省将这些东西取回来,千万记得,都要上好的。”
说罢,她又招招手叫霜惢过来:“你去陆才人那,将我的话带给她。她若是细问,你便好声好气的同她说保密,她应是会同意的。“
门外的宫人正在院内做活,扬眸看一眼,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又交代着:“等周岳回来,将门窗都关紧,你挑个放心的宫女进来,剩下的不让她们进屋。”
霜惢福身称是,快步走出了缈云坞。
与此同时,长寿宫门前。
戚宝林催促着身后的几个宫人,面上十分得意:“都快些走,千万端好了,这东西可是要送给太后娘娘的,珍贵非凡,若是坏了不够你们掉脑袋!”
艳阳高照的天,阳光暖暖晒着,别提多舒服,尤其一想到哄好了自己兴许能复宠,还能借太后的手收拾沈霁,心里便更是松快。
这个时候还不到用午膳的时间,太后定是醒着,掐得刚刚好。
戚宝林亲自端着一沓墨迹满满的宣纸,规规矩矩走到长寿宫门前,对着宫门值守的宫女笑着说着:“本主是宝林戚氏,前来求见太后娘娘,还请姑姑通禀一声。”
值守的宫女上下扫一眼戚宝林,想起这位是二月份被太后娘娘处罚的那位,再看身后四人合抬,红绸盖着的大件贺礼,说句您稍等,屈膝后转身进到了内殿。
偏殿佛堂内,静谧安详。
太后正静静跪在蒲团上,指间挂一串佛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声念着什么。
穿素色海青的姑子在一旁不急不缓地敲着木鱼,古朴的檀香味幽幽萦绕在室内,庄严而神圣,仿佛将一身浊气都洗净。
每逢初一十五太后娘娘都会潜心礼佛一个时辰,这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长寿宫的掌事宫女梅英守在门口,底下的人做活清扫,偌大的院内没有一点声音,生怕扰了娘娘清净。
还有一刻钟时间才会结束,梅英小心觑了宫门外,就见今日值守的宫女轻步走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梅英自是知道太后脾性的,不可能为区区一个宝林就耽误了礼佛,便朝门口使个眼色,指头隔空点了两下,打发人去了。
值守的宫女去告知,放轻了声音说着:“戚小主,太后娘娘这会儿不得闲,还请您在门口稍候片刻,待娘娘忙完了,奴婢再去为您通传。”
这一沓宣纸厚厚的,这么端着可不轻,何况这大太阳底下的,让她硬生生端着,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可眼前是太后的地界,戚宝林再猖狂也不敢有一丝放肆,只敢焦急地低声道:“太后娘娘约莫何时能见本主,还请姑姑给个准信。”
值守宫女摇摇头:“太后的心意岂是奴婢等人可以左右的,小主若是有心,又何妨等这一时半刻,您心诚不诚,娘娘都看着呢,可小主若是着急,您也可改日再来。”
戚宝林可不傻,怎么敢真的下次再来,她今日就是掐准了这个点来的,早一天晚一天都不成。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端着手中沉甸甸的托盘等下去,若是嫌累假手于人,一旦被太后知道可就前功尽弃了。
从前在家中的娇身惯养的贵女,自小什么脏活重活没做过,端着这么沉的东西站着还是头一回,胳膊酸软难受,无数次想把手里的东西扔下去,简直是度日如年。
时辰到后,佛堂的木鱼声渐渐停止,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每次礼佛后,她的心情总是格外舒畅。
梅英上前将太后扶起来,恭敬道:“启禀太后,戚宝林在宫门口已经等了约莫一刻钟多了,似乎是带了重礼,您可要见见?”
“戚宝林,”太后不紧不慢地拨动捻珠,“一入宫就在掖庭犯禁,被哀家处置的那个?”
梅英颔首应声:“正是。”
太后一手搭在梅英的手腕上,缓缓从佛堂往外走,日光落了满身:“嗯,让她进来吧。”
梅英扶着太后回长寿宫的主殿内,门口侍奉的宫女立刻前去正门通知。
戚宝林一听太后要见自己,顿时高兴得胳膊酸都忘记了,使唤着身后的宫人抬起寿礼就往宫内进。
长寿宫主殿内,端肃华贵,气派非常,便是戚宝林这般见惯市面的人也不敢造次。
太后正坐在主座上悠闲地品茶,连殿内侍奉的宫人都有八人之数。
她急忙上前,双手将托盘举起来,作足了温婉懂事的模样:“妾身宝林戚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金安。”
“妾身自知从前有错,深感惶恐。近日来在宫中研习宫规,日日抄写不敢有误,今日写足了九九,特意来给太后请罪。”
太后将杯盏搁下,居高临下的睨她一眼,梅英适时上前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过来呈给太后过目。
厚厚的一沓宫规,字迹工整,墨迹有新有旧,倒是没有弄虚作假。
方才在门口端着东西站了有段时间,这会儿也算心诚,太后摆摆手,示意人将这宫规端走,开口道:“起来吧,赐坐。”
见太后松口,戚宝林顿时高兴起来,捏着帕子老老实实坐在了下头。
谁知屁股还没暖热,太后瞧着她淡声说:“当初在掖庭,是你藐视宫规,擅自离开,哀家这才罚你,瞧你今日表现倒也算规矩,可是知道错了?”
戚宝林忙低头说着:“是,妾身初来乍到,又性子莽撞,险些铸成大错,幸好有太后娘娘教导,这才深刻意识到妾身的错处,日后定会严于律己,恪守本分。”
太后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却像有千斤重。
“哀家设下七日禁令,便是希望新入宫的选侍们能静静心,研习宫规,莫要为了恩宠争风吃醋。”
“可哀家罚了你一个半月,二月底却听闻你在凤仪宫门前欺辱沈宝林,这又是为何?”
戚宝林心里一惊,顿时捏紧了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戚宝林:【警觉】
感谢在2023-03-20 18:50:47~2023-03-21 20: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点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嬅婳小姐妹 20瓶;鳄鱼挺肚叽、good、Three 5瓶;软阮 3瓶;星空糖、蓝皓雪、迷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17. 粉末 有人坐不住了
她不敢耽误,急忙起身跪到了地上,伏身说道:“太后娘娘明鉴,妾身虽性子急躁了些,同沈宝林一向不睦。可妾身万万不敢再做出藐视宫规这般僭越之事。”
“那日沈宝林仗着宠爱对妾身出言不敬,妾身气不过才同她吵了几句,绝对没有欺凌于沈宝林。”
戚宝林委委屈屈的说着:“沈宝林一向柔弱示人,反衬的妾身张狂。也不知怎么传的,竟让太后娘娘这般误会妾身。”
“你说那日是沈宝林先出言不敬?”太后挑眉看她,神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戚宝林有一瞬的慌张,却还是强撑着镇定:“启禀太后,妾身自被您处罚以后,一直在宫里潜心反省,不敢有误。沈宝林当时虽只是采女,却十分得陛下喜爱,那日也是从建章殿出来遇到妾身的。”
“沈宝林说……说妾身就算贵女出身又有何用,还不是不得陛下喜爱,妾身一时气不过才同她争论了几句,还请太后明鉴。”
日光透过窗柩投射到戚宝林跪地的膝前,殿内安静得恍若掉根针都能听见。
时间一分一厘的过去,戚宝林伏地不起,不知道太后究竟看了她多久,她看不到太后的神色,紧张得心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良久后,太后淡淡地开口:“起来吧。”
戚宝林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可出乎意料的,太后并没有提到丝毫关于沈霁的事,叫她一时猜不透自己这话究竟没有起作用。
梅英在太后身边说着:“戚宝林今日来是带了厚礼的,娘娘可要看看?”
有人打圆场,戚宝林忙不迭地笑着说:“姑姑说得正是呢,妾身今日来一是为了求娘娘宽恕,二是为了给您送寿诞的贺礼。这贺礼父亲是专程从东海快马加鞭拉回来的,极为稀罕,与您正相称。”
“哦?”太后扬眉看过去,“你既有心,哀家瞧瞧也无妨。”
戚宝林拍拍手,秋斐领着四个抬着贺礼的太监走进来,稳稳当当地把东西放在了殿内。
上面的红绸盖得严丝合缝,这么神秘,太后也起了两分兴趣。
“太后,还请您亲自掀开红绸。”戚宝林屈膝在贺礼跟前,笑得讨好。
梅英扶着太后从主位上下来,用一柄玉如意将红绸挑开,随着红绸落地,缓缓露出里头一株朱红色的深海珊瑚来。
半人高的朱红色珊瑚,色如朱砂,颜色均匀,姿态遒劲如红梅,光泽极好,果然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太后目露赞赏,绕着这株珊瑚走了两圈:“你和你父亲倒是有心,能寻到这般珍贵的红色珊瑚。”
戚宝林眉梢带笑:“深海珊瑚乃是灵物,这朱砂色的更是佛性深厚,是极为吉祥的好兆头。父亲说这红色珊瑚可驱邪护身,镇在长寿宫里,再适合您不过了。”
太后伸手抚上珊瑚一角,轻轻摩挲:“珊瑚乃是佛教七宝,红色更是被视为如来佛的化身,这么大一株,实在是少有。”
她看向戚宝林,眼底总算多了两分满意:“你这孩子倒是知道怎么讨哀家喜欢。”
“梅英,收下吧。”
既然事都说完了,也就没了一直留在这的必要,戚宝林看出太后喜爱,也实在畏惧太后威仪,很有眼力见的请了辞。
待人走后,梅英才轻声说着:“戚宝林心思活泛,娘娘觉得如何?”
太后垂眼瞧一眼珊瑚,淡声:“哀家虽然不理后宫事宜,可也算耳聪目明。”
“戚宝林不安分,性子急躁张狂,好在也不曾闹出什么难看的事端。后宫妃嫔数十,性子各异,只要不触犯宫规,最要紧的,还是皇帝的心意。”
“当初她失宠是哀家插手,如今她既有心投哀家所好,哀家也不必对她太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