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团子
话本中,谢曜非宋昭昭不娶。
话本中……
一时之间,人人都知宋昭昭是谢曜的意中人,二人的故事在京中广为流传,深得说书先生的喜欢,话本也越写越多,越写越……
【文案2】
谢曜此人,阴鸷狠戾,就连皇帝也不敢招惹,只远远将他打发去了边关,一去便是五年。
宋昭昭本想着待事情告一段落,便从说书人那收回话本。
却不想谢曜忽然回京。
酒楼门前。
阴雨绵绵,谢曜一身灰青长袍,油纸伞轻抬,一双淡漠眸子猝不及防撞入宋昭昭视线。
说书人洋溢高涨的声音从酒楼传出:“话说六王爷一朝有孕……”
宋昭昭:!
宋昭昭: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我让他写的!
第27章 宋令枝也曾唤他“夫君”
乌金西坠, 长街熙攘。
官兵身着戎装,腰间配着短刀,刀刃尖锐锋利,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泛着瘆人的冷光。
市井百姓避之不及, 纷纷绕路而行,实在躲不过去, 双手高举, 任由官兵搜查,期期艾艾, 试图求饶。
“官爷, 小的真没犯事, 小的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
官兵掐着他的脸左右端详,而后朝外一推, 冷声:“滚罢!”
一连数人,皆是这般。
隔着薄薄的车帘,宋令枝清楚听见车外传来的窃窃私语, 众人交头接耳。
“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听说还是女子。”
“我怎么听说是四个,像是还有一位爷, 带着两个丫鬟。”
“别是哪家姑娘和人跑了罢?”
“呸!什么腌臜玩意,净想着这下三流的事!还不快给老娘干活去!”
日光残留在指尖的温热消失殆尽, 车内昏暗无光,宋令枝倚着车壁,只觉心口直跳, 冷汗连连。
沈砚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宋府近在眼前, 方才自己还看见了柳妈妈……宋令枝竭力扼住涌上心间的恐慌, 双手握拳。
他们四人着实显眼,如若遇上官兵盘问,定会露馅。
脑子飞快转动,宋令枝扯下项上的鸳鸯玉佩,塞在白芷手心:“我刚刚瞧见了柳妈妈,她应当是在这附近。”
柳妈妈身为宋老夫人的陪房,身份非同一般。如若出府,身边也有丫鬟小厮随同。
只要能碰上宋府的人,她就还有成算。
只是不知柳妈妈刚去了何处,只眨眼就没了踪影。
白芷颔首:“奴婢晓得了,只是不知姑娘要往何处去?”
宋令枝皱眉:“我……”
话犹未了,倏然听见马车外传来一声怒吼,刀光剑影,银光灼灼。
官兵手持佩刀,趾高气扬朝马车走来:“这是做什么的,下来!”
秋雁满脸污垢,陪着笑脸:“我们主子……”
“——夫人!”
车帘挽起,入目是白芷满手的血污,她口中焦急,“怎么不走了,夫人快生了!快啊!”
车内晦暗,隐约能望见高高隆起的黑影。
官兵嫌弃晦气,忙不迭往后退开两三步,拿手捂着口鼻:“要走可以,须得……”
话说一半,秋雁眼疾手快驾起马车,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扬长而去,马蹄声响,溅起无数的飞土尘埃。
长街光是医馆,就有好几家。
官兵也不好奇,只是冲着宋令枝的车马骂了声晦气,佩刀持在手上,又赶着查下一人。
马车渐行渐远,宋府遥遥被抛在身后。
马车内,白芷无力瘫在地上,只觉汗流浃背,满头大汗。
那隆起的“腹部”不过是马车上的包袱,手上的血污也是胭脂水粉。
只她本就满手的脏污,和胭脂混在一处,黏稠油腻,看着好不恶心。
也幸而那官兵嫌弃晦气,不曾细看。也幸好宋令枝及时想出这法子,逃过一劫。
宛若死里逃生,白芷四肢散了力,双目垂着泪珠,挽着宋令枝的衣袂:“姑娘……”
嗓音带上哭腔,泪珠滚滚而落。
宋令枝拍拍她手背宽慰:“无事。”
天色渐黑,马车在长街上驰骋,引来路人频频注目。宋令枝挽起车帘一角,无意瞥见一家客栈,浑浊晦暗的双眸倏地燃起亮光。
那是……宋家的。
客栈掌柜不在,只有店小二忙前忙后。
闻得宋令枝一行人是住店,小二忙忙喊人收拾了两间上房:“我们掌柜今夜不在,客官寻他,可是有要紧事?”
秋雁往小二手中塞了碎银:“你们掌柜的去了何处,你可知他何时归来?”
小二挠挠脑袋,欲言又止:“这……”
秋雁身上还是男儿装,小二笑笑,压低声,“还不都是男人那档子事。”
眠花卧柳,夜夜笙歌。
秋雁嗤之以鼻,伺候宋令枝回房歇息,又扶着宋令枝至榻上坐下,亲自捧来沐盆,为宋令枝净手。
她愤愤不平:“什么臭男人,家里夫人还怀着身子,他倒好意思在外头寻欢作乐。待回府见到老夫人,奴婢定要好好说上一番。”
脸上污垢洗去,铜镜中晃过女子姣好白净的面容。
宋令枝轻声:“贺哥哥可曾安顿好了?”
秋雁:“白芷姐姐看着呢,姑娘放心。”
连着半日奔波劳碌,又提心吊胆,宋令枝身子乏得厉害,她摆摆手:“你先下去罢,我想歇歇。”
秋雁福声应“是”,又道:“姑娘晚膳想吃什么,奴婢亲自去厨房盯着他们做,省得那起懒东西拿不干不净的东西糊弄姑娘。”
回府的事还未有着落,宋令枝哪来兴致用膳,只随意命人做些膳食便是。
苍苔露冷,秋雁拄灯移帐,伺候宋令枝睡下。
庭院深深,迷糊坠入梦乡之际,忽听门外传来白芷的声音:“你且在这里守着,我去寻那掌柜,省得夜长梦多。”
秋雁不安:“姐姐何不等明日再去,这会天黑,且那掌柜也不一定认得姐姐。”
白芷不以为然:“无妨,姑娘的玉佩还在我这,见了这玉佩,他自是知道该怎么做。”
秋雁忧心忡忡:“可姐姐只有一人,我还是怕。”
白芷笑笑宽慰:“人多了反而不好,也忒招眼了些,还不如这会子趁天黑我自己一人找去,若他脚程快,兴许天亮我们就回府了呢。”
秋雁思忖片刻,终觉有理,她点点头:“那姐姐务必小心。”
案几上的官窑月白釉香炉燃着梦甜香,树影参差,伴着月光悄然落在楹花窗上。
许是白日受了惊吓,宋令枝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昏昏沉沉,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油尽灯枯之时。
园中秋风萧瑟,落花满地。
秋霖绵绵,漪兰殿萧条凄凉,白芷扶着宋令枝,一双眼睛哭得宛若泪人。
耳房炕上,秋雁半张脸高高肿起,身上无一处是好的。那双也曾养尊处优的手,此时却如枯木粗糙,伤痕累累。
手上颈上,疤痕无数。
秋雁一张脸惨白,早就没了气息。
白芷跪在宋令枝脚边,嗓音喑哑:“昨日回来时,秋雁就已经不好了,奴婢想着求太医来,可、可……”
一语未了,宋令枝忽的往后跌去,猛地咳出好几口血。
白芷大惊失色:“——姑娘!”
力气透尽,气若游丝。
满是苍苔的院落雨珠点点,眼前逐渐模糊朦胧,最后只剩下秋雁僵硬的一具躯壳。
宋令枝好似听见白芷的嚎啕哭声,又好似听见秋雁在唤自己,她说今日的香是为姑娘制的,问宋令枝可还喜欢,又说珍宝阁新入了几种香料,待她买来,再为宋令枝调新的熏香。
然很快,那张盈盈笑脸不再,取而代之的秋雁躺在炕上冰冷的身子。
……
“秋雁!秋雁!秋——”
骤然从梦中惊醒,入目帐幔轻拂,心口急促跳动。
宋令枝怔怔坐在榻上,指尖攥着的,是那抹轻薄的帐幔,并非梦里离她而去的秋雁。
月挂柳梢,黑夜如墨。
房间悄然无声,精悄无人低语。
从噩梦挣脱,宋令枝眼睫上尚有未干的泪珠,她一手揉眼睛,拂开帐幔寻人。
“秋雁,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