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团子
风声鹤唳,校场上冰冷彻骨。
魏子渊抬眸,视线落在远处的靶子上。早有人送上一方青帕,供魏子渊绑在眼上。
视野全无,耳边只余风声飒飒。
抬臂,拉弓。
弓弦紧绷,电光石火之际,只听“咻”的一声,箭矢自魏子渊手中发出,竟不是对准的靶心,而是掠过上空的一只飞雀。
飞雀应声落地,直挺挺落在校场中间。
魏子渊抬臂,手上又是一箭。
箭矢飞快,直中靶心。
满场寂然。
秋雁和白芷亦是瞠目结舌,二人纷纷乍舌:“姑娘真是神机妙算,竟连这都猜中了。”
宋令枝抿唇莞尔,目光缓缓自校场收回:“走罢,也没别的可看了。”
衣裙逶迤曳地,宋令枝羽步翩跹,背影渐渐消失在阁楼。
临月阁悄然无声,只有三三两两的小丫鬟在院中拨弄花草。
转过花障,宋令枝倏然一怔。
廊檐下远远站着一人,垂手侍立,却是那本该在校场上大放异彩的魏子渊。
秋雁惊讶出声:“魏子渊,你怎么会在这?”
魏子渊垂首上前,跪在宋令枝身前,手上捧着的,赫然是刚才的箭矢。
宋令枝惊讶,而后一笑:“你这是怕赌钱被我赶走?”
魏子渊仍高捧着箭矢。
宋令枝讶然:“我不会和父亲说的,你……”
魏子渊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动。
秋雁悄悄凑近宋令枝,压低声提醒:“姑娘,他会不会是想……讨要奖赏?”
白芷皱眉:“适才不是赢了那么多珠宝,怎的这会子还要讨赏,且赌钱本就不对,姑娘不追究,已是宽宏大量,他怎么还……”
“白芷,父亲去岁送过我一把龙舌弓,你去取了来。”
白芷跺脚:“姑娘。”
宋令枝坚持:“快去。”
龙舌弓是上好的弓箭,相传是龙筋所作,可百步穿杨。
魏子渊却没有接,他双手依旧高捧着箭矢。
白芷失去耐心:“这是姑娘赏你的,你怎的如此不知规矩?”
魏子渊只低头不语。
宋令枝蹙眉:“罢,再拿十两银子赏他便是。”
魏子渊摇摇头。
天冷得厉害,零零落落又飘起了雪絮。
宋令枝拢紧鹤氅,只觉无奈:“弓箭不要,赏银不要。罢了,你先回去,待有好的再赏你便是。”
话落,宋令枝携秋雁白芷回屋。
台矶上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宋令枝回首。
少年还跪在廊檐下,身影坚.挺。他身上穿着石青长袍,一张脸早不似初见那般灰扑扑。鬓如刀裁,眉似秋山,竟生得一副好相貌。
风雪飘摇,魏子渊孤身跪在青石台矶上,身影单薄,似一只无家可归、无人要的小狗。
宋令枝转身,快步上前,绵柔嗓音如飘雪落在魏子渊耳边。
“今夜祖母设宴,你随我一同过去,日后同白芷秋雁一样,在我身边伺候便是。“
高捧着箭矢的双手终于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康康我的完结文《做戏》!
【男主是替身/追妻火葬场】
【文案1】
北城最近发生了两件趣事。
一是秦家那个乖巧听话的女朋友跑了。
二是秦珩疯了。
【文案2】
刚交往的时候秦珩就知道,知岁最喜欢的,莫过于他的茶色眼瞳。耳畔缱绻之间,女孩纤细手指轻抚上男人眉间,她说:“阿辞,你的眼睛真好看。”
知岁喜欢鸢尾花,所以秦珩让人将后花园都栽满了鸢尾花。
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对待沈知岁,他总是有他的耐心和办法。
所以沈知岁将满腔爱意付予他时,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直到沈知岁离开后,秦珩偶然闯入一个花园,他看见一温润男子坐在轮椅上,眉目清秀,眼瞳是和他一样的茶色。
沈知岁正伏于男人膝上,长长头发掩住了后背的蝴蝶骨。女孩仰着头,笑靥如花,声音温柔犹如落英拂过湖面。
他听见她说:“阿辞,你最喜欢的鸢尾花开了,我给你摘好不好?”
秦珩如坠冰窟。
他终于想起,那天沈知岁答应和他交往时,是因为母亲唤了他的小名:“阿辞,你过来。”
阿辞,那个男人的小名也叫阿辞。
第7章 宫中之事,宋姑娘如何知晓
宋老夫人今夜设宴款待客人,酒席自然早早备下。
廊檐下玻璃画圣寿无疆纹挂灯高高悬着,丫鬟遍身绫罗,双手捧着描金洋漆茶盘,自两侧抄手游廊穿过。
花厅花团锦簇,两侧紫檀嵌竹丝梅花式圆凳设汉白玉长方形花盆,盆中供着数株水仙。一侧的黑漆长方凳上置银火壶。
宋令枝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披一身孔雀氅,鬓间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映着烛光,灼灼生辉。
魏子渊亦步亦趋跟在宋令枝身后,待要踏进花厅,忽见秋雁伸手将人拦下,她轻声:“白芷姐姐在里边伺候便好,我们站廊檐下候着,不用进去。”
秋雁声音不小,宋令枝闻言转身,笑着朝秋雁道:“在这里作甚,去暖阁吃杯热酒暖暖身子才是正经,倘或真有事,我再喊你们。”
秋雁不愿:“姑娘……”
宋令枝:“去罢。”
花厅立一方紫檀嵌玉插屏,雕梁画栋,褥设芙蓉,不时有细乐声喧绕耳。
宋令枝款步提裙,任由祖母牵着坐下。
席上摆着珍品果馔,又有佳肴美酒。
乐姬轻敲檀板,琴声幽幽。
隔着一扇紫檀嵌玉插屏,宋令枝不时闻得父亲的笑声。
席上推杯换盏,珠围翠绕。
乌银洋錾自斟壶提着,宋瀚远满满为自己斟了一杯,亲自捧与沈砚。
“寺中之事母亲已尽数告知于我,幸好严公子出手相助,否则小女定不能转危为安,这杯,我敬您。”
沈砚抬袖:“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宋瀚远摆摆手:“于严公子是举手之劳,于我却不是。”
他笑笑,目光投过紫檀嵌玉插屏,隐隐望见插屏后人影绰约,“我这小女虽顽劣,却是最玲珑的,她祖母视她为眼珠子。不怕严公子笑话,倘或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我,便是我这母亲……”
宋瀚远双目垂泪,重重叹了一声,又觉今夜是谢宴,不该如此扫兴,忙为自己斟了三杯,自罚。
又让小厮冬海捧上一个描金洋漆锦匣,重重红缎裹着,解开,却是一颗足有一尺多高的珍珠。
那珍珠莹润饱满,光泽透彻,细腻白净。
便是上等的汉白玉,也不及它半分。
宋瀚远亲自接过,奉上:“此乃南海的舶来品,那的渔人都道,这般大的珍珠,万年一遇。还望严公子莫要嫌弃。”
沈砚再三推拒。
宋瀚远:“严公子两次救我与小女,我虽粗鄙,不似你们有学问的,却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严公子若不收下,便是看不起宋某了。”
话落,宋瀚远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拍拍沈砚双肩:“我和你说句实话,若非那海上文书迟迟未下,今日、今日我定当……”
青花海水云龙纹高足杯在手中轻转,沈砚抬眸,墨色眸子映着席间的金窗玉槛。
他声音清冷,似腊月寒泉:“……您是想走海路?”
宋瀚远哈哈一笑:“当然,不瞒公子说,这舶来品就是从海上淘回来的。”
宋瀚远摇头惋惜,“可惜没有那海上文书,否则我定亲自出海。”
本朝虽无海禁,然若想出海,却需要海上文书。文书难得,宋瀚远花了大价钱,在京中上下打点,仍是未得。
此乃宋瀚远近日烦心事,大好的日子,他不愿再提,只招呼沈砚喝酒吃菜。
“罢罢,不提这事。严公子尝尝我们家这红煨鳗,说起来这还是小女的功劳。”
沈砚面露怔忪:“宋姑娘做的?”
宋瀚远笑得开怀:“她哪会做这个?不过是有日醒来忽然说自己做了个梦,梦中仙人和她道红煨鳗该用甜酱代秋油,且皮不可皱,我让厨子照她说的试了试,果真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