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直恁芬芳 第54章

作者:尤四姐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南弦替她把了脉,又看舌苔,苔白而脉浮滑,是中寒上热的症候。于是开了温中清上的药,又取针来,先缓解她不能吞咽的急症。等拔了针,请她饮上一盏茶,这回喝水再也不会喉中打坝了,上官夫人满心感激,唏嘘道:“真是多谢向娘子,我这阵子每日只能喝粥,往下吞咽也如刀割一般,吓得我不敢吃东西。我原以为自己早晚要饿死,好在还有向娘子能救命,这回死不了了。”

  南弦抿唇笑了笑,“咽痛确实磨人得很,不过照着我开的方子吃上几剂,就会好起来的。等这几包药用完,再往原来的方子里添加干姜和山茱萸,水煎喝上四剂,就能收全功了。”

  上官夫人连声说好,趁着婢女抓药的当口,坐下闲聊了两句,“太医局那些医官的药,总不能除病根。我这咽痛耗了有一个月了,好好坏坏时常反复,到最后才想起麻烦向娘子……听我家郎主说,向娘子升任太医局直院了?这可是大殷开国以来,头一遭封赏女子为医官,着实可喜可贺。”

  南弦赧然道:“不过挂名而已,算不得正经医官。”

  上官夫人“嗳”了声,“如何不算正经医官?不是下了旨意,领了俸禄的吗。照我说,应当办个烧尾宴,男子高升要大宴宾朋,为什么女子授了官职却不声不响?娘子要是设宴,我可要来讨杯酒喝,好歹是大殷第一女医,也算为我们女子争了光。”

  她一番客套吹捧,让南弦很不好意思,摆手道:“本就是接替家兄的职务,不便大肆宣扬。”

  上官夫人这才想起来,也问了向直院的下落,南弦摇头道:“暂且还没有消息。”

  这一“暂且”,已经暂且了半年多。话虽没有说透,但都知道人是回不来了,再去提及,也只余伤悲。

  自己的婢女从对面的廊子上过来了,上官夫人忙岔开了话题,抚抚裙裾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副相家今日宴请,我能吞咽了,正好可以上他家吃席。”

  南弦道好,预备将人送出门,上官夫人临要走,忽然突兀地回身对她道:“今日小冯翊王也去,据说同平章事打算保媒,他前几回都断然回绝了,这次不知怎么,竟松了口。”

  满建康都知道她是他的外室,上官夫人在她面前提及是好心,毕竟都是女子,谁也不愿意眼见一位好好的女郎被男子辜负。

  南弦怔了下,反应过来后笑道:“夫人想必也误会我了,我与小冯翊王并无深交,他只是来我这里看过两回病而已,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上官夫人有些尴尬,堆着笑脸含糊应了,这才带上婢女出了前院。

  南弦一直保持得当的言行,看着人从院门上出去,方垂手垮下了肩头。

  其实内心终究无法回避,虽然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在意,但当从别人口中听得他的消息,还是会牵动她的心神。他要议亲了,同平章事保媒,想必是门不错的亲事。这样很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才是正理。人生的路途上短暂碰了面,很快擦肩而过,不要在心里留下痕迹……话是这样说,但隐约之中又有些意难平,究竟不平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再过一阵子就好了,暂且不用想太多。后来病患不断,她忙得顾不过来,等闲下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允慈炖了鸡汤,端在凉亭里和她对坐着吃喝,犹豫了很久才告诉她,今日卿上阳来过了,放下两尾大鱼便走了。

  南弦很惊讶,“他没有来找我。”

  上阳是贼不走空,但凡登门,必定要在她这里叨扰老半天。但这回却例外,连回禀都不曾让人回禀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南弦对允慈道:“端午那日的相处,看来他发现阿妹的好处了。等下回他来,你一定要挽留他,想想有哪里能让他帮上忙。他最喜欢管闲事,只要应下,你就能与他多接触,这样一来二去,事就错不了了。”

  允慈一反常态,沉静地坐在那里,唇角却仰起来,扭捏道:“上回不是说要建个纳凉的小楼吗,我看时机正好。”

  南弦点头不迭,“可不是吗,就说找不见匠人,请他帮着张罗。”

  姐妹俩商量起来很有策略的样子,允慈见她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又有些羞愧,低着头道:“上阳阿兄早前是喜欢阿姐的,如今我又打他的算盘,很是对不起阿姐。”

  要细说起来,几个人之间的缘分总在兜转,之前允慈喜欢小冯翊王,结果自己和他纠缠不清,如今轮到上阳,又换成了允慈百般苦恼。

  南弦笑道:“上阳喜欢我,我不喜欢他呀,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况且上阳这人一会儿一个主意,他对我果真有那么执着么,我看不见得。既然不执着,何谈喜欢,我觉得他喜欢的是我给他偷米糕,并非喜欢我这个人。”

  说到最后,不由笑起来,那位结识多年的老友,为人有多不靠谱大家都知道。所以在南弦眼里,允慈配上阳是绰绰有余,她也想好了,待到两个人果真要说定的时候,她还得站出来为允慈做主。辅国将军夫妇那里,也得上阳彻底说通了,将来才不会让允慈受委屈。

  总之她们这个小小的家,得吸纳新鲜的人气,才能逐渐壮大起来。南弦放下了心里的牵挂,又回到往日的宁静里,为病患看诊之余,每隔五日进宫给帝后请脉,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

  只是偶尔也会听说神域的消息,说今日相看了人,不合心意,明日又受邀应饭局,席间谈笑自若,说起婚事便打岔……

  皇后甚为苦恼,揉着太阳穴道:“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儿子,怕是要愁出病来了。”边说边观察南弦,“莫如你们两个凑成一双吧,我看也使得。”

  南弦抬起眼莞尔,“我与小冯翊王已经许久未见了,话都说不上两句,怎么凑成一对?”

  皇后喟然长叹,嘀咕起来,“他别不是喜欢男子吧……”

  南弦听了只管笑,不拘他是喜欢女子还是男子,都不重要了。

  反正日子平静如流水,像诗词里唱的,春花秋月等闲过,她想自己终于可以走出来了。

  天气渐次热起来,院子东北角的一处小亭子,被凌霄花的根茎抄了底,地面都有些倾斜了,南弦站在亭子前看了半晌,十分惊讶于这花的霸道。

  看来趁着搭建小楼,这里也得顺便修缮一番。着人把地基挖开,将凌霄花尽数铲除,要是有遗漏,再过两年该累及正屋了。

  这日又要进宫应诊,卿上阳找来的工匠一大清早就开始运送砖瓦,她出门的时候得避让开那些担子。

  偏身挨着门廊出去,刚下台阶就瞥见一个身影,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

  朝阳刚刚升起,南尹桥巷沐浴在晨晖里,迎着日光她有些看不清,手搭凉棚望过去……

  这一望,左手的药箱轰然落在地上,她浑身战栗,控制不住大声抽泣起来。

  那个人含着笑,慢慢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站定,伸手搂住她,轻声说:“其泠,我回来了。”

第60章 宗妇。

  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

  她曾不止一次午夜梦回, 梦见识谙出现在家门前,也像现在这样,仍旧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 仿佛失踪大半年, 死里逃生,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他只是出门忙了一阵子,现在回来了,不曾伤筋动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然而他的臂膀温暖有力, 是活的, 南弦确认再三, 才敢相信他真的没死, 真的回来了。

  又哭又笑,把堵塞在心里的愁苦都宣泄了出来,她忙抓住他的手, 极力往家门里拖拽,唯恐他中途又消失了。

  门内的橘井和苏合, 正张罗给匠人预备解暑的凉茶,不经意回头望了眼, 两个人都呆住了,苏合不可置信地喃喃:“郎……郎君?郎君回来了?”

  识谙温煦地笑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 大家都受苦了。”

  光是辩人不够,还得听声,当确认这人正是家中公子, 橘井和苏合都惊叫起来, 提裙往后便跑, 边跑边高声大喊:“二娘子……二娘子……郎君回来了!”

  南弦自是抓着识谙的手不放,她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但唇角又忍不住往下轻捺,看上去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识谙含笑望着她,越是这样看她,她越是伤心,豆大的眼泪源源不断流下来,这样的哭,比惊天动地地嚎啕更让人动容。

  识谙的笑意从唇角退去了,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南弦颔首,勉强忍住了泪,这时允慈从后院出来,在月洞门上顿住了脚,愕着两眼只管审视来人。

  识谙舒展了眉目,像往常一样唤了声允慈,“怎么,认不出我了?”

  允慈这才茫然往前走了两步,渐渐越走越急,急得飞奔起来,一下子跳进了识谙怀里,呜呜痛哭失声,“阿兄,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没有死。”

  识谙紧紧抱住她,这失落的半年,屡屡命悬一线,没有经历过死里逃生的恐惧,不知道以往的生活有多可贵。纵然是铮铮的男儿,这时也渴望家人的怀抱,他触摸到了其泠,触摸到了允慈,才敢确定自己还在人世。允慈的哭声让他鼻子发酸,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好不容易才努力扮出个笑脸,温声道:“阿兄好端端的,你不要哭了。”

  南弦招呼着,把他们都引进了厅房,允慈忙着询问这半年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蜀军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那日进山寻找驻军,走了不多久,山里就起了大雾。前往驻地只有一条路,须得穿过迷魂凼,那凼里丛林密集,又有峡谷,路过一断陡坡的时候,忽然马失前蹄,从坡上滚了下去。我当时撞到了脑袋,人也没了知觉,及到醒过来,天都快黑了,尝试了许多办法都走不出去,只好等到第二日天亮再寻出路。可是那迷魂凼凶险,后半夜就出毒瘴,那种瘴气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悬在离地面三尺高的地方,三尺以下一切如常,三尺以上被血色的迷雾笼罩住,人连站都站不直,只能匍匐在地上。”识谙平静地叙述着,但轻描淡写里,满是不堪回首。顿了顿又娓娓道,“我只好往低洼处撤,被困在一截峡谷里,毒瘴经久不散,我根本找不到路。那段时间我如野人一样,每日只能找些野果和鱼虾充饥,太阳照不进峡谷里来,我弄不清被困了多久,总有半个月吧,那些毒瘴才消散。可迷魂凼太大,身在其中无法辨别方向,常常走了半天又回到原地,那时候我灰了心,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建康了,但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遇见了两个深山里的彝人,他们把我带回寨子,又不许我离开,那时候寨子里许多孩子生了病,我就留在那里给他们看诊。后来时间久了,那些彝人逐渐放松了对我的看管,我借机混进了出山的队伍里,才终于有机会走出瓦屋山。”

  他说到这里,脸上方露出些许轻松的神色,“一出山,我就去找了当地的官员,预备回京的一切。我知道你们一定急坏了,从失去音讯到现在,整整七个月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吧!”

  允慈说可不是么,“阿叔们让我们给你建衣冠冢,说好歹有个祭拜你的地方……阿兄,你找到这里来,想必已经知道老宅子被他们霸占了吧?他们说你死了,长房没人了,阿姐不是向家人,就把我们赶了出来。现在既然你没死,他们就该把老宅还给我们,那屋子就算闲置着,也不能落进他们手里。”

  说起这个,识谙这等好修养的人也浮起了怒色,“真没想到,家中一旦遭难,最先落井下石的是自己人。我回到查下巷找不见你们,问过张妈妈才知道你们搬到这里来了,总是一家人先团圆了要紧,余下的事,我自会和他们好好清算,不用着急。”

  识谙回来,就有了主心骨,南弦道:“这半年动荡,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阿兄回来了,我们这个家散不了了。”

  她生性平和,虽然受了很多委屈,也没有想过要讨所谓的公道。识谙深深望着她,半晌才问:“你先前可是要出门吗?”

  她这才想起来,惊道:“哎呀,我要进宫应诊来着!”不由分说站起身便往外跑,边跑边回头叮嘱允慈,“今日咱们上茶陵楼吃席……等我回来!”

  她跑得匆忙,很快出了门,登上车发现识谙跟了上来,仰首对她道:“正好,我也要进太医局述职。”

  南弦便挪了挪身子让到一边,探身道:“一起走吧。”

  她是坦荡的女郎,鲜少有扭捏作态的时候,以前自己就知道她的好,可惜从未潜心体会过。直到被困于瓦屋山,真正与世隔绝,巨大的孤单开始充斥他的内心,忽而就把重重心结解开了,如梦初醒般摒弃了毫无意义的纠结,清楚意识到什么对自己才最重要。

  他弯腰坐进车内,撑着膝头的手不像往日那样细嫩了,虎口处甚至有了裂纹。南弦忽然有些心酸,“阿兄回来之后,好好休息几日吧,让允慈每日炖汤,给你补补身子。”

  他知道自己憔悴,有些自惭形秽了,抿唇笑了笑道:“回家真好,再也不是飘零在外的孤魂野鬼了。”

  这话说得伤感,南弦心里不是滋味,开解两句后忙岔开了话题,“因你下落不明,宫中让我顶了你的职务,当了太医局直院。如今你回来了,我是不是得把职务还给你?那我就当不成官了吧?”

  她人不大,官瘾倒不小,识谙闻言笑起来,“你的直院是圣上赏赐的吧?既是金口玉言,怎么能更改?况且太医局又不是只有一位直院,你只管安心就是了。”

  她这才挺了挺腰坐直,“家中两个直院,总算没给阿翁丢人,是吧?”

  识谙说是,鲜活的女郎,越推敲越有其可爱之处。

  只是他不好意思直着两眼看她,小心调开了视线,只在间或状似无意地望一望她,才不会引她起疑。

  可这样好的女郎,为什么还会经受别人的欺凌呢,想起向家那些长辈的所作所为,就让他愤恨。他按捺下怒气道:“我不在,万没想到会发生抢夺家产的事?你带着允慈自立门户,定是很辛苦吧?”

  说起这个,让南弦有些分神,其实说辛苦,并不辛苦,钱是以前攒的,可以悄悄带走,房子是神域帮着找到的,连家中的仆婢也有一大半是神域安排,她有什么可辛苦的……

  但这一切,已经不用再提起了,识谙回来了,至多让她减少了些对他的恨,并不能改变什么。彼此半个月不曾再见面,除却最初几日的痛苦,后来变得麻木,渐次也就习惯了。

  遂淡然笑了笑,“还是要多谢阿翁,教会我医术,让我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就算阿叔们收回了老宅,也没有让我们露宿街头。”

  识谙垂眼叹了口气,她虽然大度,自己却不能等闲视之。到底因为他的不果决,才让她经受这些磨难,如果自己一早就遵从父母的安排,那些阿叔哪里还有借口把她赶出去。

  启了启唇,他想与她说些真心话,但眼看马车到了宫门前,也只好暂且咽下。

  两个人一同入宫,南弦进含章殿,识谙直去了太医局。因为脸上的轻松欢喜掩饰不住,连皇后都察觉了,奇异地问她:“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向娘子喜上眉梢,难道是有人登门提亲了?”

  南弦说不是,手上开了方子递给宫婢,搁下笔后对皇后道:“殿下,我阿兄回来了。”

  毕竟一个小小的太医局直院,不值得劳动川蜀官衙向京中派发急报,因此朝内并未得到消息。皇后听罢吃了一惊,“这么久了,他还活着?”

  南弦把他流落在瓦屋山的经过都与皇后说了,皇后也惊诧于他的际遇,嗟叹道:“真真是命大啊,蛰伏在幽谷半个月还能活下来。要是换个运气不佳的,不中毒瘴,也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总之感谢菩萨保佑,感谢爷娘的在天之灵,不让她为识谙抱憾终身。后来贵人娘子们的医治也尽力加快了,她还惦记着兄妹团聚,一家人上酒楼吃饭去呢。

  所以从内廷辞出来,脚下走得很匆忙,搬着药箱的宫人都有些追不上了,气喘吁吁道:“向娘子,等等我。”

  南弦索性顿下步子把药箱接了过来,和声道:“你回去吧,不用送了。”说着快步出了云龙门。

  对面的苍龙门上,每逢她进宫的日子,都有人隐藏身形远远观望。

  小冯翊王恋慕向女医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连禁中派来侍奉日常的谒者都知道,小冯翊王对那个救过他命的人念念不忘。可惜人家不为所动,从来没有给过什么回应。小冯翊王的一腔热情泼进了沙地里,每每只能偷着远望,细想起来着实可怜。

  今天又是如此,她背着药箱出了宫门,脸上带着笑,脚下走得轻快,仿佛遇见了什么高兴事。这让一直愁肠百结的神域觉得困惑且失望,明明自己这阵子陷在水深火热中无法自拔,为什么她却能这么快抽身,真是个无情的人啊。

  身后有谒者悄然上前来,呵腰唤了声“大王”。

  神域转回身,瞥了这谒者一眼,“向娘子这么高兴,难道陛下对她又有封赏吗?”

  这谒者是含章殿中尹手底下的人,一早被安排进了司徒官署,含章殿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通过他来传话的。今日也是如此,垂着袖子回禀:“向娘子是家中有喜事,据说失踪了半年的向直院,今日回来了。”

  神域一惊,“谁回来了?”

  谒者道:“向识谙,向直院。说是在瓦屋山被彝人所救,历尽了千辛万苦,才回到建康的。”

  这一刻,若论有谁的欢喜能与向家姐妹相提并论,那一定是小冯翊王。他激动得简直要欢呼起来,自己与南弦之间的症结,不就在向识谙吗。向识谙死了,南弦不肯原谅他,恨也恨得有理有据;如今向识谙活着回来了,那么便不存在“害死”一说。南弦纵是气不顺,也没有道理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他再去说些软话,央求央求,她应当就会原谅他的。

  思及此,官衙里是待不住了,自己这阵子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看见希望,再多的公务也是容后再说,眼下第一要务便是去找她,尽快冰释前嫌,让一切不愉快都过去吧!

  疾步走出云龙门,他想若是脚程快一些,或者能追上她。

  结果刚出止车门,便见向识谙站在马车前等着她,两个人有说有笑登上了车……居然还是同乘!

  他心里乱起来,半是惆怅,半是愤怒,惆怅于他们之间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愤怒于向识谙不知男女大防,既然说了只做兄妹,为什么还不与她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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