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披雪 第125章

作者:水怀珠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木莎眼微眯,不再说?什么,帮忙把人?送进西厢房里,住的是岑雪那间房的隔壁。

  角天跟着打来热水,为危怀风洗漱,一边忙活,一边道:“夫人?,这儿有我跟岑姑娘在?就够了,您也劳累了一天,先回屋里休息吧。”

  木莎环胸靠在?槅扇前,道:“你是他的贴身小厮,伺候他理所?应当,小雪团留下来作甚?”

  “……”角天结舌。

  岑雪扭头:“没事的,夫人?。我搭把手,一会儿便回去了。”

  木莎欲言又止,最后瞄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危怀风,举步离开。

  岑雪看回床上的人?,见其满面酡红,人?事不省,酒气冲天,跟以?往相比,简直可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不由忧心:“他今夜究竟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角天道:“也没多少,就是三大坛,少爷与大人?们分着喝的。岑姑娘,你往窗户外?偷偷瞅一眼,看夫人?回屋没有。”

  岑雪莫名,不知角天意欲何为,在?他再三恳求下,走至窗前偷看,道:“回了。”

  “灯灭了吗?”

  “灭了。”

  “行,”角天收拾棉帕,端起铜盆,“那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

  岑雪莫名其妙,待角天离开,看回床上,原本躺在?那儿挺尸一样的人?已大喇喇坐起来,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满眼是光,哪里是一副醉样?

  “你……”

  “装的。”

  不等岑雪质问,危怀风主动?“认罪”,坦然?道:“想见你。”

第127章 相认 (三)

  岑雪被这一句“想见你”弄得愣在原地, 耳根臊红,原本要呵斥的话一下被浓蜜裹住,再难出口。

  这人的嘴哪里硬?分明像软糖一样, 动?辄把人甜齁。

  “你不想我?”见岑雪半晌没有反应, 危怀风眉一撇, 似醉非醉的神情里透出一抹委屈。

  岑雪心?又一软, 走上前来, 坐在床边道:“你想来, 光明正大来便是, 何必自导自演弄这一出?”

  危怀风不吭声。

  岑雪知道他是脸皮薄,做戏给木莎看的。这个人哪,也不知道是不是牛托生的,脾气倔起来, 天王老爷都拉不回。

  “人看完了,相思苦也该解了,赶紧休息, 我等你睡下便走,乖。”岑雪摸摸他滚热的脸,哄道。

  危怀风哼一声, 看见她手腕有?银光晃动?,捉住一看, 认出是一只银镯。

  “她送你的?”

  “嗯。”岑雪应道,“你以?前不是说要送我一只银镯做生辰礼物?夫人替你送了。”

  危怀风腹诽真会说话,道:“我欠你的那一只,不早就?给你了?”说着?, 突然?醒神,撸她衣袖, “在哪儿?呢?为何?都不见你戴?”

  岑雪心?虚,那只银镯是他在夜郎国里送的,期间两人吵架,她叫春草藏进?木匣里,打算尘封,后来他来岑府提亲,她才又拿出来。不过,女儿?家的首饰大都是要搭配着?衣裳、发型来戴的,谁会天天一成不变?

  “我上次有?戴过的,你没看见罢了……”岑雪耐心?解释。危怀风扣着?她皓腕,一截似羊脂玉的白映在眼皮底下,晃着?他眸光,搅动?他心?潮。那两只相似的银镯撞在一起,发出泠然?声响,更像鼓槌在心?头狠狠一落,皮肉震颤。

  “明日换成我送的,戴上就?不要再取下来了。”危怀风道,“心?上人送你的定情信物,你不戴,他会伤心?的。”

  岑雪心?说狡猾,辩道:“可那时候你说,是哥哥送妹妹的。”

  “哦,我们也是哥哥妹妹啊。”

  “哪有?哥哥妹妹这样的?”

  岑雪反诘,衣袖都被他撸到了胳膊肘,两截皓腕都在他手上,又是这样面对面贴着?,旖旎不过在一念间。

  危怀风笑?起来,唇角一勾:“也是,哥哥妹妹不能这样。”说着?,人愈发靠得近,头一低,嘴唇贴上来,黏着?耳朵,“得是情哥哥、情妹妹才行。”

  岑雪神魂发麻,作势要推他。危怀风不放,岑雪羞臊,想起下午被他抱在书案上狠亲时,他说的那些?孟浪话,不安道:“你收着?些?,夫人在呢。”

  “嗯,”危怀风声音愈低,掺着?酒气,哑哑的,“怎样算收着??”

  岑雪快说不出话。

  危怀风轻笑?,炙热气息喷在耳廓,钻入衣领,更叫人魂酥骨软。岑雪低着?头,脸快埋进?他胸膛里,听见那里面“咚咚”的心?跳声,以?及蛊惑似的询问:“说啊,收着?是怎样,不收又是怎样?”

  岑雪气极,在他胸口一捶。

  危怀风笑?纳,搂着?她转身?一倒。

  ※

  次日,秋日拂晓,满园落黄堆积,雾气氤氲,风里掺杂着?啁啾鸟语。危怀风推开房门?,不及伸懒腰,忽见房门?前坐着?一人,髻簪银钗,身?着?蜡染衣裙,腰侧别着?一把短剑,正是木莎。

  “起这么早?”木莎先开口,目光瞄来时,亮似明镜。

  “嗯。”危怀风点头,佯装无事走下台阶。

  “昨晚看你烂醉如泥,还以?为今日要睡到日上三竿,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酒劲散得很?快啊。”木莎坐在梧桐树下,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

  危怀风接着?点头,便要加快脚步离开,木莎又道:“小雪团平日几时起?”

  危怀风差点说漏嘴,嘴唇一抿,道:“不清楚,大概辰时吧。”

  木莎“哦”一声,微笑?道:“那一会儿?等人齐了,一起用个早膳。”

  危怀风应下,越看木莎,越感觉芒刺在背,打算先溜之大吉,木莎接着?道:“想吃什么?”

  危怀风一愣。

  木莎道:“给你做。”

  ※

  作为昔日的一国王女,如今的夜郎国主,木莎当然?不是个能在庖厨里游刃有?余的女人,不过在危怀风的回忆里,她做的月亮粑是这世上最诱人的食物。

  挑拣上等的土豆,切块,用蒸锅蒸熟以?后,掺入鸡蛋、面粉和成泥状,洒上葱花,捏成一块块月亮似的圆饼,放在煎锅上用热油一煎,待至外焦里热,香气四?溢,便可蘸着?辣椒面享用了。

  危怀风坐在梧桐树下,看着?眼前的老朋友,味蕾复苏,五味杂陈。岑雪坐在一旁,用力嗅了会儿?,夸赞道:“好香呀!”

  夸完,偷瞄身?旁一眼,危怀风竟然?入定似的,仍无反应。

  岑雪悄悄在他脚侧一踢。

  危怀风回神:“嗯,是挺香的。”

  木莎看破不说破,先夹一块月亮粑给岑雪,再夹一块给危怀风。危怀风越发赧然?,想了想,也夹起一块,先给木莎,再夹一块,放进?岑雪碗里。

  岑雪看在眼里,差点失笑?,拼命忍着?,低头吃饼。外焦里嫩的饼裹着?昔日温情,入口酥脆,美味诱人。

  “软糯香甜,仍是以?前的味道。”岑雪忍不住道。

  “以?前有?吃过?”木莎意外。以?前在危家,她很?少下厨,客人来时,吃的也都是府上厨娘做的糕点。这月亮粑,应该没有?在盛京城里登场过。

  “有?一次怀风哥哥向我炫耀夫人做的月亮粑,我嘴馋,差点就?哭了。后来,怀风哥哥便叫角天偷偷送了半盘给我。有?三块,我全都吃了。”

  木莎眼神微动?:“哦,那可就?不是半盘,是一整盘了。我每次给他做月亮粑,只做三块的。”

  危怀风低咳一声:“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沉默,木莎偏不配合,转头看岑雪:“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岑雪睁大眼。

  “因为这小子以?前不知节制,有?一回吃月亮粑贪嘴,光是辣椒面就?被他蘸了一整碗,结果在茅坑里拉了一天一夜,差点就?掉进?去,成颗屎球了。”

  “娘!”危怀风气急,一声“娘”唤出来,梧桐树上鸟儿?振翼飞走,三人面面相觑。

  角天正捧着?菜肴从月洞门?外走来,听见这一声“娘”,热泪盈眶。

  整整快一年,少爷的这一声“娘”,总算是肯出口了。

  ※

  用完早膳,三人一块前往城楼,为霍光、裴敬、谢存义等人送行。

  危怀风执意不愿与两人一起乘坐马车,坚持自行骑马,木莎便吩咐角天:“坐在车里确实有?些?闷,也牵一匹马给我吧。”

  “是,夫人。”角天殷切道,“您与少爷一同骑马前往,也好瞧一瞧这城里的变化,说说风物,唠唠家常。”

  说着?,掉头便去,等牵马回来时,木莎已坐在危怀风的那一匹战马白卢身?上。至于危怀风,四?下已无人影。

  “小雪团一人闷得慌,你家少爷进?去陪一陪,你上马,与我同行。”木莎说完,手一招,队伍往前出发。

  马车里,岑雪看着?危怀风,心?知他是为何?而来,想起先前他因为糗事被拆穿而下意识喊木莎“娘”的事,忍俊不禁。

  危怀风眼一闭,靠在车壁上,佯装小憩。

  岑雪伸手戳他脸。

  “做什么?”危怀风睁开一只眼,神态恹恹。

  “为何?你在夫人面前,脸皮这样薄呀?”岑雪由衷好奇。

  危怀风眼皮一耷,接着?装睡。

  岑雪嘟囔:“小气鬼。”

  危怀风揽她入怀,澄清:“非我皮薄,也非我小气,是她当着?你的面揭我短处,不厚道在先。”

  “哦,你是因为被揭短才躲进?来的?你若是介意被我知道那点糗事,不该躲我才对,躲夫人做什么?”

  危怀风哑口。

  岑雪哼道:“怀风哥哥,嘴太硬可不招人喜欢哦。”

  危怀风嘴唇被她一戳,指尖柔柔,力道却抵心?里。他抬手抓下来,摩挲着?,陷入沉思。

  ※

  数支大军已集结在城楼外,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危怀风下马,走向前方与霍光、裴敬、谢存义等人相叙。

  岑雪、木莎在城楼上目送,不久后,底下吹响号角声,旌旗招展,霍光等人打马掉头,率领军队离开西陵城。

  “夫人何?时回夜郎?”岑雪触景生情,忽然?想起木莎已赶来一个多月,算上来时的路途,估计更久,也不知夜郎国那边是否有?催她回去。

  “不回了。”木莎道,“我已传位于仰曼莎,国内一切政务,自有?她来决断。”

  岑雪讶异,半晌才回神:“怀风哥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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