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欺瞒 第46章

作者:在酒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他冷哼,“瞧见没有,你?越闪躲,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好欺负的性子?”

  青娥叫他逗乐,笑起来,“我?就?是叫人欺负得多了?,才有个不好惹的性子。”

  她蹲身枕到他膝上去?,“我?知道,他们这?是还觉得稀奇,过几日你?我?在路上挨着走两回,你?看他们还稀奇不稀奇?只会觉得你?我?就?该是这?样?。”

  她越说越轻,安慰自己似的,“其实这?样?也好,起码在相见的日子里?,不必再找幌子。”

  抚在她肩胛的手掌顿了?顿,她笑意荡漾仰脸瞧他,“你?都不知道,骗子也是有找不出借口的时?候的,有时?候我?想见你?,真要使出浑身解数……”

  

  应天府里?,冯知玉从钱塘回来后,就?一直在月兰身边忙前忙后。

  月兰体弱,做月子时?三天两头见不着黄瑞祥,成日丧眉耷眼,因?此坐下了?病,总说自己心口隐隐作痛,大夫细瞧过,又说她不像有病。

  郑夫人觉着这?是她为了?见黄瑞祥编的借口,小家子气的手段,也不指望她留住丈夫的心。

  冯知玉却当一回事,让大夫开增补剂给月兰滋养身体,又帮她照料隆哥儿,日久天长,月兰也看明白了?谁是真对她好,谁又将她用完即弃。

  “姐姐。”月兰躺在床上,柔顺地咽下一口口汤药,“我?身边人都叫我?提防你?,可我?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其他人要么看在黄家的份上,要么就?对我?另有所图,即便如此,也从没有谁待我?这?么好过。”

  冯知玉听?后瓷勺在药汤搅动,笑了?笑,“你?就?知道我?对你?不是另有所图了??”

  月兰微微一怔,见冯知玉轻笑出声,这?才松一口气,“姐姐,你?不要吓我?,我?在这?家里?真就?只有你?和隆哥儿可以指望了?。”

  冯知玉舀起一勺汤药,喂给月兰,又用帕子沾沾她唇角,“傻话,你?指望我?,我?又能指望谁呢?”

  月兰知道冯知玉与黄瑞祥之间根本难论感情,也没有子嗣,心里?大抵明白她的苦楚,便想说些自己的遭遇来宽慰她。

  “其实月子里?他拢共就?单独来望过我?一回,身上还一股子脂粉香,脖颈上还蹭了?胭脂……”

  “就?是那晚你?叫他气坏了?身子?”

  冯知玉问?得淡淡的,也正是这?股宠辱不惊淡淡的脾气,叫月兰觉得安心。

  她点点头,“他好像跟个叫香雪的女人在厮混,我?也是瞧见他腰上那女人的手帕才知道的。他好狠的心,还要拿那女人的帕子抹我?的眼泪……”

  “我?想他那脑子,也未必是故意的。”

  本来是难过的事,月兰也叫她逗笑,“姐姐!”

  冯知玉也笑了?笑,道:“我?可不许你?再难过,你?都不知道在这?香雪之前还有多少个,迟早还要换,就?别为他伤心落泪了?,别将他当一回事,将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就?当为了?隆哥儿。”

  月兰答应下来,冯知玉又少坐一会儿这?才离开,出去?之前,她顿住脚步问?:“对了?月兰,那香雪是哪家的?我?听?着有些耳熟,可是秦淮边上的?”

  月兰愣了?愣,她此前也是行院的姑娘,对香雪有所耳闻,“是,她是群芳馆的妓子,以前是学琵琶的。你?怎会觉得耳熟呢?”

  冯知玉朝她微微一笑,迈进那片半冷不热的晨光里?,“噢,你?这?么一说我?又没有印象了?,大概是黄瑞祥喝多了?酒,念起过吧。”

第45章

  清早青娥起来例行公事, 端了木盆随婆子到河边浆洗衣物,几?人下石阶蹲在河边,拿大棒子敲敲打打。

  身后来了两个丫头, 见了她, 窃窃私语。

  “小姨娘怎么还要亲自出来洗衣裳。”

  “那就还不是小姨娘呢, 你瞧她住在仆役院里,连个通房都算不上。”

  这些丫头都是爷们院里伺候的, 见惯了少爷老爷抬举丫鬟, 也见惯了那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的结局。

  青娥手上棒子顿了顿,手背在腮畔抹一把, 愈加卖力地捶打。

  丫头见她不说话, 自讨没趣, 绕开走了。

  边上婆子凑过来, 与青娥笑道:“别理?她们, 她们那是嫉妒,跟着几?位爷伺候, 眼看姐姐妹妹都被抬举做姨娘, 心里别提多嫉恨,再这样等归乡放良, 就只能嫁个放牛种地的,你说她们那些眼高手低的怎么肯?”

  青娥侧目觑她,晓得她那日也曾拿言语“逗弄”茹茹,对她没好脾气, 更没有搭理?。

  那婆子碰一鼻子灰, 讪讪往边上挪了挪。

  青娥心里积气,拿个棒子假想着出气, 平日半个时辰才能做完的活,今日做得又快又好,起身?端了木盆往回走。

  忍一时风平浪静,她不能在冯家?生?事。

  其实青娥也想过,既然被推到风口浪尖,索性豁出去,不管旁人眼光,该啐回去也别忍着,可细想来是不能的,这儿是钱塘冯俊成?堂亲戚家?,与江宁鲜少走动,因?此对冯俊成?也捎带着些生?疏的客气。

  他们不管冯俊成?的“荒唐事”,巴不得多瞧他的热闹。

  等到了江宁却是不一样了,亲生?的儿子,还是嫡长,先拒婚再从外头领她回去,她要?再不收敛着些,甩出去的派头可都得冯俊成?替她收着。

  因?此冯俊成?叫她搬到二?房院里,她也给婉拒了。

  “你说真格的?这么着回头定要?惹你家?里生?气!我是你家?什么人?就敢登堂入室了,你爹娘肯定不喜欢。何况琪哥也要?人照看,还是这么着吧,等回了江宁,光凭我是茹茹的娘,就能住到你院子里。”

  “何须瞻前顾后,别想——”

  冯俊成?还要?说点什么,叫她拿指头堵住了唇,“我难得懂事一回,就依了我。”

  却听?冯俊成?笑出了声?,青娥拧眉瞧他,他摸摸鼻子,清嗓子道:“你自己看,哪有懂事的人是这么说自己懂事的?”

  青娥低头看看,“我怎么了?”

  旁侧多宝格上的西洋钟表将二?人倒映,桌上灯火一豆,冯俊成?坐在椅上料理?公务,青娥两手吊着他脖颈,贴在他身?上盯着他瞧。

  冯俊成?说起话,下巴蹭在她茸茸发顶,“你不搬来,我担心你被人议论是非。”

  他自己就是宅门里长起来的,晓得这宅门里的人终日受困,麻木得只能靠一张嘴排解寂寞。

  青娥单手环着他,手一挥, “叫他们议论,我也不是吃素的,谁说我我就说回去,说得他挖个洞钻进去!”

  豪言一出,二?人笑作一团。那笑成?了一点温柔跳动的火,烧在冯俊成?清明的眼底,他垂眼瞧着她朱红的唇,青娥知道他的意图,难得羞赧地敛眸不语,只是勾勾皙白脸畔的碎发。

  他先是以口轻碰,几?次试探,几?次分开后四?目相接。那吻一次比一次情动,一次比一次更能奏出些旖旎的涎.水.声?。

  冯俊成?托起她脑袋,红着眼深吸气,“还是先叫我写完这一页。”

  青娥不大乐意,侧坐也改为面对面对坐,她挺直了腰,俯首捧着冯俊的脑袋,“不要?,我一天只能懂事一次,再不亲我,我就要?闹了。”

  先前还标榜自己“懂事”,没一会?儿就现了原形。

  冯俊成?无可奈何,像个念经被妖怪缠上的和?尚,“青娥……”

  青娥乜目,探出个红蜜饯似的舌.头尖,在他耳廓撩了一下。

  翌日青娥明目张胆大早上才回去,说是早上,其实天还没亮全,她进门就见赵琪拄拐在院里晃悠,有些惊喜,又心情不错,便随口道他恢复得还成?。

  赵琪动动挛缩的右手,苦笑了笑,“还成?,这下是彻底戒了赌。”

  “也是,一只手可出不了千。”

  “我都这样了,就不能说我点好。”

  青娥一回来就先打水,脱了外衫,坐在塌上拧手帕擦脸,笑盈盈道:“说你点好?你有什么好,这岁数没娶亲又落了个残废,也就会?出个老千,这下吃饭的本事也没了。”

  赵琪哂笑,费劲在青娥身?边坐下,脑袋低垂着,留给她个日晒风吹黑黢黢的后颈,“我挺没用?的,是不是?”

  “你呀,我想想。”青娥往后蹭蹭,背靠白墙,将他宽广的后背打量,“你最大的能耐就是将我给养活了,要?没有你,我这会?儿在哪呢?早都死了,成?白骨了。”

  那扇肩动了动,“要?不是我带你挣脏钱,你也不会?受人白眼。”

  青娥笑,“脏钱养活的就不干净了?那些人眼里,我们这种街边乞丐,死了才干净!”

  赵琪迟疑回首看她,见她面上笑着,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也没忍住,掉了泪,“青娥…”

  “做什么?”

  赵琪叫她感动得够呛,哽咽道:“其实我还喜欢你,青娥,我心里还喜欢你。”

  青娥拧巾子的手一顿,其实她怎会?不知道?二?十年的情谊,他都能为她把命抛掉,怎么可能一扭脸就忘了,但她也晓得,他说这话和?歉意无异,不是真要?和?她好。

  于是她踹他好腿一脚,“做梦!”

  青娥两手掐腰,“我可告诉你,茹茹好日子还在后头,她就要?把亲爹认回来了,你这赝品自己找时间和?她解释清楚。”

  “嗳,我想想怎么说。”赵琪顿了顿,“但这事你也别怨我,先头我也不知道他还能回来,想着茹茹要?是一辈子没爹,我就给她充当充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嘿嘿,其实也不用?说吧,这么小的小孩子,都还不记事呢。”

  “这叫什么话?这点事你总得办好!”

  偏屋里,炕上睡醒了的茹茹正发蒙,小肚子圆鼓鼓四?仰八叉地躺着,发迹出了点汗,打湿胎发。

  茹茹眼睛眨呀眨,攥紧了她的小兜兜,将大人的话都给听?了去。

  晌午青娥得知冯俊成?从衙门提早回来,听?王斑说他瞧着有些疲倦,好像今天出去见了哪个老地主,吃了闭门羹,因?此回来得早,这几?日都有些郁郁不乐,该是手头在查的案子进展缓慢。

  青娥记得他提过他在查茶税,心里咯登一下,难免联想到秦家?的茶庄。

  她朝窗寮外望一眼,见烈日炎炎,树影浮动,他在外头奔忙半日,还没有进展,那么多事焦头烂额堆在一起,不疲倦才怪。

  正想预备些瓜果甜汤送去给他解暑,就见王斑笑嘻嘻赶来,“快,青娥姑娘,爷备了车,要?带你和?小茹茹去戏园子看戏!”

  他大约是听?了谁的授意,故意说得大声?,嗓门十分洪亮,院里其他几?个屋子都发出了点动静,像是急着趴窗偷听?。

  青娥心内欢喜,迎出去抿个笑,“茹茹爱看戏,我又不爱看。”

  王斑笑了笑,转身?瞧一眼,扬声?道:“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请姑娘去,就当是陪陪他,青娥姑娘你就体谅体谅。”

  一番话熨帖得不得了,给她挣足面子,看谁还敢嚼她舌根!

  可她分明从未向他抱怨过什么,他怎么就知道这几?日有许多人在背地里戳她脊梁骨?

  青娥忍着雀跃,“那好吧,我陪茹茹去。”

  马车在角门候着,青娥为着出门,特意换了身?鲜亮衣裳,豆绿的裙,湖蓝的衫,又簪了支金子打的花钿,将茹茹打扮得像个红色的小炮仗。

  她掀帘子登上车,就见冯俊成?正好整以暇坐在里头朝她笑,她坐到他身?边去,王斑举着胳膊抱了茹茹送进来。

  青娥道谢接了一把,抻抻茹茹衣褶。

  茹茹有些反常,往日见着冯俊成?就要?抱着他的腿贴贴脸,今天一听?说要?和?大老爷上街,她就滴溜溜转动着眼睛,将给自己换衣裳的青娥盯着瞧。

  青娥只当她是睡懵了,“发什么愣?不认得大老爷了?”

  茹茹抠手,“大老爷…”

  冯俊成?弯下身?,手肘支着腿,朝她伸手,“茹茹,来。”

  茹茹往后一缩手,躲到青娥身?边,手脚并用?爬上长凳,挨着她坐下。

  青娥捋捋她额头,体温也寻常,不像是病了,问她:“又不是第一回 见了,怎么不大大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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