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欺瞒 第77章

作者:在酒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好在她是真不当回事,“我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生孩子可排不上号。眼下肚子没大起来呢,你就这么在乎,你说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也就是不能拿给你怀,要是可以,你一准把这孩子揣你肚子里替我生。”

  虽然说得夸张了些,实际也差不了多少。只要冯俊成在边上,她除了饭自己亲口吃,觉自己亲自睡,别的都有人愿意代劳。

  本来说好婚仪前夕二人分开几天,青娥随堂嫂回娘家去,一直住到迎亲的队伍过去接她。青娥还想按照原来的计划,冯俊成却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单独跟堂嫂离家了。

  青娥说他小题大做,可眼下府里谁不知道她身怀有孕,堂嫂怎么可能再带她回娘家待嫁,那要是吃的用的哪样出了岔子,她娘家人可担待不起!

  是以这段日子青娥时常掉眼泪,抱怨好容易补个婚仪,叫个孩子给搅黄了。

  眼下快三个月,她动不动抹泪,气性也比往常更大,简直比茹茹还像个孩子,好在冯俊成提前找大夫做过功课,晓得这都是娠妇前三个月里常见的症状,

  昨天想吃炙鸭子,今天想吃菜肉包子,这都好办,直到这天她说她有些放心不下顺天府家里,冯俊成哭笑不得,搂她好话说尽,向她讨饶。

  她抽抽鼻翼,仰头看他,不知打哪来的坚持,“我是一定要洞房的。”

  冯俊成逗她,“你这叫色迷心窍。”

  她一听,撇着嘴眼泪汪汪,“堂嫂家里去不成,洞房也没了,后天的婚仪,我这会儿还挨着你躺呢,这叫什么补办婚仪,还不如不办呢。”

  “那可不行,你不想办我想办。”

  青娥一下改口,“我想办……”

  冯俊成忍笑忍得肚子疼,“我现在最想拿个镜子给你瞧瞧,嘴巴能挂油壶,像个小姑娘。”

  “我本来就是小姑娘,你嫌我年纪比你大!”青娥话锋一转,哭丧着脸,“你怎么不嫌我长得漂亮呢?男人都这样,嫌我年纪大是不是?我不漂亮了?我这还怀着一个呢,你就想纳小的了……那婚仪,你给她办吧,那嫁衣,我眼睛都要缝瞎了,你也给她穿吧……”

  她抽抽搭搭扒在他身上,只是哭,也不恼他,可见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她心情不爽快,只好说些话来闹他。反正他一句都不会当真的。

  冯俊成瞧她这样子却是动了情了,一来她为自己受着罪,二来她缠得他也受不了,擦擦她眼泪,答应她,“洞不洞房你说了算,但你可不许哭了,后天眼睛是红肿的可怎么办?”

  青娥倏地止住了泪,对他下巴亲一口,破涕为笑。

第76章 番外·钱塘(五)

  婚仪当日,赵琪送来的大衣柜被四个家丁抬着,头戴大红花,身披大红绸,风光的跟在花轿子后边。

  在衣柜之后,才是冯家替青娥撑场面置办的“嫁妆”。“娘家”是堂嫂家里,青娥提前一日住到堂嫂娘家,兴奋得在房里踱步,堂嫂也陪着她熬,睡了三个时辰,又起来穿衣裳梳妆。

  这会儿在轿子里晃荡,身披团花霞帔,着大红通袖袍,浑身上下沉甸甸的,脑袋还顶着足金头面,将红盖头撑着,好歹是蹭不花她精心拾掇的妆面了。

  新娘子今天整日都要遮着脸,她却描眉涂唇好生精细,为的就是送入洞房后蒸馒头揭锅似的那一下,要他挑开盖头“香气扑面”,被她美个跟头。

  大红花轿在冯府门前落地,鞭炮“噼里啪啦”炸了一地。小孩子们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喜婆捂住耳朵大声喊着贺词,青娥压根什么都没听清楚,她看不见外边,越发觉得耳朵里纷杂,纷杂得叫她以为世上的好事都发生在这一刻,不然大家不会笑得那么响亮,又全都拍着巴掌庆贺。

  “迎新娘——”

  喜婆掀开轿帘,去牵青娥出来,她跨过火盆,手里被塞进条凉丝丝的红绸,红绸另一头的,是冯俊成。

  她好奇冯俊成今日看着有多神气,虽然他素日里就是一身绯红公服头戴乌纱,可婚服到底不一样,帽顶是要插翎子的,和他高中探花郎的那日相较都不差分毫。

  青娥瞧不见外头,腿边撞上来个软乎乎的小人儿,茹茹抱着她又笑又跳,“青娥,青娥,是你吗?”

  一晚上不见,青娥腾出一只手去摸摸她小脑袋瓜,不能出声,只好低下头去看看她。

  茹茹的个儿正好能透过红盖头的缝往上望,她瞧见青娥对她笑,两条腿在地上直捣腾,“青娥今天好漂亮!青娥今天好漂亮!”

  施妈妈赶紧来牵她走,“茹姐儿,到边上来,别叫你娘误了吉时。”

  “青娥好漂亮呀!我娘好漂亮的!”茹茹兴奋极了,担心隔着盖头大家不晓得青娥有多漂亮,比手画脚跟着施妈妈去到边上,嘴里仍旧念念有词,“我娘肚子里有小娃娃,她说生下来送给我当弟弟妹妹。”

  “吉时到——”

  喜婆紧跟着上来通报吉时,主持婚仪请新人拜堂。

  一拜,二拜,三拜。

  那第三拜,二人面对着面,冯俊成瞧见那大红盖头下有一滴泪珠跌在红绸,她在哭,虽是喜极而泣,但也叫他心中酸涩。

  望着青娥随喜婆走下去的背影,冯俊成踅身看向满堂宾客。

  本来在他心中,那第一个婚仪就是作数的,且分量极重,即便那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场仓促的酒席。

  他以为自己明白这第二场婚仪对她来说意味什么,可当那滴泪落下来,冯俊成才后知后觉,这第第二次婚仪对她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更盛大完整的仪式。

  青娥她此前,应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他家门。

  婚宴上冯俊成被灌了许多酒,但也只是微醺而已,他这人看着不能喝,其实很难醉,当年为着她丢下自己离开的事,他想灌晕自己都难,即便昏昏沉沉躺在地上,脑子里想的也是她决绝离去的身影。这会儿他假装喝多了酒来应付宾客,不想将今夜清醒的神志都用在招待客人上。待酒席散去,冯俊成在王斑的搀扶下来到屋内,才迈过门槛,他人就站直了。

  喜婆已经备好了合卺酒,帐子内也洒满了寓意吉利的红枣花生桂圆。

  青娥感觉到冯俊成挨着自己坐了下来,却不知道他还瞧见她手里攥着的一把花生皮,那是她等得百无聊赖,这才摸被褥里的“撒帐”来吃。

  喜婆念完贺词,将合卺酒递到二人手中,青娥身怀有孕,因此换成糖水,二人具是一饮而尽。

  喜婆笑意吟吟又念一长串,领了赏,在屋内留下秤杆,带着一众丫鬟退出去。只留下一屋子暖黄的烛光,还有烛光里坐姿似红烛笔挺的两个人。

  冯俊成攥攥汗湿的手心,起身用那杆秤挑开了流苏轻晃的盖头,露出底下朱唇粉面雪肤花貌的一张脸。

  青娥见他晃神,笑问:“美不美?”

  “美。”答得倒是很快。

  青娥坐在床上仰头瞧他,“咦,你一张嘴好重的酒味,我可闻不得这个。”他听后扭身道桌边漱口,过了三遍水才回来。

  全程青娥都晃腿瞧着他,欣赏他胸前的大红绸花,帽顶的翎子,还有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本就体态峻拔,此刻朝她走回来叫她抿着嘴仍不住发笑,心道他果真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绝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他媲美。

  屋里什么东西都贴着大红喜字,红烛缓慢地燃。

  最好最好的男人走回来躬身问她,“还有没有酒味?”

  “你下来点,我仔细闻闻。”

  他躬下身,呼出的热气便纠缠到了一起,还是有浓重酒气的,可她才管不了,抬起下巴亲吻在他唇角,刚捧过冯俊成的脸,就听他吸进口凉气。

  是她手心里的花生皮没丢干净,剩下一小块,尖角戳到了他脸上。

  冯俊成摊开她掌心扫扫,“我可瞧见你抓着一大把花生皮,趁我不注意丢床底下去了?你饿不饿?吃点东西。”

  青娥摇摇头,心思可不在吃饭上,“太太怕我饿着,早就派人送来饭食。吃这几节花生,不过嘴馋罢了。刚那下有没有扎疼你呀?”

  “没有,都叫你手给攥潮了。”冯俊成俯身继续刚才的吻,一手放下床帐。

  青娥微微偏过脸,“茹茹睡了没有?”

  “有施妈妈和红燕管着,亥时就睡了。”

  “等等等等,我把头上的东西摘一摘,不然真要扎到人了。”

  本来气氛烘托得正好,等冯俊成帮着把这一头金光闪闪的饰物摘完,青娥竟打了个哈欠。

  她有孕以后,睡得都特别早,此刻已经来到子夜,月上中天,不困也难。

  青娥才躺下去就哈欠连天半点力气也没了,冯俊成拧了温热的巾子给她擦脸擦手,她越发昏昏欲睡,眼皮子一沉一沉,叫他忍笑忍得难受,索性吹熄了灯,结果黑暗里又是一阵哈欠连天,她实在太困了。

  身子底下压着多少干果都不觉得硌,眼皮子一阖上,就没再睁开。

  冯俊成收拾了被褥底下的撒帐,便也挨着她睡下了,后半夜的时候他隐隐听见哭声,醒转过来,眼睛适应了黑夜,就见青娥太阳穴一道晶莹,仰面睡在他边上默不作声掉眼泪。

  这孩子怀得她又爱睡,又爱哭。

  冯俊成睡意朦胧面向她,楼过她在怀里轻拍后背,嗓音裹着点沙哑,“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我睡着了你也不叫我起来,还是我说要洞房的……”她脸埋在他胸前,蹭得他衣领里边一片湿濡。

  “你睡了我还叫你起来?”

  青娥想哭归想哭,道理还是讲的,没再说什么,只是偎着他抽噎,过了会儿,闷声问他:“我这样动不动就哭,是不是叫你觉得烦?”

  抵着她发顶的下巴左右蹭了蹭,是在摇头。

  他不嫌她,她倒更难过了,“我怎么一点不顺心就想哭。”

  “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是不是越文静的小孩子,在肚子里就越闹人?我觉得茹茹还是像我多,要能生个全然像你的就好了,乖乖的,喜欢捧着书。”说到这,已经在发愁了,“茹茹认个字都坐不住。”

  冯俊成只是问:“我乖乖的?”

  青娥抬起脸来咯咯发笑,她也晓得他这是在刻意逗她高兴,这段日子的情绪就是如此,哭得快,笑得也快。

  冯俊成轻轻吻在她额头,“不困了?”

  她摇头,绵绵的吻从青娥额头来到下颌,紧接着下巴划开了衣领,从左到右将白胖的雏鸟唤醒。青娥浑身直颤,透过床帐的缝隙能瞧见外头吹熄的红烛和贴了满屋的囍字。

  花烛还在,这会儿洞房,也不算迟。

  她咬唇问:“怎么进才会浅呀?”

  “不知道,我尽量小心一点。”

  他真的很小心,小心得像在青娥脚心拿羽毛搔痒,叫她扭动着身子吸气,嗓子眼一出声就只能发出几声“猫叫”。

  她被抱坐起来,两臂紧紧圈着他胸膛,咬他的肩,亦或是偏首尝尝他嘴里的酒气。不留神多往下坐了点,还来不及撤身,先被酥麻的快意行便全身,急雨过后软绵绵睡倒。

  翌日红燕要进来叫早,殊不知屋里两人早就醒了,正急着销毁昨夜“罪证”。

  青娥一个劲拿绢子蘸水,擦褥子上的痕迹。

  冯俊成叫她别管了,何必弄得那么狼狈,“擦了还得等干,不如藏起来算了。”

  青娥举目瞪他,“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这么大床褥子,藏哪去?床上没褥子像话嚒。”她手上擦得越发用力,“你娘劝我这段日子和你分房,要是叫她知道我意志这么薄弱,肯定要把我弄到她院里去。”

  “那你预备怎么处置这褥?”

  “嗳。”青娥还真灵机一动。

  等门打开,红燕端着热水进来,刚要往铜盆里兑水伺候洗漱,就瞧见那盆里委屈地团着一张大红褥子。

  小丫鬟懵懂问:“这是怎么回事?”

  冯俊成本来在内室套外衫,听到这儿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想看她如何应付。

  青娥笑笑,“少爷昨晚喝多了酒,吐在床上,那褥子就扔了吧,也别告诉太太,省得她担心少爷身体。”

第77章 番外·钱塘(六)

  “我吐了?”待红燕端着那铜盆走出去,冯俊成走过去从身后将青娥环抱,歪过脑袋瞧她,“我看看,撒起谎脸怎么真就一点不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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