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曾经她想嫁他时,她有心,他却无意,她最终嫁的是另一个人。后来她和离,虽曾经头脑一时糊涂,妄想过他后院干净,好歹再二嫁时,无论她现在情况多糟糕,往后只想跟这个曾经让她心里前所未有悸动过的男人,但,她和他能见面的机会实在寥寥,她在和离之后总共就见过他两面而已。
且这两面里,甚至只有他姑姑家做寿那次,两人是攀谈上了的,另一次,是他受命回京探望太皇太后那回,她只是在街上碰巧看到他的脸在马车车窗里一闪而过而已。
两人总共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之后她是怎么彻底死心的呢?是在打听到嬿央怀孕时。
曾经她以为他和她已经貌合神离,没想到嬿央竟然还会再怀上。她清醒些了,再之后在嬿央南下九稽时,彻底断了念想。此后她消沉了一段时间,是过了几月才打起精神琢磨她的以后,家里人自从她和离后一直有让她相看,让她考虑后半辈子的事,她几番衡量之下,最后选择了现在这个丈夫。
两人的日子现在不好不坏,他虽有儿女,但后院却无人,她也打听过他在外面的事,他也没养什么外室女,所以她嫁了他。
她怀上的这几个月,也没见他和婢女们勾搭到一起,于她来说这就够了,她掌着中馈,后院又没人给她添堵,比她前一个丈夫要好太多。
这回再见嬿央,虽然心里难免还会有点曾经割舍不下的酸涩,但到底心思已经彻底转换过来,没什么进一步的念头了。
……
这边,嬿央送走了杜雪若后就往回走了。
走回屋里后,她没有特地就杜雪若这事问祁长晏,更如前天傍晚突然见到杜雪若一样,未想过问祁长晏那一夜里他和杜雪若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不知道在她完全记不得的那一年里她有没有就此事问过他,怕他察觉出什么异样。
她是在午膳后撇下祁长晏找侯嬷嬷聊了会儿时,向她问了些杜雪若的事。
“嬷嬷,杜表妹何时成的亲?刚刚看她大着肚子,我吓了一跳。”
侯嬷嬷笑了笑,“您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毕竟当时您跟着二爷在九稽呢。杜小姐是去年七月上旬成的亲,嫁的工部的余郎中。”
如此,嬿央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问了几句,问得都是她不在京里时京城这边的事。
祁长晏那边,他倒是知道杜雪若已经嫁了人,因为他虽在地方,京城各种各样的消息却时不时会有人送到他手上。
但对于今日杜雪若到府上来拜访的事,祁长晏还是意外的,所以嬿央才刚从侯嬷嬷那回来,男人问了句,“怎的她今日会到府上来?”
嬿央:“……前日与表妹在大街上碰到了,表妹便上门来拜访一下。”
说罢,忽然没有心情和他说话了,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呢?嬿央不知道,只话罢便往里走了。
她说完就走,祁长晏却还站在原地,站于原地时,望了望她越走越远的身影,但此时他还没有察觉到她心情不佳,是晚膳之后,她整个下午的举动全部串联在一起,才隐隐发觉不对劲。
眉心凝了凝,祁长晏沉思,因为不大明白她突如其来的细微变化。
一想,直接回屋找她。
但他在屋里没有见到人,环视左右,屋里空荡荡。
“环枝。”祁长晏喊道。
环枝快步而来,“是,二爷。”
“夫人呢。”
“回二爷,夫人说瓶子里的花蔫了,去园子里重新剪几朵来。”
“嗯。”祁长晏点头。
……
嬿央拿着花回来时,是两刻钟后了。因为除了剪花,她还顺带走走散了散步,一圈走下来,心里之前莫名的郁气已经好了许多,再见祁长晏,也不会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所以进门一见他,顺口说了句,“怎么站在门口?”
祁长晏只说:“碰巧。”
嬿央点点头,她路过他进去,把瓶子里蔫了的花放一边。随后又把怀中六枝或是骨朵或是盛开的花放进去。放好后把瓶子置于原位,嬿央去一边沐手。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她到此时还没意识到屋里有些太安静了。
是沐过手后转身找环枝拿帕子,才发觉屋里只剩了她和祁长晏,环枝几个不知何时被祁长晏遣出去了。
屋里实在空荡,嬿央问:“怎么把环枝她们叫出去了?”
祁长晏眼睛望着她,未发一言。
只忽而向她走来。
但嬿央未看到他走向她的身影,在他走来的前一刻,她到一边的架子上去拿帕子了。
不过嬿央未瞧见他向她走来,他的步子她倒是听见了的,只是也未觉有什么特殊,仍旧是拿架子上的帕子。
拿起的那一刻,手臂才收回来,却觉手肘往后一抵时抵到了一处阻碍,这道阻碍明显是她身后现在有人,且这个人在她的手肘碰上他时,她肩膀处同时也沉了,是被男人挪了肩,她的身形侧了过去。
嬿央在这一切中并不惊讶,他停于她身后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会儿只抬眸,但眸光还未彻底抬起,已经听到他问:“下午是因的什么和我在暗中闹脾气?”
嬿央的眸光顿在半空,旋即几乎是掩饰一样,迅速一句没有,可这声没有里连要她自己信服也难,又怎让此时已经笃定她下午那会儿心情不佳的祁长晏信呢。
嬿央一句之后,后知后觉也知道。目光里五味陈杂,她选择笑闹过去,“哪来的闹脾气?”
当时充其量也只是没什么心情面对他,是以只顾着儿女们。闹脾气?谈不上的。
又笑眼觑他,哼声,“不和你说话便是闹脾气了?你倒是会乱说。”
“那你成日忙着,我是不是也该以为你哪天其实是在和我置气?”
祁长晏一时未语,因为曾经在九稽时,最初有段日子的忙活,其中确实有些置气的成分在。
当时两人才渐行渐远越处越冰冷。
“真未生气?”
“生什么气呢?”嬿央轻笑。
笑了,湿漉漉的手掌碰上他的脸,刹那,祁长晏的脸上湿了,嬿央是故意的,湿了他的脸,又把他额也弄湿了,随后一笑远离了他。
祁长晏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走了,刚刚她动手笑闹湿了他的脸时,之前沉静的心思便已没法无动于衷。上前近了她,嬿央马上快走几步,但快走不了,男人一步上前,手臂收到她腰上。
嬿央走不了了,于是回眸笑斥他,手掌伸了,手里的水珠似又要弄到他脸上去,祁长晏未躲。
嬿央弯眼:“怎的不躲?”
祁长晏扬了眼神。
但随后却是问:“终于开心了?”
嬿央:“……”
张了张嘴,有片刻失神,祁长晏这时取了自己袖中的帕子,握下她还在他脸上的手,把她手擦干净。
嬿央察觉手上动作。
她过了一会儿,才嗯一声。
又看向他,“刚刚是逗我?”
“不是。”
哪里不是,嬿央哼声笑一下,但笑还未露出呢,她的笑被遮进了阴影里,因为男人一低头,遮了她眼前光源。
光源被遮住,两人的眼睛都进了阴影中,这时,嬿央忽觉眉心一暖,是他的手指摸了一下,也几乎就是下一刻,嬿央被祁长晏搂了肩。
祁长晏搂了她,轻轻一拍女人的背。拍着时,垂眸再次看她,见她眼睛弯弯,他笑了,心想她现在又开怀起来便好。
……
翌日,天亮。
这天傍晚,嬿央亲自去接霁安。
但这一趟过去,她却差点没能出来。
若是早想到今日会被人围堵在门里,嬿央出门时肯定会多带些人的。
但此时再想那些也没用,嬿央这会儿望着门外一阵又一阵还在叫嚣的声音,神情微凝。
微凝之时,摸了摸身边紧紧靠着她的霁安脑袋。
“不怕,外面有车夫还有嬷嬷,她们肯定已经回府找人去了。”
霁安点头,“阿娘,我不怕。”
但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惴惴不安的,因为这是他人生里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外面的人放的话还极其的狠,说不把银子全赔上,今日他们就直接一把火把这边烧了。
小脸有点忧心,怕这些赌徒真不管不顾。
忧心一阵,握紧了阿娘的手,板着脸说:“阿娘你也别怕,我们和他们讲道理!”
嬿央:“嗯。”
但讲不讲道理的,至少不该是此时。
外面的人很激动,她怕门一开,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直接先□□了事。
到时怕是连她和霁安也不放过,非把母子二人也搜刮一遍才肯。
当然,嬿央眼下在意的绝不是身上的首饰还有钱财,她怕的是这些人蛮横又手脚不干净,动手动脚的。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拖一拖,希望郡守府的人赶快赶来。
霁安的先生很惭愧,年已五十之人面容削瘦,这个做先生的,此时竟长长作揖朝霁安这个学生致歉。
“是先生连累了你。”
霁安摆手,“不关先生的事,是外面的人蛮横无礼!”
“钱也不是先生你欠的,他们却要找你要赌债。”
先生叹气。
是啊,不是他欠的,他们却找他。
他那个弟弟……先生心里一闷,神情郁郁。
随即,叹气又朝嬿央作揖,一揖之后,说:“某愧为先生,此番事后,没脸再教霁安。”
他知道,这事之后郡守一家肯定不会再聘他为先生,为免他们为难,还是他有自知之明一些,先提了吧。
嬿央摇头,“先生,不至于。”
“而且如今还是眼前的事要紧。”
说着,看一眼又被踹了一脚的大门,神情沉沉。
另一边,车夫在看到有人上前围了大公子先生家的大门,又在他们踹门要债后上前表明里面的人有郡守夫人遭到对方不信驱赶后,只能驾着马车去找援手。
当然,从这些人里出来时他避免不了的挨了好几拳,因为这些人认为他在吓唬他们,给了他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