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楼载酒
沈若怜脸扑在白玥薇怀里,说话的语气闷闷的,“其实方才,我见到裴家小公子了。”
沈若怜把鼻涕在白玥薇衣服上蹭了蹭,坐直身子,努了努嘴,“他没有你说的面如黑炭,头顶生疮。”
虽然整个大燕国若论及相貌,没人能比得上晏温,但裴家小公子只要不是长得那么可怖,她想,自己也是能同他过下去的吧。
反正嫁过去了,日久也能生情,一辈子很快的。
白玥薇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你说太子哥哥他是不是再也不在乎我了?”
白玥薇:“……”
沈若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念叨,“他若是在乎我,知道我这个妹妹去了青楼,不是应该气冲冲地来接我回宫训一顿么?”
白玥薇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若怜又摇她,“但是你说,他虽然生气,却没告诉你大哥隔壁是咱俩,是不是有心想要维护我?这说明他还是在乎我的。”
白玥薇很想说,你忘了他方才还要你去隔壁见他……
“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在乎我,那我也不在乎他,他连胡姬都能找,我明日就去找裴词安定亲。”
白玥薇:……
这日夜里,沈若怜和白玥薇挤在一个被窝,叽叽咕咕说了大半宿,这直接导致第二天两人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白玥薇眼底乌青,表情幽怨。
天近黄昏,沈若怜才磨磨蹭蹭从白府出来。
她一眼就看见白府后门口停的那辆东宫的马车,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过去。
忽然,她脚步顿住,转而拉着白玥薇转头往街上走去。
白玥薇不解,“嗯?不是太子表哥派人来接你了么?你不回去?”
沈若怜拉着她,“不回去,想走走,你陪我逛逛吧。”
两人已经许久没这般闲逛了,小姑娘凑在一起,逛了三五家胭脂水粉铺子,就已经将所有烦恼抛在了脑后。
嘻嘻哈哈地在彼此头上比着簪子。
两人正因为一支簪子玩闹得厉害的时候,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老板,店里可有新货?”
沈若怜和白玥薇动作都是一顿,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沈若怜一眼就发现,进来的男人就是昨夜她见到的——裴家小公子,裴词安。
这个时候店里人不算多,裴词安一进来她们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若怜见他微微蹙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忽然又像是想明白了一般,笑着走来,对她略一抱拳,“这位小……”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接着说,“姑娘,昨日都怪在下鲁莽,脚可恢复了?”
沈若怜没同外男接触过,昨天跟他身体相撞已觉不妥,今日见他又朝自己凑过来,张扬的样子忽然让她觉得分外有压迫感。
她朝后退了半步,拘谨地道了句,“是我没看到公子,公子不必挂怀。”
裴词安见她这样,知她不欲与自己有何瓜葛,便也没再往前,只客气地同她道了句,“那姑娘慢慢看”便去了店铺另一边挑自己的。
沈若怜看了一会儿,觉得时辰晚了,即使再不愿意,自己也该回宫了。
她偷偷看了眼裴词安的方向,拉着白玥薇出来。
走了两步,瞧见等在门口的东宫马车,沈若怜脚步忽然一顿,定在原地面露为难。
恰在此时,余光扫见裴词安从店铺出来,沈若怜深吸一口气,捏紧帕子走了过去,低着头,小声问道:
“昨夜里撞到后崴了脚,可否劳烦公子送我回去。”
白玥薇:??
不是,说清楚,谁崴了脚?沈若怜崴了啥?
-
沈若怜跟着裴词安上车后,就有些后悔了。
她从未同一个陌生外男这般共处一室过,况且马车空间狭窄,她与他不得已挨得近,她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味。
她惴惴不安地绞着帕子,眼神时不时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看一眼后面。
裴词安见她这幅样子,也朝后看去,便见东宫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
他心思一转,随即看向沈若怜,斟酌了一番,轻声问:
“敢问姑娘可是……嘉宁公主?”
沈若怜猛地瞪大眼睛,清澈的眼底满是震惊和好奇的看着裴词安,“你怎么知道?”
裴词安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同她行了一礼,“臣城东兵马司指挥使裴词安拜见公主。”
说完,他又笑着轻声同她嘱咐,“公主心性单纯,往后在陌生男子面前,还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为好。”
沈若怜这才想到方才他只是那么一问,倒是她自己沉不住气招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面颊微微发烫,低下头去,嘟着小嘴嘟嘟囔囔了一句,“还不是怪你太狡诈。”
裴词安忽然想起昨夜太子让他悄悄保护她之事,笑说,“不是臣狡诈,是太子殿下将公主保护得太好了。”
沈若怜不想提晏温,只敷衍道,“有吗?”
裴词安并未注意到沈若怜的异常,肯定道:
“太子殿下宠爱妹妹,朝野皆知,被哥哥这般宠着,公主当然天真烂漫。”
“哦”,沈若怜低下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见她不说话,裴词安也不说了,只若有似无地观察着她,视线又尽量不让她感觉到冒犯。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沈若怜同他道了谢,从马车上下来。
临进宫门,她又忍不住回头朝后看了一眼,就见裴词安的马车还停在原地,而他正倚在马车旁看着自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沈若怜急忙回过头,匆匆走进了宫门。
第9章
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那帮老臣就聚在东宫门口,联名上书要开仓赈灾。
北方今冬大雪遭了灾,朝廷已经拨下去一笔不菲的赈灾银,也从周边几个未遭灾的州府买了粮送去。
可层层克扣下来,真正能发到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
晏温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且前几年大燕刚经历过蝗灾,再早之前又同西戎打了几年仗,仓廪早就亏空,如今这仓库里的粮,也仅仅够国家储备的最低标准。
开仓赈灾几个字,那些大臣说得轻松,却不知他们只是嘴皮子一张一合,太子却生生熬了几晚上点灯清账。
晏温昨夜微服遇刺,回来本就休息的晚,整晚上又想着沈若怜那句话没睡踏实,一大早实在被那些老臣吵得头疼。
他强撑着面上的温谦,和和气气同那些老臣说道了一早上,才将那群老顽固打发了回去。
正想着用些午膳去榻上躺一会儿,皇帝又将他唤了过去。
皇帝这两年迷上修道,几乎将国事都甩给了晏温。
偏他这个儿子十分争气,生得龙章凤姿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有治国理策之大才。
这次他唤晏温来也是说自己要去闭关修炼,嘱咐了他一些话,大体意思就是没事别来烦他。
晏温:……
成。
“父皇悟道要紧,莫要因祖宗社稷、黎明百姓而误了父皇的修行。”
皇帝丝毫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厚着脸皮哼哼了两句,披上道袍进了暗室。
晏温冷冷瞧了眼那紧闭的房门,面容冷峻地转身离开。
刚从皇帝那儿出来,皇后身边的嬷嬷又来请他。
晏温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眼底已隐有烦躁。
李福安悄悄觑了眼太子,犹豫道,“殿下,是否要先进些点心垫一垫?”
晏温侧头瞥了眼李福安手里提着的食盒,摆了摆手。
早上到现在,烦都要烦死了,哪有一点儿胃口吃东西。
晏温在舆辇上眯了会儿眼,就到了凤栖宫。
皇后一见他来,轻轻皱了下眉,声音里满是关切,“太子怎的瞧着愈发憔悴了,今日脸色这般差?是午膳没用好么?”
晏温:……
晏温扶着皇后进去坐下,笑容温和,眼底清明,温声道:
“母后多虑了,儿臣一切都好,倒是母后,这两日瞧着比刚回来时候精神好多了。”
皇后见他神色如常,想是自己多虑了,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没让她怎么操心过。
他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方面……
一想到这,皇后忽然想起这次叫他来的目的。
她从一旁拿出一个册子,递到晏温跟前,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
“瞧瞧可有喜欢的?”
晏温眉心跳了一下,盯着皇后手里的册子,没接,“母后,不必看了,儿臣觉得孙——”
“母后知道你心仪孙婧初,但你身为储君,东宫不能就只有一个女人,这些都是适龄的高门贵女,你再看看,可有看得上眼的,等回头你和太子妃大婚完,母后做主一并将人给你纳进来。”
晏温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话,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同皇后说了很多次了,他一贯不喜后宫女人多。
在他看来,定下一个太子妃,已是在完成任务。
况且,他不是心悦孙婧初,只是觉得她合适。
晏温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见皇后坚持将册子递过来,他淡笑着接过,放在一旁:
“有劳母后费心了,儿臣这就回去好好看看,过几日再给母后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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