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65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第93章 (上)

  【陆青重逢李教头】

  却?说陆青在房里, 张老儿正给他换药。只见曾建走?了进来,笑?道:“二?哥,你看谁来了!”话音未落,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头?戴一顶青纱武士巾, 身穿一件半旧的?淡绿罗袍, 腰间双搭扣铜钮皮带, 脚下粉底皂靴。健壮魁梧,精神奕奕。笑吟吟看着陆青。

  陆青眼中一亮, 欢喜叫了声:“李大哥!”一骨碌翻下床来, 牵动棒疮疼痛,不由得“哎哟”了一声。那人抢上前道:“二?哥慢着些。”扶他坐下。来人正是去年春天到过真源县的李瑞霖李教头?。

  曾建笑说道:“我还说呢, 二?哥在屋里,怕是衣衫不整,等?我通报一声再见,教?头?哥哥等?不得,非要进来, 我拦也拦不住。”

  李教?头?笑?道:“我和兄弟多?久没见了!真?想杀了我,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娘, 还怕人看怎地?”说的?都笑?起来。

  陆青道:“我也是天天惦记着,前日还说,不知哥哥回来没,过两天好寻个空儿, 去镇上问问, 不想今日哥就来了!”一边说一边整束衣服:“这屋里窄小, 气闷的?紧,咱们去外面好说话。”

  李教?头?道:“你身上有伤, 能行么?”陆青笑?道:“早不妨事了!”一众走?出来,张老儿和侯子自去了。

  李瑞霖这才和陆青见礼,又与曾建重新叙礼相见。教?头?道:“前日我才从?汴京回来,到家见了九哥来信。恨不得立刻就来看你,无奈公务在身,昨日往都监厅上回复了差事,讨了假,这才赶过来。快说说,二?哥怎么到这儿来了?九哥信里说的?含含糊糊……还有,刚听小官人说在养伤,却?又是为何?”

  陆青道:“说起来话长,大哥先请坐下,容小弟慢慢讲,小弟也想知道大哥的?事哩。”

  那看守军健听闻都监府中来人,早命人搬了几把交椅,放在凉棚内,请曾建与李教?头?、陆青都坐下了,亲自倒了茶来,自去了,留下三人叙话。

  陆青就把在家吃官司,断配来到濠州府的?经?过,大致述说了一回。笑?道:“小六哥送我来的?,想见教?头?哥哥一面,去家里找,说还有个把月才能回,不得见了,六哥不知多?失望,念叨了一整天。”

  教?头?道:“我听家里小弟说了,也想见见他,奈何赶得不巧。”又问起真?源县相识诸人,陆青应道:“大伙都好着哩!”一一说了个遍,提到文权时,将话支吾过去。

  陆青问:“大哥从?前不是在府衙做事么?什么时候去都监府当差了?”

  教?头?道:“最早我在府衙做执事的?,后来大尹相公推荐,去团练军里做了教?习。也是巧了,那年偶然有事去府衙,正遇到按察使?孙沔孙大人从?汴京来,不知怎地投了他的?缘法,甚是青目,把我荐去了此地守御军营兵马都监杨老爷那里,给驻军做枪棒教?习,本行没变,反倒离家近了些,来去甚是方便。”

  陆青道:“这可好了,哥哥现?在是官军人了。不知那边驻扎多?少军马?”教?头?道:“不多?,现?下朝廷年年裁撤,总共不过五六千兵士,却?只有六百马军,马匹也不够的?,半数也不足。”

  陆青吐舌道:“哥做的?大事!那么多?人,可教?得过来么?什么时候有空儿,带小弟也去开开眼,长长见识。”教?头?笑?道:“这不算什么,寻机会便带你去。”

  又问曾建来历:“小官人你俩怎么相识的??”陆青便将去年秋天路上的?事说了。李教?头?听说曾建在成都府做过都头?,着实钦敬。

  因说到丢饷银的?事,教?头?道:“这事我见过邸报了,那时因说道上有匪,把官银都劫了,各处关防都抓的?严紧。也是这个缘故,杨都监着人往汴京办差,押送一些贵重物?品,生怕路上匪人劫夺,才把我叫了去……劫了官银,这么长时间还逮不着,这拨匪还真?是了得。所以我也不敢大意了,路上倍加小心,还绕了一段路,所以这时才回来。”

  曾建道:“这件事,看快过去一年了,一丝踪迹也寻不见,真?是蹊跷的?很。我总觉着不像是山贼作案。来无影,去无踪,把事做的?这等?隐秘,要说没个高人谋划,怎么可能的??”

  教?头?点头?:“是这个理?,一般匪贼,不过乌合之众。不会这么有勇有谋,再说人多?,做下大案难以善后。一者不好躲藏,二?者,饷银都是经?官浇铸的?锭子,上头?标着印记,劫了还有不拿出来使?用的??现?在是人不见,银子也不见,确是奇怪。”

  陆青从?未想过这些事,听俩人议论,也琢磨道:“这么长时间查不出来,难道是官府不用力?”

  曾建摇头?道:“这事累及人多?了,不光是我,就为拿不住贼,多?少官吏受罚,谁敢怠慢?如今影儿也摸不着,可见藏的?深了,不知拖到几时才能破案。”

  李教?头?笑?道:“不管过多?少时,这么大案,不会不了了之的?,早晚露出来。”向陆青道:“二?哥来时到府衙交接人事,可曾见过崔怀远押司么?”

  陆青道:“见了!我来时带了孙先生给押司的?信。小弟到牢城营,亏了押司哥哥帮忙照应,各处关节打点,后来又遇到都头?,一路顺利,并没吃什么亏。”

  教?头?笑?道:“牢城营办事,朋友不可缺的?,银钱也得有,估摸这一遭,二?哥应是破费不少!”陆青嘿嘿笑?了。教?头?又问:“二?哥没吃亏,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陆青笑?笑?说:“这事说起来惭愧,也是小弟时运不好,来了没几天,不知怎地跟人敌对上了。前日与人打斗,打死了人,遭了管营相公刑罚。”就把郑三张旺逼勒钱财,草料场有人加害,后来张旺寻衅决斗,偷袭不成,被自己打死等?事备悉讲了一遍。

  话说决斗那日,陆青第?一次致人死命,心中激荡,夜间难以入眠,脑海里一遍一遍,总闪过张旺死前情形。又想起离开凤栖山那日路上一战,蒋铭杀死常荣和秦仲怀的?场景。自思道:“蒋二?哥说的?不差,性命相博之际,岂可容情?今天若不杀了张旺,他定然就要杀我,况且,我先有饶他的?意了,奈何他还要害我,取他性命实是不得已,这就怨不得我了……”如此翻来覆去,想了又想,久久不能平复。后来人们议论此事,个个儿都赞他,渐渐才觉心中坦然。

  教?头?听他说罢,脸色凝重下来:“郑三这人我知道,来牢城营两年多?了,见过一面。却?不知他本领如何,听人说,他倚仗都监的?威势,有时还去镇上吃喝嫖赌,强拿硬要,也没人敢理?论他。这人跟咱们不是一路的?。张旺那厮是后来的?,我不知道,如今死在你手下,郑三失了一条臂膀,如何肯善罢甘休?二?哥这仇恨算是结下了,如何是好?”

  陆青道:“这个小弟知道。要论武力,不管他来明的?,还是来暗的?,都不怕他。怕只怕他背后在都监老爷跟前告黑状,谗言诬陷,现?在小弟是囚徒身份,没奈何身不由己。”

  曾建也道:“正是这话,要跟教?头?哥哥商议呢,曾建现?下也是囚徒,帮不上什么,就是管营老爷,也是归属杨都监统辖,要是上头?有命,只是束手,难保得二?哥平安。”

  教?头?思忖片刻,道:“张旺这件事,郑三做的?不正道,又失了手,谅他不会与杨都监说。再者我听说,他的?那个姑母,只是杨能的?小妾,早就人老珠黄失了宠,去年随正室夫人回滁州老家去了,都监等?闲也想不起来。郑三面上做大,其实和杨都监的?关系,并非他说的?那般亲近,都监不过利用他罢了。他市井泼皮,还是下黑手的?可能更多?,二?哥从?今往后得多?加小心,只怕他暗中加害。”

  陆青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哥哥提点”。

  教?头?沉吟道:“都监那边,现?下我办了两件差事,讨得欢喜,倒是可以给二?哥说几句话,只是……”犹疑了一下,“只是有些担心,郑三现?在正盯着,要是忽然叫了你去,他必定要加小人言语,到时怕都监不把你放在军中,却?派去别处,做些见不得大天的?勾当,反倒不美了。所以……还是容我再想想罢。”

  陆青先前听曾建说过这话了,便道:“哥不用想了。现?在又不打仗,就是去了军中,也轮不到我做正经?差事。不如还是在这里,人事都熟悉了,家里人来看我,也好找寻,小弟的?心思,还是想安稳些,将来寻机会回家去,骨肉团聚。郑三那边,我小心着便是。”

  教?头?点头?笑?道:“你这么说,我心里有数了,反正这事不急,且容从?长计议。”

  三人喝茶,说了半日话。曾建起身道:“今日李大哥来,弟兄们高兴,不吃一杯怎么行?二?哥你陪哥哥坐着,等?我去置办些酒菜。”招呼侯子一同去了。

  曾建从?马房出来,走?没多?远,忽见王节级和郑三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军士,几个囚徒,掇着两个抬盒,一坛子酒。众人看见曾建,都打招呼,郑三肥脸上也露出笑?来,高声道:“小官人往哪里去?”

  曾建道:“没什么事,出去走?走?。”节级笑?道:“既没甚事,就别去了,今日李教?头?来,我才刚知道,他和陆二?竟是老相识!三官刚教?人置买了些酒菜,咱们弟兄,陪教?头?乐呵乐呵,一块吃几杯!”

  原来王节级是与李瑞霖一起来的?。教?头?来找陆青,节级就去了郑三那里。那郑三因折了张旺,这两日满肚子郁闷,只愁想不出个法子整治陆青。见王节级来,将前事告诉一遍,恨恨道:“没想张旺这等?不济事,我这口恶气不出,实在不痛快!”

  王节级厌烦郑三平时拿大,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听说这事,心底倒有几丝快意。淡然道:“依我说,还是算了罢。那张旺不济事,死就死了,陆二?既然本事大,不如寻个机会,你与他缓和了,拉拢在身边,不是比张旺还强?”

  郑三恨不得活吞了陆青,哪肯与他缓和。却?转念一想:“既是摆布不了,不如先假做低个头?,让小子卸了防备之心,再算计他就容易了。今日有王节级和李教?头?在,正是机会,也不至折了我的?身份。”

  便道:“还是节级有主张,要是陆二?愿意归我使?用,岂不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趁着教?头?在,节级又是长官,与我一同去,也见我的?诚意。”如此这般,着人抬了酒菜蔬果?,来马房找教?头?和陆青。

  曾建听说这般,不好推脱,没奈何只得跟着回来。到凉棚里,众人厮会。王节级引见,李瑞霖与郑三相互拱了拱手,打个招呼。那陆青脸上平平的?,只当郑三是空气一般,不作理?会。

  节级在旁笑?道:“听说前日,三官和陆兄弟闹些不愉快,俗话说的?好,‘不打不成相识’,你两个都是好汉,何必没来由的?结下疙瘩。今日陆兄弟给我个薄面,大伙坐一处吃杯酒,以往的?事,就掀过去吧。陆兄弟意下如何?”

  陆青没料到节级直截了当,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不语。郑三在旁扬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大喇喇叹息了一声:“咳!我是个粗人,心宽体阔,凡事不曾多?想。前日为一点子小事,赌钱做耍,不晓得陆二?哥是这般英雄人物?,无礼了!还请陆兄弟大人大量,多?担待些。”说着拱了拱手,又道:“这坛子荷花酒,是上个月头?,都监府上讨来的?,一直都没舍得吃,今日特特拿来,请王节级和教?头?哥哥一起尝个新鲜,也当是我给陆兄弟赔礼压惊!”

  陆青听他这话,明里暗里还是压着自己,心中不耐,却?碍着王节级和李教?头?,不好与他翻脸,曾建有心缓和,从?旁笑?道:“三爷说的?是!教?头?哥哥难得来一次,刚我也正是出去买酒,要与他吃一杯哩,赶上节级也来,岂不更好了!”

  一边说,一边给陆青丢了个眼色。陆青会意,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不端不正,冲着王节级也拱一拱手,口里说道:“王长官说的?是,陆二?生受了。”挨着李教?头?坐下了。

  随行军士摆布酒菜杯箸上桌,郑三安席,给节级和教?头?都递过了杯,二?人饮了。郑三又斟了杯酒来递陆青:“陆二?哥,请了这杯!”

  陆青心说:“我吃他什么酒!”便道:“陆二?身上不自在,不当饮酒。”也没称呼,也不接酒杯,郑三晾的?一时下不来台,脸红了,就要发作。

  李瑞霖见此,忙打圆场笑?道:“三官且担待些,陆二?哥身上有伤,未曾痊可,不能饮酒,这杯酒,便由我代他吃了吧!”

  王节级也道:“教?头?说的?是。身子是大事,我看陆兄弟恁地豪杰,酒量必是不小,等?他大好了,我与你再来找他吃酒,如何?”

  郑三就坡下驴,呵呵干笑?了两声:“那可知好了!到时候教?头?也得来,还有曾小哥,在座几位,一个也不能少,咱大伙,到时大伙吃个不醉不归!”众人都笑?了,如此含混过去。陆青耷拉着面孔,不问不说话,只顾举箸吃菜吃饭,正眼也不瞧郑三。

  王节级道:“教?头?不知,你前日不在,都监老爷找人办差,只嫌没个像教?头?这般有本事的?,寻不见合适的?,着急上火发脾气,身边人都落不是。陆二?哥本领恁地高强,何不荐去都监府上伺候,老爷一定青目相看。”

第94章 (下)

  【郑三血溅天王殿】

  陆青一听这话, 忽然站起身?来,向王节级做了个揖,说道:“多谢节级好意,小可心领了。若是都监老爷使用?, 小的自不敢辞。只是小人不通时务, 不会办事, 到时候怕坏了事, 冲撞了老爷,罪责不小, 再连累了节级, 更不是耍处!”

  王节级听这话,心中?便有些?不悦, 才待要说,一旁郑三笑道:“节级说的固然有理,陆兄弟说的也不差。我看?这事儿,还是等陆兄弟养好了伤,慢慢计议不迟。”

  举起杯来, 向众人笑道:“教头哥哥和陆兄弟, 都是恁般好汉, 今儿能与二位一桌吃酒,郑某真是高兴。只可惜,这破地方没甚耍子,连个弹琴唱曲儿的也找不着。等过一阵子陆兄弟大好了, 郑某请几位到镇上码头乐乐去!”

  除了陆青, 那几个都陪笑说:“那敢是好了, 就等三官消息。”

  如此?这般,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吃了一会儿。陆青始终不乐, 装聋作?哑,席面上颇为尴尬。落后王节级说道?:“各位慢用?,我去管营相公那里还有事,先告辞了。”李教?头也说:“今日都有事。陆二哥身?上又?不自在,不如改日咱们再聚吧”。一时就散了。

  往回走路上,郑三恨恨说道?:“这小厮恁地可恶,装傻充愣,一点儿面子不给,咱们好意?请他吃酒,只当是喂了狗!”

  节级道?:“说的是,这小厮忒不识抬举,早晚给他吃些?教?训。今儿只看?教?头面上,罢了,你理他呢。”郑三道?:“那会儿节级还说,要荐去府里当差,你也不看?,贼小厮傻头呆脑,没个眼色,不会说话,要是真去了,得罪了老爷,怕不给你惹祸?狗才还拿大,不领你情!”

  王节级知道?郑三恐怕陆青有出头机会,攀高越过了他,肚里微微冷笑,却点头道?:“三官说的是。我就顺口那么一说,谁当真来!不过,陆二一身?好本事,真要收服了,倒是老爷一条臂膊。”

  郑三听说这话,心里更?堵了,阴沉着脸不答话。看?官听说,这郑三若是个有脑子有心胸的,把陆青荐去了都监府,牢城营岂不依旧是他的天下?然这世?上,什么人做什么事,乃是一定?之规。郑三本是市井中?无赖,只知贪财好色,恃强凌弱,哪晓得什么审时度势、大度容人?他在牢城营这两年,纠集同?伙,横行霸道?,搜刮了不少银钱。如今被陆青挡了路,便当他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时拔除了,岂容他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心里只道?:“这小厮坏了我的事,刷我的面子,要是再让他去都监府,万一得了意?,曾建他们更?不将我放在眼里,这营里还有我说话的地儿么?如今我与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故此?一心一意?,只要置陆青于死地。

  却说酒席散后。李教?头又?跟陆青说了会儿话。看?看?天色向晚,依着教?头就要住下,两人夜谈叙旧。陆青本来乐不得的,但他经过这番,比先懂事多了,忙拦阻道?:“这里房屋粗陋,不像模样,哥哥怎好住的?况且哥刚从远路回来,好容易休假,该与家人团聚才是。现下既然知道?了,离的这么近,哥哥想来便来,小弟得空也去看?哥,不在这一时。”

  李教?头道?:“你说的也是。那我回去了,你在这里好生度日,我闲时就来瞧你。”临去又?嘱咐:“有什么事就来家找我,莫要见外。”陆青答应了,送他出了牢城大门,方才回来。

  倏忽又?过数日,陆青身?上伤都好利索了。一天,郑三遣了天王堂的杂役小幺递话,说想要捡个各人便宜的日子,请陆青和曾建去牛头镇上吃酒。

  陆青听了,把脸一黑,说道?:“我跟他吃什么酒?不去!”

  曾建道?:“郑三心中?怀恨,不知打的什么坏主意?。要我说,冤仇宜解不宜结,咱们是不是面儿上跟他敷衍些?,先松缓松缓再说?”

  陆青道?:“我最?不耐烦这种笑里藏刀的东西,索性软硬不吃他的,看?拿什么招数来摆布我。再者说,去吃酒,你不怕他暗里下毒?”

  曾建看?他态度坚决,只得找借口推却了郑三。向陆青道?:“且敷衍一时,不能把话说绝,恐怕小人使坏。”

  这一日,曾建因管营家中?采办之事,到镇上去了。陆青与侯子等人在马房干活儿,眼看?着南方空中?乌云骤起,漫漫压过来,不一时唰唰下起雨来。

  众人都在棚下避雨,只见外面走来一人,喊陆青道?:“陆二哥!军里王节级来了,在天王堂,说有要事,请陆二哥过去商议。”

  陆青看?,正是天王堂附近看?守军士,便问?:“可知节级唤我什么事?”那人道?:“我也不知道?,说是有重要事,立等二哥去呢。”

  陆青心内狐疑:“王节级怎地叫我,难道?还是上次说的,荐我去都监府的事?”只听张老儿叫那军士:“长官过来避一避,看?淋湿了,且等雨停了,再去罢。”

  那军士笑道?:“不了,这一些?儿雨,怕什么!”又?对陆青说:“二哥快去吧,迟了怕节级动怒。我只奉命传个话,还要去别处哩。”说毕冒雨自去了。

  这厢张老儿道?:“曾小官人今日没来,也不知在哪个,二哥莫要一个人去,还是找小官人一起去的好。”

  陆青笑说道?:“节级呼唤,怎好不去的,他是长官,凡事有法度,我又?不曾做坏了事,去怕什么!”

  张老儿道?:“要么小老儿陪二哥走一趟吧。”陆青道?:“这还下着雨,何必劳动老爹,又?没什么要紧事。”

  张老儿笑道?:“说的也是,真要有甚事,小老儿去了,其实也没用?处。”就把手中?竹笠子递给陆青:“二哥戴去,遮遮雨。”陆青道?:“这小雨,怕什么,淋点雨正好凉快凉快。”

  老儿又?道?:“戴上吧,只怕一会儿下大了,淋湿了头上不自在。”看?着他戴上竹笠,悄声道?:“二哥去了,须当小心些?。”

  陆青心里一暖,感激道?:“陆二知道?了,多谢老爹。”

  一径往天王堂走来,行至半路,果然雨下大了。走到天王殿跟前,看?看?周围寂静无人,心中?就有几分诧异,想道?:“王节级来,必是骑马,上次在这儿见时,马匹就拴在那边石柱上,今日怎么一匹也不见?或是雨下得大,牵去别处了?”

  透过雨幕,凝目往门里望了望,只见影影绰绰的,寂寂无声,并不见一个人。不由踌躇起来:“难不成节级不在,是郑三使人诓我?”

  脚下迟疑,转念又?想:“难道?我不进门,就此?转身?回去不成?就算是诓我,这天王堂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怕他怎地!”想到此?,定?了定?神,走入门来。

  一脚刚踏进去,就听脑后风声“呼”地一响,一只粗麻布袋兜头套下来。陆青便知有人暗算,疾步向前蹿出,同?时抬手臂一挥,却将个竹笠子掀了下来,打在两个人头上。

  这二人事先埋伏在门后,站在高处,本想一举蒙住陆青,不料陆青反应太快,并且那竹笠子边沿宽大,稍有阻挡,刹那间就闪错开了,两人用?力过猛,反摔在地上,连忙放开手上麻袋,都爬起来。

  此?时陆青早冲到香案边上,情急之下,将案上两只铸铁烛架——一只将近二十斤重——一手一个抄了起来。

  就听“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两侧壁顷刻冒出十数个人来,为首正是郑三,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其余也有拿刀的,也有举棒的,虎视眈眈,环伺陆青。

  陆青左右看?看?,冷笑一声,向郑三喝道?:“你个狗贼!无缘无故,为何几次三番害我?你想怎么样?”郑三面色狰狞,叫道?:“怎么样?!三爷就是想要你的命!”

  呼喝左右:“都给我上!”便有两个囚徒,呐喊着冲上来。陆青一闪身?,避过前头一人刀锋,右手举铁烛架迎在另一个打过来的棍上,只听“喀”地一响,铁架与棍子磕在一处,“哎呀”一声,棍子掉落在地。

  陆青喝道?:“狗贼!”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顺势便将右手中?烛台甩了出去,那人因方才震裂了虎口,只顾将左手去抱右手,丝毫不及反应,被这铁烛架迎面砸在头上,登时血光四溅,一声不吭摔飞了开去。

  郑三大叫一声,举钢刀砍了过来。陆青将另一手中?铁架又?迎上去,两下碰撞,火星迸现。郑三直震得全身?发麻,倒退了几步,将身?抵在墙壁上。

  陆青早一转身?,向先前持刀那人冲了过去,左手将铁架一挥,右手一格,便将朴刀夺在手里。那人撞倒在香案旁边,不及叫得一声,被陆青将铁烛架从顶上砸落,登时砸的脑浆迸出。

  郑三高喊道?:“大伙一块上,结果了小贼。”这些?个都是亡命囚徒,郑三许诺过重金的。一看?陆青凶悍,知道?只有拼死力战,嗷嗷叫喊冲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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