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99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云贞望着外祖父:“贞儿想知?道?外公的意思。”周坚白默然半晌,方问:“你?母亲的事,有人?对你?说过么?”云贞点头:“上次在山庄,听姨母说了些。”

  坚白道?:“要是?从前,我是?不愿意你?去,只怕你?再走你?母亲的老路。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我的想法也?变了。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蒋家门庭不错,可毕竟是?仕宦之家,一旦嫁进去,怕是?不得自由了。”

  云贞低头不语,坚白接着道?:“云氏牵连逆案,蒋铭没能如约提亲想来也?是?这个缘故。要是?换了别家,还没甚大碍,你?只充作周家女儿罢了。偏偏又是?他家,多少人?看着的。那蒋弘之一心要儿子入仕,对蒋铭的期望甚高,你?两?个将来结果如何,也?是?未知?……”

  云贞轻轻点了点头:“这个贞儿知?道?。”

  坚白又道?:“就是?将来到了一处,蒋铭这孩子,骨子里骄傲的很,他是?要建功立业的那类人?,你?和他一起?,恐怕将来什么事都得以?他为重了……这些,你?都好?好?想一想,心里要有准备。”说毕不觉叹息了一声。

  云贞明白外公心思,必是?教?导孙女学医这么多年,结果还是?要去别人?家里做主母,心有所憾。一时歉疚,不觉滴下泪来:“贞儿让外公失望了。”

  周坚白温言道?:“这也?是?你?的缘分,外公只希望你?过的自在开心,又有什么可失望的。你?别哭了,我最不喜欢看见你?哭。”又问:“给他回信了么?”

  云贞道?:“回过了,我说,要问过祖父的意思再做决定。我想,他刚刚得了官职,立足未稳,万一牵扯上逆案非同小可。来时路上表哥也?说,现在风声还紧,总得再过几年,才能想法儿将我继母和弟弟接回来。可见这案子影响还是?很大,如今他又是?高中,一定很多人?看在眼里,我去了,只怕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我回信说暂时不能去。”

  坚白点头:“你?这么做是?对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沉吟片刻,又嘱咐道?:“外公的心愿以?前跟你?也?说过,我把你?养大,教?你?本领,只愿你?活的遂心如意,你?只要爱惜自己,就是?对外公孝顺了。蒋铭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可是?,要是?情势不容,你?也?别把自己束缚住了,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当断则断。不是?世上别人?怎么活,你?就得怎么活。”

  云贞闻言体会老人?家心情,又想起?自己母亲,眼睛不觉又湿润了,拉住坚白的手说:“外公放心,这些贞儿都明白。贞儿有家可依,也?有医术傍身,不论如何决不委屈自己,不做让外公伤心的事。”

第144章 (下)

  【和美恩爱尽在平常】

  经?过这番谈话, 云贞心里踏实了许多。看看又过了半个月,一日李劲来到,先到上房拜见了太公,云贞叫他厅上相见。

  李劲告诉了蒋铭近况, 说道:“二少?爷在京中平安顺遂, 只盼能早些见到姑娘。”递上蒋铭书信。信中却只说, 明白云贞的心意, 让她好生陪伴太公,照顾好自己, 云云。

  随信捎来一个磨喝乐, 却是个做官打扮的胖胖的不倒翁: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圆领袍, 脚下粉底皂靴,两手端扶着銙带,喜眉笑眼,憨态可掬。将手一碰,摇摇晃晃, 纱帽展翅儿颤巍巍的, 全家人看了笑个不住。就连周坚白也笑了:“是怎么想来?做成这样玩物!”

  又过了一个月光景, 期间陆玄带景茂来拜望太公,送些时新物品,坐了半日去了。蒋铭却再无消息。此时已是六月天气,赤乌当空, 十分炎热。云贞每日不出门, 不是陪着?太公闲坐说笑, 谈论医理,就是在房里读书, 做针线。

  这一日,蒋锦派人来,给太公送来几盒茶食酥果,并下帖儿请云贞过去,说是身上不舒服,请她去看看。次日来轿子接,云贞就带了桂枝一同去了。

  轿子到了张府门口停下,家人往里通报了,蒋锦迎出大门口接着?,两?个人携手进来,直走入里院蒋锦的住处。

  蒋锦先?陪着?云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到几间房里看了看,云贞看这院落虽小,却也亭轩错落,花木深秀。房间里器物摆玩,壁上挂着?字画,布置得十分雅致。因笑说:“这正是你的风格了,可见你如今是得其所哉!”蒋锦笑道:“也就是这样罢了。”

  说着?话,采芹上茶。忽见从她身后跟进来一只猫儿,通身白毛,头上和尾巴却是茶色,背上还有?两?个茶色的斑点,生得虎头虎脑,洁净可亲。那猫见了云贞,走到她身旁,伸着?脑袋蹭她脚下。

  蒋锦讶异道:“这真奇怪了,这猫平时胆小的很?,见个外人来,哪怕是家里小厮,也要躲藏起来。见了姐姐倒不怕,还来亲近了。”

  云贞笑道:“是么”,弯下腰摸了两?下猫的头,那猫儿仰头看她,一跃跳到腿上。蒋锦忙说采芹:“快把它抱走,看弄姐姐身上猫毛儿。”云贞笑道:“不妨事”,将手抚摸,那猫儿就呼噜呼噜地起来,引得都笑了。

  云贞问:“它叫什么名?”蒋锦道:“它叫二筒。是去年七月金管家出门路上捡的,希正喜欢抱了来,来时还是小奶猫,怕活不了呢。不想现?在长大了,调皮的很?,采芹快把它抱走,看一会儿抓着?姐姐。”

  采芹走来笑说:“云姑娘小心,二筒指甲好几天没剪了,早上少?爷还说,该给它洗澡了。怎么却没抱走呢。”一边说,一边将猫儿抱起出去了。

  云贞道:“你说身子不好,是怎么个不好了?”蒋锦便道:“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看看左右无人,悄声说:“还是那件事了,麻烦你给看看。”

  原来上次蒋锦去周家,两?人说许多闺房话。蒋锦婚后,夫妻恩爱,公婆呵护,日子过得很?是如意,唯一愁的是至今还没怀上孩子。蒋锦道:“上次你诊脉,说我身上都好着?,我也就不着?急了。只是……”凑近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云贞一抿嘴儿笑了,说:“是你让他看,还是他自己说的?我还没听说哪个男人要看这个的。”

  蒋锦微红了脸,笑说:“上次你说我月事正常,诊脉也没毛病,我回?来都跟他说了。他说,这是两?个人的事,既然你没事,说不定是我有?什么不好,不如我也去瞧瞧吧。”

  云贞笑道:“既是他要看,怎么不找外面的医生去,要我看,我倒是没什么,恐怕你家官人不好意思?的。”

  蒋锦道:“就是不好意思?外头找医生。他说要请太公给看看,我想又没什么症候,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不羞人么!既是姐姐来了,请你顺便看看,可好不?”

  云贞笑道:“既是你说好,那就好吧。”蒋锦也笑:“我就知道你是最让人放心的。”命秀云去书房找姑爷过来。

  不一会儿张均来了,只见穿着?一件白绸道袍,戴着?软纱头巾,眉目疏秀,斯文模样。与云贞作了揖,坐下聊了几句。落后望着?蒋锦,蒋锦点了点头。张均有?些不好意思?:“劳动姐姐了。”

  云贞给他细细诊了脉。诊毕了,张均道:“姐姐那时不在应天,素文天天盼着?姐姐回?来,今日既来了,就多坐会儿,吃了饭再去吧。”蒋锦吩咐采芹把二筒抱来,交给门外小厮,张均带着?去了。

  这厢云贞望着?蒋锦抿嘴儿笑,蒋锦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说:“怨不得你笑,他这人,说是因为我喜欢猫才捡一只回?来,其实?他比我上心多了。每每张罗带出去梳毛洗澡的,一个大男人,说出去谁听了谁不好笑呢。”

  云贞笑道:“笑且随他笑去,自己过的开心最要紧。看他对猫都这样儿,何?况待人呢!看得出你俩很?是默契,我也替你高兴呢。”

  蒋锦问:“姐姐看他脉象怎么样?”云贞道:“也没什么事,都好着?呢。”蒋锦道:“那怎么到现?在还……”又陪着?笑说:“要不,还是请你给我们?开个方子,调理调理吧。”

  云贞笑道:“你还说不着?急,没见像你们?这样,平白无事想药吃的,”想了想,“也行,那就开个小方儿,给你去去心疑。”便要纸笔写了个方子。蒋锦喜道:“多谢你”,收了起来。

  又道:“我还有?要紧事与姐姐说,咱们?到里屋说话去。”引云贞到了里间,取出一封信来:“我哥哥有?信来了。姐姐看了可别着?急。”

  云贞闻听这话,心里不觉一紧:“出什么事了么?”蒋锦道:“没出什么事,就是我哥现?在不在汴京了,他去了石州。”

  原来蒋铭会试之?后又经?殿试,真宗甚爱他的才学,当即下旨除授翰林院学士,充任昭文馆供职,主?理编修文史之?事。——这原是官家拳拳爱护之?心,可那蒋铭正值年轻气盛,教他坐在馆阁中从早到晚翻书做学问,岂有?不厌烦的?时间一长,就觉无聊烦闷起来。

  却说张均的哥哥张垣在直秘阁承旨司任职,因是姻亲,蒋铭到京时就认识了,两?人住处相邻不远,早晚相见,一来二去成了朋友。某日蒋铭向他问起当年秦助的案子,说道:“我原不在京,不知这案详细,问谁都讳莫如深,真的有?那么要紧么?有?个好朋友受这案子牵连,不过一点小事,就遭全家流配去了岭南,不知这两?年有?没希望回?来。”

  张垣笑道:“这是逆案,怎么不要紧?就是真冤枉,也只能等几年再说……”将他所知情形告诉了一番。

  原来当时真宗亲审,秦助直言自己是刘仁瞻后代,由亲眷抚养成人,不忿当年祖辈枉死,才做下种种事端……当着?皇帝的面,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言语。惹得官家震怒,只命严查严办。

  张垣道:“圣上器重秦助,先?还有?心调他入枢密院做宰执的,不想出来这件事,牵连进去的多是才学人士,在秦家查出的书信也多有?怨愤之?词……你想,这不是明着?打朝廷的脸么?圣上心情怎么好得了?所以?处置的重,到现?在谁也不敢提。”

  蒋铭听了这些话,知道短时间内给云家翻案无望,越发?郁郁不乐了。过几日云贞回?书来到,说暂时不能来,蒋铭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心中万分失望,然又无可奈何?。

  却说因他中了头甲,又是太傅举荐,年纪又轻,人品风度都是第一等人物,谁见了不喜欢,一时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朝中大臣,凡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女孩儿,纷纷托人求亲,就连宰相章犀盈也托张垣带话,说家里女儿比蒋铭大两?岁,问蒋铭定亲了没,没定亲的话,就要给蒋毅下书提亲去……蒋铭躲避不及,想尽法儿婉言拒绝,又担心蒋毅给他订亲,云贞又不来。一时又是愁,又是烦,又是相思?,又是忧虑,把个小伙儿头疼的不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从张垣处得来一个消息。说是太原呈报,在石州任监军的刘彦辉生病甚是沉重,申请回?京休养,朝廷要另外派个人去做监军。

  张垣道:“还不到一个月,那边来了两?回?呈报了,上回?说是病重,这回?说是病笃,恐怕这会儿人都不在了。这边朝廷还没找出个替职的。”

  蒋铭心中一动,问:“石州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没人愿意去?”

  张垣笑道:“石州还在太原的西北,偏僻小城,却是太原城的门户,往西就是党项,那边兵匪时常过来骚扰,前年还叫夺占了,费好大力?气才收复。那地方气候恶劣,监军一任三年,武将还罢了,文职谁受得了?这刘大人去了还不到两?年就成这样了,还有?哪个愿意去。”

  蒋铭听了这消息,回?去自思?道:“我要是去了石州,边关?待上几年,了我一桩夙愿,也省得做这份不咸不淡的差事。到了那边,又没人聒噪提亲,云贞也好前去相会了。” 想了一夜拿定主?意,次日与张垣说了。

  张垣惊讶道:“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差使,你去那里做什么?家里许你去么?”

  蒋铭道:“我也学了些武艺,一直想去边防看看,做监军而已,又用不着?我行军打仗。家里有?什么不许的?”自作主?张写了呈子上去。

  原来当朝制度:文臣事务先?经?宰相阅览,武官事务先?经?太尉,唯有?翰林院馆职属内阁,可以?直接上书。阁中正为没人愿去石州发?愁,一见奏本,即呈真宗批阅,真宗看是蒋铭,想起他是哥哥赵元佐的人,便要问他哥的意思?,偏巧元佐完了恩科的事,就到乡下避暑去了。事情又急,于是真宗朱笔一挥,准了蒋铭的呈奏。

  旨意一下,蒋铭松了口气。没过两?天,赵元佐回?来,闻听此事甚是不悦,把他叫去责备道:“是我荐你来应试的,如今高中了,想你年纪轻,没阅历,放在馆阁里磨磨性子,过几年好堪大用。因为爱惜你,连地方上都没让你去,如今却去边关?吃苦受累,你父亲不担心么,岂不怪我?”

  蒋铭先?告了罪,说:“晚辈全托大人庇佑,侥幸得中,忝居馆职。自知阅历浅薄,无以?克当厚爱,心下常自惶愧,寝食难安。前日偶然得知石州一事,晚辈以?为正是历练良机,想家中有?兄长幼弟陪伴,父母大人亦不至牵念过甚,才敢擅自主?张。晚辈在家时,父亲常教导为臣者当为国效命、为君分忧。蒋铭自请边关?效力?,家父知道必然赞同,对大人更?是只有?感激,断不会有?丝毫埋怨。此是晚辈下情,还请大人明鉴。”

  赵元佐听他说的入情入理,其实?心里也喜他有?志向,敢作敢为,又看木已成舟,只得罢了。说:“旨意都下来了,我说什么也没用了,你给家里写信好好说说。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吧。”蒋铭喏喏而退。

  回?到下处,叫李劲准备行李,给家写信。此时宝泉回?去金陵送信又来了汴京,另从家中带了一个小厮叫宝胜的,虽是年纪小,却是十分伶俐。蒋铭将家信交给宝胜,命他带回?金陵。

  把李劲叫来吩咐道:“差事催的紧,我带着?宝泉先?动身。另外我给云姑娘写了封信,你往应天给她送去,然后留在那里等她,以?一个月为期,要是云姑娘愿意去石州,你就护送她来,要是她不去,你就独个儿来石州找我。”

  李劲一听慌了:“这怎么成?石州这么老远,又是边城,李劲职责在身,万万不能与二少?爷分开。再说了,云姑娘还不一定去呢,或者太公舍不得她去。要是让我在应天等着?,不就是强着?姑娘去么?”

  蒋铭沉吟了半晌:“你说的也是。”改派宝泉送信到蒋锦处,信里告诉云贞,自己官差在身,不能到应天来接她,请她到石州相会,如若太公不允,就等自己回?来再见,云云。

  且说云贞看了信,默然了半日。蒋锦又把宝泉叫来当面问话,宝泉说,他从汴京来时,蒋铭已经?动身走了:“二少?爷吩咐小的在这里等些日子,要是大姑娘去石州,小的一路跟随伺候,要是姑娘不去,就令小的回?金陵家去。”

  打发?宝泉去了。蒋锦向云贞道:“哥一定盼你去的,不然也不会让小厮留在这儿了。他信中没说,但我听希正讲,大伯信中说我哥中了之?后,许多人上门提亲事,他去石州,想必也跟这个有?关?。只是石州路途遥远,要去,也是难为姐姐,我也不知该怎么处,姐姐自己看吧。”

  云贞也知道蒋铭去石州是为了能与自己相会。心里有?喜有?忧,说道:“我是没什么,只怕外公不肯让我去。”

  蒋锦:“我知道。哥也必定想到了。姐姐回?去禀告太公,只看老人家意愿吧。”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45章 (上)

  【石州城蒋铭初任职】

  云贞到家时已是天晚。思虑了一夜, 次日与外公说了蒋铭去石州的事。周坚白沉吟半日:“既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云贞看了看外公,没言语。周坚白道:“如今不打仗了, 按说去也?无妨。可是那里寒苦, 路也?远, 你若不去也?好, 在家等他回来,安安稳稳也罢了。”云贞“嗯”了一声, 应道:“贞儿知?道, 那么我就不去了。”

  坚白?看着她:“可你心里是想去的,是不是?”

  云贞默然, 少顷抬头看祖父,说:“他是为?了我……才去那边的。”

  坚白?不觉叹息了一声:“是啊。昨天你去张府,我料到?与他有关,不成?想事情是这?样?。昨晚我起了一课,你们两?个人…”话?没说完, 沉吟良久, 又道:“你静修几日想一想吧, 去还是不去,自己决定。倒也?不用顾虑我,人留在家里,心不在此, 也?是枉然。”

  云贞低了头, 内疚道:“贞儿太任性了。”周坚白?笑了一笑:“这?也?没什么。到?我这?把年?纪, 凡事都想得开、看得淡了,要我说, 你去也?好,不去也?好,其实都没什么要紧。人生一世?,各人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又轻叹一声,“你也?有你的因缘,却是我不能左右的。”

  云贞含泪唤了声:“外公”,依偎过来。坚白?怜爱地看了看孙女,说:“前一阵子城北任记药铺的任老先生来看我,说起他外甥在太原有药铺,每年?从宋州往过运送药材。你要是去石州,我便问问他,若有合适机会你同他们一道走,我也?放心些。”

  过了几日,果然联络到?任老,才知?他家新近在石州开了间分店,他儿子任清源采办了药材土物,再过半月左右就?要启程。听?说云贞要去,欣然答应同行,笑说道:“不知?大姑娘到?那里投奔何人,要不嫌弃,小店还缺个医生坐馆哩,只是女孩子怕不安全,要是当地有人照护就?好了。”

  坚白?笑道:“她有个远房表兄,不久前出任石州制使,所以她才去的。”对方一听?高兴了:“这?么就?更好了,往后,还要多承制使大人看觑俺们哩。”

  接下来半个月,匆匆忙忙,准备行李衣裳。蒋锦知?道云贞要去,亲自来送了二十两?盘程,云贞不收。蒋锦笑道:“这?也?不是我的,是哥哥让宝泉带过来,先我没说,怕说了,倒像是催着你去了。”又问带不带宝泉,云贞想了想:“路上虽是用不着他,可他去了,承影身边就?多个自己人服侍。”就?把宝泉带上了。

  临到?出发?时,坚白?一再叮嘱:“你在外面,行事我都放心的,只是路上警醒些,照顾好自己。我这?边守家在地,又有你姨母他们在,你不用惦记。”云贞应喏了,洒泪拜别祖父,随任家一行启程不提。

  话?分两?头,早在一月前,蒋铭已从汴京动身,走前赵元佐叫去府里践行,又给带了一份下程。蒋铭不敢推辞,只得拜谢收下了。之后带着李劲,另有禁军兵马司调拨了二十个军校,随同往西北方向而来。

  一路上快马加鞭,晓行夜住。走到?相州某处馆驿,正遇到?原来的石州制使官刘彦辉一行从石州回来,蒋铭想问问那边情形,却看他奄奄一息,话?也?说不囫囵了。只好安慰几句,拱手别过。

  走了一个月光景,这?日到?了石州城。径直来到?官衙厅上,只见偌大院落厅堂,静悄悄空荡荡,只有几个仆役在那里洒扫。

  随行军校喝问道:“这?里谁是管事的?制使老爷到?了,如?何没人迎候?”

  仆役们立在那里,面面相觑。落后一个年?长些的走过来,哈腰陪笑道:“禀告军爷,小的几个只是杂役,负责打扫庭院,伺候起歇的,并不知?大老爷今日降临。因没有当厅的老爷,差役们也?都没来当班。”

  李劲喝道:“胡说!昨儿就?叫人提前通报过了,怎么你们都不晓得?”那仆役不敢答言,缩着肩膀站着。

  这?时门外跑来一个军校,正是昨日提前进城的,叉手拜道:“昨日小人到?了统领府,与统领汪爷禀报了。汪爷说,今早要去校场练兵,请大人先在官衙歇下,小的们先伺候着,稍后他来拜会大人。”

  李劲看了看天,皱眉道:“这?都晌午了,还不见来,难道这?会儿汪统领还在练兵么?”

  军校道:“小人刚去校场,汪统领不在那里了,问他帐下,说是……说是……”,看了看李劲,又看看蒋铭。李劲道:“是什么,快说!”

  那人道:“说是统领不是去巡城了,就?是回府了,小的还以为?……还以为?来这?儿拜会大人了,不想却没来。”

  李劲看了看蒋铭,道:“这?汪统领是什么人,多大的来头,简直无礼之甚!”

  蒋铭略一思忖:“先住下再说”。

  李劲命军校搬行李,入到?后衙安顿下了,吩咐杂役厨下做饭。蒋铭洗漱了,房里坐着。命人将方才那年?长的仆役叫过来,问他:“原先衙门吏丞都哪儿去了,怎么一个不见?”

  那人陪笑道:“禀告大老爷,这?衙门里没有吏丞。”

  李劲疑道:“没有吏丞?连个写字的师爷也?没有么?”

  那人道:“前年?刘老爷刚来时,有个随衙的押司,是太原城衙署派过来的,待了三个月就?回去了。从那往后,衙里案卷、告示,都是刘老爷亲自书写。石州这?里是边城,以军务为?主,凡事都听?汪统领的,刘老爷在时,只管地方上民情纠纷,别的一概不管。小的听?说……”看了蒋铭一眼,不说了。李劲在旁斥道:“听?说什么?快说,说个话?也?吞吞吐吐!”

  蒋铭制止李劲,微笑问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在这?里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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