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懒风晚归
可没办法。
每日下人都会亲自盯着她,直到她将药物喝完才会离开。
她装作一无所觉的模样,喝完药,待人离开后,又偷偷吐掉。
一次次,反反覆覆的折磨自己。
哪怕衣食上柳乘嗣给她的待遇很好,可她的身体还是无法扼制的消瘦了下去。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黑沉沉的,蒙着一层死寂。
他多少次抚摸上那张脸,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在陪着他。
可不管怎么开口,她都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多次将药吐掉后,随着身体中药物的代谢,她的身体本该在康复的。
可沈遇发现,她在刻意控制自己的饮食。
不敢吃太多。
他明白。
因为她需要病弱的外表来降低柳乘嗣的戒心。
他的阿梨啊,哪怕在这种时候,也从未想过放弃。
他很骄傲,可又止不住的心痛。
他在一边看着,看着江云亭对柳乘嗣笑,扮演着柳乘嗣最喜欢的那副单纯模样。
她忍耐对方的靠近,接受对方过于放肆而充满独占欲的目光。
她喊着他承嗣。
她说谢谢他。
眼角眉梢的,像是怀春的姑娘,带着情意,那一抹春色,让人止不住的沉沦。
如她所愿,柳乘嗣陷入了温柔陷阱中。
可她没有着急,仍在拉网。
她偶尔说一些自己的过往,说自己被人如何冤枉。
又说那慕子明,如何在成亲之后还来找她,想要让她当他的外室,被她拒绝后,又如何恼羞成怒想要霸王硬上弓。
恰好的,便是在那个时候,慕子明的妻子长乐郡主找来了。
而那男人呢,就那么没担当的将所有责任推卸给江云亭,告诉长乐郡主,是江云亭下药想要勾引她。
一字一句,说着这些时,她的情绪总是低沉的,如同一朵开到尾声的花,随时会凋零。
柳乘嗣想要帮她报仇。
可她拒绝了。
她说:“过往种种,虽有怨恨,可都过去了,我只想往后看。”
她说:“愿得一人,此生白首。”
说情话的姑娘,杏眼弯弯,笑的那么好看。
一双眸中的水色,根本无法拒绝。
温柔刀,刀刀要人命,可柳乘嗣不知道,他只当对方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而沈遇知晓,她的计划,成功一大步。
在这之后,两人越走越近。
她不再提出离开,只是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说着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她说,她想明年同他一起看梨花。
说话时,那张精致容颜上浮着浅浅的哀愁,刺痛柳乘嗣的心。
没有梨花,可还有其余的花啊。
在她被藏起来两个月后,她跟在柳乘嗣身后,走出了大门。
她没有逃跑。
而是乖巧跟在柳乘嗣身后,还特意提醒他避开以前那些人,害怕他被自己连累。
柳乘嗣很满意她的表现,后来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直到八月大雨,云和府水患。
梦中的柳乘嗣,已入朝为官,有安国公府在背后铺路,他走的很稳当。
这次的赈灾,柳乘嗣也参与了,而江云亭留在汴京城。
她给他做了很多香料,让他过去使用,可以防身。
在他离开后,江云亭开始闭门不出,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好似那只被驯服的鸟儿。
被折断翅膀的鸟儿,放弃了天空,安心待在自己的金丝笼中。
一晃大半个月而过,赈灾结束,柳乘嗣归来,帝王嘉奖,名声大噪。
而他回来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让她随时可以外出。
也是在这一日,他撤走跟在她身后,监视她足有两个月的人。
他说,他想娶她为妻子。
她应了。
那一日,柳乘嗣过于高兴,她陪着喝了很多的酒。
屋子里,都是柳乘嗣最爱的香。
她都是在她亲手做的。
他的衣服上,香囊中,书房里,都是她的香。
香入肺腑,毒入骨。
她用很长一段时间,制作一根根香,那些香混合在一起,成了剧毒之物。
这是她给柳乘嗣的报复。
柳乘嗣长醉不醒,再醒也会变成一个半身不遂的废人,而她,带着收拾好的行囊,终于得以逃脱生天。
那日,沈遇真心为她高兴。
可他也知道,她的身体,也被毁了。
为了让柳乘嗣毫无芥蒂使用她的那些香,每次香点燃时,她同样陪着柳乘嗣的。
用了许久才让柳乘嗣适应且主动去使用。
在这过程中,尽管她有用一些掺杂在制香材料中的药材调养自己的身体,可她不通医术,治标不治本。
毒素同样侵蚀着她的身体,只是更慢一点,可她很高兴。
她拿着从柳乘嗣那边得到的金银,离开了汴京。
她没有回南陵,而是往更远的地方而去,像是个苦行的僧人,一路上避开人烟。
那张美的动人的脸,并未被风霜磋磨,反而因为她身上再也无法散去的病弱,而更显扶风弱柳之姿。
美人在骨也在皮。
他看到她最终停留了安洲城。
梦中的安洲城,并未被发现什么前朝余孽,所以颜不语还待在那里潜伏着。
她没有再开香铺,而是去了一家香铺应聘做调香师。
在那里,她遇到颜溪,遇到颜不语,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成了那两人非常欣赏的人。
为何要用一段时间来形容呢……沈遇看着梦中后来发生的一切,闭上了通红的眼。
他的阿梨啊……万般磨砺,万般苦难,那颗心,还是通透如琉璃,纯如稚子。
第251章 折翼的病鸟
从杨家醒来的第一个早晨,神清气爽。
江云亭准备今日和钱贵去看看新找的铺子,刚推开门准备喊丫鬟进来,就对上一人赤红的眼。
是沈遇。
“你……”
江云亭讶然。
他怎么来了。
“嗯,是我。”
“阿梨……”
沈遇望着走出的人,头发还没整理好,一身天青色长裙,衬的那人肤色白皙,如那雨中莲花。
刚想应声的江云亭,就被沈遇抱住。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拥抱,可那紧紧箍在她腰上的胳膊,恍若铁块,勒的她生疼。
她不自在踮起脚尖,贴合身前人的力道。
抬起手,放置在对方后者,轻轻环着。
她没有喊痛,沈遇的情绪有点不对。
“怎么了?”她轻声问着,手指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抚慰着。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沈遇的手还在收缩,他知道怀中人会不舒服,可他控制不了。
他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