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幕幕
陈跃文只好劝说:“虽说敌在暗,我?在明,但大皇子就算从北狄回来又?如何,论实力他显然比不上如今的殿下,待风头过去,殿下再要杀他直接动手便是,眼下不必为了?一个大皇子而给宁王落下把柄。”
秦治想了?想,觉得?此话说得?在理。
再怎么样,秦阙只能在暗中杀杀小太监,但宁王却不同,这才是自己首要的敌人。
母后下午说,想让翟家的六姑娘进宫做太子妃,那?六姑娘虽说容貌上比羡容差了?许多,但这样也不错,能让翟家更用心帮他,至于?女人……
秦治捏了?捏手上的玉雕——登上皇位,要什?么女人没有呢?
第二日王弼进了?一次宫,此事果?真以“误会”收场,太子府与王家双方?言和。
事了?之后,王弼又?在宫中待了?半天。
太后是王家大姐,进宫后幼子夭折,最终抱养了?宫女的孩子,多年后,这孩子顺利坐上了?皇位,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皇帝年轻时还有几分斗志,后面就越发糊涂懒散了?,沉迷丹药,宠幸男宠,然后是在皇储的问题上犹豫徘徊。
因为翟家支持二皇子,便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张贵妃支持三皇子,便早早给三皇子封王,给了?许多特权,最后还尤其宠爱五皇子,便亲自养在身边,声称满十岁就封王,还曾亲口和身边人提过想要改立五皇子为太子。
以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可能,太子心中十分不安。
太后与皇帝不是亲母子,多少有些疏离,朝中各种局势又?复杂,所以太后与王家最初的态度是不蹚这趟浑水,反正无论谁做上皇帝,最后都要认她这个太后,王家不参与夺嫡,便依然能在战场上立战功。
结果?却有了?太子这事,桩桩件件累积,王家与太子显然是有了?罅隙。
可这个时候难道王家要加入别?的势力吗?王弼却并不看好宁王,除非去支持八岁的五皇子,这不与董修这种弄臣混在一起?了?么?
最后王弼与太后都觉得?只能再等等看,待局势明朗一些再说,王家仍然是不参与为妙。
正好,王焕的婚事定了?,与太子宁王或是五皇子都没关系。
夜里,当三更更鼓响起?,秦阙起?身下床,到了?之前见红烟的小院中。
红烟已然等在那?里,今夜月色更亮,在月色照耀下,红烟仍是规矩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副手帕,交错放在腿上,见了?他,轻声道:“将军。”
秦阙闻到了?一股脂粉味。
这个女人,大半夜的竟还涂脂抹粉!
但他没必要去对人家的打扮指指点点,也懒得?去管,只说道:“我?需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将军说。”红烟道。
秦阙回答:“拿到宁王手下之人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比如宁王府上的刀,匕首,或是特殊的信物,能办到吗?”
红烟想了?想:“刀,匕首之类的,我?很?少碰到,但我?知道魏绪手上会戴个扳指,是宁王送他的,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宁王送给了?他老师家的儿子,叫杨什?么,如今在做个什?么官。”
“杨嘉勇,上骑都尉?”
“对,是他,将军果?真厉害,这也知道。”红烟看着他赞叹道。
秦阙仍是面无表情,问她:“这扳指你能弄到?”
红烟为难道:“那?当然需要机会……至少要能出去和魏绪见到面。”
“我?助你出去和他见面。”秦阙道。
红烟看着他,满脸娇柔与委屈:“那?个人,每次见了?都要在床上熬大半天,将军既需要,我?去便是,只盼将军能怜惜我?今日这番牺牲。”
秦阙竟有些语拙起?来,不知说什?么,在他这里,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不答应,这本?就是交易,她口中的“怜惜”又?是什?么意思?
他问:“你想提条件?”
红烟摇头:“那?倒没有,我?只要能回家乡与我?妹妹团聚就好。”
既如此,秦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那?你什?么时候见魏绪?”
红烟幽怨地看他,无奈道:“我?先与那?边通信看看,等那?边有了?消息,我?再告诉将军。”
“好,尽快。”秦阙说着要走,红烟立刻起?身问:“听说将军昨日遇险,没事吧?”
若有事,还能站在这里吗?秦阙懒得?回答这样的废话,转身走了?。
红烟在后面忍不住叹息,决定打消心底的念头,此人不懂风情,实在是没什?么希望。
……
羡容在睡梦中,隐约感觉到薛柯从外面进来,站到了?床边。
以及他看了?看自己,将她抱起?来挪了?个位置,理好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自己也盖着被子睡下。
怎么他又?睡不着出去走了?吗?
怎么会有人睡不着呢?
羡容很?想问他这个问题,但她实在太困了?,没力气睁眼,更没力气张口,躺着躺着,就又?继续睡了?过去。
直到早上起?来,秦阙已经去了?京兆府,羡容才突然想起?晚上的事,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才总会半夜睡不着。
而且睡不着可以待房里干点别?的啊,为什?么总要出去走?出去走不是会更清醒吗?
睡不着可真是她不理解的世界。
王焕的婚事定下了?,两边都挺急,虽然婚期还没定,但显然不会太久,于?是王家趁此机会开始修整起?屋子。羡容的婚事办得?太仓促,什?么都没修,这次便一起?了?。
该刷新漆的刷新漆,该种花苗的种花苗,太旧的家具也换了?,羡容在院中溜达,就见院里四处都忙着,直到她走到竹林后的那?个小院子。
里面向来就清静,此时也是,她忍不住走了?进去。
这是她娘亲死去时待过的院子。
那?时她很?小,大约是两三岁?她对娘亲没什?么记忆,所以一直就没心没肺的,只是在她大了?,才从娘身边的妈妈口中知道娘病逝前的事。
娘那?时生?重病,眼看着不行了?,娘便自己从院子里搬出来,住到了?这小院里,将才两岁多的她交给奶娘带着四处玩,不让她见到母亲病重的样子。
娘亲觉得?,这样的话,小女儿就不会对病中的娘有什?么印象,甚至不会对自己的娘有什?么太多的记忆,等娘不在了?,也没有那?么怀念伤心。
更何况那?时爹还年轻,一定会再娶,娘希望爹能娶个贤惠的女人,就告诉女儿那?是她亲娘,让她对后娘不要有戒心,不要和亲娘作比较,便不会自怨自艾,这样长大了?,也就像个有娘的孩子。
后来爹却没有再娶,娘的一番苦心白费了?,只是她确实对娘亲早逝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留存的记忆太少。
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有意抹去自己存在的记忆呢?
她的娘,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她打开房间的门进去,里面一切都是沉旧的,却也看得?出来常有人打扫,还不算太脏。
房里没有一点生?活的痕迹,只是那?张旧床上放了?一副手帕。
是丫鬟的手帕掉这儿了??
她过去拿起?来一看,上面绣的竟然不是梅兰竹菊,而是一只……猫头鹰。
真是个奇怪的图案,但羡容觉得?有点眼熟,想了?想,她记得?大伯纳进房的那?个红烟就挺喜欢这东西?的,当初她小欢还没死时,红烟看到她的小欢,还问有没有猫头鹰卖呢,她想养。
所以是红烟来过这里?对,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红烟之前还真来过这里……可恨,这女人又?不老实了?,也不知又?勾搭了?哪个色胚在这儿鬼混,这可是她娘亲去世的地方?!
羡容觉得?很?气,但红烟是大伯的人,她觉得?跑去找大伯告状不太好,再说仅凭一个手帕也说明不了?什?么。
想了?半天,她好像只能假装没看到,于?是她将那?手帕收了?,气呼呼就出了?小院。
三日后,梁武将红烟的消息送到秦阙手中,让他晚上三更,老地方?见面。
想必是见魏绪之事有了?消息,秦阙当晚便在三更时分从床上起?身。
羡容仍在熟睡中,他看着她,想谨慎一些,点上她的睡穴,但手已经抬起?来,却又?犹豫了?。
被点睡穴陷入昏迷终究是不好,反正她也不会醒来,醒来也好糊弄,就这样吧。他起?身披上衣服,离了?凌风院。
羡容在半夜醒来,醒得?莫明,也不知是被外面的更鼓敲醒的,还是被子被自己卷没了?被冻醒的。
她爬起?来拉被子,发现薛柯又?不在。
又?睡不着?他怎么天天睡不着?
她想着,又?盖了?被子睡下,迷糊中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猫头鹰。
小屋里的猫头鹰手帕,红烟,夜半消失的薛柯,还有当初他俩在竹林旁的勾搭……
她突然从床上惊醒,愣了?半晌,起?身快速穿上衣服,拿了?软鞭,往竹林后的小院而去。
第35章
洒满月光的小屋内, 红烟与秦阙说着自己与魏绪约好的日子:“两日?后?的亥时,你送我出去,到城西一处别院, 天亮前接我回来。”
秦阙回答:“你必须自己出去,我从旁协助。”
“为何?”
秦阙看着她:“若你能在东阳侯府出入自如,魏绪问?起来, 你如何作答?”
“哦, 将军说的是……可是那样我万一被侯府发现, 万一在街头遇到歹人, 我一个弱女子……”
秦阙正要说话,却突然看向门外,随后?沉声道:“有人来了。”
说着他便欲跳窗离开, 红烟一把抓住他:“将军你不带我走吗?”
秦阙抿唇, 拽开她?的手:“带不了,只要我二?人不在一处就好。”
说着又要离开,红烟再次将他拉住:“不行, 你不能留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被抓到过一次, 再有人发现我在这里我就完了。”
“什么?”秦阙不明白, 她?在这里被抓到过一次是什么意思?
红烟楚楚可怜道:“我与那护卫,就是在这儿见面被发现的, 他们再看到我在这里, 一定觉得我是在这儿偷情,不会放过我的!”
秦阙无言以对。
所以你为什么又要约这里呢?
就在此时,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 羡容站在门外道:“薛柯,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便一鞭子抽在地上, 将整个院子抽得震天响:“你们竟然选在这儿幽会,还真会挑地方,臭不要脸!”说着,抬起鞭子一鞭抽在两人身上。
这是结结实?实?的抽上去,是真疼,秦阙皱了皱眉,红烟被抽得失声尖叫,哭着往秦阙后?面躲,夜色中秦阙看着羡容,想解释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轻信红烟了,这该不会是她?的阴谋吧?
“姓薛的,你恶心!”羡容又朝两人抽了一鞭,一边抽一边骂道。
尤其是想到之前两人还睡在一张床上,她?甚至还亲了他,然后?到半夜他竟又跑来……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很?多次,因?为她?好几次发现他夜里不在!
羡容越想越气,怒声道:“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