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幕幕
羡容说起那围墙外的?事?,王焕问:“可你?当时没说他要杀你?啊?”
羡容别?扭起来:“我那不是怕丢人么?随便来个人,就?能杀死我,那你?们?不得?笑我武功差?”
王焕看着她,胆战心惊:他一直在想,薛柯就?是秦阙,那这秦阙做皇帝,对他们?是好是坏?他与他们?王家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是家人,还是仇敌?这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他和羡容的?关系,结果现在知道了,他竟然曾准备杀羡容。
羡容见大家都不说话,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暴怒的?状态好像忘了一件事?,要杀她的?是不是薛柯,而是秦阙。
前者,她不会放过他,后者……完了她该怎么办呢?
王烁这时问:“这段日子,你?们?有和好吗?”
羡容想了想,想到了前夜他亲她……不由觉得?脸颊发?热,胡乱点点头:“应该算和好吧。”
但他没和她透露一丝自己的?事?,这种好到底算不算好呢?
见一家人都面露惊惧与不安,王弼道:“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就?算有雷霆手段,也是才回京,根基未稳,他还需要太后,需要王家,就?算不需要,也不会轻易与我们?为敌。”
一句话,倒是稳定了军心。
王家怕被新帝记恨,但新帝也需要王家的?支持。
王弼继续道:“眼下我们?在立场上是支持新帝的?,但实际行?动?上却?是静观其变,今日我们?没见到太后,待后面见着太后、看清新帝的?态度后再说。只有一点你?们?要谨记——”
王弼说着,重点看一眼王焕,然后看向?羡容:“不管新帝对我们?王家态度如何,他绝不会愿意提起扮作薛柯、在王家为赘婿的?日子,你?们?切记,不可提及旧事?,也不可在外张扬,若有人问起,不知说什么就?闭口不言,以免祸从口出,招来怨恨。”
众人都点点头。
王弼见羡容没动?,问她:“羡容,你?是首要一个,他日见到新帝,也最好小心谨慎,恭敬顺从,我们?不必害怕,但也不能张狂。”
羡容失神“哦”了一声。
她很?不适应眼下的?情况,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觉得?自己对薛柯也没有很?不好,她又不知道他是皇子的?身份,而且他干的?那些事?……不也没好的?哪儿去吗,她罚他可都是有原因的?!
外面据说还在善后宁王谋逆的?事?,下午羡容都待在家里,到第?二天,又听说太上皇与太后都搬到了玉春宫,南衙十六卫长官大面积调动?,玄真观被清查……总的?来说,新帝很?忙。
到下午,外院竟来人和她报,长公主与辛夫人到了府上,说是来见一见她。
羡容在家正待得?无聊,立刻就?去迎长公主,她们?关系虽好,但羡容也会尽一尽礼数,哪想到才到外院,正要行?礼,长公主就?急忙扶起她,一脸惶恐道:“不不不,我哪里担得?起……”
羡容一脸意外:“你?怎么担不起?”
长公主看看四周,轻声道:“你?不是……要做皇后了么?”
羡容都惊住了,为什么王焕看她,是一副他们?都要倒大霉的?样子,而长公主竟说她要当皇后?
最后一想,她也明白过来:因为长公主和辛夫人以为他们?王家有从龙之功。
唉,那还真没有……她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拖后腿呢……
羡容将二人请进房中,盏茶之后,长公主说明了来意,倒不只是纯粹来奉承一下,而是真的?有事?相求。长公主道:“实话说,这皇上吧,虽说是我弟弟,又在我母后身旁养大,可我实在和他没什么情分,而且……我小时候不懂事?,常欺负他来着,我就?怕……”
羡容忍不住道:“那时候你?不是十几岁了吗?哪还算小时候?”
长公主尴尬地一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得?罪过皇上,我母后呢,那是得?罪得?更狠,我前夜和昨夜愣是两整宿没睡着,一闭眼就?看见我被赐白绫三尺或是鹤顶红,实在是怕。想来想去,能求的?只有你?了,就?盼你?念着些往日的?情分,帮我吹吹枕边风也好。”
羡容在心里暗暗心虚,竟不知回什么好。
一转眼,看见辛夫人也眼巴巴望着自己,便问:“辛姐姐是怎么了?”
辛夫人道:“我倒没长公主急,我是顺便……就?你?能不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替我夫君美言几句,让他往上升一升?”
羡容吃惊道:“你?平时不是骂他老不死吗?还说他在外面养了至少五房小妾,你?只在兰琴阁养了两个小郎君,他说不着你?,怎么现在又……”
“这不是一回事?,他是养小妾,我是养小白脸,可我们?还是夫妻啊,他还是我一双儿女?的?爹,我肯定是盼着他好,他好我才能好、才能有钱再去兰琴阁是不是?”辛夫人道。
羡容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言以对。
这时长公主却?突然道:“话说起来,皇上他不知道你?去过兰琴阁吧?”
羡容回答:“知道啊,就?上次我下注青霜那回,那儿不是死人了么,他正好也去了,就?撞到我了,不过那时他正好和我大伯……”说到一半,羡容想起来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一句两句又解释不清,便停住了,只说道:“总之就?是,他知道,但我行?得?端坐得?正,才不怕他。”
长公主和辛夫人面面相觑,最后长公主紧张地问:“那他知道是我带你?去的?么?”
羡容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吧,我没说过。”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最后道:“算我求你?,万万替我保密,别?说是我带你?去的?,你?想想,我本没想带你?去,是你?非缠我的?。”
羡容不耐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你?们?的?。”
长公主叹息道:“至于我说的?那事?,你?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别?强求,不管怎么样,他就?算找我算账也是后面的?事?,倒是你?,以后可得?注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
辛夫人则问:“你?们?后面还又去了?”
两人没回话,但显然事?实就?是如此,辛夫人也叹了声气,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兴许羡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只好道:“这样子,那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也是我贪心不足,这山望着那山高,你?不必管我。”
羡容从她们?神色中看到了同情。
可是她觉得?,自己又没怎么样,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指点了一下青霜真正的?剑法。
长公主和辛夫人很?快就?走了,羡容一人陷入迷茫。
薛柯真会报复她吗?应该不会吧,大伯说他不敢。
可他要是真敢呢?他都把宁王、紫清散人杀了,还逼皇上退位了,好像太子和那陈显礼也是他杀的?,对了,他还杀了小欢。
羡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是真不想死啊,现在找他磕头认错有用?吗?
她的?确威风惯了,但并不傻,这叫能屈能伸。
越想越烦,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家里憋着了,所以将鞭子一拿,出门去了。
但外头也没什么好溜达的?,最后她去了四方楼。
这四方楼是一处勾栏,成日就?有各种表演,诸如杂戏幻戏歌舞等?等?,但四方楼最出名的?还是角抵。
这里的?角抵可是真正的?角抵,而不是兰琴阁那些花架子,羡容要了盘瓜子,一碗荔枝水,一碗刚上市的?雪山酥,坐在二楼最当中的?位置,观赏起来。
看着看着,果真看投入了,一下子就?忘了烦心事?,在楼上叫起好来。
就?在兴头上时,竟有个宦官打扮的?男子从门口进来,神色慌张,一边回看外面,一边环顾四周,似乎在看往哪里去,只瞧了片刻,就?穿过人群,往后面跑去。
才跑一半,门外就?冲进一队大内侍卫,为首那人竟是直接骑马冲进来,张狂得?很?,一眼就?看到宦官身影,立刻道:“在那里,拿住!”
侍卫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先前逃进来的?那宦官拿住,如拎小鸡一样带出了四方楼。
羡容坐得?高,看得?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猜那人是从宫中逃出来的?宦官,这队侍卫看衣着似是皇帝身边的?,再一看骑马那人,觉得?有些眼熟。
而此时,那马背上的?人也抬眼看向?二楼,与正磕瓜子的?她四目相对。
竟然是……阿六,他满身刚猛之气,眼带寒光,看着威风赫赫,差点让她认不出来。
这一对视,让她连瓜子都忘了磕,半天那瓜子尖都还放在嘴里没磕下去,待回神,她转过头,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客人,不认识他、也没看见他,“咔”一声,将瓜子磕开了。
下面的?人骑马带队离去了,四方楼慌乱了一会儿,又开始照常热闹起来,京城的?百姓,热闹看多?了,也比普通人淡然一些。
羡容心中有一丝恍惚,先前她一直觉得?薛柯做皇帝这事?离自己很?远,直到现在看到阿六成了大内侍卫。
不对,阿六不是她派给薛柯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他俩关系比自己和薛柯还好?
羡容很?不明白。
舞台上,之前的?角抵戏结束了,大概想来点安静的?,于是开始说书。
这故事?名叫《邹三娘》,说的?是个贤惠善良的?农家女?,嫁了个书生为妻,做针线活供书生上京赶考,结果书生金榜题名后,为做高官的?女?婿,竟找杀手回来杀邹三娘,邹三娘那时已怀孕,有幸逃得?一命,历经千辛万苦,上京城告状,揭露了书生的?真面目。
羡容之前听过这故事?,这故事?很?长,一般得?分三天讲完,今日这说书人就?说到最后一节,正是邹三娘与负心汉对质的?过程,邹三娘痛哭着质问书生:“你?为何如此薄情,我腹中可是你?的?亲骨肉!”
周围传来轻轻的?抽泣声,许多?人都听哭了,导致羡容磕瓜子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但她却?突然来了灵感。
对呀,为什么这故事?感人,为什么大家都痛恨书生,因为虎毒尚不食子,而这书生不只要杀邹三娘,还要杀两人的?孩子,这简直为世人所不能忍,喜新厌旧的?男人多?,杀儿子的?父亲可不多?。
她觉得?薛柯还挺想要孩子的?吧,上次都说如果二十八岁才有孩子,太老了。
所以如果她怀孕了,他怎么说也会心软一些,不说对她多?好,至少肯定不会马上找她报复什么的?,至于怀没怀,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上次就?恶心一下,家里人都以为她怀孕了,恶心这东西,还挺好装的?。
真要找御医诊脉她也不怕,她常去太后那里,对宫里几位擅长女?科的?大夫都熟,她就?指定刘御医,那正好是她母亲那边的?远亲,找了她爹的?关系才被引荐入宫,如今已经做到院判了。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一定会帮自己。
至于后面就?再说了,反正一个孩子从怀到出生得?十个月呢,时间多?得?很?。
羡容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第49章
日落时?分, 梁武将宦官带到了紫宸殿。
这宦官是被太上皇所派,夹着太上皇手书出宫,意图暗中联系外臣, 被他们察觉了,于是追了回?来。
向秦阙禀报完审讯结果,梁武想?起来下午的事, 说道:“陛下, 还有一事。”
秦阙“嗯”了一声,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道:“臣刚刚捉拿这宦官,在四方楼见到了郡主。”
秦阙抬起头?来,问:“她在那里做什么?”
四方楼他只听过, 并没去过, 似乎是个勾栏。
梁武道:“好像在……磕瓜子,看角抵。”
秦阙只觉脑门一抽。
角抵,又是角抵,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看角抵!
“什么样的角抵?”他看着梁武问。
梁武愣了一下,角抵就是角抵, 还有很多种?角抵吗?
半晌他才回?:“大概就是普通的角抵吧, 臣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秦阙点点头?,梁武见他再没有吩咐, 躬身退了出去。
秦阙抬眼看向殿外浩瀚的天空, 陷入与朝政局势无关的思绪中。
他很清楚,眼下他虽看着是胜利者,但并不代表能高枕无忧, 就如同他那个父皇会悄悄递消息一样,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观望、在筹谋, 时?刻准备铲除逆贼,要他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