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寿南山
这屋里的屁,有一个算一个的,四个人谁都逃脱不了关系。
就…反正谁也别嫌弃谁了,都互相的忍着吧!
当晚一家人睡得比较早,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都起床了。
今天是秋收假的最后一天,昨天下午刘兰香就抓紧给咸菜都腌上了,现在家里已经不剩什么需要耗费力气的活儿了,不耗费力气就不会出汗,正好一家人整整齐齐,到公社的澡堂子里泡澡去。
苏颖还给大家准备了午饭,玉米面儿的贴饼子,还在里头塞了一丢丢切碎了的猪油渣和咸菜,这算是顶顶好的吃食了,年初一吃这个都不寒碜。
但就因为这个,今天的早饭就吃的更简单了,每人半颗鸡蛋,外加…嗯,苏谕的最爱,白薯丝汤。
但苏谕看着碗里的最爱,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变心太快。
曾几何时,他是多么的爱吃这甜丝丝的汤水啊。
可现在,苏谕满脑子都是“孤想吃肉”。
嘴巴里都要淡出鸟儿来了。
好在还有半颗鸡蛋,不过这回苏谕可不敢磨磨蹭蹭的了,他跟哥哥姐姐们一样,吃的小猪崽儿似的,呼噜呼噜的。
全家人,只有刘兰香对着自己独一份儿的一整个儿鸡蛋心疼。
她滴个亲娘唉,这可是鸡蛋哇,一整个儿溜溜圆的大鸡蛋呐!
一个鸡蛋能卖6分钱,今天去公社的澡堂子洗澡,大人还要1毛钱,小孩的身高低于1米2才能便宜5分钱,完后坐骡车还要每人再花1分钱!
这么老多的钱,这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的也禁不住这么花费吧?
刘兰香紧皱着眉头,脸上苦大仇深的,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拿着剥了壳儿的鸡蛋,跟吃炸药包似的往嘴里送。
可嘴巴里嚼上个两口,娘唉…这鸡蛋咋能这么好吃呢?要是棒子面儿也能这么好吃就好了呜呜呜…
桌子上的几个孩子早都吃完了,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今天他们老娘是出了大血了,万一他们一个不小心,让老娘受了刺激,说今天不去了可咋整?
所有娃都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刘兰香心疼完鸡蛋。
到一家人吃完了饭,收拾了桌椅板凳儿,扫完地刷完碗,都出去了站在院子外头,刘兰香开始掏钥匙锁大门儿的时候,天才刚刚开始亮。
这时候路上都还没啥人呢,要是有上公社采买的人,这几天也都弄完了,明天就要开始学大寨,今天一天,基本上家家大人都要跟屋里头好好歇歇呢。
不过苏颖是故意选这一天约苏二伯一家去澡堂子的,其实现在就算是城里人也不富裕,他们公社附近跟厂子里有正经工作的人家也是,他们就算是洗澡,一般也都得等到年根儿底下,差不多大年三十儿往前再推个两三天的时候,才会扎堆儿的去澡堂子里泡着,好干干净净的过个好年。
而对于他们村里人来说呢,就压根儿没有上澡堂子的习惯,一个是因为没有票儿,再一个也是没有钱。
所以他们两家人赶在一大早上去公社的澡堂子,那是既人少,还能用上头一波儿最干净的洗澡水。
到了路上,苏茂跟苏诚就憋不住了,开始叽叽喳,兴奋得不得了。
老三苏诚说:“我还没去过澡堂子呢,澡堂子什么样儿啊?”
老二苏茂回:“那你没去过不是太正常了吗,你哥哥我都还没去过呢,大姐也没去过,小弟更没去过,就连咱妈也…妈,你去过澡堂子吗?”
这话勾起了刘兰香的幸福回忆:“去过一次,那时候儿还没有你们呢。”
那是小十年以前了,苏老三跟刘兰香刚结婚,俩人去泡过一次澡,这之后,刘兰香就再也没去过澡堂子了,家里有盆子又能烧热水,没必要出去白瞎了那个钱。
其实这回,要不是苏颖拿回家的票儿快要过期了,刘兰香也不能同意。
而且再有一个吧,就是毕竟家里头出了白事儿了,这赶在一脚迈进年关之前去泡个澡,也算是给大家换换心情了。
苏诚跟苏茂是“叭叭叭”个没完,小兄弟俩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苏谕话说不利落,也不怎么爱插嘴。
苏颖跟刘兰香俩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包袱,里头是一家人的换洗衣裳和中午要吃的午饭。
等一家人能远远的瞅见村口儿胡老六赶的骡车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大亮了。
老二苏茂跳着脚朝骡车那边儿招手:“驴蛋!”
苏二伯得了大侄女的嘱咐,今天一家人也是起了个大早,他们家住的比苏老三家距离村口儿近,所以到的更早。
两家人都上了骡车,相互寒暄了两句之后,小崽子们就都开始犯困了,起得确实是太早了。
苏二伯一家人也都全来了,算上苏二大妈,20岁的大堂哥苏谋,正怀着孕的大堂嫂,16岁的堂姐苏香绣,8岁的驴蛋,苏二伯家一共来了六个人呢。
其实苏二伯家的大堂嫂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来呢,但她这胎怀孕之后,人就特别的怕热,前一阵子秋老虎,身上出了好些的汗,搁家里擦洗总觉着不舒坦,正好现在胎相也坐稳了,苏二大妈就说让她也跟着去泡一泡,好松快儿松快儿,解解乏。
反正再加上苏颖她家的五个人,骡车上就已经坐了十一个人了。
赶骡车的胡老六又等了一小会儿就不等了,直接抽鞭子上路,本来今天去公社的人就少,这一车人也差不多能给骡车坐满了,要再等下去多不了几个人不说,车坐太满还容易给骡子累坏了。
而且吧,胡老六他好困好困呐,苏老二跟苏老三家的人一瞅就是约好了一起的,这样儿下午回来的时候,胡老六不用等这个等那个的,能痛痛快快儿的赶紧回家。
虽然他每回都说到点儿了就不等了的,但多多少少都还是要稍微等一下的,不然都是住在一个村儿里头的,胡老六也不好给事情做得太死板了。
苏颖瞅胡老六一边儿赶骡车一边儿不停的打哈切,就觉着他身上充满了瓜的味道。
苏颖怀里抱着睡着了的苏谕,往骡车前头凑,她悄咪咪的说:“胡六叔,你咋老打哈切啊?可得多注意休息呀!”
苏颖跟胡老六也是有过一个国营饭店的大馒头和俩鸡蛋的交易关系了,又同是张知青搞破鞋事件的目击者,胡老六倒是也没瞒着她,而且胡老六也需要找个了解实情的人诉苦哇。
胡老六身子往后靠,小小声儿的跟苏颖透露道:“嗐,别提了,就这两天,来来回回的,可折腾死我了!”
原来周五夜里,胡老六送胡老五跟陈大刚两家人去了县医院之后,两家的老太太不消停,跟医院又撕吧了好几场。
现在的战况是,陈大刚的娘陈婆子,右边儿脑瓜子上的头发,彻底让胡婆子给薅秃了一块儿,完后陈婆子也不甘示弱,用指甲给胡老五的娘胡婆子两边儿脸蛋子都挠破相了。
之后胡老五痛骂陈大刚,陈大刚强忍着剧痛,俩人在县医院又大干了一回,但陈大刚原本手指头就没好,这下子骨折得更厉害了,医生刚给包扎好没多久的白纱布,就又得拆开了换药重新包,医药费还得再交一回。
但两家人钱又没带够,那天去的着急,什么换洗的衣服鞋子是全都没带,就来来回回的做骡车跟青山村和县医院之间折腾。
胡老六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从咱们村儿到县医院,一个来回儿路上就得6个多小时,我这两天都跑了三个来回儿了,送大队长回来一次,送两家人回来拿钱拿东西一次,后来陈大刚跟胡老五打架,人家医院的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家属害怕,还给报了警了,我又翻回来接大队长去县里头说明情况。哦对了,到现在大队长还没回来呢,但我说我这实在是扛不住了,就算是我人能扛得住,那骡子它也扛不住了啊,大队长这才同意我先回村儿里来的。”
胡老六絮絮叨叨的小声儿跟苏颖吐苦水,但骡车上其实早就已经渐渐的安静下来了。
骡车上的众人,全都使劲伸长了脖子,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呢。
刚开始,大家其实还都是抱着吃瓜的心态在听的。
但此刻,所有人的心里头,那全都是满满的同情呐!
这胡老六…实惨!
第23章
胡老六觉着,自己是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别说胡老五是他一个爷爷生的堂哥,这就是一个爹妈生的亲哥哥那也受不住了呀!
更何况,胡老六感觉,胡老五这简直都魔障了,没救了,美女知青果然不是好惹的啊…
其实胡老六也纠结了半天,心说他就这么着给大队长他们扔县医院里会不会不大好啊,但最终他还是决定爱咋咋地吧,反正他是得回来了,不然他就要先不大好了。
唉,他就是一普普通通小社员,到时候让大队长他们自己想办法回村吧。
胡老六说完话之后,骡车上是一片的安静,刚才两家人的火热聊天景象仿佛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但如果胡老六此时回头,就会看见,他身后的大嫂子小媳妇儿们之间的眉眼官司都要打炸了,就连刘兰香这么个不爱社交的性格,都给激动的脸蛋子通红,跟苏二大妈那眉来眼去的,俩人的头恨不得要点成了摩斯密码。
苏二伯家的大堂嫂也是,什么孕期反应,什么体热体燥的,那现在是一身的神清气爽,跟她小姑子苏香绣俩人激动的抱着胳膊来回的抖动,吓得大堂哥苏谋心里头忽悠忽悠的,就怕万一他媳妇儿太激动了,给他孩儿激动出来可咋整?就怕死了。
其实也不赖两家人大惊小怪,主要也是,这村里头已经有些年头没出过这么激情的斗殴事件了,那都打到县里头去了,这可真是,他们村儿的大队长也不好当啊,这回他们村儿肯定是在县里头都挂上号了。
兴隆公社青山大队大队长王大力,啧啧,丢了大脸了。
但作为围观群众里,唯二知道陈大刚和胡老五为啥打架的俩人,苏颖和胡老六其实都还是比较淡定的。
苏颖是觉着现在的青山村村民可真单纯啊,光是听人说说二手瓜,就都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了。
其实张晓娟在知青里头,不算是高调的,要不上辈子胡老五他俩这事儿也不至于好几年以后才爆出来。
要说来他们村插队的知青里,那真正的几个神人,可都在后两界呢,等卧龙凤雏都过来了,那现在这点子事儿算个啥,这才刚哪儿到哪儿啊。
就现在这几届的知青,不大行啊。
而作为刚爆了一个大瓜的胡老六来说呢,则是实在顾不上了,这整整的两天一夜啊,他就昨儿晚上踏实睡了5个小时的觉你敢信?胡老六现在是困得低留答剌的,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听众的反应呢。
胡老六摸了摸前头老伙计的屁股,老骡啊老骡啊,还是你们做骡的幸福,听不懂人类的瓜,站县医院外头都能睡得着觉,反正他是不行的,那会儿他都困得要撞南墙了,都还忍不住要扒着骡车看陈婆子跟胡婆子打架呢。
唉,算了算了,这瓜不吃也罢,忒费肾。
等骡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公社所在的区域,胡老六脑瓜子都要怼骡子屁股上了,幸亏这会儿路上都见不着啥汽车,也没有交警执法,不然就胡老六这情况,那妥妥的疲劳驾驶啊,分分钟给你吊销骡车驾驶证儿。
照例给骡车停到了公社门口的大柳树下,胡老六没精打采的嘟囔了两句:“下午3点啊,规矩你们都知道的。”
完后胡老六就给众人都霍霍下了车,他自己则是直接躺倒在了骡车上,开始补觉。
澡堂子距离公社不远,苏二伯跟刘兰香两家人溜达几步路就到了。
这会儿也就是刚刚早上8点,他们两家是正经的第一波儿客人。
浴池是国营的,大门儿是四扇透明大玻璃,中间两扇玻璃门朝外打开,正对着大门有一个屎黄色小木桌儿,小木桌子后头坐着个长发飘飘的服务员,正吸溜溜儿捧着白底子红字儿的搪瓷大缸子喝棒茬粥呢。
大缸子上的红字儿写的是‘劳动最光荣’,服务员给缸子盖上盖子,抬头儿说:“为人民服务,洗澡还是理发?”
澡堂子的大玻璃门儿看着就老气派了,一进门儿之后才发现,大厅的左右两侧都铺满了半墙的大玻璃,能给人脸上的汗毛都照得极清晰,这对于家里连铜镜子都没有的村里人来说,反正瞅着是有点儿害怕的,别说苏茂苏诚跟驴蛋几个了,就连苏二大妈跟刘兰香都低下头儿,不敢再乱说乱看了。
这要说见过世面吧,还得是苏二叔,苏二叔从胸前的兜兜里掏出来几张洗澡的票儿和两张理发票儿,淡定的递了过去:“同志你好,我们两家人都要洗澡,有两人要先理发,这是票证。”
刚才在胡老六的骡车上,苏颖就把自家几个人的票证和钱都交给苏二伯了,所以这会儿就由苏二伯统一交涉。
驴蛋苏茂苏诚苏谕几个孩子都不够1米2,所以泡澡全都是半价票,也就是5分钱,但是澡堂子的服务员给苏颖量过身高之后,发现刚刚好1米21,于是刘兰香只能含泪看着大闺女交了成年人的全价票——1毛。
完事儿之后,苏香绣跟苏二伯留在大厅理发,其余人就分成了两拨儿,按照男左女右,分别进了左右两侧的澡堂子里。
苏二伯原本是不舍得花钱在外头理头发的,但是前两天苏颖不是告诉了他地窖里金子的秘密吗,苏二伯缓过来之后,忽然就觉着自己肩上的担子没那么重了。
其实之前苏二伯家在村里也算是还过得去的家庭,因为作为大队会计,苏二伯每个月是能领到固定工资的,一个月是24块钱,由公社统一发放。
但苏二伯家的壮劳力太少了。
大儿媳妇儿马上要给他生孙子辈儿的了,下地也干不了多少活儿,生完之后孩子小,当妈的头三年那就是给拴住了,孩子大点儿了还得上学,这每年的学费就是好几块呢。
中间的二姑娘过两年指定得嫁人,这嫁妆就是姑娘的底气,当爹的哪里舍得姑娘以后在婆家过苦日子,所以给二姑娘准备嫁妆又是一大笔的开销,这算是近两年比较紧急的了。
老小驴蛋正在上小学二年级,但苏二伯有远见,想给小儿子供成高中生呢,这就又是十多年的学费得慢慢儿的预备着呢。
反正这算来算去,聘礼嫁妆养孩子的,哪哪都是开销,可他家的壮劳力,满打满算也就是苏二伯夫妻和苏谋三个人,挣得的工分连让一家人吃饱饭都困难,所以苏二伯的工资就得使劲的算计着花,补贴完东墙补贴西墙的,实际上根本就攒不下多少钱来。
再加上前段时间苏老三骤然离世,以苏老大那个尿性,那眼见着是不怎么会管苏老三家的几个娃的,苏二伯这心里头合计来合计去的,就老感觉手里的钱是怎么着都不够花啊。
但这谁能想到呢,他老爹竟然给留了金子了!
上一篇:宦宠卿卿
下一篇:王爷,能不能不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