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日不上朝
卫大虎别说掏出三十两银子买粮食,他便是要买三两银子的粮食,粮铺伙计都得往管事那里知会一声,一两银子便已是一笔好大的买卖了!
一两银子能买两百斗米,一斗米六斤,一两银子便是一千二十斤米。而三十两银子就是三万六千斤,一个米袋若装两百斤,胖掌柜带来的推车上得有一百八十袋大米,或者说谷子。
舂米多费劲儿啊,三万多斤粮食,咋可能全是脱了壳的大米,都是没脱壳谷子居多。
三万多斤米听着是很多,当然确实也很多,但对王记粮铺而言也就是毛毛雨,定河镇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偏僻小镇,他们的大本营在府城。别说三万多斤粮,他们仓库里堆着的陈粮怕都不止三万斤,这也是胖掌柜愿意打开粮仓一下子卖这么多粮给卫大虎的原因,实是别人眼中的“三万斤”,和他眼中的三万斤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天天吃山珍海味的人,怎会觉得山珍珍贵?
胖掌柜一心只想多销些坏粮出去,回头他把账目做一做,以假乱真,别说莺娘随便来粮铺里拿粮,便是这笔账,他都能填得漂漂亮亮!他便是不贪这笔小钱,他以新粮的价格卖出去一批坏粮,等他回了府城也有谈资吹牛,他做生意这般厉害,多给自己妹子外甥长脸啊!
王家每年从粮仓里丢掉的发霉受潮的坏粮都是一笔巨数,他上回去宅子里听妹子提了一嘴,去年仅是丢掉的坏粮便十几万数,且年年如此!
读书人那句话咋说来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是这么回事儿。穷人数着米缸里的米粒过日子,富贵人家粮仓里堆积的粮食从新粮变成陈粮,最后受潮发霉丢掉。
饿的饿死,富的富死。
车轱辘碾压在地上的声音愈发清晰,黑夜中,两方人在岔道林汇合。
胖掌柜带了二十几个人,推了十几个推车,推车上堆满了粮食。
推车的有店里的伙计,打手,还有镇上另一间粮铺里抽调过来人,其中打手占了多数,都是高个结实的强壮汉子,表情很是凶狠。像他们这些开粮铺赌场的,手底下都养的有打手,遇到找事闹腾的客人,都不需要掌柜伙计干啥,只需打手冲着闹事的客人露个胳膊垮个脸,就能把人吓人屁滚尿流。
胖掌柜没太把卫大虎放在心上,带这么多打手纯粹是因为板车多,三万多斤粮食靠伙计们推不来,便是把另外一家粮铺的伙计都抽调过来推车还是不够,只能多带些打手,一来他们能推车,二来他们能压阵,那猎户毕竟能打死一头狼,武力值定是有的,这些粮食里被他掺了不少坏粮,他也得防着一手,免得他愤怒之下做出啥事来,带上他们也有安全感不是?
他们人越多,待会儿就越是他说了算。
胖掌柜在夜间的视力没那般好,但也不差,因为他们举了火把。
到了约定好的岔道林,他一眼便看见站在路口的卫大虎,九尺高的男人魁梧强壮,他半个身子隐于黑暗中,冷硬的面容晦涩莫名,胖掌柜触不及防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他,他突然有些不敢往前了。
心头警龄大响,他连忙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卫大虎往前走了两步,就好似蛰伏在黑暗深处的猛虎突然迈着健壮有力的四肢缓慢踱步从夜色中露出身形来,被他一双虎眼盯着,别说胖掌柜,连他身后的伙计打手都有一种被野兽盯住的惊恐感,浑身血液刷一下冷了。
众人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
胖掌柜暗觉不妙,这咋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想象的画面是自个一群人推着粮食过来,然后把第一辆板车上的粮食打开给他瞅了眼,然后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们把粮食全部丢地上,然后他们推着板车就走人。至于他之后发现粮食里掺了不少陈粮和坏粮,这就不关他的事儿了,粮食已经给你,你自己没有当场发现,他们可不管售后。
他若是敢来他们粮铺闹事,他也可以说是他自个偷偷把新粮换成陈粮坏粮,故意来讹诈他们。
胖掌柜很是自得,他把积压在粮仓的陈粮坏粮清空,回头去宅子里,他就把这件事说给自己妹子听,他妹子深得大老爷宠爱,只要她在床上吹吹枕头风,大老爷心情一好,若是把府城的粮铺也交给他管理,那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掌柜”了。等大老爷一死,他掌管着生意,便是夫人也奈何不了他,等他大外甥长大,他还能暗中操作一下,把他妹子给扶正,到时他妹子就不再是妾,而是已故老爷名正言顺娶的“平妻”了,到时他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王记粮铺的生意还不是他说了算?
哪像现在,虽是他主动请缨来定河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但府城那头却没有做丝毫的挽留,这一年他没有看府城发来的信件,便是因为心头窝了股气,不得劲儿的很!
来之前他把一切都设想的很好,便是这猎户反抗,他也能用武力压下去。结果刚到约定地点,这发展咋就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呢,便说这个气势,打两方一照面,他就落了下乘。
“你倒是挺准时。”胖掌柜忽略掉心头那股不安,心说他不过就是个猎户,他一个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双拳也难敌四手,他怕个鸟啊,啥玩意儿就能让他害怕。
他轻咳一声,摆起了姿态,朝身后两个打手做了个手势,两个面容凶悍,身材强壮的汉子一人徒手拎起一袋粮食扔到卫大虎面前,恶狠狠道:“这两袋是舂过的大米,板车上的是谷子,都是今年新下的,你可都好生检查清楚,过了今夜,我们可就不管售后了!”
卫大虎看了他们一眼,掏出怀里的匕首把绳子割开,大掌插入粮袋里,感受着新米从指尖滑落的感觉,鼻尖嗅到了大米的气息,他眼眸半眯,瞧着竟是在享受。
两个打手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掌柜的实诚,都是上好的新米,王记粮铺果然童叟无欺。”卫大虎站起身拍了拍手,他脸上带着笑,看着胖掌柜,装作不经意道:“就是不知后头板车上的粮食是否都是一样的品质?里面没有掺杂陈粮碎米或……坏粮吧?”
胖掌柜扬起下巴,冷笑道:“你这猎户好生无礼,你可知我们王记粮铺开遍州府?咱家大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大粮商,心善实诚着呢,我们每年冬日都会施粥布善,做生意从来都是你予我五文钱,我给你六斗米还有余,从不缺斤少两,该是多少便是多少。你若不信,自可检查一番!”
瞎扯了一通,却没正面回答问题,卫大虎心说我管你家大老爷有多心善,你施粥布善又没布到我跟前,还心善实诚着呢,做生意有几个不黑心眼瞎,真若实诚,你家粮铺也难以开遍州府!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胖掌柜叫他自个检查,他还真就抄着手上前,开盲盒般从每个推车上拎下一袋粮食,用匕首割开,把手插|入里头抓几把。
除了头一车是舂过的大米,后头的都是谷子。
就这般每个推车都检查了一遍,卫大虎脸色越来越冷,嘴角的笑容越浅,眼神撇向胖掌柜方向,满眼嘲弄。
个心黑玩意儿,可真行啊。
陈粮碎米和坏粮故意放在下头,每个推车上头的米袋里全是新谷子,难怪他每次伸手去抽下头的粮袋时推车旁的伙计脸色都会变一变,当他在黑夜里不能视物呢?还故作冷静不看他。
妈的。
卫大虎有些不爽,从下头拎出来的粮袋里,十袋中有六袋都是经年的烂谷子,闻着都有股霉味儿,这玩意能吃?更别说陈粮碎米,剩下的四袋里,起码有两袋都是这些玩意儿!
只要陈粮碎米能吃,他不咋介意,又不是啥金贵人,还在意碗里的米饭是不是完整的,有得吃就不错了,谁在乎完不完整好不好看!可这受潮发霉的坏谷就过分了,他但凡给他推的是去年前年的陈粮,他都可以当做不知晓,可这烂心肝的玩意儿往里头掺了不少发霉的谷子,这还吃个屁啊!
“检查完了,没问题吧?”胖掌柜站在远处皮笑肉不笑看着神色莫名的卫大虎。
俩人心里都心知肚明,胖掌柜这么爽快卖几万斤粮食给卫大虎,大晚上费老大劲儿从粮仓给你推过来,咋可能他一点好处不占?真当他是啥善心人不成。
胖掌柜这边人手多,他就是要猎户吃了这哑巴亏,你便是挨个检查了又如何,你敢和他翻脸不成?三万多斤粮食,数量不多不少,但粮食里有多少陈粮碎米坏谷,你也得当成新米来算,闭上嘴巴全给我接喽!
胖掌柜嘴角噙着笑,这亏,猎户是吃也得吃,不吃更得吃!
“掌柜觉得有问题吗?”卫大虎慢慢走过来,他背后是漆黑一片的树林子,晚间的风吹得树叶窣窣作响,这些日子天气凉了下来,胖掌柜一身的肥肉都挡不住晚间的山林冷风。
他不受控制打了个冷战,双手搓了搓胳膊,愈发不愿久待,赶紧把这买卖做了,他也好去逢春楼搂着香香软软的姑娘温存一番,猎户一开口,他便道:“王记粮铺做生意咋可能有问题,三十两银子,一共三万六千斤粮食,不多不少刚刚好。”
见猎户站着不动,他面上有些不耐烦了,道:“伙计们也累了一日,还得赶着回去休息呢,客人若是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就赶紧交钱罢,咱们钱货两讫,这单买卖做得爽快,回头还能合作不是。”
“是吗?那我现在就想和掌柜谈谈这笔生意有没有问题。”话音落,卫大虎突然发难,他脚尖一点,魁梧的身躯顿时犹如一头敏捷的豹子掠来,不过眨眼之间,人便到了胖掌柜跟前。
胖掌柜只觉眼前一晃,站在他身旁的两个打手还未回过神来,他的脖子便被一双大掌摄住,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胖掌柜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卫大虎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把他肥胖的身躯犹如拎小鸡仔般拎起来,他慢慢往后退,看着反应过来的打手伙计们,见他们脸色一变齐齐从板车上抽出扁担,他都快忍不住乐了。
哎哟,多么是朴实无华的“武器”啊,他都有点想敲敲胖掌柜的脑子问问他咋想的,不晓得府城如今都乱成啥样了吗,你带着三万多斤的粮食,板车上就藏了几根扁担?你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挺好,卫大虎就喜欢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侧首朝林子吹了声口哨,里头顿时传来响动,一群腿都块蹲麻的汉子少年齐刷刷从林子里钻出来,为首的俩人手里还握着大刀。
正欲上前的打手们脸色瞬间白了,一双脚跟钉在了地上似的,一动不敢动。
这,这,掌柜的不是说对方只是个猎户吗?
猎户哪来的大刀?朝廷对武器的管制有多严格,便说他手里那把匕首,瞧着都不是普通猎户能拥有的东西!
他真不是土匪伪装成猎户来他们粮铺里骗粮食的??
现在已经不是叫对方硬吃哑巴亏的问题了,而是他们会不会被杀人越货啊!!
伙计们哪儿见过这种场面,他们手头拿着壮气势的扁担全都丢到了地上,看着那个猎户把已经吓软了手脚的掌柜丢给自己的手下,他从其中一人手里接过大刀,迈着步子顺着板车从头到尾走了一遭,一双虎目瞪着他们,恶狠狠道:“现在,把板车上发霉不能吃的陈粮碎米烂谷都给我找出来,若是听话些,我就考虑留你们一条狗命!”
“谁若是想反抗……”他举起大刀顺手就砍向就近的一个板车。
手起刀落,押送这个板车的两个伙计看着被一刀子砍成两半的车身,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三合一)
今天多写些,不想吊你们胃口,多更点。
我腰疼呜呜呜呜写/修了一天TvT
第63章 63
◎囤粮中(三)◎
岔道林这个位置有些偏僻, 夜间一般没人会往这方向走。
树叶被风吹得窸窸窣窣响,后山林子里,不知名鸟类发出尖利难听的叫声, 掌柜被一个少年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绳子捆在一棵大树上。他背后便是漆黑的林子,前面是伙计们手忙脚乱检查粮食的动静,那十来个打手被举着大刀的卫大虎吓唬了一遍,命令他们去把板车上挑拣出来的新米搬去他指定的地儿,那里站着两个拉着张臭脸的少年, 他们双手抱胸,冷眼瞧着他们上下搬抬粮食。
看着打手们高大的身躯, 往常不是在倒夜香便是在镇上四处游荡寻零工伙计、日日把腰都弯到地底下的少年们内心慌的不行。但大哥说了,再慌再怕也不能表现出来,得把气势做足,便是不晓得啥叫气势,就摆出自己最不高兴的样子,若是还不会, 那就拉着脸, 别做表情,更别笑,尤其是不能笑得谄媚,更不准对别人弯腰,今夜得把腰杆挺直了!
点头哈腰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他们还是头一次处于被别人“畏惧”的位置,以往都是他们默不作声只晓得干活, 只求管事手头的鞭子别抽到他们身上。
他们头一次举起了“鞭子”。
黑夜里除了风在吹, 没有一个人说话, 胖掌柜被捆在树上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的腿根处弥漫出一团水渍,一股尿骚味飘出去老远。
打手们沉默着搬运粮食,伙计们脸色煞白抖着身子把发霉的陈粮碎米坏谷子检查出来,足足堆了有四五十袋。
卫大虎的脸色随着越堆越高的坏粮而越来越冷。
一袋粮若有二百斤,五十袋便是一万斤,三十两银子统共也就买三万多斤粮,他就能往里头给他掺三分之一的坏粮!何况这还没完!
丢出来的粮袋愈发的多,卫大虎都气笑了,他举起大刀便把眼前的一袋粮食给劈开。好么,便是眼下天黑瞧不真切,闻也能闻出一股潮湿发霉的味儿,这还吃个屁啊,他抓起一把发霉的坏粮便大步走到胖掌柜跟前,二话不说塞他嘴里:“你们王记粮铺倒是挺会做生意,三十两银子只给我十五两银子能吃的米是吧?”
卫大虎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五官生得冷硬,拉下脸来恶狠狠盯着人时,别说被他抓着硬吃坏粮的胖掌柜,便是被他用一两银子雇佣来的狗儿兄弟们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卫大虎没了耐心,他直接举起大刀横在掌柜脖子上,从身上摸出三十两银子,强行扯开他的衣襟把银子塞入他怀里,冷笑道:“今夜你收了我的银子,若是不老实把我要的粮食给我运来,那缺多少袋粮,你们就用多少颗人头来换!”
“咳咳咳。”胖掌柜呸呸呸想把嘴里的粮食吐出来,他越是想吐,吞下去的便越多,没舂过的谷子拉得他嗓子眼生疼,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瞪着一双通红的眼,一脸狼狈看着卫大虎,惧怕之余却没忍住威胁他,“你就不怕我回头报官吗!”
“哈,报官?”卫大虎现在很不开心,他想过这玩意儿会黑心,但没想到他能黑成这样,他用刀背拍打他的脸,用锋利的刀刃对着他,冷笑,“我若怕官,还敢进山当土匪?”
“啥?土匪?你不是猎户吗???”
卫大虎胡诌:“你不会真以为我亲娘给我生了十几个兄弟,三十几个侄子吧?我们青山寨几百号人口,会怕那几个官兵?”
几百号人??不是,他怎么没听说附近哪座山有土匪啊,还几百号人?定河镇啥时候成土匪窝了?
“不然你以为我买这么多粮,我一家三口能吃三万多斤粮食?笑话,我又不是饭桶,一顿要吃三斤米!”卫大虎用刀拍他的脸,不耐烦道:“你收了我的银子,就得一斤不少把粮食给我送来,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没看见粮,我就把你脑袋割了挂在树枝上,天亮了自有鸟寻来啃食。”
胖掌柜又吓尿了,卫大虎嗅觉灵敏,立马闻到一股尿骚味,顿时嫌弃的直皱眉。他往后退了几步,把玩着刀身,嗓音低沉:“咱们进山当土匪的手头都沾了几条命,咱们大当家不愿意和王记粮铺过不去,支我下山来买粮食,可谁晓得有些人给脸不要脸,既然是先你不讲道义,那我冲动之下做出啥过激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说对吧?周掌柜?”
胖掌柜抖着身体,哆哆嗦嗦点头。他也不是啥蠢货,听出这土匪是在威胁他,他又不是定河镇本地人,咋晓得这四面环山的偏僻破地儿是不是真有土匪,不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妹子可是给大老爷生了个独子,等他外甥长大继承这偌大家业,有得是他这个亲舅舅的好日子过,他咋愿意折戟在此处?
别说三万斤米,他便是要十万斤,和他的小命比,那都是个屁!
“我,我我这就叫人去粮仓运、运米,好汉,大、大侠,你且等等便是,等等……”胖掌柜是真的怕了,他尿都吓出了两泡,裤衩子湿漉漉贴着大腿根,凉的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卫大虎冷哼一声,抬了抬头,狗儿大哥立马抓了两个伙计过来。卫大虎抱着大刀站在一旁,也没看他们,他望着漆黑的夜色,神色莫名。
他越是这般,胖掌柜越是害怕,胸口的银子硌得他心口疼,那日他扛着头狼王尸体走在街上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惊惧中,那头狼幻化成了他的样子,这土匪扛着他的尸体招摇撞市,周围百姓望着他们指指点点,胖掌柜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上下牙齿磕磕撞撞,抖着声儿对站在他面前的粮铺伙计道:“我脖子上的印章,你拿出来,现在立刻马上去粮仓运粮食,一刻都不准耽搁,更不准跑!”
两个伙计眼神闪烁,胖掌柜立马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你们家住在哪里我都晓得,你们若是敢跑,别说这土匪会不会一气之下带着他的土匪兄弟找上你们家,把你们家人全杀光,便是我不得好了,你以为你们能跑得掉?”他生怕这群伙计因为害怕自个偷偷跑了,回头时间一到,他交不上粮食,土匪真一气之下把他脑袋割了挂在树上喂鸟。
那可是大刀,真真实实的大刀!哪里是区区一个猎户能搞来的武器,他后头必定有人!这也是胖掌柜害怕的原因,若只是一个猎户,他怕个屁啊,可他怕大水冲了龙王庙,便不是龙王,是个地头蛇他也不愿招惹!
他来定河镇是绕青梅的,不是来送命的!
两个伙计哆哆嗦嗦从他脖子上取下印章,牙齿打架,抖着声儿说:“掌柜的放心,我们不会跑的。”
胖掌柜深深看了他们几眼:“想跑之前就想想家中老父老母,已经成亲的就想想娇妻幼儿,你们是愿意自个死,还是连累全家人一起死。”
伙计吓得浑身一抖。
“磨磨唧唧干什么?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到点我可就要数数割脑袋了!”卫大虎在一旁冷声道。
“我们,我们得叫些人帮着推车。”其中一个伙计小心翼翼开口道。
“行,你们自己点人。”卫大虎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瞧着半点不怕他们跑了。
他越是如此,伙计越是害怕,别说被掌柜威胁,便是他现在放他们离开,他们也不敢走。只要掌柜在他手里,他们就不敢跑,不然回头全家老小都要赔进去,他们是知晓的,掌柜的亲妹子是府城大老爷的爱妾,生了儿子的那种金贵人儿,像他们定河镇这两家粮铺,在大粮商眼里就如那毛毛雨般半点不看在眼里,区区几万斤粮食,咋可能有独子的亲舅舅重要?只要掌柜的亲妹子吹吹枕头风,他们跑得了初一也跑不脱十五,他们不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