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就在苏忱霁站起身,她还是开口问了。
“忱哥儿,你能帮我寻寻他吗?”沈映鱼问道。
“寻谁?”他眼中浮起迷茫。
“顾……申少卿。”沈映鱼道。
他好似刚想起来般恍然大悟,但并未急着回答她,轻扬眉道:“寻这个负心人作何,可是还没有忘记他?”
沈映鱼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感觉他走得太突然,太着急了。”
“真的突然吗?”苏忱霁眉轻叩,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突然,也不着急,倘若他早知道赵玉郡主要来,恐怕连一封信都不会留给你。”
听着他渐凉的腔调,沈映鱼微微抿唇,“不管如何,我还是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这里有话想要当面问他。”
都走了这么久了,她此刻的莫名坚持,在他眼中忽地就变味儿了。
苏忱霁略微品了品,倏然一笑,“你这是在怀疑,我将人囚了啊。”
“不……”沈映鱼启唇欲反驳。
刚出一个音调就被他抢了话。
“不如你直接问我,人能不能交出来,恐怕我更明白些,这样拐七八个弯儿,我还真难品出来。”
他点明这句话时,半分被怀疑的韫怒都没有,依旧温润和煦,这样的明朗反倒让沈映鱼的怀疑被弱化。
“不是的忱哥儿,我并无这个意思,只是真的有话问他。”沈映鱼道。
七分的怀疑渐渐淡化,现在变成了五分。
长身玉立的少年下颌微抬,逆着阴沉的光,将眸中的神情都遮掩。
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有信,他迟迟没有回应。
长久的沉默给沈映鱼一种对峙的感觉。
良久,他轻唤出声:“沈映鱼。”
听着他语气中明显的黯淡,沈映鱼喉咙发紧,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握着的绢帕。
苏忱霁观她脸上的神情,声线平淡陈述:“只是因为我不该思慕你,所以夫子自己离开的,你就将这些罪名按在我的身上吗?”
说罢他嗓音似哑了一分:“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半分信誉都没有,所以你才会提议离开。”
“你,不信我,还想试探我。”
沈映鱼听他似乎压抑难受的声线,心中开始有些后悔。
忱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知道他一向温润如玉,或许在旁的事情上确实有些过错,但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是她太入主为先了,竟对方什么证据也没有拿出来,甚至竟然险些相信旁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信他。
“不是的,忱哥儿,没有不信你。”沈映鱼想通后看着眼前的人。
他似将头微偏,如豆珠般的泪瞬间从眼角划落,白净如玉的脸隐约透着苍白。
“无事,既然想明日离去,那我就不留你了。”他勉强露出惨惨的笑,克制地往后退一步。
语罢转身便离去,徒留沈映鱼在原地自责。
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难过的模样,现在她心仿佛都揉成一团。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在沈映鱼眼中难过得哭泣的少年行至书房,脸上半分泪痕都无,只有眼尾呈淡粉。
他坐在椅上,漠然地挑眼看着角落的水缸,素净修长的指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周身静默着阴郁的气息。
哒,哒哒。
一声声似雨滴。
半敞的窗牖外的浓烟似袅绕地钻进来,将他清冷的眉宇笼罩其中,静默得近乎诡谲的黑瞳一动不动,似是古刹中供奉的玉白菩萨。
“武寒。”
良久,他微微转动眼眸,天生上翘的薄唇蠕动。
鬼魅般的暗卫悄然落在地上,垂着眸,双手呈上碧绿玉瓶。
苏忱霁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玉瓶。
它本该是死物,但在他的眼中却是活的,用着诱惑的语调一声声地引诱着他。
用这个她就离不开他了,哪怕不爱他的人,但会爱他的身。
不管是什么爱,他都需要。
所以苏忱霁此刻如同吸食罂粟般,眼尾泛起一抹红,如玉的脸上染上三分妖冶。
修长的手指握着小小的玉瓶,似观音执玉瓶,又怜悯又和煦。
“你说我要用吗?”苏忱霁似醉熏地看着掌中的物,声线轻颤。
并非是害怕和担忧,而是兴奋,不可言状的亢奋。
武寒不好说,毕竟是药物尽量还是少用,但他知晓眼前的主人是疯子,能和疯子讲理的只有外面那个女人。
苏忱霁也不需要有谁回答。
他看了良久,缓缓放手将玉瓶推远些,似是不舍地道:“罢了,再等等,再等等。”
武寒听他的话诧异地动了动耳,似是没有想到,他这次竟然想通了。
但很快武寒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坐在案前的玄裳少年,菩萨低眉地看着桌上的玉瓶,波澜不惊的眸中翻滚着贪婪的幽光,像是狂热的赌徒,打算最后孤注一掷。
“最后一次,她还要坚持离开……”
那他会将沈映鱼锁起来。
第43章 晋江首发
下过一夜狂浪的大雨后, 院子、窗沿上都结着晶莹的霜花。
昨夜沈映鱼一夜难眠。
第一束光照亮时她就从床上起来了,想起昨日苏忱霁说的话,简单地收拾上几件衣裳。
推开门行至前厅, 她一眼便看见坐在里面的少年。
他今日穿着雪白直裰,而外面套着一件浓艳的赤红大氅, 神清骨秀,朗目疏眉得令人惊艳至失神。
这个场面似乎有些熟悉。
苏忱霁听见动静, 抬眸看去, 脸上浮起浅浅的笑, 好似昨夜的争执并未发生过。
“醒得恰好, 粥还是热的。”他一面温声说着,一面从陶罐里舀冒热气的粥。
沈映鱼一时半会儿, 看不出他究竟还有没有生气,提着手中的包裹走上前, 坐在他的对面。
苏忱霁目光落在她手中捏着的包裹, 舀粥的手顿了顿,片刻恢复如常, “收拾得挺快的。”
语气也淡得听不出什么,似温又似窗户凝结的冰霜。
沈映鱼轻咳嗽,然后轻‘嗯’了一声, 接过他手中的粥。
粥果然是热的,悄然地抬着眼眸看着对面的人, 眼尾似乎还是泛着红。
他比自己起得还早,会不会是一夜没有睡?
沈映鱼胡思乱想地吃下一口,因为昨天的误会之事, 她心中正想着措词,对面的少年先一步开口了。
“一会儿我送你去沈府吧。”他似随口一说, 也没有任何的挽留之意。
他将两者隔开,是现在已经承认了沈府与苏府。
“好。”沈映鱼轻颌首。
回应这句话后,清晨便安静得有些过分,沈映鱼吃几口便放下了。
她刚放下碗,对面安静的人便站起身,“走罢,我送你。”
他好似比她都还要着急。
沈映鱼莫名有这样的感觉,然后敛下这样的错觉,跟上他的步伐。
门外早已经停着一辆马车,苏忱霁先一步钻了进去,然后撩着帘子等她进来。
坐一个马车吗?
沈映鱼立在原迟疑片刻。
马车中的人轻扬着俊朗的眉眼,温声中带着疑惑道:“是不想走了吗?”
沈映鱼捏了捏肩上挎着的包裹,抬脚走进去。
苏忱霁觑了眼她的动作,失笑地道:“一直提着,不重吗?”
她从一开始就将包裹捏在手中,好似有谁会抢般。
“无人会抢,你先放置一旁,等下到了再拿。”
沈映鱼脸上略显尬色,然后将包裹从肩上提拉下,规整地放置一旁。
马车缓慢地行驶着。
对面的苏忱霁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此刻一脸的倦意,却依旧不减昳丽风华。
时间安静流转间,沈映鱼又想起了昨日,愧疚又渐渐升起,想要道歉,可他又正将眸闭上靠在上面小憩。
沈映鱼只好暂且将话咽下,本打算一会马车停下再做打算,但意外却先一步到。
最开始马车先是颠簸,外面驱车的小厮抽打几下马儿,不知是不是力道没有控制好,马儿失控了,拉着马车四处乱串。
“啊——”
沈映鱼在马车中被颠得四处摇晃,直接跌入苏忱霁的怀中。
他长臂一览,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青涩柰子花香扑面袭来。
两人分明是用的一样的香,但他身上的永远带着一股清茶的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