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待到人离开后沈映鱼才睁开眼睛,眼底浮起淡淡的情绪,鹅黄的床幔也似乎在轻轻晃荡着忧思。
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
临水河畔,富丽堂皇的精致花船在圆月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金灿好看。
花船停靠在岸边,上面早已经备好美酒佳肴,以及美貌船妓。
粉纱帐里若影若现地显着暧昧的的画面,以及放浪嬉戏的声音。
侍卫躬身撩开纱帐,鹤骨松姿的白衣玉冠少年行至里面。
“子菩,你终于来了!”三分醉意的瑞王脸上泛着红晕,半敞着衣裳,风流地露出胸膛。
而他面前正跪趴着衣裳半解,只着轻纱的姐儿,正行着风流事。
听见瑞王的声音,姐儿抬起脸,眼中含着丝丝媚态,那纯白的脸与她傲人的身体恍若两人。
苏忱霁掠过周遭一切,定格在瑞王的身上,清冷出尘的气质与此地的污.秽显得格外违和。
他拱手道:“三爷。”
瑞王闻言一笑,指了指身旁道:“子菩坐下议事。”
苏忱霁没有拒绝,抬脚行至一旁,跪俯的美貌婢女双手脱去他的鞋。
瑞王他盘腿坐在软垫上,举起杯中酒道:“子菩是本王兄弟,日后私底下就以字相称,唤本王长德便可。”
长德是瑞王的字,除亲近之人无人敢唤。
苏忱霁轻压下颌,泽善从流道:“长德。”
瑞王大笑几声,异常畅快。
待瑞王笑够后又将目光放他身上扫视,似不经意的疑惑道:“上晌子菩蓦然离去,现在才归,还换了一身衣裳,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上晌本是群臣会宴,唯独苏忱霁不在。
瑞王半敞着眼皮,眼底似有戏谑。
因为他听人来报,苏忱霁去了秦楼对面的茶楼,下半晌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而怀中也抱了名女子。
苏忱霁从不近女色,如此还是头一遭,他心下好奇派人去查,结果半分水花都没有。
此等怪事瑞王也不诧异,因为若苏忱霁不想让人知晓,谁也查不到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故而他如今直接明言问,反倒显得自己光明磊落。
柔和灯盏下的少年姿态矜贵,雪白的衣摆迤逦脚边,光是盘腿坐着也无端给人一种,他像是温顺清冷的蓝眼波斯猫的错觉,那是雄雌模辩的昳丽。
他弯眼一笑,似有无辜的狡色,说的话却与这事无关:“水沾身上了,上晌之事,子菩在此向长德请罪。”
语罢后他自倒上一杯清酿酒先饮而尽,然后又慢条斯理地道:“长德之前所托已成,卞挞可汗片刻就至。”
瑞王闻言蓦然起身,一掌拂开身边的女子,眼中浮着明显的欣喜,连道:“当真?当真成了。”
苏忱霁本不善饮酒,此刻一杯下肚就慵懒的将头靠在后垫上,眼睑下泛着红痕,唇也被酒洇得潋滟:“嗯。”
太子虽倒了,但太子党还没有,圣人迟迟无重立太子的动作,而现在年幼的齐王又得圣人欢喜。
瑞王唯恐又被捷足先登,所以开始打起同卞挞可汗交易的念头,故而卞挞可汗才会择远路来晋中。
“好,好好好!子菩果真是本王的益友。”瑞王大喜过望,端着面前的金盏畅饮几杯,笑得脸浮赤红,隐有癫狂的意味。
将要发疯的人,会提前知道自己不正常吗?
苏忱霁掀着眼皮,暗含好奇地觑着对面的瑞王,舔了舔嘴唇,随后又愉悦地眯上眼,乌木色瞳孔被酒气洇得朦胧,浮于表面的浅笑中藏着不经意的诡谲冷意。
就只差一个瑞王了。
金樽交替、丝竹之音流畅婉转入耳,酒过三旬卞挞可汗才至。
彼时花船上的人皆已经醉得意识不清,瑞王等人留了几分神志,甫一见卞挞可汗果真前来,立即遣人将其引至座前。
不客气地坐下,目光瞥向对面那将自己卧在软靠垫上的人。
少年周身醉意,却依旧与此地的慾和俗难融一体。
卞挞可汗觑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向瑞王用不太熟练的京话道:“瑞王殿下,百闻不如一见,早就想与你相识,如今也算是得尝所愿,此物是卞挞圣物,百年出一次,特地送与瑞王殿下,结你我之盟。”
巴掌大小的盒子被人呈放在瑞王的桌子上,像是引诱人迫不及待打开的慾望妖盒。
瑞王乍一见这盒子,表情还有些迟钝,片刻露出狂喜。
他猩红着眼,如赤丹的脸,无一不彰显他此刻的激荡。
瑞王拿起盒子的手还在颤抖,迫不及待将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铺着一层金黄绸缎,而绸缎上蠕动着一只小小的幼虫。
幼虫周体通红,像是小小的身子承受的慾望过盛,红得几欲滴血。
“此物是同心蛊,还没有认主,瑞王殿下只需要喂它自己的血便会认主,届时殿下想若用在谁的身上,便可用此铃铛控制其行为。”卞挞可汗虚虚抬手,身后的人呈上一串铃铛手环。
“好好好,此物甚好,本王多谢可汗。”瑞王压抑住内心狂喜,伸手将那一串铃铛接过。
他自然知道此物,只要有了此物皇位便是囊中之物,哪里还会担心什么皇后、齐王太子党。
他只需要寻个合适的机会,将蛊下在圣人的身上,到时候想让圣人什么时候退位,就什么时候退位。
而太子人选只会是他,新帝也只能是他。
卞挞可汗觑他满脸激动,顿了顿又道:“不过这蛊每次控制的时效并不长,而铃铛是玉瓷制作,需精心呵护不可摔碎,一旦铃铛碎裂,蛊虫便随之而亡。”
瑞王忍着泼天富贵即将到来的惊喜,先将身上的血喂给蛊虫,确定认主后又小心翼翼的将铃铛捧放在身后。
他抬头与卞挞可汗细讨论旁的事:“本王向可汗保证,日后每年冬季皆会向卞挞运送粮草,助卞挞度过难捱年。”
卞挞可汗神色莫名,笑道:“那便提前预祝与瑞王殿下永结缔盟。”
“善!”瑞王兴奋之余,没有看见卞挞可汗眼底的情绪,举起酒杯畅饮。
金樽再次交替,醉的人多了,自然而然霪靡得更加肆意了。
瑞王此刻醉得不轻,如同忘记了苏忱霁不喜旁人触碰,挥手让身旁的姐儿也去伺候。
妖娆的姐儿朝着角落行去。
靠垫上斜躺的人睡得安静,似半分察觉都没有。
瑞王觑了一眼,然后将脸转过去亲身旁的人。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声尖锐地响起,花船中的人都被叫唤醒神,醉意散去了几分,皆循声看去。
软垫上靠着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如薄绸缎的灯暮落在他身上,像是渡了一层柔和圣洁的光。
他正低垂着眸,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而脚边则是捂着脖子正汩汩流血的姐儿。
察觉周围的视线,他迟钝地将头抬起来,如玉的脸上飞溅着血,清冷的气质平添妖冶。
苏忱霁眨了眨眼,微偏着头看周围的人,似恍然想起自己现在在何处,然后脸上浮起如常的笑解释:“抱歉,她拿刀对着我。”
杀了人再道歉,这样的事出现在克己复礼的人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瑞王反应过来立即让人处理此地血腥,其间晦涩地看了一眼盘坐在原地,正看着自己身着雪裳上的血迹少年。
他一直以为苏忱霁虽然足智近妖,但却是个文弱的书生,今日一过,在场所有人恐怕皆要改变想法了。
刺杀的刺客皆是经过训练,而起还是在他醉酒不清醒的情况下,都还能被他这般快反杀。
而他杀完人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更诡谲的是他反应过来后,还冷静先致歉。
苏忱霁……简直非人。
这场莫名的刺杀就这般结束了,究竟是谁要杀自己,苏忱霁似一点也不在意,借着酒醉且衣裳脏了先一步离去。
花船很快就恢复之前的热闹。
安浒驾着马车打道回府,很快便缓行驶出纸醉金迷的秦淮河畔。
马车摇晃,苏忱霁将头仰靠,脸上和身上沾染的血已经干枯,偶尔的光纤透过窗爿进来,他似妖冶的雕像,连眼瞳都未颤动。
“过河拆桥可不对。”须臾他才轻笑出声,指尖磨蹭着虎口的陈年旧疤。
他想起了方才一剑穿透脖子,血流涌注的快感,心中竟有些异常的亢奋。
想沈映鱼。
这一刻想到骨子都酥软了。
好想现在就见到她。
翻春的季节时常让人睡不着觉,沈映鱼白日被折腾了一番,整个下午都在房中小憩,用过晚膳后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
她在想苏忱霁答应自己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留住她,而暂且编造的假话。
“哎——”
沈映鱼抱着薄被褥在床上翻滚一圈,刚转过来,忽见窗户被人推开,从外面翻进来一道暗影。
什么人!
沈映鱼顷刻不敢动,悄然地将自己的往床里面缩。
内墙有个密道,只要按下机关她就能进去。
但她没有钥匙,若是进去了,恐怕要等苏忱霁回来发现她在里面,才能将她弄出来。
关于这个密道是两人有一次榻上欢好时,无意间被她按到机关,当时两人滚了进去才发现的。
她至今不敢问苏忱霁,为何墙内有个密道。
沈映鱼胡思乱想着,看着那道身影脚步不旋,竟然直朝着床榻行来。
见此她心一横,用力按住机关,墙面打开她便要往里面滚,很快便被一只冷凉的手抓住了手臂。
“映娘,你进去干嘛?”少年喑哑的声音含着疑惑。
密道门关上,沈映鱼被拽回来,落入熟悉的怀抱。
是苏忱霁回来了。
“忱哥儿,你怎么会从窗户爬进来?”她错愕地问道,刚刚险些将他当做的贼人。
她着实想不通,他有正门不进,反而从窗户爬进来吓她?
他低头含住她的手指,舌尖挑弄,含糊不清地带着不甚正经的语气:“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