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作为一个合格的李华章情绪监测器,明华裳马上意识到他不高兴了。明华裳故意用力抱住李华章,李华章伸手略微推了推,推不动就没再用力了。明华裳在他身上一通乱蹭,得意洋洋地仰起头:“现在,你和我?一样都?是?香粉味了。”
李华章唇角微弯,明明知道她的把戏,却还是?很没出息地被哄好了。
两人腻歪间,总管房到了,但管家去找守卫领头了,现在不在总管房内。小?厮见状连忙要去叫管家回?来,李华章拦住,道:“不用,正好我?们也有事要询问守卫,我?们自己去吧。”
李华章不让人报信,带着明华裳往后面值房去了。总管房的人没想到堂堂雍王竟这么不挑,那可是?住粗人的地方,一群男人住大通铺,不知道得有多邋遢,他竟然?带着王妃毫不避讳地去那种地方,闲适地仿佛要去赏花一般。
总管房的小?厮面如土色,十分为难,但李华章看着文文雅雅,眼睛却忒毒辣,他们没法走开?去通知管家,只能?在进院门的时候大嗓门喊道:“管家,雍王殿下和雍王妃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李华章没有阻止小?厮的动作,静静打量环境。封家是?商州的大族,宅子?占地非常广阔,封家主?子?起居都?在二门内,但事实上,二门外还环绕着庞大的外院,如总管房、账房、银库、下人房等,保障着内宅运转,这才有封府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精致生活。
他们来的这个地方就是?下人房,不同于内宅的精致奢华,这是?两排长长的平房,低矮紧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原本?这是?给封家的男仆住的,丫鬟们都?随主?子?住在二门内,但封老太爷为了守宝,招募了许多青壮男子?入府,这一溜房也被清出来,专门辟给临时护卫住。
围墙简单围出一个大院子?,正值冬日,院里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鲜亮色彩,墙角乱七八糟堆了稻草和杂物。正面是?三间隔断的正房,中间的那间门窗紧闭,李华章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听总管房的意思,这伙侍卫一起住在这里,李华章本?以为会出来许多人,没想到房门推开?,只有管家诚惶诚恐地跑出来了:“参见雍王、雍王妃。有失远迎,在下该死,不知是?什么风,把两位贵人吹到这里来了?”
李华章越过管家,穿过光线昏暝的房间,看到一个壮汉翘着脚坐在座位上,没有丝毫迎接的意思。李华章认出来,这就是?昨夜在摘星楼守门的头儿?,似乎叫董海。
董海察觉到视线,凶恶地朝李华章的方向扫过来。李华章平静地收回?视线,微微颔首和管家寒暄:“随便?来问些事,管家不必在意。你们刚才在谈事吗,怎么关着门窗?”
管家笑容僵了下,忙道:“哪里,在下怕冷,随手关了门。没什么事,只是?来找董头儿?聊聊天。”
李华章淡淡说?道:“我?没打扰你们就好。正好我?也有些话想问董侍卫,我?们进去一起说??”
管家愣住,看向明华裳,明华裳见状侧身,躲在李华章身后。李华章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对管家说?:“现在盗贼还没抓到,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带着她一起来了。”
管家哦了声,干笑道:“王爷思虑周全,现在确实不安全,王妃不嫌弃和外男同居一室就好,快请进。”
明华裳亦步亦趋跟在李华章身后,完美诠释了一个不好意思但又不敢离开?的受宠王妃。进屋后,管家忙请李华章坐主?位,李华章没动,先扶着明华裳坐下,管家看到,呵呵干笑:“雍王对王妃真是?无微不至,二位不愧是?少年?夫妻,感情真好。”
明华裳心想何止是?少年?夫妻,李华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懂得让着她了。明华裳坐下时,余光飞快扫过两边,注意到董海从鼻子?里嗤了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两人,绝对称不上友善。
又来了,明华裳记得他们俩昨日去摘星楼检查时,董海也露出过这种目光,而且是?在封老太爷介绍他们的身份之后。为什么?看他身上草莽气极重,莫非,他和朝廷有什么恩怨吗?
明华裳心思百转,面上丝毫不显,乖巧地倚在李华章身边。等众人都?坐好后,李华章发话,问昨日都?有谁进出过摘星楼,在什么时辰。
李华章问得十分详细,最开?始董海还不耐烦地回?一两句,后面他被问烦了,骂骂咧咧道:“你们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管家飞快瞄了眼李华章,沉下声音呵斥:“放肆,怎么和雍王殿下说?话呢?”
董海嗤气,大大翻了个白眼,显然?并不把李华章的身份放在眼里。管家汗流浃背,对着李华章不断请罪:“雍王息怒,此乃草莽粗人,不通礼数,还望雍王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计较。”
李华章注视着董海,哪怕被人顶撞也不急不躁,十足得好涵养。他对着管家微微抬手,声线和刚才一样从容不迫:“无妨。听董侍卫口音似乎不是?商州人士,请问封老太爷是?怎么招募到他的,他来封家多久了?”
管家一怔,似乎怕董海出言不逊,抢在对方前面回?道:“回?雍王,他是?走镖的,老太爷收到盗圣的预告信后,担心随侯珠出岔子?,就去镖局借人。正好他闲着,镖局就将他们介绍给老太爷了。”
李华章淡淡点头:“原来如此。董侍卫各地护镖,定然?见多识广。我?想请教董侍卫,以你的经验,你觉得是?谁杀死了老太爷,偷走了随侯珠?”
李华章目光坦荡,不卑不亢,董海刚才下了他的脸面,转眼他就能?对董海说?出“请教”二字,不见丝毫窘迫愤怒。董海心道不愧是?能?将自己祖母推翻的狠茬,确实是?个人物。董海嗤了声,混不吝道:“不知道,反正昨天我?一直守在门口,没看到人靠近,谁知道那些老爷少爷搞什么把戏。”
没得到答案李华章也不气馁,他视线转向管家,管家脊背不由绷直,不知为何紧张起来。李华章声调依然?是?那样清冷沉着,问:“管家,今日我?让你们搜府,烟花是?从哪儿?来的,你们找出来了吗?”
管家像被夫子?叫起来回?答问题,汗颜摇头:“没有。”
“那随侯珠呢,找到了吗?”
管家摇头,头垂的更低了。李华章叹气:“那你们可要加快速度了。城门不能?关太久,最多两日,必须得开?城门了。到那时再想抓妙手空空,就难了。”
第185章 迷离
李华章和明华裳从守卫处出来,天色昏暝,云层一叠叠压下来,似乎又要下雪了。李华章命人将封老?太爷尸体和重要证物运去刺史府,派官兵把?守命案现场,等这一切做完后?,封铻还是没把?封家人员名单送过来。
李华章和?明华裳只能亲自去内院走了趟,他们今天第一站就去找封铻,过了大半天,他的名单才姗姗来迟。
封家人再三挽留,李华章面上温和?,但拒绝得十分坚决。等终于登上回府的马车,明华裳长松一口?气,这时候才感觉到天崩地裂一样的累。
李华章今日?没骑马,在车上陪她。他看到明华裳一上车就不说话了,知道她累坏了,他揽着她靠在自?己腿上,慢慢给她揉太阳穴:“累了就休息一会?,到府了我叫你。”
昨夜他们只睡了两个时辰,今天又不断找人问话,明华裳只觉得太阳穴一刺一刺地痛。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对李华章说:“你也歇一会?,不用照顾我。”
李华章低低嗯了声?,但手上动作没停。温热修长的手指按压在太阳穴,极大舒缓了颅内锥子钻一样的痛。明华裳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眯过去了。
明华裳再恢复意识,她被人抱着走在甬道上,身上裹着一件宽大温柔的披风,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脸。周围是她看了半年的熟悉建筑,园圃里那些花草还是她种的。
明华裳艰难地从披风里伸出双手,抱住面前人的脖颈:“不是让你把?我叫醒吗?”
“就一段路,不妨事。”李华章低眸,问,“是不是风把?你吹醒了?”
明华裳摇头,这件披风应该是李华章让人回府衙里拿的,布料蓬松干燥,浸染着清远辽阔的雪松香味,和?他身上一个味道。明华裳埋首在熟悉的味道中,冷不丁说:“我是不是变重了?”
李华章怔了下,以为自?己没听清:“嗯?”
明华裳想到自?己婚后?愈发不加节制的饮食,内心充满了焦虑:“冬天了,这段时间我吃得有点多,我是不是变胖了?”
李华章失笑,双手抱紧了她,轻而易举跨过门槛:“没有。”
李华章将明华裳抱到屋里,丫鬟们接到消息,已经准备好了,有条不紊倒热水、端糕点、拿衣服。明华裳脱下旧衣,从里到外?都换上刚熏完香的家常衣服,坐在榻上喝了碗热姜茶,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李华章也换了身花青色圆领袍,因为在家里,他没有束腰带,柔软的布料顺着他的身形线条滑下来,若隐若现勾勒出他修长坚韧的腰身,行?动间似风吹杨柳,雪照青松,说不出得赏心悦目。李华章坐下,伸手探了探明华裳的脸颊,这才放心道:“现在就好些了。刚才你身上特别冷,我都担心你生病了。”
明华裳一碗热茶进肚,又吃了几块进宝做的糕点,整个人满血复活:“我没事,我身体好得像头牛,怎么可能生病!”
哪有她这么说自?己的,李华章无奈,他见她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点心,道:“少吃点,一会?还要用饭呢。”
“没事。”明华裳大咧咧摆手,“我是那种吃两块点心就吃不下饭的人吗?放心,完全不影响的。”
李华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吩咐丫鬟们摆饭。封家为他们准备的宴席不可谓不精美,但终究是自?家的饭吃着舒服,等用过热腾腾的饭菜后?,明华裳恢复了能量,脑子也能重新工作了。
明华裳从旧衣服里取出香囊,说:“这是封老?太爷以前用过的药囊,从封家抓好的药你带着吗?”
“带着。”
“好。”明华裳说,“这个旧香囊,宝珠新抓的药,还有那张方子,一起拿去让郎中验一验,看看三个是否一样,里面有没有毒。”
宝珠给他们抓的药多半是没问题的,关键在于封老?太爷接触到的药囊。封老?太爷死时佩戴的香囊作为证物带回来了,李华章刚回来就让人去验了,他将旧香囊接过,对侍从说:“送去给仵作,让他着重验这个香囊和?封荣身上的香囊。”
侍从领命退下,丫鬟们不知不觉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夫妻能更自?在地说话。明华裳问:“尸体上有什么新发现吗?”
“暂时没有。仵作没找到伤口?,和?我们昨天的判断一样,应当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就不好说了。”
明华裳一边思索,一边说:“封老?太爷身上无外?伤,死前一直处在众人视线中,要么是提前有人给他下毒,延迟到子时发作,要么是快子时放烟花的时候,趁大部分?守卫离开,有人进去杀了封老?太爷。如?果是前者?,接触过封老?太爷饮食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尤其?是给封老?太爷送茶、死前和?封老?太爷独处,事发后?还‘不小心’打碎茶壶的封锟嫌疑最大;如?果是后?者?,那么把?守摘星楼的侍卫很?可疑,而守卫一直由封铻全权掌管,今天他还拖延交名单的时间,恐怕他亦和?封老?太爷的死脱不了干系。”
李华章提醒:“我们子时发现封老?太爷死亡,未必意味着他是子时毒发。亥时三刻他站起来喝茶,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活动,之后?直到子时,他一直躺在躺椅上不动,很?可能这段时间毒就发作了。”
“倒也有可能。”明华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他毒发的时候那么安详吗?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宛如?睡着?”
李华章叹息,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寻找他的死因。他到底死于什么毒,至关重要。”
明华裳不擅长验尸,尤其?不擅长毒理。她做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回想着摘星楼三楼布局,从案发现场逆推凶手画像:“这次的凶手和?前几次很?不一样,现场太日?常了,几乎看不出杀人的痕迹。”
李华章问:“是不是因为凶手缜密谨慎,所以看不出痕迹?”
“不。”明华裳摇头,“天香楼玉琼够谨慎吧,还有在官府眼皮子底下预告杀人的廖钰山,他不可谓不缜密吧?但是他们的作案现场清理了身份特征、时间线索,却留下大量杀人痕迹。这么比方吧,进入天香楼和?爆炸现场,一靠近就能感觉到这里死过人,但是封老?太爷这一案却不是。摘星楼三楼太日?常了,进去后?只会?觉得有人在这里住过,很?难看出来这是凶杀案发地。要么凶手足够小心,要么他足够了解封老?太爷。”
“这么说,应当是内贼无疑了。”李华章说道,“和?我的感觉一样,根本不存在妙手空空,或者?说,妙手空空就是封家内部人。所谓盗圣下帖三日?后?取宝,一直都是他们自?己人搞鬼。”
明华裳也是这样想的,从三日?前盗圣要来封家偷东西?的消息快速传开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了。茶馆说书人绘声?绘色讲盗圣如?何神通广大,如?何绕过重重守卫进入封老?太爷床前留信,可是知道那封信细节的只有官府、封家人和?妙手空空。李华章和?明华裳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妙手空空随侯珠还没到手,也没必要亲自?下场抖露细节,那就只能是封家人说出去的。
“为什么呢?”明华裳无法理解,“他们有随侯珠,悄悄藏在自?己家里,闷声?发大财不好吗?为什么要捏造一个盗圣,宣传的人尽皆知?”
“无外?乎为名为财。”李华章道,“封家有财,却没权,他们想借随侯珠抬高自?家的名望,之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盗圣偷走随侯珠,便能名利双收,既得面子又保里子。没想到他们算计的好,实际执行?时却玩脱了,真?有人动了夺宝的心思,将计就计杀掉封老?太爷,拿走随侯珠,黑锅让根本就不存在的盗圣背。”
明华裳挑眉:“你怀疑封锟?”
“不,是封铻。”李华章说,“封锟想要夺家产,确实有动机,但他是长子,只要封老?太爷死了,封家财产自?然而然就是他的,他虽有动机,但并没有那么急迫。如?果凶手真?是他,他亲手将毒茶水送上去,未免太蠢。反而是封铻,封老?太爷在世时他能掌权,但一旦封老?太爷死了,他就是在替别人做嫁衣裳,他想趁着管家尽量多捞,所以他也有偷随侯珠的动机。”
有道理,但还是不足以说服明华裳:“封铻这么做确实有利,但坏处更大。封老?太爷那么偏爱他,他完全可以一边管家一边偷偷转移家产,杀了老?太爷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就得问他自?己了。”李华章说,“他负责看守摘星楼,有没有人进去他最清楚,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是妙手空空偷了东西?杀了人,要是他心里没鬼,他为什么要撒谎呢?我让他整理封家外?院的人,刚刚我看了名单,名单上的人数要远远比实际人数少。他整理了一天,就做成这样?”
“是吗?”明华裳接过名单,一页页翻过,“你怎么知道人少了?”
“昨夜巡逻时,我预估过。”李华章说,“商州内突然涌入大量江湖人士、青壮男子,手里还都配有武器,我当然要仔细盘查。封家借着守宝的名义招人,我原本就怀疑他们另有所图,今日?封铻隐瞒人数,算是坐实了他们居心不良。”
确实,无论封老?太爷是怎么死的,封铻三番两次撒谎,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明华裳问:“既然你怀疑他,那你还让他留在封家?”
“封家里有那么多来路不明的人,不宜打草惊蛇。”李华章说,“何况,现在一切只是我怀疑,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封铻做了什么。不如?先留着他,看明白他想做什么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好。”明华裳点头,“明日?,我们再去封家看看。我倒要看看,封铻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十二月初五清晨,城门终于重新开放,但出入都要检查身份,盘查十分?严格。百姓在城门口?排队时,都在谈论封家的命案。
现在封家是商州最热的话题。先前盗圣给封家下帖子,指名道姓要在十二月四日?子时偷窃随侯珠,就已经让封家大大出了一把?风头。封家这段时间招兵买马,风声?鹤唳,将众人的胃口?拉到最高,结果您猜怎么着,随侯珠被藏在高楼上,围得水泄不通,却还是被盗圣偷走了,封老?太爷守在珠宝边,众目睽睽之下离奇死亡,死因至今不知。
整个事件集齐珠宝、盗圣、死亡,诡异又奇幻,瞬间引爆了百姓的八卦热情。茶馆、酒楼处处都是争论此事的人,有人说是那位神通广大的盗圣于万众瞩目下偷走随侯珠,杀人夺宝;也有人说是封家两个儿子争家产,斗得死去活来;也有人说是鬼怪作案,随侯珠曾经辗转于各国宫廷,某位亡国公主的魂魄就附在随侯珠上,会?吸人精气,以泄自?己灭国之恨。
后?面的猜测越来越离谱,逐渐往诡艳的方向去了。坊间编排拥有过随侯珠的各位王妃公主的风流韵事时,商州的刺史大人正携自?己夫人登车,前往封家查案。
封家门房看到雍王、雍王妃又来了,忙上前迎接。李华章握着明华裳进门,对封家下人说:“你们府上二郎在吗?我有些事想问他。”
“在,在。雍王殿下稍等,小的这就去叫二郎过来。”
李华章和?明华裳在正堂等了一盏茶,仍然不见封铻身影。封家下人有些尴尬,忙道:“可能是二郎忙,马上就来了。殿下恕罪,小的这就找人去催。”
“不用麻烦。”李华章站起身,淡淡说,“既然他忙,我们去找他吧。”
李华章和?明华裳认得内院的路,进入二门,径直往封铻的住所走去。然而到了地方后?,封二太太迎出来,神情也很?慌乱:“两位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了,妾身已经派人去找二郎了,但二郎昨夜心情不好,没在房里睡,而是去水榭散心了。紫玉这个丫头真?是的,水榭到内院这么短的路都这样磨蹭,没看到雍王、雍王妃来了吗?”
明华裳听到封铻不在,本能觉得有些奇怪:“昨夜封铻宿在外?面,没有回来?”
“对,王爷王妃走后?,二郎说他心情不好,去水榭一个人待会?。天黑后?妾身派人叫他回来,他说心里烦闷,想自?己安静喝会?酒,今夜就不回来了。”封二太太说着自?己也嘀咕起来,“他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都这么久了,酒还没醒?两位殿下见谅,二郎可能喝多了,妾身去水榭找他,烦请王爷、王妃稍等片刻。”
明华裳和?李华章对视一眼,明华裳说:“太太客气了,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封二太太很?不愿意封铻醉酒的丑态被外?人看到,但雍王和?雍王妃执意,她也不好再说。封二太太面上热络应是,暗地里给心腹丫鬟打眼色,让她赶紧去水榭提醒封铻。
明华裳看到了,只作不觉。他们一行?人说着话走入花园,穿过曲折的水上栈道,来到水榭边。水榭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丫鬟们到处呼喊二郎,封二太太看到眼皮子一跳,不由问:“还没找到二郎?”
“没有。”丫鬟摇头,垂着眼睛不敢看封二太太,“紫玉姐姐说二郎不在水榭里,让我们帮着一起找。”
“不在水榭里?”封二太太紧紧拧着眉,“不可能,昨天二郎明明说了在水榭里喝酒,怎么可能不在?”
明华裳和?李华章不动声?色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怀疑。莫非封铻跑了?李华章正打算叫人来搜城,突然水榭后?传来一道高亢的尖叫,几乎刺穿人耳膜。
“啊!”
李华章反应最快,立刻往声?音来处跑去,明华裳提着裙摆,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穿过水榭,看到水榭后?面的钓鱼台上,一个丫鬟跌坐在地,面色惨白,浑身不断发抖。
李华章示意明华裳小心,自?己慢慢绕过丫鬟,往水下看去。
昨夜降温,湖水被冻得碧中发黑,枯荷七零八落横在水面上,叶上凝着霜,像濒临衰败那一瞬间被冰强行?封住。幽深的水面下,透过墨绿色的荷叶梗,能看到一张被泡得发白肿胀的脸。
正是他们寻找的封家二郎君,封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