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早前听桥市的人说,她跑去欺负了十锦公子,还砸了百姓的摊子,害他蹲了半月,万幸十锦公子没被她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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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绣已被王妃关了好几日,心里憋屈,屋里的东西砸了一轮又一轮。
“我没有打人,我都说了,为何都不信我,我要见母妃,你们让她过来......”
屋内屋外的仆人个个都垂着头,没一个敢吱声,也没人敢开门。
案子一破,皇帝亲自发话,让王妃领回王府禁她一个月的足,好好管教,王妃往日那般宠爱她,这回半月过去,硬是铁了心地没见她。
旁人不知,康王妃和梁家人心知肚明,她是被冤枉的。
但又能如何,梁耳死了,这口锅只能她来背。
康王妃今日去了梁家,为了与封重彦避开嫌疑,梁耳的尸体埋了,但丧事一直未办,今日才向外透露病死的消息。
梁夫人不知情,当真以为是病死的,灵堂上哭得死去活来,康王妃陪在一旁安抚。
大公子梁清恒扫了一圈,没见到梁馀,在书房找到了人,直接问道:“父亲,三弟当真是病去的?”
梁馀不说话。
梁清恒乃梁家大公子,梁耳平日里做的是什么事,他都清楚,这回突然病逝,连棺材都封了,必然有蹊跷。
见梁馀不吭声,梁清恒面色凝重,“是封重彦?”
梁馀的神色一瞬显出颓然,闭眼痛声道:“是梁耳自己找死,此时动沈娘子,就是死路一条,高安早就给过咱们警告,那事就此结束,可他脑子愚蠢,竟私自去刑审了沈家娘子,激怒了封重彦,封重彦不买账了,跑去跪陛下,陛下拿什么去安抚?只能给命。”
当初高安找上梁家去幽州走一趟,用的可是‘请’,最后成了那样,谁来承担后果,是梁家还是高安?
谁都不行!
当年赵家背信弃义,辜负了顺景帝的托付,抛下周家幼子,自己登上皇位,遭受了内阁大臣和国子监的学子讨伐,最后拿什么来坐稳的江山?
是贤。
是他广兴学府,五顾灵山请出了白阁老,将其奉为上座,虔诚听其教诲,白阁老仙去,跪在雨里替他送丧。
他不再是那个背信弃义,趁火打劫,夺取周家江山的叛贼,而是被白阁老洗礼过的天下贤君。
贤君一心以民为本,岂能沾上人命的污点,且还是十几条灭门惨案。
若非梁家有康王这一层关系在,在一年前就没了。
梁清恒脸色渐渐苍白,良久才道:“可儿子听来的消息,陛下的手也出了问题,凌墨尘的药丸已不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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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京兆府一事之后,封重彦已有半月没有归府。
封夫人每日都差人去尚书省,自己也亲自去过,却没能把人请回来,今夜正坐在灯下揉着太阳穴,听到外面的丫鬟唤了一声,“省主。”瞬间起了精神。
封重彦身上的官服还未褪,进来请安,“母亲。”
知道他挨了二十个板子,封夫人起身拉着他瞧了一圈。
“孩儿没事,母亲不必挂心。”
封夫人抬头看着他,想不明白他这一番所为,又是为何。
沈娘子来府上一年多了,他平日里不闻不问,她还当他心中也有不平,哪能料到这回为了她,竟闹出这么大动静。
旁的封夫人不敢贸然问,只要人没事就好,“沈娘子呢?”
“过些日子再回来。”封重彦没多留,“母亲先歇息,我去见见父亲。”
这是连杯茶水都不喝了。
人走了,封夫人还没回过神,春素劝说道:“这回见到省主无碍,夫人该放心了。”
封夫人却摇头,“他这副模样,如何让我放心,我倒宁愿他还是从前。”
知子莫如母,他要是心头真还装着沈娘子,那这一年多的隐忍,得要多深的感情。人一旦动了情,就会被缚住手脚,变得软弱,不堪一击。
她如今担心的是,沈家的案子迟早会把他拖死。
封重彦到了书房,国公正立在屋内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河图,作画的人画功极好,山峦千峰叠嶂,茫茫江水如云烟。
“父亲。”封重彦走到他身后。
封国公没回头,也没问他外面的事,静静地瞧了一阵后,开口道:“周家覆灭之时,世人都说我跪得太快,却不知景顺帝战死,边境众将士群龙无首,胡人二十万铁骑虎视眈眈,昌都包括我封家在内,三大家族蠢蠢欲动,我跪的不是赵家,而是第一个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跪的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内乱,阻拦铁骑踏入边境的新一代帝王,不论他姓赵,还是姓周。”
封元骥这才回头,看着立在跟前高过自己半颗头的年轻权臣。
那张脸,早已经褪去了青涩,眸子里的锋芒比他年轻时更胜一凑,如一只高空俯视而下的雄鹰,除了锋芒之外,还藏着谋算。
那是一把连他这个父亲也无法看清的刀。
封元骥缓声道:“要想博一个‘贤’字,便得先把身上所有的阴霾剔除,成为世人最愿意看到的正义之君,他需要每时每刻都站在阳光底下,以供世人随时抬头都能瞻仰,只有光才能让跟随者坚定信念,只有光能抑制藏在柱中涌动的百虫,让他们望而祛步。”
“伯鹰,无论是‘贤’,还是‘忠’,都需要那道光。”
案前的两盏灯,明光烁亮,灯芯笔直微丝不动,一阵安静后,封重彦掀袍跪下,“父亲教训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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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静院的路上,走着走着封重彦突然驻步不动了。
身后福安和卫常风被迫停了脚步,顺着他目光瞧去,高亭上除了一盏灯,什么也没有。
封重彦突然道:“拿箭来。”
福安赶紧去取,跑着趟回来,“主子是要夜猎吗......”可他没看到哪里有鸟啊。
刚说完,就见封重彦双手拉弓,手中箭头对着跟前的那盏灯笼,利箭离弦,“咻——”一声灯笼落地,瞬间灭了光。
封重彦回头把手中的箭递给一脸错愕的福安,倒给了一句解释:“太亮了。”
福安疑惑地窥向身旁一脸茫然的卫常青。
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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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青州康王身边的副将快马进城,在宫门外透过熹微远远地看到了凌墨尘,打马上前招呼道:“国师。”
凌墨尘回头,一看这架势,便也知道了结果,笑道:“恭喜将军凯旋。”
副将一脸春风,人在马背上打转,康王府和国师自来是一家人,心头激动,俯身要同他分享,“这回王爷亲手斩了胡人的脑袋,痛快!”
“王爷何时归京?”
“胡人尚未剿尽,王爷打算继续留在青州,末将先走一步,这就进宫禀报陛下。”正要转身,忽然见到他眼底的乌青,“国师昨夜没睡好啊。”
凌墨尘揉了下眼眶,“可不是吗,梦了一夜大圣打妖怪。”
副将道正好,“我这有个驱邪的铃铛,国师拿去......”
“铛铛铛——”
凌墨尘听不得这声音,忙往后仰,牙酸道:“拿远点,耳鸣。”
副将没再同他搭话,打马扬尘而去,凌墨尘看了一眼快速隐入宫门的马屁股,摇头笑笑。
就凭康王那废物。
头怕是封家那位将军帮他砍的吧。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周末愉快。高安:皇帝身边的进侍公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狐狸◎
屋外多躺了一个人,沈明酥不太习惯,半夜才睡着。
翌日睁眼出去,胡床上已没了人,一场春雨后,小院子比之前更破旧,往后要在此长住,总得收拾一番。
沈明酥刚拿起扫帚,突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响动,抬头的瞬间,院子里那个早已千疮百孔的茅草棚,“砰——”一声散在了跟前。
沈明酥呼出一口气,手摸向腰间扁扁的荷包,这才想了起来,昨晚那场戏的钱,务观收了好像没给她。
十全那么大个荷包......
人既然找上了门来,没暴露目的前,不会跑路。务观说得对,光靠弄影戏,日子怕是越过越穷。
卖药吗?
还没到那个程度。
父亲很有远见,没让她继承衣钵吊死在一棵树上,除了医术之外,谋生的本事都教了一些,同她道:“你不多学点本事,将来一个人了,怎么生活?”
她不以为然,觉得不可能有那么一天,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真成了一个人。
沈明酥选了做木工,虽没有封重彦那样的本事,但做些孩童的小杂耍不在话下。
花了一上午的功夫,做了几十个木蜻蜓,去王嫂子的摊子上买了几个鸡蛋填饱肚子,便挎上木箱,沿街叫卖。
靠近内城的那条街,即便是白日,也是人来人往,今日却格外清净。
沈明酥见到路上有人在撒纸钱,便拉了一位路人问:“谁家办丧?”
“梁家。”那人惋惜地叹了一声,“那三公子还未及冠,听说是病死的,会投胎又如何,没那个命享福......”
沈明酥随他应了一声,“是啊。”挎着木箱继续往前,在梁家斜对面的一间茶肆旁,选了一块地,摆出了木蜻蜓。
今日人少,木蜻蜓不好卖,待黄昏还未卖完,沈明酥便低价抵给了旁边茶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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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冷清,梁家却很热闹,从早到晚,门前来往的人便没有间断过。
梁耳生前结交的世家弟子多,纨绔也多,白日里不好与当官的人碰面,天色一黑,一帮纨绔兄弟便都来了。
一进门直奔灵堂,齐齐跪在地上比梁夫人哭得还伤心。
“梁兄啊,前段日子咱们还在一块儿喝酒呢,说等到了夏天去关河游水,这夏天还没来,梁兄怎就抛下兄弟们,阴阳相隔了呢。”
一番哭诉,无疑是往梁夫人心口上撒盐,梁家的小厮赶紧把一帮人请去了外面的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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