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色狮
“呃。”
她点头的时候,发丝从他下巴擦过,痒痒的,对于萧辰来说,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也温暖地让人很放松。
他顿了一会,整理下思绪,才慢慢道来:“师娘是在蜀山上的修道之人,她下山求道时遇见了师父。”
“修道之人?”
“嗯,我听师父说,他们是在蜀山峰顶道观中成亲。”
白盈玉轻轻惊叹了一声,修道之人成亲本已不妥,他们竟然还在道观之中成亲,这等离经叛道之事,对于她来说实在闻所未闻。
“那时候,师娘便已身负重伤。师父替她剪下一绺头发,然后与他自己的头发相缠相绕,便算是成了亲。”萧辰顿了一下,“没有大宴宾客,甚至没有红烛盖头,可师父惦记了她二十多年。”
白盈玉点头叹道:“古往今来,那些王侯将相的婚事办得最是热热闹闹,可到头来,大多却已妻妾成群,又如何谈得上是真心相待。”
萧辰微微一笑,坐直身子,正色道:“你毕竟是官家小姐出身,我怕你觉得委屈。”
“我不委屈,只要……在你身边。”
白盈玉细声答道,轻咬下嘴唇,突然腾地站起来,到针线筐里拿了剪刀,想也不想,便先剪了自己的一绺头发下来。
回到萧辰身边,她把那绺头发放到萧辰手中,赧然道:“我的剪好了,你要我帮你么?”
柔柔滑滑的头发摩擦着手心,萧辰点头,知她如此主动不易,便自然道:“好,你替我剪。”
白盈玉细细用簪子挑出他的一绺头发,小心剪下,放到他手中。
没有过多言语,两褛头发在萧辰手中缠缠绕绕,绕饶缠缠,相缠相绕,相绕相缠……
缠好之后,他收入怀中,与那几颗鹅卵石放在了一起。
“现下,你就是我媳妇了。”他微微笑道。
白盈玉重重点头,半晌,缓缓道:“二哥,从今后,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话虽寻常,萧辰却明白她话中深情,点头道:“好,
“让我看看你的模样。”萧辰伸手抚上她的脸,忍不住笑道,“脸怎么烫成这样?”
“……呃……我先去把灯熄了。”
白盈玉羞涩地快步跑开,到桌旁吹熄烛火,室内陷入一片漆黑,往回走她不甚绊到椅子,快摔下去时便被人用力拥入怀中……
烛火上结了个大灯花,啪一下地炸了,把苏倾吓了一跳。
随即门被人推开,一个人影飞快闪进来,朝他怒目而视,苏倾不仅不恼,反而惊喜地望着她:“唐姑娘,你回来了!”
“你……”唐蕾看见他前额隐约可见汗珠,奇道:“你怎么了?”
“没事。”
苏倾强笑着摇摇头,一面偷偷地把受伤的手藏到袖中。
“藏什么呢?”
唐蕾眼尖,干脆上前就把他的手拽了出来,看见包扎的布条,楞了楞:“怎么回事?是姓萧的欺负你了?”
“不是,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苏倾尴尬道。
听见切菜两个字,唐蕾就没再理他,趴到窗子上往外看。外头是院子,黑漆漆的,苏倾闹不明白她究竟在看什么。
幸而没一会儿,她就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恼道:“这是你家,你怎么也不去管管!”
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苏倾一头雾水:“我去管什么?”
“他们、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连灯都熄了,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唐蕾指着门口方向,直发急,“你倒是去管管啊!”
得知缘由的苏倾愈加无措,满脸为难之色:“这等事情,我怎好去打扰。”他看看唐蕾,又看看自己,心想你我二人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如何还能去说别人。
“他们还没有成亲,万一……阿猫让他占了便宜去,怎么办?”唐蕾不满道。
“……萧公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唐蕾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倾无言以对,只能道:“你担心的话,你去看看便是。”
“我怎么能去,你去!”
“我?!”苏倾连连摇头,“我没干过这种事,还是你去吧。”
唐蕾横眉立眼,咬牙切齿地瞪他:“难道我干过?”
“……”
两人四目相对,均无措。半晌,苏倾犹犹豫豫地劝她道:“我看萧公子本就是为了娶阿猫而来,他们两情相悦,我们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唐蕾想反驳他,却又无话可说,沮丧地往长凳上重重一坐:“他们两情相悦,那我怎么办?”
“你……你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么?”
烛光下,苏倾双目微微闪着亮光。
“那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他。”唐蕾并未看他,仍旧陷在自己的哀怨之中,“你说说,我哪里比不上阿猫?”
苏倾倒未失望,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自然很好,只可惜不是她而已,萧公子心中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唐蕾怔了怔,突然若有所思,抬眼望向苏倾,满腹疑惑问道:“难道,你和我一样?”
苏倾不答,只叹道:“你以为伤心的,只有你一个人么。”
唐蕾呆望着他,心中百味杂陈,乱成一团。
“你的手还疼么?我给你换唐门的药吧,好得快些。”她盯了他良久之后,终于道。
“谢谢。”
苏倾抹抹额角冒出的冷汗,笑着点点头。
第六十四章 相伴相随
次日天刚破晓,隐隐听见窗外声响,想来是苏倾起来蒸馒头。白盈玉睁开双目,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晨曦,悄悄端详着身畔的人。
他睡觉时的模样,与平素不大相同,眉目虽还是一般俊朗的眉目,大概是极放松的缘故,又透着些许稚气。看上去,倒似比寻常更让她心动几分。
心中欢喜无限,白盈玉情不自禁地抿嘴一笑,忽然听见外间传来唐蕾叫唤苏倾的声音,方知唐蕾已经回来,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起来。梳妆时,她本习惯地要梳成原来少女时的发式,忽然想起自己自昨夜起已为人妇,遂含羞给自己梳了妇人的发髻。
因想让萧辰多睡一会,她悄悄出门随即便将门掩好,朝灶间走去。
灶间内的情景并不多见,苏倾在生火烧水,而唐蕾则在揉着面团。她明明看见白盈玉进来,却硬是视而不见,更加发着狠劲用力揉面团。
白盈玉不禁有些尴尬,看见唐蕾回来,她自是放心不少,只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走到唐蕾身边,想帮忙:“唐姑娘,我……”
她刚开口,唐蕾便掉转了身子,拿了后背对着她。
苏倾为人厚道,见状便招呼白盈玉道:“阿猫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这原是句极寻常的话,苏倾亦是顺口道来,出口之后才顿悟此话不妥之处,只可惜有些迟了。
白盈玉脸飞红,讪讪道:“还好。”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唐蕾回身,本想刺她两句,乍然看见她所梳的发髻,顿时怔住,“你、你怎么梳成这样?”
“……我和二哥,昨夜已经成亲了。”白盈玉不得不如实道。
闻言,唐蕾与苏倾皆呆愣住。
被他们盯得不自在,白盈玉自唐蕾手中接过木盆,垂头费劲地揉着面团。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拜天地了么?喝交杯酒了么?你们父母也不在,连媒人都没有,蜡烛呢?红蜡烛呢?连花轿都没有,你就嫁给他?……”经过短短的楞神,唐蕾不可置信地连珠炮般问道。
白盈玉含笑点点头:“那些都不是很要紧。”
苏倾尚未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她,附和道:“是啊,有没有花轿有什么要紧的。”
“谁说不要紧,若是我成亲,花轿是一定一定得有的。”唐蕾无缘无故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花轿,没有红烛,怎么能算成亲呢。”
“嗯……”苏倾墙头草般倒来倒去,“拜天地也是要有的,不拜过天地怎么能算成过亲呢。”
“对了!你连嫁衣都没有穿,怎么能嫁!”唐蕾乍然咋呼起来。
苏倾诚恳道:“最好得还得有个媒人,无媒不成亲。”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白盈玉只是含笑听着,并不反驳也不赞同,手中不停揉着面团……
最后面团揉好的时候,唐蕾楸着白盈玉衣袖,告诫她:“阿猫,你不能就这样嫁给他!也太草率了”
“我不在乎这些,真的。”
白盈玉把木盆递给苏倾,苏倾在其上敷上块湿布,静等面团发酵。
“不能不在乎,你嫁得这么轻易,他将来又怎么会把你放在心上。”不知自何时起,唐蕾不知不觉地又站回白盈玉这边,替她着想起来。
白盈玉微微一笑,边洗手边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苏公子,你的手可好些了?”她一来是关心,二来也是为了岔开话题。
“已经好多了,唐姑娘给我重新敷过药,疼得不那么厉害。”苏倾笑道:“就是整晚睡在柴禾上,腰背酸得很。”
“睡在柴禾上?”白盈玉不解。
唐蕾理所当然道:“他不睡柴禾,难道还和我睡一间房不成。”
原来唐蕾昨夜就回来了,白盈玉顿时有些内疚,自己与萧辰住了一屋,唐蕾自然不好进来,最后弄得苏倾这当主人的要去睡灶间,实在是过意不去。想来,自己还是应该早点走才行。
她正想着,身后门口有人道:“我夫妻二人多有打扰,盈玉,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动身启程吧,免得给苏公子添更多麻烦。”
“嗯……”白盈玉被他一声“盈玉”唤得有些怔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唤过她了。
“盈玉?!”唐蕾奇道,“原来你闺名叫盈玉,我说怎么会有人叫什么阿猫,奇奇怪怪的。那你姓什么?”
“她自然姓萧。”
白盈玉还在犹豫该怎么回答,萧辰已经替她答道。
苏倾上前拱手道:“恭喜恭喜!听说两位昨夜已成亲,我知道得匆忙,来不及备下贺礼,还请萧公子见谅。”
见他诚心道贺,萧辰心情甚佳,含笑道:“苏公子客气了,是我们不愿惊动他人。”
唐蕾哼了一声,却并未像往日那般与萧辰针锋相对,只拉了白盈玉在旁附耳悄声道:“你可得争点气,别让他欺负了去!”
以萧辰的耳力,断无听不到之理,当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白盈玉微微一笑,低声答道:“不会的。”究竟是她不会被萧辰欺负,还是萧辰不会欺负她,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确是怕苏倾不便,白盈玉权衡之下,还是将绣帕交到绸缎庄去,未绣的还剩下三条帕子,向店家赔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