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桢我心 第76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第三杯。”秦桢碰了?碰他没有酒水的杯盏,笑道:“沈聿白,我们两清了?。”

  沈聿白半倚着椅背的身?子微微僵硬,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大明白她所言的两清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是否真的如实的履行心中的想法,和你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秦桢顿了?顿,眼眸中划过一抹笑,落下两字:“没有。”

  平心而?论,她是没有依照心中的想法而?行。

  “你不喜欢我,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过是两道并?行的径路,有一天被他人着意在中间挖了?条小道,将你我之间相隔的距离互通,这个举动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你又有什么错呢。”

  “是我的出现?打破了?你原本的生活,我想过如果我是你,我是否会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平静地接受,我想我也是无?法做到?的,毕竟谁都想身?边人是心悦之人,而?不是被人塞入怀中的。”

  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到?真的如她所言放下了?,两清了?。

  沈聿白眼眸微凝,神思中染上些许无?措。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逝,捉也捉不住。

  “再遇见你,我觉得我可以做到?桥归桥路归路,可实际上我还是止不住地去恨你,恨你的冷漠,也恨你的无?情?。”秦桢轻笑了?下,反而?是饮酒之后神思更加的清明,“可是你又有什么理?由对我有情?呢,我不过是擅自?闯入你生活中的人。”

  “你不是。”沈聿白下意识地反驳道。

  她眸中的笑很灿烂,灿烂得他想要将她盖住,只肖再看一眼就?宛若被人捆住了?心口般沉闷。

  “对你而?言,我是的。”秦桢眸光沉静地凝着他的视线,“多年前我会跟你说,我没有拿乔,那是真的,可若你让我如今再说出这句话,我可能会好好地思索一番,我是否真的不是在拿乔。”

  就?好像她分明可以无?视沈聿白,将那块玉佩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可她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块他以命博来的玉佩送给他人,她没有办到?想要达成的状态。

  那日过后她是放下了?过往的执念,可如今仔细想想,若不是能够猜到?沈聿白的反应,她会那样去做吗?

  不会,她不会那样做。

  她当时想的,是要沈聿白和她感受一样的痛,可若是没有和她相同?的情?,又怎能感受到?相同?的痛呢。

  秦桢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不久前才拿到?手中的匣子落在桌上,每日更稳稳群四而耳弍五9衣似柒指尖点着匣子,往沈聿白所在的方向推了?推,道:“这块玉佩既然是你以命博来的,也该物归原主。”

  “桢桢……”

  沈聿白看着熟悉的匣子,里边装的是什么他万分清楚,在她说出这段话时,薄唇上下轻启多时,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许多想说的话就?像是被糊住了?喉咙那般说不出来。

  他眸光沉沉地凝着被白皙指尖掀开的匣子,戏水鸳鸯陡然落入眼眸,鸳鸯嘴尖如同?绵密的荆棘般朝他的瞳孔刺来,刺得他眼眸禁不住地眨了?眨。

  “我没有觉得你在拿乔。”沈聿白抬手合上匣子,还给了?她,心知?以她不愿伤人的性子,再去寻蒋谦要回这块玉佩是多么不易,“就?算真的是在拿乔,我也甘心如芥。”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想过要与秦桢两清。

  若真的两清了?,又该以怎样的理?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想如此。

  男子眸中的难过铺天盖地袭来,笼罩在秦桢的周身?,沉得她眼眸颤了?颤,沉得她禁不住地垂下了?目光,深吸了?口气后端起酒杯,也不顾他的意愿,一口饮尽后道:“就?算是两清,皇帝口谕一事上我还是欠了?你的恩情?,你想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任何事情?。

  转赠玉佩时,她说的是除了?你我之事外,他想要什么,她会尽量满足自?己。

  如今她说得是任何事情?。

  沈聿白抵着玉匣的指尖颤了?颤,他若是想,断然可以捕捉她话语中的漏洞,卑劣地以此为由将她捆绑在身?边,一年也好两年也罢,或是此生都可以。

  卑劣想法升起的刹那,他漆黑的瞳仁骤然缩紧。

  最终,他只是端起酒杯,酒水压住漫上喉间的绵密窒意,道:“桢桢……”

  对上她澄亮的眼眸,沈聿白即将溢出口的‘不想两清’忽而?停在了?嘴边,他分明只是个追求者,可就?像是个胡搅蛮缠的醉汉那般,一再要和她对着走,她的话语分毫都没有落入他的耳中,他也不曾认真地倾听?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良久,他垂下眼眸,眸中一闪而?过的荒凉痛意掠去后才抬起头,如同?多年前相处的般温柔,“好,我听?你的。”

  秦桢闻言,提在嗓子眼的心倏时落回了?实处。

  她是真的担心沈聿白会提出维持现?状的要求,这样显得她今日做得事情?都是在做无?用功。

  一时间,屋内只有酒盏和桌案相触引起的响声。

  沉默须臾,沈聿白将玉匣往前推了?推,“玉佩是寻来送你的,是你的你就?有处置的权力。”

  秦桢摇了?摇头,没有收,“我已经寻出块玉雕送给蒋谦做交换。”

  对于她就?是祁洲的事情?,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可彼此之间都异常清楚,沈聿白知?道祁洲是她,而?她知?道她已经知?道祁洲就?是自?己。

  闻言,沈聿白看了?眼玉匣,没有再动。

  完成此事后秦桢心中的石头落下,望着窗棂外不知?何时垂下的夜幕,将酒盏放置到?一侧,默默地吃着桌案上的菜肴。

  身?侧的沈聿白也将酒盏撤下,陪她静静地用着。

  用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秦桢放下竹箸取出帕子擦着嘴角,侧眸看向已经放下竹箸的沈聿白,道:“时候不早,若是沈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散了?。”

  沈聿白随着她起身?,“我送你。”

  秦桢下意识地要拒绝,可想起适才说着两清的话语,终了?还是没有说出口,颔了?颔首。

  沈聿白走在前头,推开了?紧闭多时的门?扉。

  枫亭院中很静,静得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前头身?影侧开让道的刹那间,呼啸而?来的风拂过灯笼中的烛火,照耀着堂屋的烛火倏地灭去,堂屋中骤然陷入沉沉地黑暗之中,只有不远处的檐下灯笼星点摇曳。

  陡然陷入黑暗之中,秦桢的眼眸还有一瞬的不适应,抬手往侧边摸着门?扉,忽而?有道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肩膀,骤然一拉,她结结实实地落入了?男子温热的怀中。

  曾经闻不可得的荀令香如今触手可及,刺得她眼眸闪了?闪,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欲要推去他的怀抱。

  她推一寸,揽着她的力道重了?一寸。

  他的掌心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好似害怕扣缓一分她就?会逃跑。

  秦桢深吸了?口气,荀令香也随之入鼻,“沈聿白,松开。”

  话音落下,扣着她肩膀的力道似乎又紧了?一分。

  黑暗之中秦桢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下颌抵上了?她的头顶,抵上的刹那眷恋地轻轻磨蹭了?下,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眼眸凝了?凝。

  “桢桢。”

  男子的嗓音低沉,夹杂着些许摸不清道不明的暗昧。

  秦桢不再挣扎,叹了?口气,道:“沈聿白,洒脱点,不好吗?”

  他们之间,只要双方都洒脱地放下,不再纠缠彼此就?不会再生出其他的事情?。

  就?好像若是多年前她能够干脆利落地放下这段感情?,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而?如今只需要沈聿白不再被这段往事纠缠,他们之间的一切就?会不复存在。

  如此,何乐而?不为。

  沈聿白捏着她纤薄肩膀的掌心紧了?紧,嗓音带着他都没有意识到?的紧绷。

  “抱歉,我做不到?。”

  心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要放下。

  秦桢闻言,心沉了?沉。

  下一瞬,忽而?有道水珠倏地滴落入发梢缝隙,很小,小到?若不是在黑暗之中视线全无?,都不会察觉到?的小。

  霎那间,呼啸的风好像都止住了?。

  冰凉的水珠滴得她神思霎时间清明,想要抬头看一眼屋顶是否漏了?洞,门?扉外是否落了?雨,可她被沈聿白紧紧地扣在怀中,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扣着她的手终于松开。

  沈聿白松开手的刹那,秦桢毫不迟疑地往后退了?两步,借着皎洁月光看着眼前的人。

  窗棂外没有下雨,屋顶也没有漏水。

  眼前的男子眼眸清明,眼角也没有片缕痕迹,就?好像适才滴落到?发间的水珠只是她一瞬间的幻觉,可秦桢知?道,她的感受没有错,那滴落在她发间的水珠,温热又冰凉,热得她知?道那不是水珠,凉得足以让她清晰地感知?到?。

  两人静静地站了?许久,就?这么注视着彼此。

  久到?月光又往上爬了?几分躲入了?云层之中,皎洁的月光散去了?大半。

  久到?檐下小跑而?来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

  沈聿白方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第66章

  月明星稀,晚霜靡靡。

  逐渐亮起的檐下八角灯笼照亮了整个?枫亭院,并肩而行的两?道长影时?而划过狭长流水道,时而掠过沉沉无声的墙垣。

  高挂树梢上的灯火滑过,照亮了女子白皙透亮的容颜,精致小巧的耳垂萦绕着淡淡的粉嫩,衬得精致面容愈发的娇俏可人,她垂眸望着来?时?的鹅卵石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

  秦桢和沈聿白相识至今已有十一年,不曾见过他眼眸中闪过半滴水光,清晰的滴落感?在这一刻变得愈发?得浑浊,她在想,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

  清冽冷漠如他,怎会因为一个?人而流泪,就算不过是半滴。

  秦桢知道,沈聿白对于落泪一事向来?是不解且无视的,落泪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只?会徒增当下的错乱气氛,是以在被下药醒来?的那日,她连哭都不敢哭。

  假山一角,沈聿白停下脚步,侧眸看向不知不觉间慢下步调来?的秦桢,她深思不语的神?色变了好几变,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眼眸中闪过片缕悲伤,那一刹那,不着痕迹的悲伤飘向他的胸口,给予沉闷的一息。

  他想起适才的拥抱。

  那是他和秦桢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拥抱。

  也不是相拥,是他单方?面的拥抱。

  她起身离去的刹那,就像是断了线的纸鸢,只?稍一眨眼她就不知飘向了何方?,从此?以后和他再无干系,再无交集。那一刻他乱了心神?,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他没有办法如她所?说?的两?清,眼睁睁地看着她放下过往走出他的生活,他没法放手让她离去。

  对上她的视线,沈聿白垂下眼眸敛去思绪。

  凝着清澈眼眸中的悲凉,他心尖微颤,忍不住去期许着,她是否是因为两?清而难过。

  “你——是心情不好吗?”

  秦桢摇头又点头,眸光凝着他的脸庞,清隽而冷冽,是路过的女子也会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目的存在,只?是如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更多的是暖意,而不是曾经的冷目与漠然。

  “我只?是想起了下药的事情。”她笑了笑,想要不在意可实际上指尖还是忍不住颤抖着,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涩意令她止了半天声,“我当时?还挺无措也挺害怕的。”

  不过及笄就失了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畏惧之时?余光就觑见了坐在桌案前的沈聿白,他不知起了多久却没有走,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其实比起你,那时?候我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姨母,她会不会对我失望,会不会不再喜欢我。”

  确凿证据摆在所?有人的面前,就连慌了神?的瞬间,秦桢都怀疑过是否真的就是自己做的,只?不过是她失去了那段记忆,更遑论其他人,但姨母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证据的人,是她将?自己护在了羽翼之下,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沈聿白在内。

  她抬起的眼眸中泛着泪光,点滴泪光凝成线狠狠地揪了把?沈聿白的心,他微微伸手,想要握紧她颤抖的指尖,伸出不过半寸,又一点一点地收回,怕惊着了她。

  如果不是赫王的幕僚为了引他注意将?自己逐离朝堂须臾得到可以喘息的机会,这份误会或许不会消解,而是始终萦绕在他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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