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桢我心 第93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对我?而言,它是小伤也好,致命伤口也罢,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对我?有所愧疚,也不想以?此用作苦肉计拴住你,但是是我?过于自私,自私也蒙蔽了我?的思绪,全然忘记了你的心思。”

  “我?总想着不让你担心,忘了你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拽着我?的袖口躲在身后的小姑娘,也不是多年前站下凉亭下怀揣心意欲语难言的秦桢,而是我?想要携手并肩同行的心悦之?人。”

  近乎剖白?的虔诚低语不疾不徐地贴着秦桢耳畔滑过,神色微怔地轻眨眼眸。

  她沉默半响,垂落手心抬起落在他交叉腰间的微凉手背上?,稍稍用劲儿一点一点地拉开他的手臂转过身,没有错过沈聿白?眉间一闪而过的慌乱,好似即将抓不住眼前人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色。

  秦桢扫了眼负伤的手臂,没有瞧见血珠溢出方才?扬起下颌看向手臂的主人,微凛的神情凝着他眼眸,精致动人的眉梢轻轻挑起,道:“那就看你表现。”

  扑面而来的愉悦几乎要将沈聿白?淹没,垂下的指尖颤了颤,难以?置信地定?定?地盯着她看。

  秦桢莞尔一笑?,余光觑见窗棂外的明月,“时候不早,我?先回?院中了。”

  说?罢转身推开主院门扉,抬步跨过门槛离去。

  停留在原地的沈聿白?目光凝着她的背影,纤细身影穿过竹林流水小径消失于宣晖园院前。

  院中无人的瞬间,鹤一抱着药匣盒入内替自家大人重新?上?了金创药将伤口包扎好,收拾残布时忽而听到?垂眸思忖事情的大人道:“叫胡大夫明日下朝时分过来。”

  鹤一闻言愣了下,应了声是。

  他退下之?后,沈聿白?起身走入与卧阁相反方向的临时书房,点燃烛火轻车熟路拉开博古架子上?的屉子,取出静置在内的匣盒。

  匣子中装着的,是一块玉色极佳的玉佩。

  与它的玉色相比,玉佩做工可谓是稍有天赋的初学者都不会锻造而出的模样。

  翌日清晨,将将梳洗完毕踏出卧阁的秦桢收到?了值守侍卫送入的匣盒。

  昨夜就在院外值守的持刀侍卫双手捧着匣盒,垂着头道:“姑娘,这是世子送来的。”

  闻言,秦桢抬眸睨了眼空无一人的院门,“他什么时候来的。”

  侍卫手中一空,道:“寅时六刻。”

  秦桢大抵明白?了,是出府上?朝前送来的。

  她道了声谢,抱着匣盒走到?院中的百年老树下,将匣盒放在圆石桌案上?,坐着静静凝着匣盒须臾,越看越觉得匣盒的大小似乎有些?熟悉。

  秦桢招手唤来檐下叮嘱丫鬟的闻夕,等?她来到?身边后瞥了眼匣盒,问:“觉得熟悉吗?”

  “嗯?”闻夕不解地看向紧闭着的匣盒,全然看不出有任何眼熟的地方,倒是觉得印烙匣盒上?双宿双飞的鸳鸯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瞬就要飞过她的眼前,“好像不曾在哪儿见过,不过这个大小像是装玉饰所用。”

  她的话,也正是秦桢心中所想。

  匣盒方方正正,约莫有女子两掌大小,装其他的不甚合适,装玉饰是有可能的。

  秦桢顿时想起前些?日子还给沈聿白?的戏水鸳鸯玉佩,眼眸微挑,喃喃低语:“他不会又给我?送了回?来吧?”

  没有听清姑娘在说?些?什么的闻夕不由得垂下头,稍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抬手落着匣盒扣锁上?,眸光也随之?睨了过去。

  匣盒扣锁抵得极紧,秦桢费了些?许劲儿才?将它拉出,掀开匣盒睨见正中央的物品,倏然扑哧一笑?,不可置信地取出那道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玉饰。

  形状上?来看,姑且可以?看得出是玉佩,就是玉佩中勾勒出来的光景,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初学雕刻玉饰时,也没有雕成如此模样。

  闻夕跟在秦桢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对玉石也多少有所了解,现下也震惊了,头一次见如此难言的玉饰,“这是谁的大作,是送来给姑娘改造的吗?”

  “改造?”秦桢眼眸弯弯,指尖转动之?余左右上?下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眼眸中的笑?意愈发得明艳灿烂,“说?改造不大恰当,应该是赠予我?的。”

  闻夕:“……”

  她张了张嘴,半响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秦桢瞥见闻夕欲言又止,想要说?道几分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的神色,也不再瞒她,“是刚才?你去小厨房时侍卫送来的,说?是沈聿白?给我?的。”

  “世子爷?”闻夕听着更迷茫了,“世子爷为何会送您这块残缺玉饰,玉石成色是极好的,就是这形状多少——”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话语声渐渐低下,疑惑地歪头看了眼自家姑娘笑?而不语的神色,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跳了下,“是世子爷雕的?”

  秦桢不紧不慢地‘嗯’了声。

  也大概看出了玉佩中间的光景到?底是什么。

  严谨点来说?不是看出来的,“你还记得我?三年前想要给他雕的那块玉佩吗?”

  闻夕点头,当然记得。

  玉佩摊落在秦桢的手心中,看了它须臾,笑?道:“这是他依照我?当时的画卷雕刻的。”

  闻夕又沉默了。

  她记得画卷玉佩中分明是仙鹤,而眼前这块玉佩……

  说?这是雕的公鸡,闻夕也是信的。

第84章

  玉佩放回匣盒,收于妆台上。

  一连多日,秦桢都没有踏出过鹤园,傍晚时分漫步院中消食时,常常会?睨见立于院门口的欣长身影,他静静地站在那儿,身前是鹤园值守侍卫抬起拦住去路的手。

  他们隔着偌大的院子遥遥相望。

  即将入秋,漫天的炽热烈阳渐渐消散,留下阵阵凉爽的秋风,而沈聿白手?臂的伤势也逐渐好转,掩藏在衣袖下的纱布也悄然被取下,与此同时,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递入了?鹤园。

  初秋的清晨泛着凉意,霜落打垂了?院中的花枝,宣晖园的信件也一如既往地送入鹤园。

  锋利潇洒的字迹洋洋洒洒地印在信纸上,与她描述着近段时日京中的趣事?,小到?各处铺子吆喝的活动?,大?到?官府筹备举办的大?型活动?,都给她描绘而出。

  秦桢翻阅完信件,闻夕也领着丫鬟们端来了?早膳。

  她不疾不徐地叠好信件,工工整整地放入信封之中收好,起身时余光瞥见窗棂外微微飘起的濛濛细雨,问:“雨下了?多久了?。”

  “寅时就开始下的,雨势看?似微小,不过下了?这么久地上也都已经被浸湿。”闻夕边端着清粥放置桌案上边抬眸回道,瞥见姑娘若有所思的神色时沉吟须臾,又道:“世子送来信件时,鹤一有在撑伞。”

  听?闻最后一句话,秦桢敛下凝着雨幕的眼眸看?向?闻夕,走到?妆台桌案前坐下,也没有否认是在担心沈聿白,“他的伤口愈合没有多久,不适合淋雨。”

  闻夕莞尔一笑,净手?给秦桢梳妆打扮。

  如果说之前她还?不懂,如今也慢慢明?白过来,姑娘这是不再排斥与世子相处,两人之间?也隐隐有些情况。

  不说前些日子送入鹤园的玉佩被好好地收在妆台显而易见的位置,就说接连不断送入鹤园的信件,虽说姑娘没有回信,可送入的信件姑娘也一封不落地看?完将其收整叠好装入匣子。

  胡大?夫诊治后确认的伤势恢复情况消息,也准时于傍晚时分送入鹤园。

  对于当下的情况,闻夕是即担忧又欣喜。

  忧的是不知道重新踏入这段漫长河流对于姑娘而言是否是好事?,喜的是由衷地为姑娘感到?高兴,高兴她能够重拾尘封心底的爱意,不再压抑自身的情愫。

  初初离开国公府那年,秦桢入了?卧阁后闻夕没有回到?房中,而是不安地坐在院中檐下守着,也就在那时,她常常听?到?卧阁中传来强压下仍然止不住溢出的哽咽声。

  这样的深夜持续了?很久,久到?闻夕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深夜。

  后来,她不再听?到?卧阁中传来哽咽声,渐渐地以为姑娘是丢开了?这份喜欢,直到?世子再次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闻夕又在姑娘的眼中看?到?了?悲愤、难过、不解,以及会?做出回击之姿。

  她不觉得这些情愫是好的,是极其令人难捱,可对于姑娘而言,也是鲜活的。

  “闻夕。”

  温柔中略含娇俏的话语响起,唤回了?闻夕飘扬的思绪。

  不等她回话,秦桢又道:“你等会?儿去和姨母说一声,雨停后我们出门走走。”

  “是。”闻夕回答道,手?中的长角木梳慢条斯理地穿过乌黑秀发?,“是要出府吗?”

  秦桢颔首‘嗯’了?下,凝着妆镜中的自己,“回院中将尚未完工的玉饰带回来。”

  她入住鹤园的翌日,西侧院就被清洗打扫出来做她的雕刻之地,所需的工具也在当日就送入鹤园,不过仔细算来,她也有近个把月没有动?手?雕刻过玉石。

  不是鹤园中的玉石不合心意,也不是崭新工具不合心意,只是她被歹徒掠走之前就开工雕刻新的玉饰,彼时想着回到?京中再进行精雕,谁知意料总是突如其来的,玉饰的雕刻工作也由此被搁置下。

  更何况长公主命她雕刻的玉饰仍放在院中,也需前去搬来寻个时日送去长公主府。

  雨幕是申时五刻停的,缕缕阳光撕开雨雾阴霾,洋洋洒洒地落下。

  漫步于长廊中,隐约能够闻到?泥土与芳草相知交融的淡淡清香,经受过长时间?雨幕洗礼的花朵脊骨又往下垂落了?几分,池塘中的鲤鱼四下冲撞游动?着,摆动?着散着淡淡金辉的尾巴,于水光中熠熠生辉。

  时隔个把月,秦桢踏出了?国公府。

  若是知晓会?在院前撞见秦家大?房三人,她必是不会?出门的。

  车舆还?未踏上院落街道时,掀开窗棂珠帘望着窗外街景的秦桢就瞧见了?院前鬼鬼祟祟的人影,随即命人停下车舆,隔得远远地望着院落前的三道身影,不过瞬时,就看?清他们是何人。

  是她名义上的伯父伯母以及大?堂兄秦烨。

  他们躲在院外树木下,左顾右盼,又想要在这儿守着,又怕有人忽然出现。

  看?样子,不像是今日初初来这儿守她,而是接连守了?多日。

  闻夕也看?到?了?秦家大?房,眉心微皱,“我唤人去赶走他们。”

  眼看?着她说完就要掀开帐幔下舆,秦桢转头眼疾手?快地擒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离开京中多年又悄然入京的秦家大?房,若非必要,秦桢都不想和他们直接扯上干系。

  半垂日光一寸一寸地落下,斜阳余晖悄然落在车舆外。

  几近个把时辰未挪动?身影的秦桢长时间?望着那个方向?,眼眸稍显酸涩,微眨眼眸浸润眼眶的刹那间?,树梢下的秦烨忽而踉跄了?下,身影止不住地抖动?着,将将要跌落在地,撑着树干都毫无用处。

  秦家伯父和伯母着急火燎地上前搀扶住他,隔得老远秦桢都能够看?到?伯母倏然落下的泪珠,她的眼眶很红,红得像是已经哭了?许久才会?引起的模样。

  “芸香?”秦桢想起了?前些日子闻夕打探到?的消息,微凛着眸凝着秦烨歪七扭八的身影,与吸食芸香后一日未吸食就会?出现的症状无异。

  不多时,秦烨逐渐有了?发?狂的症状,如同失去理智的丧家之犬,一把推开了?搀扶着他的秦家二老,竟然抱起树干往上撞着,可就这样好似也无济于事?缓解不了?他的难捱,顿时松开了?树干跌跌撞撞地朝着另一方向?离去。

  秦家二老紧忙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的身影消失后秦桢方才回过神来,微微蹙起的眉梢不疾不徐地落下,示意闻夕掀开帐幔,“我们走吧。”

  马凳已经备好,秦桢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身形站稳的刹那间?她余光瞥见了?一道周身散着渗人寒意的身影,好似下一瞬就要将眼前的事?物吞噬入骨般。

  视线对上时,沈聿白神色中的冷意陡然散去。

  不知是看?得太专注入神还?是他来得悄无声息,坐在舆内的秦桢连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何时到?的,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两刻钟前到?的。”沈聿白没有瞒她,眸光掠向?树干的位置,看?了?须臾,“他们之前也来院前叨扰你?”

  “今日是我第一次在这儿撞见。”秦桢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愈发?为他们的悄然入京感到?匪夷所思,“不过他们入京有段时日了?,你和我在璙园那日他们来京中已经有近十日。”

  说着说着,秦桢的神情愈发?的凝重。

  秦家大?房找上门一事?,她不觉得是他们入京之后的打算,或者说,秦家大?房入京,从始至终的目标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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