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月梢
“是啊,小公子快试试,趁着手气好,一把掷出个‘全’来才好!”
看着唯一的五点,都叫人恨不得伸手去拨到六上。
大家伙情绪高涨,张亨跟座小山似的立在萧时善身侧,声如洪钟地道:“都别吵了,让我们公子好好掷。”
“就是,公子您快掷。”贾六眼巴巴看着萧时善。
山羊胡男人也深感惋惜,“还有一次机会,公子请。”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时善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撸了撸袖子,再次拿起了那只骰盅,双手摇动了起来。
一时间针落可闻,众人眼都不眨地盯着那双手,摇骰子的声音哗哗响起,好似急促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令大家伙儿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萧时善动作一停,闭着眼睛把骰盅里的骰子掷入了骰盆。
骰子叮叮咚咚地落入盆中,围在桌前的人扒着头看,其中四个骰子已经定住,全是六个点,有人喊道:“四个六了!”
话音未落,第五个骰子也稳稳地停在了六上,只剩最后一枚骰子仍在旋转。
众人紧盯着那枚骰子,焦急地大声喊道:“六!六!六!”
周围叫嚷的声音把萧时善的耳朵都震疼了,下一瞬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是六!全了,全了!!”
听着这声呼喊,萧时善赶紧睁开眼,往骰盆里瞅了瞅,差点要激动地叫出声来。
一阵阵欢呼声响起,惹得人纷纷看去,有好事者拉住一人问道:“那边怎么了?”
那人回道:“掷骰子掷出‘全’了!”
“掷出‘全’的情况虽是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怎会这般喧闹?”往文赌场子里去的都是有些头脸的人,往往不会跟武赌场子里的赌客那般大呼小叫,往年也有高手掷出过上等花色,但从没见这般情绪激昂。
“那位公子先是掷出了将军挂印,第二把又掷出了恨点不到,第三把直接掷出了‘全’,你说这种几率大不大?”
“嚯,手气这么顺,该不会是骰子有问题吧?”
场内有不少人有这种想法,情绪平静下来,都想去试试手气,场子里的气氛被调动了起来,头一次文赌场子比武赌场子还热闹。
这时的萧时善已经登上了二楼,正要去看第二题,却在楼上看到了国公府的四公子李演,看样子是和几位同窗一起来参与文赌的。
萧时善往角落里站了站,奈何她这左右门神一出场,到哪儿都低调不了,她只好学着李澈那副冷淡模样,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转眼间第二道题已经出来了——射粽子。
第二十一章
只见长案之上放置了四个金盘,每个金盘之内各有一只粽子,一名身着劲服的男人立在案边,对众人抱了抱拳道:“诸位,这第二道题便是射粽子,大家可以从西面的弓箭里挑选一弓一箭,每人只许射出一箭,将四个金盘中的粽子全部击落者为胜。”
“一支箭怎么够射四只粽子,那不得一箭四雕啊!这可难办了,我看你们是成心不想人过关才想出这种题目难为人吧。”说话的是个肥头大耳,身着锦缎袍衫的男子。
有人附和道:“一支箭哪里够,最起码要四支箭才够射的。”
“是啊,这里有四只粽子呢,一支箭根本不够用啊!”
四个粽子分别盛放在四个金盘里,每个金盘又相隔了一尺,若是四只粽子堆在一起还好射些,分得那么远叫人怎么射。
身着劲服的男人摇头道:“规矩就是如此,一人一箭,不能更改。”
进入二楼的客人,基本有两种人,一种是赢了棋上来的,一种是直接花银子上来的,不必刻意区分这两种人,打眼望去就能分个八九不离十。
萧时善可没那么多银子登楼,只能乖乖去解题,她往前走近了些,认真打量着长案上的粽子。
“射”为君子六艺之一,以此作为文赌题目也说得过去,世家子弟即使不精通,也是接触过的,此时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始拉弓引箭,跃跃欲试了。
头一个人走到了长案的最左边,正要拉弓从案头直射过去,却被人给拦住了,原来是必须要在一丈外射箭,不能离案台太近。
贾六啧啧了两声,“又不能贴着案头射,又不能离得太近,那还能怎么射,除非这箭会自己拐弯。”
然而这世上哪有会拐弯的箭。
“这题出得太刁钻了,解不出来也没、没什么……”张亨口中说着宽慰的话,眼睛无意间瞅到萧时善耳颈边的一抹雪肤,他呼吸一滞,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面红耳赤地别开了头,鼻间仿佛还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他攥着拳头,手臂结实的肌肉几乎要把衣服撑破,越是不敢看她,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只能挺着腰板,逼着自己直直地盯着前方。
楼上的众人有意无意地投来几眼,先前那位肥胖男子却是一个劲儿地打量,眼神不断地往萧时善的腰间扫。
一身石青色团花暗纹直裰宽松地套在青竹子般的俊俏身段上,腰间系着一条腰带,束出一截纤细柔韧的腰肢,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容貌如何,但这身段也忒诱人了,不用拨开衣裳也知道那衣袍下头的身子定然是腰细腿长屁股翘的。
想到这儿,男人身上发热,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还要再伸着脖子瞅瞅,视线里猛然撞进一个猛张飞,他被吓出一身冷汗,暗道了一声晦气!
这时,萧时善突然动了,她快步走到西墙边上,在各色弓箭里挑选适合她用的弓箭。
大大小小,各种类型的弓箭也是让萧时善开眼了,海废h男男文言情文都在裙寺二耳儿雾九依似柒最起码摆了有十几张弓,她挨着看过去,有一石弓,二石弓,三石弓,要知道一石弓就要一百二十斤拉力才能拉得动,要求是隔着一丈的距离射箭,如此近的距离用一石弓都有杀鸡焉用牛刀的意味,更不要说二石弓和三石弓了。
萧时善心道,想必在场的这些男人里能拉得了一石弓的人也没几个。
“这位小兄弟可是方才在楼下掷骰子掷出‘全’的那一位?”
闻言,萧时善侧了侧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种纯粹碰运气的头名竟然也传得这么快,她扫了眼前来问话的男子以及他旁边的李演,冷淡地“嗯”了一声。
世家子弟都有几分傲气,这种冷淡态度摆出来,他们自个儿就退了,不会做自讨没趣的事。
然而或许是她表现得太不近人情,有人登时不乐意了,“这位公子未免太傲慢了些。”
萧时善惊讶地看了那人一眼,这还叫傲慢,那他是没见过李澈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明明言行举止都教养十足,无可挑剔,但总让人觉得他的温文尔雅只是出自他良好的涵养,而非发自他的本心,实际上他可能对此漠不关心,甚至隐含着某种冷眼旁观的审视和讥诮,在那种目光下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其实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相比之下,萧时善觉得自己已经是温柔得过头了,她转头就走,自己还有正经事要做,谁有工夫瞎扯,更何况小叔子还在边上看着,她躲还来不及呢。
几位同窗碰了一鼻子灰,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能进白云书院的人不是学识出众就是家世不俗,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见对方近乎无礼的态度,再没有了上前搭话的兴趣。
李演却回头看了眼萧时善身上的衣袍,一身看似寻常的直裰,上头的暗纹却十分雅致,在日光照耀下仿佛有流光闪过,他瞧着这身衣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萧时善找了一圈,终于找到自己能拉得动的一张软弓,随即她拿起弓,抽了支箭,往长案前走去。
“有人要射箭了!”
除了刚开始几个试箭的人纷纷射了箭,后面就没人再上前射箭,因此萧时善一走上去,就有人招呼了一声,引得十几双眼睛齐齐地看了过来。
萧时善玩过弹弓,还是自己用树杈做的那种简陋弹弓,弓箭实在没碰过,方才她看了前头几个人如何拉弓引箭,这么比着葫芦画瓢,也像模像样地把箭搭了上去。
案边的劲服男子瞧见她这错误百出的姿势,先在心里摇了摇头,俗话说得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位恐怕连弓都不会拉。
萧时善往左走了几步,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对准最左边的那只粽子,她的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这一箭无论如何都要射中。
她用力拉开弓箭,不管姿势如何,将箭头对准金盘里的粽子,忽地松手射出。
一支箭嗖地一下飞过去,将金盘中的粽子射了出去。
“好!!”贾六拍手叫好。
旁边有人嘲讽道:“有什么可叫好的,只是射掉了一只粽子,还有——”
话未说完,只见萧时善抬起手中的软弓朝着剩下的三个金盘用力地抡了过去,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斜飞出去的软弓将剩下的三只粽子打到了地上。
至此,四只粽子全部击落,顺利通过了第二关。
“有人过了第二关?”施茂诧异地问道。
邓世荣点了点头,下头的人刚通报上来,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能过关。
“快说说是怎么过关的?”施茂催问道。
邓世荣让管事上前回话,管事弯着腰说道:“回这位爷的话,那位公子先是用箭射掉了一只粽子,然而又将手里的弓朝着剩下的粽子扔了过去,就这样将四只粽子全部击落了下来。”
韩文谦笑道:“妙啊,亏他想得出来。”
施茂用拇指刮了刮脸,当初他可是想了整整三天也没琢磨出来,找了三四个擅弓箭的人都说做不到,最后找李澈来解题,见他抬手就解开了难题,当时施茂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好在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毕竟也是习惯了。
“还算心思灵巧。”李澈的嘴角弯起一点弧度,“题目本身不难,关键是那位立在案边的弓箭师傅和十几张令人眼花缭乱的弓箭,有外物干扰,反而静不下心看到其他方向。”至于施茂在什么干扰都没有的情况下还能琢磨上三天,也是令人惊讶。
赵显听了此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个好的弓箭手最要紧的就是心要定,如此才能白发百中。
见这几位对此事感兴趣,那位管事又赶紧道:“几位爷有所不知,这位公子还摇得一手好骰子,把把都是好花色,最后一把还掷出了‘全’,是最上等的花色了。”
“呦,这手气可以啊。”
施茂起了兴趣,思索了片刻,问道:“你们第三题是什么?”
邓世荣道:“茶居里收集了几道谜语,从里头随意地抽取一个,就是第三题的题目了。”
施茂笑眯眯地道:“巧了,我这里也有个谜语。”
邓世荣闻弦歌而知雅意,“既然公子有一道谜语,那就不用再去翻谜题册子了,公子的谜语,想来是极出彩的。”
韩文谦奇道:“你有什么谜语,说来听听。”
施茂嘿嘿一笑,慢悠悠念道:“越大越好过,越小越难过,越短越好过,越长越难过,白天还好过,晚上更难过,打一物名。”
韩文谦呛了一下,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赵显也神色古怪了起来。
施茂乐不可支,瞅了瞅眉目沉静的李澈,只觉得那是故作淡定,他催着邓世荣赶紧将谜题放出去。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个卷轴出现在三楼。
三楼的人比二楼的人少了许多,不过是稀稀疏疏的七八人,萧时善登上三楼,随即发现二楼的那个肥胖男子也跟着上了楼。
谜题一出,楼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萧时善瞅见众人神色各异,那名肥胖男子更是嘿嘿笑着,见大家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反而弄得她一头雾水。
“上面写的啥?”贾六识字不多,勉强能认上几个,看得他迷迷糊糊,于是向张亨开口询问。
张亨瞅了瞅萧时善,压低声音跟贾六念了一遍,贾六听完摸摸下巴道:“这咋听着……”
萧时善转头看向二人,“你们想出谜底了?”
贾六刚要开口,被张亨一把摁了下去,生怕他说出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面对萧时善投来的疑惑目光,张亨紧张地支吾道:“别听他瞎说,您都没猜出来,我们哪里猜得出。”
萧时善踱步到窗边,望着金水河暗自思索,看到水面上停泊的龙舟彩船,突然福至心灵,心头一喜,疾步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谜底,交到了中年男人手中。
中年男人看了萧时善一眼,点点头,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这便是通过了。
“诶,他怎么上去了?”肥胖男子看到萧时善被请上了四楼,登时开口嚷嚷了起来。
“这位公子猜出了谜底。”中年男人一板一眼地回道。
“谜底是什么?”
跟在萧时善身边的贾六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萧时善也不卖关子,随口回了一句,“独木桥啊。”
别看萧时善回得随意,实际上她的心里激动着呢,这种把众人甩到身后,被恭恭敬敬请上去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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