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 第37章

作者:二月梢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这片林场算是她的产业了,就像李澈所言,转卖出去,可以?立马获得一大笔金银,得是她不敢想象的数字,但她心里不太想把林场转卖出去,或许是她贪心,总想着钱生钱,有?了这片林场就有?了生钱的根基,哪能随随便便卖出去,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至于她留着要怎么打理,虽然她暂时没有?头绪,但她宁愿放在那里,也不想去动它。

  李澈听了她的话,牵唇笑了笑。

  萧时善瞅着他道:“你是在笑话我吗?”笑话她没有?金刚钻还?非要揽瓷器活。

  李澈笑道:“不会,恰恰相反,我这会儿突然觉得你或许真?能挣回一块金牌子。”

  萧时善顿时不好意思了,他还?是头一次这样直白地夸她,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她那是把牛皮吹上天了,一块金牌子是什?么价值,她这会儿完全不敢想象。

  要说他是取笑她,但看他的表情?又不是那么回事,好像他真?的是在赞扬她,萧时善脸颊泛红,怪让人难为情?的,她低着头把地契仔仔细细地叠了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萧时善只觉得脸上发烫,抬了抬眼问道:“你今日不去书?斋了吗?”

  她至今不知道那个书?斋在什?么地方,又是个怎样所在,只听季夫人和老太太谈起过,想来还?是在京中,但离着国公?府还?有?些距离就是了。她是想找点话头才突然说起这话,但话说出口了,又真?的对这个地方有?些好奇了起来。

  “你想去看看?”李澈问道。

  萧时善心想反正也要养病,闲着也是闲着,如此想着她便点了点头。

第五十七章

  点完头之?后, 萧时善才想到这样做有多么不合适,陈氏的丧礼还没结束,她不说日日往侯府奔波劳碌, 也该多去走动走动才说得过去,这些?是面上该做的事,她去之?前也是如此想的,一来去探探消息,二来顺便借这个机会把之前被陈氏掏空的那些?产业给捞回来。

  在此事上是陈氏和萧淑晴出手在先,侯府的人?即使不满, 也是理亏的那一方, 更何况她那些叔伯向来精明势利,一个个算盘打?得精着呢,恐怕不仅不会疏远针对她,反而要加倍拉拢她,以此维系跟卫国公府的姻亲关系。

  萧时善是敞开了口袋去收银子的, 只是一个子都没捞到,自个儿就先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也忒不争气了。迈出侯府的那一刻,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往里头踏一步,因此当李澈提出身体不适的由头, 她立马顺杆子爬了下来, 至于去书斋的事,不过是顺嘴一提罢了,要是其他人知道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去外边游玩, 定要说她冷血无情了, 倘若是背着人偷摸出去更是不妥,万一有人?来探视只怕应付不过去, 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萧时善正要说算了,就听李澈淡淡地道:“也不是不行。”

  见他态度寻常,萧时善便有些?蠢蠢欲动,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与其闷在院子里装病,自然是外面的景致更?吸引人?些?。

  然而他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不免让萧时善觉得他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句,她也懒得再?提,睡了一觉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了。

  隔天,当他让她收拾一下东西的时候,萧时善还有点发懵,“收拾什么?东西?”

  “马车在外头等?着了,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李澈道。

  萧时善坐不住了,这两天不用去荣安堂请安,她踏踏实实地睡起了懒觉,这会儿天光大亮了,才刚起床洗漱,听完李澈的话,一下子就清醒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上次去愉园,足足收拾了大半日才收拾完,萧时善赶忙叫微云疏雨帮她整理衣物,不多时就包了一个大包袱出来。

  “夫君该早些?跟我说的,太仓促了。”萧时善轻声嘀咕,她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拿,他却不给她时间再?去收拾。

  她哪里知道李澈之?所?以掐着时间给她说,就是不想给她充足的时间去收拾,之?前她给他收拾过一次行装,把?三个大箱子搬到了玉照堂,衣物鞋袜药品配饰,亏她想得周全,由着她收拾怕是要专门找驾马车来给她拉行李。

  萧时善出门的机会不多,自然是想着多多益善,能用到的东西都想带着,往往就会越拿越多,因他说得太急,她只顾着收拾东西去了,跟着他坐上马车,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府了。

  “我们这样出府合适吗?我可?是在养病呢。”萧时善可?没有李澈的底气?,给人?家?当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得学会稳重识大体,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她这般一边说着身体不适一边又巴巴地出府游玩,岂不是自打?嘴巴。

  李澈一句话就让萧时善闭上了嘴,“老祖宗想抱重孙。”

  原先老太太让李澈在府里多留几日,自己舍不得孙子还在其次,更?多的还是为子嗣考虑,长房就李澈这根独苗,如今成了亲,自然是盼着早日抱上重孙子,好延续香火,但小两口?老这么?分着,彼此又不冷不热的,看得人?干着急,重孙的影儿都摸不着。

  因此李澈一说要带萧时善去书斋几日,老太太立马就首肯了,散心?也好,养病也罢,他既然愿意把?媳妇带在身边,府里府外也没什么?区别。

  萧时善没考虑到老太太想抱重孙的热切心?情,毕竟老太太从来没催过这事,可?听李澈这么?说了,她也琢磨出点意思,这是想把?他们凑做一堆,好早日抱上重孙的意思吧。

  其实这事她是考虑过的,有了子嗣才会在国公府真正地站住脚,远的不说,就拿二嫂来说吧,以前也是掐尖要强的人?,明里暗里的争个风头,但自从她有了身孕,不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萧时善眼里,还是跟以往大有不同,仿佛是有了倚仗,整个人?都安稳了下来。

  萧时善纠结了半天,扭头一看,李澈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气?定神闲得很,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心?想他都不急,她急什么?,算算时间,季夫人?当年怀胎的时候也不早呢。

  萧时善很善于宽慰自己,缠成团的乱麻摆在眼前,若是解不开,就先扔到一边,总比一直摆在眼前惹人?心?烦要好。

  她挑开车帘看了一眼,似乎出了城门到郊外来了,马车缓缓前行,视线里出现一片广袤的田野,田地里的麦子眼看着快要成熟收割了,却被半个多月的暴雨冲得什么?都不剩了,此刻一眼望去全都是水,麦田全泡在了水里。

  看到眼下的情形,萧时善不用亲自去自己的庄子上查看也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情况,她叹了口?气?,不由得道:“地里的小麦还能救得回来吗?”

  “水排不出去,麦子泡在里头,只怕全都泡坏了,这样的麦子已经毫无用处,若是不能及时把?水清出去,还要耽误播种。”

  闻言,萧时善回过头,只见他也在从另一边的车窗上往外看,神色略显凝重,她看了他一会儿,又扭头看向车外。

  经过大片淹毁的农田,四周渐渐多了茂盛的树木,直到行驶到一处山脚下,马车才停了下来。

  萧时善本以为那处书斋会是个幽静的所?在,但没想到会跑到道观里来,她跟着爬了半天山路,看着眼前那个玉清观的牌匾,不敢相信地问道:“这就是那个书斋吗?”

  “在后面的山头上。”李澈上前敲门,从道观里走出一个高高瘦瘦,好似瘦竹竿一般的道士,生着容长脸,细长的眼睛,给人?一种平淡如水的感?觉,他从道观里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钥匙。

  李澈伸手接过钥匙。

  那位高瘦的道士也不乱看,开口?说道:“辰时,三缸水,两捆柴。”

  李澈点点头,拎着萧时善的包袱,转头从一侧的山路往后走去。

  山间树荫浓密,种植了许多松柏,有些?树上了年头,高高地立于山间,枝干交错伸展,姿态各异。山路上铺着石板,看着像是时常有人?走动,没有乱枝野草拦路,时不时听到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清越悠远,颇有空山闻鸟语的韵味。

  萧时善走在李澈身边,问道:“方才那位道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话如此简洁,跟打?哑谜一样。

  “意思是要在明日辰时之?前把?道观里的三缸水挑满,另外再?砍两捆柴。”

  萧时善眨了眨眼,“让谁去挑水砍柴?”

  李澈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萧时善顿时乐了,笑道:“可?是为什么?呢?”只要不是让她去挑水砍柴,她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一想到李澈要去做这些?粗活,反而有那么?点看好戏的兴奋。

  “是不是那山后的书斋是这座道观的产业,你借了人?家?的地方,便要为人?家?做活?”

  李澈边走边说道:“那座玉清观是先祖出资所?建,到如今已近百年,后头的那间书斋是十多年前建的。父亲常年镇守辽东,怕家?里长辈对我太过宠溺,便把?我送到了书斋,由道观中?的道长看管,在这里一切都要自力更?生,砍柴挑水只是寻常。”

  萧时善感?叹道:“公公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这便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都是为了夫君能成为有用之?才。”

  萧时善这话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不是让自己去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她便可?以深切地体会卫国公的苦心?,倘若把?她扔到这里,她是万万忍受不了的。

  不过想到自己被他带到了这山旮旯里来,顿时后悔不已,她就不该瞎好奇,他自己吃苦受累也就罢了,她干嘛要陪着他来吃苦啊。

  萧时善已经可?以想象一间四面透风的茅草屋了,怕是还不如春妮家?的房子呢,她有好日子不过,却跟他来这里受罪,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到达书斋后,萧时善顿时松了口?气?,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了,等?李澈打?开院门,她再?次惊讶了,犹如世外桃源的景象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木质房屋建造得十分古朴,虽不精致华丽,但别具匠心?,水车里流淌着清澈的流水,水声悦耳动听,从门口?到屋门口?有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一路走到屋内,里头更?是纤尘不染,处处整洁。

  后面像是还有空间,萧时善绕到后头瞧了一眼,视野顿时开阔一新,前面的小院似乎只是个门户,内里另有乾坤。

  萧时善看着眼前的青山秀水,浮云悠悠,一时说不出话来,等?到李澈放下东西走过来,她才缓缓地道:“公公真的是让你来这里吃苦受罪的?”

  这个苦,她也可?以吃啊,萧时善嫉妒得不行,还说什么?怕长辈太过宠溺,这就是赤·裸裸的溺爱!

  “以前确实是茅屋三两间,不过后来修整了一番。”

  哪里还看得出茅屋三两间,都得修整十番了吧,萧时善下巴微仰,“那你就是阳奉阴违。”说好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呢,亏她还想着他小时候被扔到山上可?怜兮兮地挑水砍柴,现在看来他可?怜个屁啊。

  李澈倾身看向她,“你在愤愤不平什么??”

  “我有什么?好不平的。”萧时善撇开头。

  李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第五十八章

  这一路上又是坐马车又是爬山的, 抵达小湖山上?的书斋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萧时善早上只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子,到这会?儿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要是在府里?就可以让丫头去大厨房拿饭菜,顶多一刻钟左右就能吃上?饭,但在这里?可没人?伺候,她突然意识到李澈说一切要自力更生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还得自己做饭吧。

  萧时善庆幸出门前微云给她包了几块点心,塞到了包袱里?, 她从?包袱里?拿出那个油纸包, 捏了块玫瑰糖饼吃,见李澈在看她,她把油纸包往他身前递了递。

  李澈也没跟她客气,拿了块松玉糕,“会?做饭吗?”

  萧时善警惕地看着他, 她都把点心分给他了,他要是还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一定要把点心夺回?来。

  好在李澈也只是随口一问, 并没有对她抱多大?希望,吃完那块松玉糕就做饭去了。

  萧时善歪着头瞧了瞧, 听到后头传来一阵栤栤的劈柴声, 她抬步走了过去。

  李澈动作利落地劈好一小堆柴火,而后拿了些柴火进了厨房,用火折子点燃干草, 不多时就把灶膛点着了, 他侧头看了眼跟进来的萧时善,“喝粥行?不行??”

  萧时善正在打量这间厨房, 听到他问话,立马回?头说道:“我都行?的。”干等?着吃的人?,自然没那么多要求,事实上?看着他烧火做饭已经够让她大?吃一惊了。

  她又拿起一块荷花酥,一边小口地咬着吃,一边在厨房转悠,不知道是他不常使用还是打扫得仔细,这里?可够干净的,到处整整齐齐,不见半点油烟。

  睃巡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一个水槽,水槽上?方有个延伸出来的竹管,她伸手拉了一下?,立马有清水流了出来,萧时善新奇地瞧了几眼,屋里?屋外地转了转,发现是通过外面的水车引进来的水,如此果真是要方便许多,心想将来她若是有了小厨房也要让她们这样做,既方便又干净。

  看了一圈视线又转回?到李澈身上?,热气蒸腾,居然是十分赏心悦目,萧时善坐在竹椅上?,原本是看着他的背,渐渐地落在了他的腰上?,然后又抬头去看他的头发。

  “你要实在闲得慌就去洗两只碗。”李澈头也不回?地道。

  萧时善应了一声,找出了两副碗筷到水槽边清洗,仔细地冲洗干净后,还摆得整整齐齐的。

  玉清观的酱菜是一绝,白粥搭配着酱菜也吃得有滋有味的,萧时善把一碗粥喝完,坐在廊下?悠闲地嚼着香茶饼子,山间清爽,不用摆冰也是清清凉凉的。

  往常时候她总要午休一会?儿,这会?儿便有点困倦了。

  李澈碰了碰她的脸颊,“去屋里?睡。”

  萧时善跟着他起身,走到了最?东边那头的卧房里?,床榻衣柜高几花瓶俱是线条简洁的造型,没有繁杂的纹饰做点缀,架子床上?挂着白色轻纱帐子,南窗半开,清风吹拂,将那轻纱帐子吹得飘飘摇摇。

  跟萧时善在凝光院布置的卧房大?为不同,两处对比起来,凝光院那处卧房便叫人?眼花缭乱了,但这也不能说谁高谁低,所处的地方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在凝光院里?就得要精致舒坦,而在清幽之所自然不能堆砌俗物?。

  萧时善在卧室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时伸了伸腰肢,身上?的疲乏一扫而空,睁眼瞧了瞧,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

  她穿上?外衫和鞋子,推开卧室旁边的一扇门,来到了一间净房,里?面的空间不小,比那间卧室还要大?,宽敞明亮的环境让她很?是满意,日日用得到的地方确实马虎不得,男人?爱干净无疑是个极好的优点。

  从?净房出来,萧时善从?廊下?漫步而行?,随意地推开一间屋子,Q裙丝二耳儿五九衣斯七整理本文上传,欢迎加入第一时间追更便愣在了原地,屋里?全是书,仿佛来到一家书坊,但普通的书坊可没有这么多藏书,从?外头看不出来,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书架比一般的书架要高,伸高了手都够不到上?层。

  她从?手边的书架上?拿了几本书籍看了看,微微一怔,动作不由得放轻了许多,其他的书籍她或许没听过,但手里?这本西窗杂记她是知道的,这是外头淘换不到的珍本,外面的书坊根本没有买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醒了。”李澈走了过来。

  萧时善合起书本,把书塞了回?去,扭头瞧了他一眼,“这里?的书真多,夫君都看过吗?”

  李澈停在她身边,提醒道:“位置摆错了。”

  萧时善是随手拿起来瞧的,哪里?记得什么顺序,而且这么多书他也未必记得摆放顺序,她便把手里?的书整理了一下?放回?了书架,转头去瞧他,仿佛在说这下?可以了吧。

  李澈从?书架里?拿出那几本书,排好次序,放回?了本来的位置,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当我在唬你?”

  萧时善问道:“这里?这么多书,夫君都能记得住?”

  “熟悉之后自然就记住了。”

  书房的最?西面空着一块位置,靠墙的一侧设有书案圈椅,日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