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皮卡
第三十五章
迟兮瑶歪了歪脑袋, 笑弯了眼睛。
“侯爷真厉害!”
原来被小姑娘夸奖,是这样的感觉啊!崔珝的心间,像灌了股蜜一样的甜。
他一瞬间就理解了, 为什么三皇子总说府里的哪个侍妾都不舍得丢下。
崔珝坐得更端正了些,还随手抖了抖衣袍。
“身居庙堂之上,自然是须多体恤民情。”他转了转手中的香囊, 学着往日上朝时,那些酸溜溜的文官的话。
此刻拿来用, 格外得心应手。
“嗯!”迟兮瑶郑重地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侯爷不光在战场上用兵如神, 在京城官场也能做得风生水起。”
“侯爷可真厉害。”
迟兮瑶毫不吝啬对于崔珝的夸奖,又补充了一句。
“侯爷是我见过的, 做官最厉害的将军。”
崔珝轻咳了一声,思索着下一句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在迟兮瑶心中的高大形象被破坏。
“嗯!对于郡主对我的认可,我也给予认可。”
想了半天,崔珝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还有好些话要说的迟兮瑶, 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她哽了哽,没再接着说下去了。
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这是正常的吗?这样的对话,应该出现在一对已经订婚了的男女身上吗?
一直躲在暗处负责保护迟兮瑶的暗卫憋笑差点憋出了内伤。
马车渐渐驶向公主府, 长街上华灯初上,已近夜幕降临。
迟兮瑶拍了半天马屁, 现下索性不拍了,小手一摊, 伸到了崔珝面前。
“把上次的彩绳还我。”
转了一圈, 还是为了来讨要彩绳。崔珝蹙了蹙眉, 刚刚还似蜜泡般的心情,突然就抑郁了。
女人的嘴,果然也是骗人的鬼。
公主府刚好到了,崔珝假意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连车凳都没有用,直接跳下了马车。
而后站在公主府门口,负手而立。
生怕迟兮瑶跑下来,抢走他的彩绳。
迟兮瑶气鼓鼓下了车,一溜烟跑进了公主府,连个眼风都没留给崔珝。
这一日,整天提心吊胆地害怕惹恼郡主的崔侯爷,莫名其妙,又把人给得罪了。
他挠着脑袋,满头雾水的回了府,连夜又唤来了几位狗头军师。
几人在凉亭内又是一番彻夜详谈,轮番献计。
暮春之初,夜晚仍旧寒凉,崔珝却像是不怕冷一般,只穿了件薄衫。
几位陪同的副将半夜里冻得直打哆嗦,不由得感叹,还是崔将军身强体壮。
林子舒轻轻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一语中的:“他哪里是不怕冷,分明是怕衣服穿多了别人便看不见他腰间的新香囊、腕上的新手绳。”
瞧瞧,这像话么,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说话说得好好的要撸撸袖管,扭扭手腕,甚至还不停地撩起外袍,让人看看他的腰。
这个样子要是上了战场,林子舒都怕崔珝在砍下敌将首级之前,要先给人家看看自己手腕上的小彩绳。
听到有人提起,憋了一夜的崔珝终是憋不住了。他抬了抬手,状似无意地将手腕往前伸了伸,又往两边摆了摆。
“我说不要,她非要给我系上。”
“女人真是麻烦。”
“就是喜欢送些小玩意儿。”
这撒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崔将军倒是无师自通。
躲在暗处的暗卫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一边这样说着,他又站起了身,好像坐久了腰椎不舒服一样,掀了掀外袍,扭动了几下腰身。
这时,几位粗线条的副将才看清楚,崔珝的腰间,挂这个丑丑的香囊。
深紫色的锦锻材质,上面用金丝彩线绣了两只鹌鹑?
还是鸭子?
他不说,大家也不敢问,但也确实是看不出来是什么。
“你们看看,我昨日不过随口提了一句。郡主就连夜给我做了个香囊。”
“女儿家,就是喜欢做这些事情。”
他摘下了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哟,这香囊还是薄荷味儿的,倒是提神醒脑,适合本将军。”
几个副将互相对望一眼,通过彼此眼睑下因为熬夜而生出的乌青,都看到了“不值得”几个大字。
他们原以为,将军连夜唤他们来,当真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原来,只是想炫耀。
几个副将一下子就蔫了,神情倦怠,眼神涣散。
“将军,若无其他事,末将想先回去了。我家娘子爱吃早市上的热豆花,我正好现在买了送去。”成亲一个月,还未牵过娘子手的副将捂着心口,心痛说道。
“侯爷,我也先回去了。我家娘子还在娘家未归,我得去把她接回来了。”成亲还没几日就将娘子气回了娘家的副将揉着乌黑的眼圈,哀求。
“将军,我娘今日不是很舒服,我回去陪她。”至今未婚,相看无数场也没能找到娘子的副将欲哭无泪地说道。
林子舒拍了拍崔珝的肩膀:“侯爷,你已经很会了。不用学了。”
定北侯崔珝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把他们骗到崔府来,羞辱一下而已。
几个副将耷拉着脑袋,出了崔府大门。
────
崔珝进了礼部的第二日,便被委以重任,负责监督内务府送来礼部的花草盆栽。
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即将到来,礼部和内务府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
如今,只剩下千秋宴当日所需的鲜花盆栽并未落实到位。
原本这事年年都是由内务府督办的,可是今年内务府大臣犯了事,这些东西便都交由礼部督办了。
千秋宴上每年所用鲜花都有登记造册,年年都需在前一年的基础上有所创新。
所以这活看着轻松,其实也头疼。
办得好,是本分。办不好,掉脑袋。
礼部的人一合计,干脆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崔珝。
崔珝不知其中的关键,也没多说什么,便接了下来。
后面一连数日,崔珝明着办着礼部的事,暗里地又在调查着烟云坊的案子。
忙得焦头烂额。
而另一边,英国公府也没闲着。
眼见着迟兮瑶婚期将近,柳姨娘和迟兮芸轮番上阵,又哭又闹地逼着英国公去给迟兮芸找夫家。
英国公在京城本就是个笑话,根本没几个人拿他当回事,更别提迟兮芸还是个庶出。
是以迟兮芸倒是相看了几户人家,却没一个有下文的。
眼看着皇后的千秋宴马上就要到了,英国公府又把眼睛盯到了宫里。
建宁大长公主接到暗探传来的消息时,迟兮瑶正点着灯坐在她的身旁绣手帕。
她也没有多想,直接将信件又递给了迟兮瑶。
“瑶瑶,若是英国公府没了,你会难过吗?”
迟兮瑶看着手中的信件,字字句句,都让她心惊。她原以为柳姨娘和迟兮芸不过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而已,哪曾想,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他们做这些事,又何尝考虑过我?何尝想过哥哥?”
一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迟沐炀,她的心就阵阵发紧,揪心般的痛。
“即便没了英国公府,我与哥哥有祖母您的庇护,也会一生无忧。而且,这英国公府本来也就不把我和哥哥当成自己人。”
迟兮瑶目光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祖孙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对彼此点了点头。
如果英国公府的这把火迟早要烧起来,那么他们不介意添上一把干柴。
既然要烧,那便烧得更旺一些吧。
十日之后,便是皇后的千秋宴。
如今的陛下深情,后宫中只有一后二妃,还都是当年陛下还未即位时在王府的老人。
自陛下即位后,这十几年来,后宫再未添过新人。
如今已经成年的几位皇子之中,除了三皇子是由贵妃林氏所出,其余三位皇子皆由皇后所出。
帝后和睦情深,也是大梁之福。
是以,每年的千秋节,皇帝都格外重视,礼部和内务府提前三个月便会开始着手准备。
晚上在宫中举办的千秋宴声势浩大,一点也逊色于万寿节。
当晚,京城中的官员和家眷都会应邀入宫,适龄子女也会随着父母一同进宫参宴。
英国公府往年陪同英国公出席的都是名义上的英国公夫人裴氏,而柳姨娘纵使是再得宠,毕竟是个妾室,自然是没有机会参与如此重要的场合的。
可今年却是不一样了,裴氏被废,英国公竟带着柳姨娘和迟兮芸出席了千秋宴。
英国公当年养外室,宠妾灭妻的事可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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