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 第14章

作者:尔礼 标签: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甜文 古代言情

  和宋矜一样,蔡嬷嬷甚至还要狼狈不少,浑身都是泥水。老人一瘸一拐走进来,瞧见宋矜却又本能露了个笑脸,“娘子,没事了吧?”

  宋矜扑过去扶住蔡嬷嬷,“没事,阿嬷摔伤了吗?”

  “就摔了个屁股蹲儿,进去说。”

  宋矜匆匆进去,让蔡嬷嬷坐下。

  蔡嬷嬷水也来不及喝,匆匆道:“娘子,出事了……今日天不亮,便有人组织了流民为了老爷的案子游行,结果闹了事,如今京都城门都封锁了。”

  这消息太过于惊骇,宋矜惊得发愣。

  但随即,她想起谢敛让她这三日万万不可出门,难道他提前知道了?

  “调了外地的官兵进来,四处都守得严严实实,镇压为老爷闹事的人。”蔡嬷嬷压低了声音,有些发抖,“不少人说,是谢敛要造反,这些官兵都是谢敛调来的。”

  宋矜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谢敛亲自镇压为她父亲喊冤的人……

  可她唯一的证据,已经给了谢敛本人。她甚至还答应了谢敛,这三日,绝对不会外出造成任何影响,自然也不能趁机做点什么。

  蔡嬷嬷或许是看她面色惨白,追问道:“娘子,这事闹得这样大可如何是好?”

  事情确实闹得太大了。

  而且,很突然。

  “等。”宋矜心里七上八下的,可到底唯一的证据已经交给了谢敛,只能说,“这件事,我们不能接触。”

  聚众闹事,可大可小,最怕有心人从中作梗。

  她们宋家人本就艰难,一旦扯上关系,恐怕又要引起许多猜忌和莫须有的罪名。

  “那谢敛……”蔡嬷嬷咬牙,“当真是可恨,就这样非要往老爷头上泼脏水,连镇压几个流民,都闹得好像是造了他的反似的!”

  “阿嬷,不要说了。”宋矜提醒。

  两人不再闲聊,分别收拾干净。

  宋矜面上平静,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这件事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谢敛拿走她的信,起到的作用自然也不会简单。

  尤其是这些闹事的人,只要谢敛有心,恐怕灾祸又是要落在宋家头上。或是这些闹事的人,其中有人别有用心,宋家也要被牵连。

  三日内便要被强行定罪,竟又扯上了这样的事情!

  这回严重起来,恐怕不只是阿弟的生死,甚至牵连上全家都不足以熄灭风波。

  谢敛在其中,到底要做些什么……

第12章 汴城雨(十二)

  果不其然,京都人心惶惶。

  宋矜答应了谢敛,便不再理会何镂,她关了门,继续在窗前没日没夜地作画,权当做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很多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她耳朵里来。

  譬如死了许多流民,谢敛纵容官兵伤人,当街击杀了不少闹事的人。譬如城门关闭,连皇城外都守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城内流出的水都被染红了。

  这样骇人听闻的消息,于普通人太过于遥远。

  却又无比震撼。

  宋矜无心细想,却十分担心阿弟。

  从前过年时,阿弟最是顽皮,会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将噼里啪啦的爆竹丢入冰湖里。然后回过头,一股脑扑入宋矜怀中,抱着她的腰笑闹。

  “阿姐,热闹吧?”

  宋矜那时候不觉得热闹,会觉得有些吵。

  她就会温和地摇摇头,由着宋闵胡闹。但宋闵好像有些失望,他往往会更加闹腾,惹得全家人都围着宋矜一起笑闹起来。

  但上次在牢狱中见到的宋闵,浑身伤痕累累。

  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蜷缩在湿烂的稻草中,有气无力地做恐惧的梦。

  宋矜笔尖一颤,墨汁晕透了纸背。

  她仰起脸,看枝头绿叶萌发的细柳,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贪求得太多了些。既不肯被污蔑,又舍不得阿弟身上的风险。

  蔡嬷嬷推门进来,端着枇杷水。

  宋矜正要说话,就见蔡嬷嬷手中的枇杷水早泼了大半,将她衣襟都浇湿了。

  她连忙起身,接过水碗。

  “娘子,二太太塞进来的东西。”蔡嬷嬷松开手,手心攥着个被血浸透的平安符,直愣愣看着宋矜。

  宋矜吓得脸色惨白。

  这平安符,是她亲手给宋闵求的,他一向藏在衣裳里戴着,十分宝贝。

  “她们说了什么?”

  难道是何镂知道了,她给了谢敛翻案的证据?还是说,为她父亲游街的流民,牵连了她阿弟,导致事态再次发生了变化?

  “没机会说。”蔡嬷嬷摇摇头,“只来得及悄悄塞给我,奴婢本来不想收,但……”

  宋矜就打开平安符,果然翻出一小张信纸来,上头是二叔的笔迹。

  她一目十行看完,脸色渐渐阴沉。

  “娘子?”蔡嬷嬷有些焦急。

  宋矜脑子也有些乱,不知道如何回答。信上的意思是,那些受过恩惠的百姓为阿爹伸冤,却被谢敛以造反为罪名,下狱杀头的数不尽数。

  如今已经有人说,要将宋家以谋逆罪诛杀九族!

  二叔一家,已经被抄了家。

  这纸上也是血迹斑斑,不知道是她阿弟的血,还是二叔一家的血。宋矜匆匆看完,就着烛火烧掉,才简要和蔡嬷嬷解释了一句。

  这张信真假不知,但谢敛镇压流民的罪名却对上了。

  毕竟这罪名也藏不了。

  恐怕极有可能,这罪名当真成了谋逆。

  “只能探一探真假了。”宋矜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如今谁也信不过,阿嬷,等会我约见何大人,你万万不要让阿娘出来。”

  交代完毕,宋矜坐在原地。

  她摩挲袖里谢敛还给她的玉佩,缓缓生出一股难言的恨意。

  谢敛便是要利用她、哄骗她,也不该用阿爹的玉。她五岁时,途经沅水大病一场,阿爹将自己玉佩配戴在她身上,希望用自己来为她挡灾。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她病得记不得了。

  但谢敛能得到阿爹的玉,可见阿爹对他何其信任和看好。

  他背叛了阿爹,又来骗她。

  “想通了?”何镂竟来得这样快。

  宋矜说:“我不敢如此轻易做决定,但何大人,听闻如今的事态已经到了……即便如此,我现在答应,也还来得及吗?”

  何镂摇头,有些轻蔑:“你不懂。”

  宋矜等的就是“不懂”之处,懵然瞧着他。

  时下好清雅,眼前的女郎不仅清雅冷清,更添了几分风骨。就是何镂,对上这样一个女郎,也很难彻底将她试做无知之人。

  何况,她此时隐隐示弱。

  何镂很清楚,宋矜已经到了绝境,明显是要答应了。

  “陛下年少,全赖太后娘娘垂帘听政,这些年大骊才一片海晏河清。”他也不再隐瞒些没必要的东西,摊开了说服她,“你以为,谁一句话就能让这样大的案子,三日内必须结清了?”

  果然,对面的少女脸色惨白。

  她漂亮的眸底满是惊讶,纷飞思绪混杂,眼底透出盈盈的光彩。

  “赵掌印的意思,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女郎轻声。

  何镂没反驳。

  他沉默打量眼前的女郎,传闻中的病痨鬼、乡野村妇,眼波明灭间十分灵动。她蹙眉思索,十分专注,片刻后蓦然抬头。

  “竟是太后宽宥。”她似有感动。

  何镂猝然低笑了声。

  原以为她会执着于,皇陵案中银钱的缺口,流向了何处与她父亲的清白与否。但她既然不提,应当是终于明白过来,重要的不是真相与清白。

  而是上头的人,要怎么样的处理结果。

  只要她识趣,上头也不会急着杀人灭口。

  “沅娘聪慧。”他道。

  何镂遂了意,也不明着逼迫她了,只倚着矮几吃茶。四顾打量宋矜的住处,难免嫌恶,不由瞧了眼前的素衣女郎一眼,也觉得她穿得粗糙破旧。

  他何镂的未婚妻,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本就没有书香门第的教养,又穿住得如此简陋,说出去都令他蒙羞。

  “回头我着人给你另准备一处院子,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手底下的人说就是,也不至于委屈了你去。”他说着,又对女郎招了招手,如往日在青楼里那般等她靠过来。

  但宋矜没有动。

  她端坐在那,玉人般矜持。

  “等我想好了,会让蔡嬷嬷去与何大人通禀。”宋矜道。

  在何镂恼怒之前,宋矜又道:“还有我阿爹留下的一些东西,我与阿娘看不懂,届时一并会送给何大人。”

  果然,一听这话,何镂眼睛都亮了。

  对方确实没有撕破脸。

  等到送走何镂,宋矜翻找出一些纸张。刚刚她是骗何镂的,父亲留下的东西,早已烧毁的烧毁,被抄家搜走的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