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礼
任何人都可以出事, 唯独谢敛不?行。
“曹使节对先生给予厚望,等着?先生在宣化做出成绩, 来日接管州城。何况新政是先生的心血,还要仰仗先生推行,定要保重?自身啊。”
这些人都是曹氏的心腹手下?,为了试点才跟随谢敛。
此时?齐齐作揖,想要挽留他。
谢敛咳呛得终于好了些,直起?身来扫视众人一眼,置若罔闻。
他解下?腰间令牌,交给随从。
“与赶来的守军回合,就地扣押陈望。”谢敛取过随从的剑挂上,声音仿佛是从喉间挤出来的,艰涩却十分果断,“告诉章大人,问罪何镂。”
他此时?终于抬起?脸,面色白?得发青。
唇边血迹殷红,脖颈冷汗涔涔,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要晕过去。
“谢先生!”随从要拦。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谢敛只看向田二郎,“继续带路。”
不?等随从反应过来,谢敛已然转头。
田二郎咬牙点头。
火光越来越明亮,连空气都变得炽热了几分。谢敛的呼吸极缓,顺着?山路疾行往前?,视线隐约有些模糊。
烧灼声琐碎繁杂,一下?下?勾扯他的意识。
熟悉的火光铺天盖地。
谢敛喉间发紧,几欲作呕。视线变得模糊又清晰,身体不?受克制地轻颤,冷汗如雨般浸没衣衫。
他先是有些冷。
然而顺着?山道,意识变得杂乱,便不?觉忽略了冷意。
他的意识早已被恐惧攫取,以至于麻木迟钝。
但谢敛却不?由想起?宋矜。
他知道宋矜有时?很坚韧,但那都是强撑出来的,实则冷一点不?行、黑一点也害怕……
忽然,身侧田二一顿。
谢敛模糊听见他说:“……有脚步声传过来。”
“……”他发不?出声。
但谢敛瞥见荆棘上,有带血的衣料。他一向记忆好,认得出来,那就是宋矜所穿过的衣料。
宋矜就在附近。
他眸色陡然沉下?去。
果然,远处传来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
火把的光在树林中摇曳,伴随着?动静,越来越近。
两人藏入灌木丛中。
安静中,脚步声变得越发清晰。人数应该不?少,都带着?兵器,若是正面遇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搜查的山匪有些多?。”田二压低声线,有些说不?出的焦灼,扫视四?周,“只盼他们等会?掉个方向。”
谢敛道:“宋娘子在附近。”
田二先是一愣,随即狠狠打了个冷噤。
若是宋矜已经落入山匪手中,简直不?敢设想。即便没有,他们人又太少了,若是撞见山匪也无法脱身。
“我去引开他们。”田二咬牙说道,一下?子站起?来往外走,又忍不?住回头看谢敛一眼,“保重?。”
“往山下?去。”谢敛言简意赅。
田二点头。
大火已经惊走了山中的走兽飞鸟,黑黢黢的山林内,此时?已经不?见别的声响。偶尔风吹过来,裹挟着?远处噼啪火声,不?绝于耳。
谢敛孤身穿梭在山林内。
他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湿,此时?才后知后觉冷得打了个寒噤,袖中僵硬的手指微微蜷起?。
身体的木僵变得更严重?了。
谢敛靠在树后,目光落在腰间的佩剑上。
他抽出剑,在小臂从上往下?划开。献血涌出前?,谢敛便将袖子绑住,没有在地上留下?半点痕迹。
疼意令他意识清醒几分。
有了疼意发泄,躯体上的木僵散去一些,他继续专心找寻宋矜。
往前?只有一道山崖。
但山谷闭塞,要下?去也麻烦,宋矜应该在上面。
谢敛缘着?山崖拨开草木找,脚下?几次险些踩空。小石子落下?山谷,羽毛一样消失在眼前?。
山崖四?周没有痕迹。
但谢敛找得很认真?,终于找到了草木遮掩下?的一处山洞。
他不?确定洞里有没有人,但洞口确实有活物留下?的痕迹。如果宋矜在山崖上,这或许是她唯一的藏身位置。
但也有可能,洞里只是山上的野兽虫蛇。
谢敛按住剑柄,面向山洞内探身。
“沅娘。”他唤道。
没有人应答他,但山洞内似有声响,但判断不?出是什么。
谢敛心口发沉。
他无声抽剑出鞘半寸,步履轻缓地矮身往内。洞内一片漆黑,眼睛彻底没法视物,但直觉却变得格外敏锐。
洞内有活物。
而且在向他靠近过来。
谢敛顿住脚步,摩挲着?手里的剑柄,没有再往前?。
宋矜哄着?妇人休息保持体力,自己?却一直不?敢睡。但她太累了,不?知不?觉险些睡着?过去。
是洞口的脚步声,骤然将她惊醒了过来。
她无声往前?,将妇人挡在身后。
在山洞内呆久了,眼睛已经适应黑暗。
宋矜看出洞口的身影是个男人。
微妙的对峙过久,对方朝她靠近,随着?步伐还有刀剑独有的金属声响。宋矜心脏被捏紧,也往前?挪了挪,和妇人拉开距离。
对方靠过来一瞬间,宋矜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她毫不?犹豫刺出银簪。
然而对方反应更快,她手腕一疼,银簪险些脱手。宋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后退,却被对方扣住了腰拉进怀里。
浓重?的血腥里,混杂着?极淡的苏合香。
“宋矜。”谢敛的嗓音透着?沙哑,“是我。”
宋矜无意识松了口气。
她手里的银簪落地,后知后觉感到害怕,无意识抓紧了谢敛的衣袖。但长久的恐惧和疲倦过后,她的意识变得太过模糊,几乎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无论?怎么说,谢敛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切种种,都更像是在做梦。
“你受伤了?”宋矜敏锐地问。
谢敛只说:“哪里不?舒服?”
宋矜沉默片刻,试着?往前?抬脚,疼得闷哼一声扶住了谢敛。对方连忙扶住她,动作都比先前?轻柔许多?,“很疼?”
当然很疼,而且忍着?疼痛和担惊受怕久了,会?很难受。
宋矜张了张口,说不?出来话。
她浑身上下?都疼,泪意却越忍越是忍不?住,连带着?浑身的伤都疼起?来。但她哭得太没道理,说什么也不?该在这时?候矫情。
宋矜偏过脸去,微微仰起?脸。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咬住唇,不?发出声音地流泪。
眼泪被人以指背揩掉,谢敛的手带着?颤意,冷得惊人。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脸上,迟迟没有移开,嗓音也变得很轻。
“沅娘。”
他一如既往,连安慰都仿佛都没有。
宋矜眼泪决堤,哽咽道:“外面怎么样了?”
谢敛没做声。
她的脸被他托着?,重?新偏了过来,握着?衣袖为她揩掉泪水。
黑暗里,宋矜只能望见谢敛的一点轮廓。饶是如此,他也显得冷冽沉稳得过分,和此时?的温和一点也不?一样。
宋矜不?好意思,她小声说:“还有蔡大娘,她累得睡着?了。”
“我背你。”谢敛只说道。
宋矜想到了什么,不?由伸手去摸他的袖子,却先一步被他抵住肩头,连手指也被反手攥住。
谢敛的手非常冷,带着?些许颤意。
“这里不?宜久留,”谢敛的嗓音发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山匪放火烧山,我们尽快下?山。”
宋矜顿时?一惊。
她这会?儿恐惧逐渐散去,意识回笼。
衡田到了关键节点,山匪围攻她也是为了威胁谢敛。这个时?机,他最好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否则等于正中别人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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