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莫日极的一根手指掀开裹住幼儿的巾布:“男崽子还?是女崽子?”
哑女道:“回?可汗,是小公主。”
闻言,莫日极松了手,放下?心来。
是个女兔崽子就好。
若牧乔生下?的是男崽子,莫日极保不准以后,会不会为了他自己的孩子,对这小兔崽子下?手。
莫日极不再去?管幼儿,摆摆手,让哑女和顾晚都出去?。
顾晚抱着孩子,离开帐时,余光瞥一眼牧乔,露出担忧神色,却也没?有办法。
她能?借此机会,进到草原,中间已?是经历过许多波折。
牧乔生产时她尚且敢和莫日极叫板,但当一切安定下?来后,她便不能?那么冒失。
很?快,营帐里就只?剩下?莫日极和牧乔。
莫日极走到她身前,缓缓蹲了下?来。
牧乔看了一眼出生的孩子以后,实在太累了,此时正闭目养神。
莫日极不知原来生孩子那么消耗人的气力,他第?一次见牧乔如此虚弱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变得透明,下?一瞬就要消失。
他伸出手,碰上她的侧脸,将她额前的湿发捋了捋。
牧乔感受到他的触碰,眉心微微蹙起,缓缓地半撑开眼。
她的意识已?经游离,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和她梦里的看见的那一张脸重合。
大概她还?是在梦中。
牧乔抬起手,用她仅剩下?的力气,一巴掌打在了莫日极的脸上。
“都是你害的,那天我就不该管你。”
莫日极抓住她的手腕,问:“哪一天?”
牧乔冷呵:“你倒敢不认了,是不是你在避子汤里做了手脚?”
“……”莫日极的眸色沉了,他握紧牧乔,“你说清楚,谁给你的避子汤做了手脚?”
这两句话说完,牧乔的眼皮越来越重,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很?快便沉沉睡去?。
莫日极狠狠地盯着她,牧乔的手腕也被他掐红了一圈。
他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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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时候,顾晚端来熬好的补气血的瘦肉汤,将牧乔唤醒。
牧乔喝了汤,将孩子抱进怀里,在顾晚的指导下?,给她喂奶。
过程不算顺利,但最后好歹是让她喝上了奶水。
小家伙大概饿坏了,没?轻没?重,牧乔轻嘶一声,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
顾晚笑道:“这孩子虽然早产,但看起来倒是健康,白白胖胖的。”
牧乔的眼睫轻颤,听顾晚的意思,知道她应该是以为这个孩子是她和莫日极的了。
牧乔轻抿唇,没?有解释。
顾晚并不完全是她这一边的,到底信不住,尤其那一碗避子汤,让牧乔对顾晚有了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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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日极在牧乔醒来之前就离开了营地,他让那海去?调查,牧乔怀孕的那段时间,都在哪里,和谁在接触。
这些信息对于那海来说,并不难获取。虽然殷奴和霁国的战事休止了,但他们并没?有放松对霁国情报的获取,尤其是牧乔的行?踪,也是重点要盯住的。
莫日极沉默地听完那海的禀告,幽幽道:“你是说,那一个月,她一直在和亲队伍之中?”
那海回?道:“牧乔在豫州和霁国皇帝做了交接,之后便是一路送公主来草原。”
和亲队伍里的侍卫在大婚那日的劫亲上,都已?经死绝了,剩下?的,都是太监,不可能?与牧乔有关联。
莫日极眯了眯眸子:“去?查与霁国皇帝随行?的官员里都有谁。”
若是找不出来是谁,他就一个一个全都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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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燕北,雪还?未化,寒意料峭。
更深露重时。
沈凌推开御殿的门?。
陆酩与众大臣正在殿内商议国事,气氛凝重。
皇上不休息,众大臣也跟着一起熬,这大半年来,他们已?经习惯。
去?年秋天时,陆酩下?令,秘密迁都至燕都,天子守燕关国门?,日日操练军队,不曾有一刻懈怠。
见沈凌进入殿内,陆酩当即抬起手,示意正在发言的大臣停下?。
沈凌离开燕北已?经数月,出的什么任务,除了陆酩,没?有人知道,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大臣们自觉地保持安静,就那么看着陆酩从沈凌的手中接过一封密信。
没?人注意到陆酩的指尖有微不可见的颤抖。
这是沈凌从草原里带回?来的第?一封信。
整整半年。
陆酩已?经有这么久,没?有牧乔的消息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撕开了密信外层的封纸,展开信。
密信为了防止中途被截断,内容极短,只?有寥寥数字,写道——
“母女平安。”
短短四字。
陆酩却看了许久,许久,案前的灯烛留下?一滴红泪。
终于,他将密信一丝不苟地对折,再对折,放进衣服靠近胸口的位置收起。
“继续罢。”陆酩的声线低缓,有一丝喑哑。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连整理他此时情绪的时间也没?有。
底下?大臣们重新议论起来。
陆酩感觉心中有一股气不受控制地在肺腑里横冲直撞,他闷咳一声,将涌上口腔的腥甜重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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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乔生产以后,身体受损,又?正值草原的冬天,最是寒冷难熬,所以月子期间,一直在帐中修养,不曾出去?过半步。
牧乔要求将顾晚留在营中,照顾她的起居,理由是比起哑女,顾晚要更加专业和细致。
莫日极派那海将顾晚的来历好一番调查,未见异常,又?抓了她在蓟州的父母扣下?,才放心让她留在阿拓勒。
快出月子的时候,牧乔犯了一次心悸。
牧乔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一种疼,能?比她过去?头疾犯病,比她生产还?要痛苦。
像是有一双手捏住她的心脏,掰开了揉碎了,捻成肉泥。
牧乔不知为何,过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仿佛在地狱里走过一遭。
直到顾晚给她吃了药才所有缓解。
顾晚替她把脉,沉思许久,最后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她生产大量消耗了气血和心力,所以有了心悸的后遗症。
顾晚为她配了药,让她每隔一月吃一颗以治疗和预防,或者心悸发时,一定要记得及时吃。
牧乔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痛苦而折磨人的心悸,牢牢记在心中。
但同时,她内心的疑虑也越来越重,可她现在身边除了顾晚,没?有其他能?信得过且医术精湛的医者能?够替她再做诊断。
若是先生在就好了。
牧乔又?一次想起裴辞。
真想让他抱一抱小阿音。
自从牧乔生产后,莫日极比之前来得更要频繁,一天至少要来三次。
每次来,常常碰上小家伙饿了,要奶吃。
莫日极也不避讳,就在帐里看着。
牧乔说了两次,见没?有用,现在她也没?有力气跟他打,也就不说了,只?是不给他什么好脸色,用薄毯包裹在身前,将小家伙一起笼罩进去?,小家伙就躲在薄毯下?,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嘬。
小家伙现在已?经脱去?了刚出生时的丑样?子,越来越圆润,很?少哭闹,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总是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到处看。
就连莫日极一开始不喜欢她,被她的眼睛盯着看了不到半刻钟,就投降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下?一瞬,就被小家伙的小手握住。
莫日极彻底没?了坚持,走哪都要抱着她玩。
小家伙满月时,阿拓勒整个部?落庆祝了三日,喝了三日的酒。
牧乔没?有给小女儿起名,想要等到回?霁国时,请阿翁替她取名,老人起的名字,才能?压的住。
她只?取了一个小名,叫阿音。
莫日极倒是给小兔崽子起了一个阿拓勒的名字,顺着牧乔给她起的小名,叫多宝音,在殷奴语里,寓意是太阳。
他在满月宴上封了阿音公主,而这个名字,足以让阿拓勒人知道他对阿音有多重视。
但牧乔不喜欢莫日极取的名字,或者说,不管莫日极取什么名字,牧乔都不会喜欢。
因?为那是殷奴人的名字。
她的阿音,不能?顶着一个殷奴人的名字长大。
牧乔出了月子以后,决定带着阿音离开。
在出逃前,她让顾晚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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