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陆昭曾跟着陆酩直取夏国都城,若不是陆酩在?偷袭洇城的路上遭到二皇子陷害,南方的战乱应当早就平息了?才是,哪里会到现?在?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
陆昭经历过战事,见识了?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好像一夜间从?那个?不经事的纨绔变得成熟起来,能够担当起包围家国的责任。
郑国公老泪纵横,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老臣定不辱使命!”
牧野望着郑国公干枯瘦薄的后背,握紧拳,一言不发。
她很清楚,南北战事都极为焦灼,以目前朝中的兵力,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
朝堂之上,陆酩绝口不提燕北,就算是有人提起,也被他岔开。
议政时,陆酩一句也没问过牧野,也不看她,好像故意在?冷着她。
大?臣们也不解圣意,却识趣不敢再提。
该议的事都议完了?。
“退朝。”陆酩淡淡道。
众人跪拜退下?。
牧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陆酩。
终于,陆酩抬眸睨她一眼,缓缓开口:“牧野,你留下?。”
第67章
安静的大殿里?, 连脚步声也是那么得微弱,那么得静默。
唯有大臣们?脚步里?的略微迟滞暴露了他们对于大殿内的好奇,也?打消了他们?对于圣意的疑虑。
大臣们?一个个都心道, 牧野来自燕北,最为熟悉燕北的情况, 皇上在早朝却时没有询问她的意思?, 原来是要留她私下商议。
陆酩登基后的第一日早朝极为重要?。
陆酩将哪些大臣单独留下,则代表了他的态度,偏向谁, 信任谁。
过?去的太子党纷纷官复原职, 但也?都没?有得到如此殊荣,在皇上早朝的第一日?被留下,单独议事。
众大臣们?朝牧野投去了艳羡的目光,心思?活动起来。
有的在想是不是该与牧野多走动走动了。
有的在想家中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能送出去, 不知道牧将军喜好是什?么。
有的甚至开始盘算家里?有哪个女儿到了待嫁之年……
待到大臣们?尽数离开, 陆酩又抬了抬食指, 屏退左右,侍卫和内监皆退了出去。
太极殿内更空旷了, 仿佛在一瞬间冷清下来, 只剩下牧野和陆酩两人?。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殿内静得似乎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缠绕胶着在了一起。
最后是牧野先失了耐心, 开口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应对燕北的战事?”
陆酩的心情似乎不错, 勾起唇角, 悠悠道:“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牧野一愣, 忽然意识到, 陆酩跟她说话,平常时候的自称一直用的是“我”, 当太子时,只有惹恼到他了,自称就用回了“孤”。
等他当皇上了,自称本该用“朕”,方?才早朝时,陆酩对其他臣子便都是如此自称的,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时,陆酩对她却还用的“我”。
牧野不想揣测他在自称上的变化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是忘了。
她低下头:“臣不敢。”
陆酩不喜欢她这般装作诚惶诚恐的态度,微蹙了蹙眉,语气淡了下来:“你现在怕朕了。”
他的声线不仅淡,而且好威严。
牧野沉默以对。
陆酩凝视她,半晌,讽刺地扯起唇角。
他坐的这个位置,可真是高处不胜寒啊,连牧野也?不像从前那般对他放肆了。
陆酩不再想,他以后多的是机会,让牧野对他放松戒备,转了话锋问道:“燕北这场仗,给你多少兵马,能有十成的把握打赢?”
牧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五万。”
“给我五万,我能拿回燕北。”
牧野早就算过?了,有多少兵,这场仗能拿下。
陆酩看见?她抬起头来,一双清明的眼?睛里?闪着近乎疯狂的光亮。
唯有在议论战事时,牧野不再是他谦逊的臣子,方?才的怕没?了,只剩下一身的张狂和果敢。
陆酩:“朕给你十万玄甲军,再加一万影军。”
闻言,牧野一怔。
玄甲军是陆酩手里?的亲军,在他当太子时的封地上驻扎,共二十万,之前在洇城损失了十万,如今剩下十万。
论理,只有被封王的皇子会有封地,外放就藩,而太子居东宫,是没?有封地一说的。
但太祖皇帝过?分疼爱他这个皇孙,陆酩三?岁时便被封了王,七岁被立为太子时,太祖皇帝留下过?遗言,不准收回陆酩的封地。
因此,陆酩成了自古以来第一位作主东宫,又有储君封地的太子。
陆酩即使政务再忙,每个月都要?去一次封地,对玄甲兵的操练一日?不曾懈怠。
玄甲兵中有五万铁骑,就是专门为了应对殷奴人?而组建的。
牧野知道玄甲军的存在,但想到陆酩刚刚坐上皇位,二皇子虽伏诛,可其他王爷皇子的动作未见?得会消停,他的这个位置还尚未坐稳,必定需要?可调配的军队驻守奉镛。
所以牧野即使知道这一支军队的存在,也?没?想过?陆酩会准许她用。
她更没?有想到,曾经隶属于太祖皇帝的秘密军队,影军,竟然真的在陆酩的手里?。
宫变那夜,牧野看见?了那一支身穿银甲的军队,起初她以为那是陆酩的玄甲军,但她从郑国公口中曾得知,陆酩在封地的玄甲军早已被二皇子控制。
如今陆酩亲口说出,想必宫变时,受他调配的那支银甲军,便是影军了。
牧野很?早以前,就听阿翁说起过?,太祖帝亲自训练了一支影卫,太祖帝薨逝时,将影令传给了陆酩。
影卫各个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负责收集情报,处理见?不得光的任务。
然而世人?只知影卫,却不知道影卫背后,还有一支力量更强大的影军。
影军分散在大霁乃至外海各个角落。
牧野忽然心中燃起了热血,眼?神炯炯发亮地望着陆酩。
有了这些兵马,燕北就有救了!
陆酩望着她的眼?睛,将她眼?里?的热切看尽,随后,不紧不慢继续道:“但朕有一个条件。”
“立后大典将定在你出征归来的日?子,朕要?你代牧乔行?册封皇后之礼。”
“……”
牧野的血凉了下来,脸色一沉:“牧乔早就皇上被休弃,皇上何意如此?”
陆酩:“未经过?朕的准许,便没?有休弃一说,牧乔以前是朕的太子妃,那么现在就仍是朕的皇后。”
牧野:“皇上若是想立牧乔为后,何不等到牧乔回来,让她自己行?册立之礼?”
让她代牧乔行?立后之礼,穿凤服戴凤冠,牧野只觉得是陆酩的另一种折辱她的方?式。
陆酩凝着她,语气意味深长: “牧乔回不回来,结果都一样。”
“……”
牧野对上他的眸子,漆黑幽沉,好像一张无形而压迫的网,将她攫住。
“若是臣不答应,皇上这兵权便不给臣了?”她问。
陆酩:“是。”
牧野:“……”
牧野的双手在官袍里?攥成了拳,指甲嵌入肉里?。
许久。
她的脊骨终于是被折断了。
“好。”她说。
陆酩取出兵符,修长食指点了点:“上来拿。”
牧野一步步走上御阶,从他的手里?拿过?兵符。
她的指尖碰到陆酩的指腹,冰凉刺骨。
牧野讥讽道:“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装模作样了许久的君臣之礼,终于她不装了。
陆酩原来也?是一样,将本该只为百姓谋利的皇权,用作凌驾和胁迫他人?,为他谋取私利的手段。
“让你失望了?这可是你自己选的。”陆酩低低凉凉的轻呵,“没?关系,你还会更失望。”
牧野很?快明白了他这一句话的意思?。
早朝结束,陆酩带她去了刑部天牢。
阴暗的天牢里?,透着森森寒意,隔着官服,寒意浸透进她的皮肤,耳畔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流声,好像落在了她紧绷的神经上,来回震荡。
天牢里?过?道狭窄,蜿蜒曲折,直到尽头,有一扇冰冷的铁门。
侍卫将铁门打开后便退至一旁。
陆酩走了进去。
铁门幽深得好像黑洞,牧野犹豫一瞬,跟在他的后面。
牧野一下看见?了被囚在刑架上的裴辞。
裴辞穿着白色粗布囚衣,黑发披散,双手双脚打开,拇指一般粗的铜钉穿过?他的掌心,踝骨,钉在他身后的刑架上。
血曾经从那四?个窟窿里?流出来,将地面湿了一片,汇聚成一片小泊,此时已经凝结,裂出一道道干涸的土地才会有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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