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 第115章

作者:卧扇猫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古代言情

  她听到晏书珩无奈轻叹。

  “六郎误解了,车内只是一个小妹妹,你莫毁了女郎清誉。”

  祁六郎意味一笑:“是,是,我误解了,既是一个小妹妹,便是没什么喽?那表兄可否捎我一程。”

  乘车倒是次要的。他还未见过晏表兄身边有人呢,怎不叫人好奇?

  晏书珩垂下睫,竟有一丝窘色,倏尔道:“你待我问问她。”

  祁六郎眼睛更亮了:“有劳表兄。”

  车内,阿姒听到这话,颇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理了理衣襟,坐姿前所未有的端方,神色亦前所未有的庄重。

  晏书珩半边身子探入车内,低而轻的声音在光影蒙昧的车内更显暧昧,平白使得二人关系不清白:“你觉得如何?若不愿的话,我回绝了他。”

  时下以洒脱为傲,男女之间不设大防,同乘并无不妥,这是晏书珩的马车,祁六郎又是他表弟。可若让他上车,她和晏书珩之间就洗不清了,阿姒只得朝晏书珩投去求助的目光:“我怕生……”

  “无妨,别怕。”

  晏书珩像个稳重妥帖的兄长,极为自然地在阿姒发顶揉了揉,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出了车外。

  阿姒抚着脑袋,哀叹自己上了他的贼船,竟还他占了些便宜。但想到车外少年郎,又觉得摸个头吃的亏可比和晏书珩传出风流轶事吃的亏小多了。

  帘外,青年温言婉拒:“我这位妹妹怕生,六郎还是自寻去处吧。”

  祁六郎幽怨道:“表兄果真有了佳人忘了表弟,前几日三姐说表兄在赏春宴时看到陈妃幼妹,竟打翻了酒杯,莫非,你车内这位怕生的女郎,是陈家女郎?啧啧,表兄平日不近女色,一旦瞧上了,真是利落,没几日就把人拐上车……”

  晏书珩在祁六郎说完他想听的话后,嘴角极细微地扬起,并在少年郎即将胡言论语时打住了他。

  “六郎慎言。车内不过是一个十岁孩童,我受同僚之托稍她一程,你莫要胡言,吓坏了孩子。”

  “好好好。”祁六郎笑吟吟地让开道,“表兄慢走,改日再聚!”

  阿姒脸一阵红一阵白,在晏书珩掀帘那刹端得淡然无波。

  他给阿姒递过茶水:“我稍后会着人嘱咐六郎,让他谨言慎行。”

  可阿姒觉得按他那醋坛子性情,不应该巴不得他们的关系被添油加醋,好借流言逼退她身侧其余郎君。

  他是在以退为进?

  怀疑透过她紧蹙的眉头溢出,晏书珩未再过多解释。他看着她山茶红的裙摆,把叹息融入空气中。

  祁六郎的出现让他重归冷静。

  他和阿姒虽相处数月,可分开也有数月,陌生多于熟悉。她如今像只刺猬,或许暂且保持合宜的距离才可继续往来。

  可两日后,晏书珩推翻了今日决定。

第65章

  三月三, 上巳日。

  清晨,阿姒起榻梳妆。

  四姐卿言正替她挑选衣裳,陈卿言性情内敛,是陈家最具闺秀风范的女郎, 选的衣裙亦端方清雅。

  阿姒对着那些衣裙惋惜:“四姐挑的真好看, 可惜我穿不惯白衣。”

  陈卿言想起从前, 又想起父亲嘱咐, 温言试探:“阿姒从前最爱穿白呢。”

  镜中阿姒清眸里尽是懵然。

  陈卿言多看了两眼,越发觉得阿姒是真忘了一切。她虽不知父亲为何要她试探, 但能猜到他是希望阿姒失忆的。陈卿言直觉父亲有事瞒着他们, 可因那是自己父亲, 只好假装不察。

  百感交集时,外间传来个妩媚的声音:“十六七岁的年纪,穿鲜亮些吧!”

  是三婶母李氏。阿姒曾在失忆时偶然想起她那双美目。

  她素来欣赏洒脱真性情者,对三房的三叔及三婶母一向有好感, 听到李氏声音,阿姒欣然回头:“婶母。”

  李氏看着她年轻姣好的面容, 不无欣慰:“好孩子,没把婶母忘了啊。”

  这几日就失忆而关心阿姒的人太多,叫她分不清谁是真心, 谁是试探。阿姒索性学起那些士人,模棱两可道:“婶母倾城之姿,过目难忘。”

  李氏眉梢轻挑,眼底了然,叹惋道:“记得不记得也无甚要紧, 有时快快活活的,反倒难得。”

  她替阿姒挑了件淡烟罗紫裙衫, 又配了顶花树金玉步摇冠。阿姒起身走了几步,裙摆微扬,披帛飘逸,步摇冠上金叶摇曳,珠玉相撞声清脆空灵。

  李氏感慨:“不愧是被大哥捧在掌心的金枝玉叶,真惹人怜爱。”

  盛装打扮后,众人乘车往江边去。

  李氏上了三房的马车,以风流著称的陈三爷陈季全正饮着酒,眼皮子也不抬道:“当真失忆了?”

  李氏眸光闪烁了下:“那还有能假?穿衣习性都变了,手也不如从前细嫩,可见没少吃苦,可怜啊。”

  “真失忆了我那二哥也能松口气。”陈三爷又饮了一口,“大乱中,能留条命已是大幸。我倒好奇过去一年多里,他们发生了什么趣事。”

  李氏垂着眼皮,随口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儿女情长。”

  陈三爷轻敲杯盏:“儿女情长虽非大事,可也最磨练少年心性啊!”

  他意味深长说罢,随后一路无话。

  .

  马车抵达江边。

  阿姒掀帘望去,江畔人影攒动,衣香鬓影,挂着各姓旗帜的马车错落停放。她虽出身世家,却一直深居简出,鲜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失忆前,因着自幼无拘无束,阿姒认为世家女的身份是个蚕茧。经历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再细想来,年少时的想法多少幼稚了些——若非家族庇护,她如何能像眼下这样有所凭恃?

  可又因流落在外时,阿姒历经了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曾被如历城城主这样无才无德的高位者欺压。如今再看自己,她总会不由想着,那些并无过错仅因出身低微而备受欺凌的人,可会像她当初憎恶权贵一样憎恶她?

  目光流转,阿姒瞥见陈卿沄熟悉的背影,杂念顿消。无论其他权贵如何纸醉金迷,可她的阿姐是世上最赤诚之人。

  阿姒一路小跑着到阿姐跟前,见陈妃身边只有侍婢,讶道:“怎不见陛下?”

  陈妃努努嘴:“喏。”

  阿姒极目望去,人山人海处,一骑擎着皇旗的禁军开道,少年帝王在众公卿贵族相随下骑马而来。

  受祖父和父亲耳濡目染,阿姒知道,这声势浩大的出行是为了稳固人心。

  按例拜见后,众世家子弟们顿时收起端方,热闹起来。

  上巳节本就是年轻男女往来定情的佳节,活泼的女郎们毫无顾忌,调笑着唤各家郎君的名字,在说闹声中,阿姒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阿姒轻嗤了声。

  但她仍不由望向马上那青年。

  白衣仍是那白衣,玉冠也仍是那玉冠,但样式比往日要利落些,斯文之余,添上几分青年人的沉稳和英气。

  就连腰间的玉带也精致得不像话,啧,难为他,勒得挺紧。

  也不憋得慌!

  处处招蜂引蝶的家伙……阿姒心中叹惋,这些女郎是一叶障目,什么风姿迢迢的“晏郎”,晏狼还差不多!

  恰好,后方几个素爱调戏年轻郎君的贵女低声揶揄道:“长公子瞧着清癯,其实肩宽窄腰,人又温柔,床笫间定然是生猛又温存,若能与之春风一度一夜,我去观里当姑子也值了,可惜……”

  建康的权贵大都风流,非但不会对男女之事避而不谈,还会堂而皇之当做茶余饭后解闷的谈资。

  可阿姒听得脸一阵红。

  好容易淡忘的记忆探出头,她想起当初在浴池里,青年那如武将般颀长结实的身段,偏偏肤色冷白,压住些许贲起的欲念,却更勾为人。他半身泡在水中,水珠从精壮的胸膛划过结实的腰腹,再汇成一股,往中间涌下……

  以及在桌边,劲腰因蓄力块垒分明,起伏间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要命!她怎么又……

  阿姒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睁开时,眼中一片冷冽。

  对时常冒出的绮念,阿姒已见怪不怪,也许她本就是“好色之徒”。

  本能罢了,换作旁人她也会想歪。

  如此想,顿时觉得他晏书珩也没什么特别的。阿姒平静地望向他,隔着几丈远,她似看到青年朝这边笑了下。

  阿姒蹙眉收回视线。

  她跟他又不认识,笑什么笑?

  一旁的陈妃静静观察妹妹变幻莫测的神色和渐红的耳尖,叹道:“晏中书风华无双,阿姒难道就不动心?”

  阿姒用力摇动团扇,仿佛要把那个名字从耳边吹走:“他这样的人,看九郎都是含情脉脉的,我不喜欢。”

  陈妃笑了:“也是,阿姒喜欢晏二郎和表兄那样内敛的。”

  提到表兄,阿姒不免遗憾:“自打回来后,我还未见过表兄呢。从前他对我最是纵容,我还挺想他的。”

  陈妃又道:“表兄很快要回建康任职,就在这几日,说不定今日便到。”

  阿姒不免希冀,但未等来表兄,先等来了十娘晏宁。晏宁邀阿姒一道游玩,正好陈妃也希望阿姒多与同龄女郎耍耍,借故要陪皇帝,与妹妹分了开。

  阿姒对十娘很有些好感,当初她假扮姜氏旁支女,其余世家子弟都因姜氏式微而不与她往来,唯有十娘主动结交。

  走到桃花盛开处,迎面碰上晏书珩。阿姒客套行礼:“中书大人。”

  晏书珩颔首,欣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阿姒身上:“女郎今日仙姿玉貌,胜洛神临凡,叫人过目难忘。”

  阿姒却满怀恶意地问道:“中书大人,怎不见少沅哥哥?”

  好,好一个,少沅哥哥。

  晏书珩面上仍微笑着,舌尖回味着这个称呼,含笑看着阿姒的眸中多了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危险。

  只有他们二人能领悟的深意。

  阿姒被这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一滞,当即想到数月前在乌蓬船上,他弄来一副假画,她为了让他放心不得不虚与委蛇,被他勾'引着疯了一遭……

  她压抑住旧日怒火,转头问晏宁:“十娘可有见到少沅哥哥?”

  晏宁为难地看着阿姒。

  “看是看到了,可少沅哥哥……”

  她迟疑地朝左侧望去。

  顺着晏宁视线,阿姒望见桃林深处的晏少沅,不过少年身旁还伴着一位端方曼妙的女郎,他正折了花枝,目光温柔地替那女郎簪在发间。

  时下年轻女郎和郎君多以花定情,二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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