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因为这句玩笑话,阿姒吃饭都是低着头的,倒不是为生孩羞赧,而是他这话是在今日他们那般亲昵过后说的。
被粗粝指腹拿捏过的那点还酸胀着,阿姒忍不住并紧腿,后背都快沁出薄汗,难怪话本中说那是叫人“欲罢不能”的事。仅仅是指端逗弄,可有那么一瞬她连意识都消散了,只剩下一小片肌肤还有触感,但却是铺天盖地般的汹涌。
她吃着点心,不由自主想着若是真的上了主菜,岂不得没命?
对面的青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时而讶异、时而恐惧的目光,抹去她嘴角的点心碎屑:“想什么呢?”
阿姒暗暗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用疼痛驱散绮念:“在想夫君提醒我尽量别出门免得被纨绔子弟看到的事,听说建康冠盖如云,我不免害怕。”
晏书珩装着信了,宽慰她:“我不在时别出门便可,我在时你不必担忧。我虽人微言轻,但和晏氏沾亲又替长公子受过剑,那些世家子弟不会为难我。”
“这般一说,我们如今的安稳竟是夫君用命换来的。”阿姒顿时难受了。
她暗下决定,要在力所能力的前提下,对他再好上几分。
正好晚间,青年称要去沐浴。
阿姒心念一动,体贴地上前:“夫君,要不,我帮帮你?”
晏书珩回头:“帮我什么?”
她说:“帮你擦洗后背啊,我听说别人家妻子都会给夫婿搓背。”
晏书珩看出她有意的弥补,但他不喜欢弥补式的好,更何况这份弥补是基于他的谎言之上的。他笑了:“我娶阿姒为妻,并不是因为缺个服侍的人,相反,该我服侍阿姒才是。你不必如此。”
阿姒虽潜意识里也从未觉得自己应该去服侍、讨好旁人,但夫君曾数次替她沐发擦身,哪怕是本着礼尚往来的目的,她给他搓个背也不算吃亏。
晏书珩还想婉拒,可见她在犹疑与主动之间来回摇摆,模样着实惹人怜爱,话锋一转:“那就有劳夫人。”
阿姒没想到他当真应了,壮士断腕般,被他牵着入了净房。
房内水汽蒸腾,宛如仙境。
晏书珩替阿姒搬来矮凳,放在桶边:“久站疲累,坐着吧。”
阿姒从善如流,安静地坐着等。
布料落地声微弱但清晰,一件、两件、三件……这暧昧的声音使得他褪下的衣袍好似落在了阿姒心上。
她只觉得心被什么蒙住了,变得朦胧、恍惚,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褪下最后一件时,晏书珩下意识扭头看了阿姒一眼。
末了叹道:“我忘了。”
“忘了什么?”阿姒问他。
忘了她看不见。
晏书珩心道。
一时间他竟不知到底是谁捉弄谁。
“没什么。”
他抬脚迈入水中,取来帕子递到她手中:“我皮糙肉厚,不必手下留情。”
阿姒接过帕子,因为心不在焉,竟未记得沾水,拿着干巴巴的帕子便往他背上用力一搓。干布擦过的滋味不大好受,晏书珩笑着轻叹:“竟真的不留情。”
“啊,我故意的。”阿姒不愿承认自己因羞赧而失误,把帕子浸入水中后拧去一半的水,重新覆上他后背。
指腹不经意触到,阿姒惊奇地发觉,他背后肌肤格外细腻。当初她不慎碰到他手背,也是如出一辙的细腻,她还险些因此以为他换了人。
反正都是自家夫君了。
阿姒毫不客气地在他后背摸了一把,由衷赞道:“真是肤如凝脂,夫君平日里莫不是都用牛乳沐浴?”
女子手心柔嫩,触过时如绸缎轻拂,晏书珩忍着自她手上触碰之处传到心上的涟漪,语气竭力平缓:“常去山中泡温泉罢了,待日后得闲,也带你去走走。”
阿姒应下,认真替他搓洗后背。
晏书珩双手本随意搭在桶沿,长指在其上轻点,兴致盎然地欣赏她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明眸。
可阿姒擦着擦着逐渐入了戏,不止局限在背后,偶尔也照顾照顾他身前。可她看不见,总会弄错地方。
青年那随意垂下的手慢慢变得僵硬,指关紧扣桶沿。
阿姒专心搓着,渐渐手有些发酸,她暗自感慨着贤妻真不好当。
下次再也不当了。
腹诽时,手腕忽地被握住了,她讶然问:“怎么了,可是我手重了?”
青年气息不大平稳,迟迟不答,此情此景,这样诡异的安静,阿姒再熟悉不过了。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水雾不断散起,又消融。
帕子上的水聚集到一角,缓慢滴下。
滴答,滴答——
阿姒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默默数着水珠落入桶中的声音。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三十五,二十六。
水滴都不知数漏了多少次,青年却仍旧没松开她的手。两人僵持着,阿姒面颊被热气熏得发红发热,纤长如鸦羽的睫毛被水雾熏得几根几根凝成一股。
好似刚刚哭过。
像今日命门捏在他手上时那样哭。
晏书珩拇指在她细腕处揉了揉,嗓音也似被水雾浸得潮'湿。
“阿姒……”
他唤她。
阿姒长睫掀起,复又垂下。
她含糊不清道:“嗯?”
晏书珩手掌顺着她手腕往上,来到她的掌心,拇指极慢地在掌心揉按。
“帮我。”
阿姒抬头:“帮你搓背么?”
不是没听清,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她所认为的,索性故意曲解。
青年无奈一叹,轻轻撕开她的粉饰。
“是你所认为的那般。”
阿姒彻底藏不住了。
怔愣间,青年又近乎哀求般出声。
“阿姒,别装傻了
“好么?”
那般清润好听的声音,就像浸泡在干净溪水中的玉石一般,干净、清越,半点尘世的污垢也未沾。
可他却在用这样干净温润的声音,近乎哀求般地在低声求她。
尤其这声音还染了红尘。
便是冲着这缱绻温柔的嗓音,阿姒也抵挡不了,便点了头。
又说:“可我不知道……”
不知道该如何。
“我知道。”晏书珩语气渐渐低沉。
他攥住阿姒纤细的手,桶很深,她手臂要想下够稍显吃力。
阿姒被他捏着手小心地往前去,指腹所触从温暖水流变成更热的,她遽然睁大眼,被蛇咬到般缩回手。
“别怕。”
晏书珩很温柔,但手上却不容置疑,笃定地把她的手押回原处,手只能像被风浪掌控方向的船只随着他上下。
桶太深够不着,阿姒干脆站起来。
青年似不舍得让她一人站着,亦要随之站起,却被阿姒制止了。
在这种时候,他即便是站着任她肆意施为,高挑的身量亦会让她有种反过来被他高高在上掌控的错觉。
明明她才是那个施恩的人。
晏书珩无奈,命被她拿捏着,万蚁噬心,他抽不出多少心思与她博弈,索性任她去了。
阿姒立在他身后,微微俯身,再次潜入水中,热水渐凉,手周遭却热意不减,一小一大两只手掌交叠相握。
那方帕子安静浮着,似江上一叶扁舟。青年每倒吸一口气,便会招来一阵飓风,那方扁舟便随风浪来回沉浮,波涛漫上江岸复又落下。
阿姒袖摆被水打湿,可她却顾不上,起初不过是想“礼尚往来”,后来不止是他,她也寻到属于自己的乐处。
试问天底下有谁不喜欢可以肆意掌控他人悲喜、主宰沉浮的滋味?
就如划船,一旦品尝到亲手掌舵的滋味,便不想交还船桨。
阿姒俯低身子,凑近晏书珩耳畔,学着他往日蛊惑她那般,柔婉生怯的音色因被水汽一熏,变得低沉妩媚。
她诱哄道:“你将手松开,剩下的交给我,好不好啊?”
“好。”
青年声音哑得听不真切。
阿姒垂下眸,得惩地笑了。
可惜她看不见,不知道青年正回过头,肆无忌惮地凝入她眸中,似盯紧猎物的毒蛇,目光寸寸暗下,眼里透着明晃晃的占有欲,宛如烈焰。
她稍一施力,就会刮起一阵飓风,他目光里的烈焰顿时涣散,但风过之后,火便会烧得更为炽'热。
晏书珩目光时而幽深,时而迷蒙,最终他站起身,和阿姒面对着面,大手捧住阿姒脑后,顺势抬起她的脸。
“唔——”
不知是谁的声音被压回口中。
这个吻堪称掠夺,阿姒被他吻着,也无暇兼顾旁的,晏书珩只能一手扶着她后颈,另一手去抓她尸位素餐的手。
可阿姒也不是吃素的,他温柔,她便温柔,他侵占,她也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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