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很快一名官兵矮身进去检查。
小莲看在眼里,暗暗后怕。
要不是那只猴子发现了藏在车底的人,他们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队长,没有发现。”
“打扰了。”
为首官兵再扫车厢一眼,拽着缰绳准备离开时动作一顿,视线直直落在那包袱上:“包袱里是什么?”
看包袱大小自然不可能藏住一个男人,可瞧着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小莲死死咬着牙,紧张得手抖。
辛柚平静回话:“只是我换用的衣裳等物。”
没等为首官兵开口,她走了过去,从荷包中摸出一张银票塞入对方手中:“女儿家穿戴之物不便让外人看,还望差爷体谅。耽误了差爷们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等差爷们闲了买杯水酒喝。”
为首官兵低头一看,看向辛柚的神情有了异样:“姑娘还真是大方。”
一个小姑娘,一出手居然是五十两面值的银票。
辛柚给小莲使了个眼色。
在一起这么久,主仆二人早有默契,小莲扬声道:“这有什么,我们姑娘还给定北灾民捐了五万两银呢!”
为首官兵神色一震,再看辛柚眼神就不同了:“你是寇姑娘?”
如今京城上下,没见过寇姑娘的人有许多,没听过寇姑娘的人可不多了。
辛柚颔首承认。
“叨扰了。”为首官兵拱了拱手,原本见到五十两银票而起的一点恶念烟消云散,很快带着手下策马远去。
寇姑娘是在天家有了名号的,得罪她可不值得。
辛柚望着一队人走远,眼里有了冷意。
京营统领的这些手下看来作风不怎么样呢,刚刚那领头的见到银票显然动了夺财的念头,这也是她给小莲使眼色报出身份的原因。
回到车上,小莲一脸懊悔:“都是婢子不好,太不冷静了,才惹了那些官兵怀疑。”
“别多想,你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包袱里藏的是寇青青的骸骨,别说小莲紧张,她也不敢冒一丝被官兵打开的风险,这才宁可露财打发了那些人。
“那年轻男子到底是什么人啊,莫名被他连累!”小莲只要一想包袱被打开的后果,就气得不行。
“也许是个可怜人。”
如果没与那些官兵打交道,辛柚还不会这么想,但现在对那些官兵有了不好印象,就难免有了这种猜测。
不过这些终究是个插曲,随后马车转道,去了一处农庄。
这个农庄也是寇青青的,先前辛柚要回来的产业之一,把寇青青安葬在此处是小莲的提议。
少卿府不是家,曾经的家回不去,埋在此地也算半个家了。
农庄范围内有一座小山丘,辛柚提前安排人挖了坑,备好了棺椁,之后安葬寇青青是她与小莲亲自完成的。
一个多时辰后,一座新坟出现,小莲跪在坟前烧了许多纸钱。
清明本就过去不久,燃烧成灰的纸钱被春风卷着飘远,不知与多少寄托了人间哀思的飞灰相遇。
天不知不觉暗了,辛柚俯身拍拍小莲肩头:“回去吧,以后随时都能来看寇姑娘。”
小莲点点头,寇青青的入土为安令她轻松许多。
而辛柚也卸下了一副担子,离开前回望一眼孤坟,在心中轻轻道:寇青青,保佑我此去顺利,心想事成,等回来与你作伴。
第211章 以身为饵
街上随处可见锦麟卫的影子,偏偏又是固昌伯出事后这样的,这让百官勋贵对固昌伯的死有了诸多猜测。
固昌伯府所在的那条街上一片素白,哀乐声声。
固昌伯夫人强忍着悲痛惶恐操持丧事,有着京城第一纨绔称呼的戴泽也显得懂事许多。
直到他听闻青松书局的寇姑娘遣人送来祭礼。
“寇姑娘——”戴泽喃喃,突然跳了起来,“母亲,我有事出去一趟!”
固昌伯夫人嘶哑着声音问:“你去哪儿?”
“有急事,很快就回来!”
戴泽还穿着孝服,却不管不顾往外跑。
管事追着提醒,戴泽把孝衣孝帽一脱,骑马就走了。
这个时候也有一些来吊唁的人,见此情景面面相觑,眼里露出一个意思:有这么个纨绔子,固昌伯府要完啊。
不过这只是对固昌伯世子如此混不吝的感慨,固昌伯府可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毕竟还有庆王呢。
戴泽没有想这么多,他只知道父亲莫名其妙死了,而寇姑娘是个有能耐的高人,或许能给他解惑。
他策马狂奔,赶到青松书局。
还是一大早,书局刚开门不久,石头提着扫帚往外走,险些与跑进来的戴泽撞上。
“寇姑娘呢?”戴泽抓着石头衣襟问。
石头懵了:“戴公子?”
刘舟听到动静赶过来:“戴公子,您找我们东家啊?石头,快去把东家喊来。”
戴泽手一松,石头得了自由飞快跑了。
胡掌柜也围过来:“戴公子,快请坐。”
本来他们见多了富贵人家的公子,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可这位戴公子刚死了亲爹,万一发疯怎么办?
好在没多久,辛柚就过来了。
“戴公子——”
戴泽冲过来,拽住辛柚手腕:“寇姑娘,我有事找你!”
辛柚视线往少年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落了落,并不恼:“那去待客室说吧。”
待客室里,大肚青花瓶中的杏花换成了山樱,春意无处不在。
辛柚先开了口:“贵府的事,我听说了。戴公子节哀。”
戴泽完全听不进这种客套话,死死盯着辛柚问:“寇姑娘,你不是会看相吗?能不能看出我父亲为什么被杀?”
这几日他浑浑噩噩,像是在梦里,完全不信父亲已经死了。
怎么会呢,明明进宫前父亲还骂了他,如以往许多次一样。
可是这一次,回来的是父亲的尸体。
辛柚仔细看戴泽一眼,神色有些异样,却摇了摇头:“天家之事,不是我一个小小民女能妄议的。”
戴泽察觉对面少女的异样,激动起来:“寇姑娘,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你肯定看出来了!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乱说!”
当着辛柚的面,少年眼泪流下来。
辛柚犹豫着。
“寇姑娘,算我求你了!”戴泽眼睛通红,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狂劲儿。
辛柚神色动摇,终于开口:“我从戴公子的面上,只能看出令先尊出事与——”
“与什么有关?”戴泽紧张问。
辛柚面露难色:“我说了,戴公子恐怕不会信。”
“你说就是!”
“与庆王殿下有关。”
戴泽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表哥怎么会害我父亲!”
辛柚语气平静:“不是说庆王殿下害了令先尊,只是说与他有关。”
“那是为了什么?”戴泽不觉松了口气。
他完全无法接受表哥害死父亲这个可能。
辛柚微微摇头:“我能看出这些,还是因为戴公子与令先尊是血脉至亲。至于为何与庆王殿下有关,从你面上就看不出了。”
“看不出——”戴泽突然眼一亮,“那要是给我表哥看相呢?会不会看出来?”
“这——”辛柚皱眉,“我不知道。再说,庆王殿下也不会信这些”
戴泽走了,如他来时那样,匆匆而去。
辛柚站在青松书局外,面无表情看着纵马疾奔的少年消失在视线里。
饵已经投下,会引来那条鱼吗?
辛柚对此还算有信心。
固昌伯之死,对庆王母子影响极大。庆王若不知情,想知道真相的急迫不会比戴泽少。若是知情,又怎么可能对说出这话的她无动于衷。
戴泽直奔庆王府去了。
固昌伯是庆王的亲舅舅,不管他犯了兴元帝什么忌讳,庆王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不然会让人议论太过凉薄。这几日庆王都是上午过去固昌伯府,临近天黑再回王府。
这个时候庆王正准备出门,见到戴泽,狠吃了一惊:“表弟,你怎么来了?”
“表哥,我有话和你说。”戴泽一扫跟着庆王的人,神情凝重。
庆王挥手示意伺候的人退下:“表弟要说什么?”
“你知道我父亲为何出事吗?”
庆王神色一僵,语气带了警告:“我不知道。表弟,你平时如何我不管,这个时候可不要胡闹。”
他本就因舅舅的突然被杀心惊胆战,夜不能寐,表弟要是再闹出什么乱子,可就把他害惨了。
“寇姑娘可能会知道。”戴泽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