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电皮卡丘
蓝朵自幼父母双亡,是由师傅抚养长大,师傅便是她最敬重的长辈。
以前他们是以朋友的关系相处,而如今,既已明了彼此的心意,想要突破普通朋友的界限,便得让她敬重信任的长辈知晓、同意。
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苏珞允不知别人是否是这样做的,但他既心悦于她,那便必定珍视她。
崔安岚看清信里的内容,一时之间又气又觉得好笑,心底又甚觉欣慰。
气他说去就去,连当面和父母打声招呼都没有,又觉他开了窍之后,行动力惊人。
裕京离西南那么远,这一去没有二十几天是回不来的。
苏珞浅亦同样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拍了拍崔安岚的手,“阿娘,我去趟永祥街。”
崔安岚知道她要去干嘛,开口道,“且在家等着便好,阿娘适才已经派人过去了。”
这会儿应该人快到了。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蓝朵便从外入了主厅。
对于苏珞允去西南一事,她压根就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苏珞浅将昨夜她与苏珞允聊天的内容说与她听。
蓝朵心间微颤,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涌上来。
她朝崔安岚福了福身,说道,“苏夫人,药堂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过去了。”
药堂虽只是苏家偌大的产业中的一处,但因与治病救人相关,苏珞允一直很重视。
如今他暂时离开,那她便该将一切打理好。
待他回来时,就可以看到她在药堂坐诊。
崔安岚笑着点头,和苏珞浅一同目送蓝朵离府。
——
今日天气晴好,蓝朵离开后,苏珞浅便和崔安岚一同坐马车去了城东。
她许久未到钰香阁看看,反正今日闲着也是闲着,便当是逛街去了。
马车一路辚辚向前,城东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
因为怀孕,回到裕京后,苏珞浅不像以前出来得那么频繁,如今一看,好似什么都觉得有趣。
只是在这一片喧闹之中,倏地传来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像是哭喊的哀戚声,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马车也被人群堵住,通行不得。
车厢里帘帐微掀,苏珞浅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便见街边仰躺着一个小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应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奴仆,身上穿着蓝色的仆人粗衫,脸上满是血迹,一动不动。
而在他身旁,有一名老妇哭得悲戚悯人,“我的孙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没能遇到个好主人家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无辜当街打死。”
“荣宁侯世子无缘无故打人至死,难道没有官府管吗!”
“我的孙儿啊!你要祖母祖父如何活得下去!”
这哭喊声激得苏珞浅心底一震,下意识护住腹中胎儿。
再定睛一看,便见在旁边的商铺门前,一身酒意上涌的尹齐耀坐在台阶上。
他发丝微乱,手上和衣袍沾了血,应是打人时留下的。
苏珞浅明白过来。
想必又是尹齐耀这厮彻夜流连秦楼楚馆,出来后动辄打骂下人。
只是这一回,那仆从被他打死了。
大瑨律法中,仆从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卖身的家仆,另一种则是简单找个活计做的工人。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家仆一般是是主人家的亲信,得主人家信任,每月拿的银钱更多,但相对应的,他们与主人家签了卖身契,生死由主人家掌控。
而普通的工人,每月拿的银钱就没有那么多,但并未签卖身契,是“自由身”。
苏珞浅不知道这名小少年是家仆还是普通仆从,但从他祖母口中的话来猜想,应只是普通仆从而已。
当街打死府中随从,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尹齐耀花钱了事,甚至是以威势压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这般想着,便见尹齐耀从台阶上站起身,一旁其他的小厮连忙扶住他。
他脚步虚浮,却笑得讥讽,直接一脚便踹在那老妪身上,“老不死的东西,嚷什么嚷!”
那老妪哀嚎一声,摔倒在旁。
而尹齐耀往她跟前啐了口痰,“呸!一个贱仆,死了就死了,多大点事。”
说完这话,他示意身旁的小厮扔了个钱袋过去,“不就是要钱吗,这招小爷我见得多了。”
说罢,便扬长而去。
而那钱袋掉在地上,里头的铜钱散落出来,居然只有一两银子。
围观人群倏地哗然,“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荣宁侯世子果真是无恶不作啊。”
“打死了人居然就只赔一两银子,这只当我三天的工钱啊。”
......
围观群众议论声不断,而那老妪怒急攻心,竟是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好在有好心人将她扶至旁边的商铺,讨了杯水给她喝。
苏珞浅眼瞧着众人帮忙,遂又将视线落在那惨死街头的小少年,心口似是被堵住一般,有些发闷。
崔安岚见她如此,忙将帘帐放下。
苏珞浅却抬手止住她,“阿娘,无碍。”
她没胆小到这个地步。
只是心底有些不好受,所以才会有此反应。
崔安岚仍是将帘帐放下,人群散去,马车得以通行。
第147章 福祸相依
虽然大瑨律法中仆从分两类,但大多数普通仆从,即使在主人家丧了性命,官府也不会管。
让主人家给些银钱便打发了事。
今日之事,虽那老妪晕倒之前曾有要告到官府的意思,但大抵很难有结果。
因这个小插曲,苏珞浅到了钰香阁也没什么兴致,只看了眼账本,便和崔安岚一起离开。
可是没想到过了几日,便传来尹齐耀被抓的消息。
且还是被抓进了典狱司。
乾正殿。
依旧是文崇帝端坐于上,太子和承安王立于下方 。
近身太监匆匆上阶,来到皇帝身旁,低语几声。
文崇帝的目光下意识睨向殿外。
春季来连日细雨,荣宁候尹旷未撑伞,正候在外头,一身深紫色的爵袍微湿。
文崇帝眉梢微挑,故意朗声道,“去,给荣宁候撑把伞。”
太监领命退下。
文崇帝这才看向太子和陆璟肆,问道,“尹齐耀在狱中如何了?”
陆璟肆躬身应道,“胆小如鼠。”
一开始典狱司的人冲进荣宁候府抓人时,尹齐耀还以为是京兆尹的人,大言不惭地说不出一日他便会被放出来。
然而待见到来人是典狱司司役时,登时吓得软身倒在椅上。
他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如今被抓进典狱司几日,早已是蓬头垢面,呆滞木讷,不复往日那般嚣张跋扈。
闻言,文崇帝神色未变,只淡声道,“老四,此事交予你,须得仔细些。”
最后几个字,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
陆璟肆当即会意,“微臣明白。”
话落,他便退了出去,殿中只余文崇帝和太子商议其他事情。
出了乾正殿,有旁的太监连忙上前为陆璟肆撑伞。
他一眼便瞧见立于台阶下的尹旷。
年近半百,却仍见年轻时的隐隐风骨。
荣宁候倒是颇有美誉,要不然也不能得圣恩,但怎就教出了尹齐耀这等欺善怕恶的窝囊废呢。
尹旷淋了雨,又在外头站得久了,有些恍惚,乍见陆璟肆出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回过神来,忙躬身作揖行礼。
陆璟肆朝他微微颔首,没有多言,直接抬步离开。
尹齐耀被抓进典狱司的事甚嚣尘上,坊间百姓也在议论。
众人皆道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当今圣上果然是刚正不阿。
不少那日就在东市围观,知晓前因后果的百姓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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